大道小說網 第十八章慘痛代價 文 / 憶天一夢
「沒事，琳兒在此謝過微生大哥救命之恩。」琳兒搖搖頭，忽而話鋒一轉，道：「但琳兒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望微生大哥成全。」
微生霧鼻中哼笑一聲，道：「你想求我救你娘。」
「求求你，醫仙，救救我娘。」琳兒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微生大哥，你倘真是醫仙，就不能見死不救。倘若你不是醫仙，也定知那醫仙所在，望為琳兒指一條明路。否則……」
「否則怎樣？」微生霧追問道。
琳兒咬咬牙道：「否則琳兒就算死也決不離開龜谷！」話到此處，琳兒潸然淚下。
微生霧看在眼裡，似乎動了心思，不禁伸手前去攙扶，道：「好，我可以答應救你娘，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作為交換。」
「微生大哥，琳兒什麼條件都答應你。」琳兒淚珠盈動。
微生物勾了勾嘴角，道：「很好。」
「琳兒現在已經生無可戀，就算讓琳兒即刻去死也無所謂，唯一牽掛之人就是我娘，求求你，救救她。」琳兒繼續哀求著。
微生霧又道：「你要答應我待我救了你娘之後，從此隨我隱居龜谷，不再過問江湖世事。」
琳兒一怔：「我……」
「琳兒，別上當，他不是醫仙！」一旁噤聲的飛鳥突然破口道。原來剛才他在默默給香香輸送真氣，關鍵時刻雖急在心頭卻口不能言，這刻收功，便一把扯住琳兒，喝道：「不要相信他。」
「這……」琳兒心頭很是矛盾，她斷沒料到微生霧會提出此等無理要求，但若他不是醫仙又為何要冒認醫仙去救人？琳兒甚至連身邊的飛鳥也不敢相信，她只信自己，堅信救娘的決心，其實哪怕只是一線希望，她也應該去嘗試。琳兒不再躊躇，輕輕點頭允了，含淚道：「只要微生大哥救得回我娘，琳兒願隨你歸隱。」
「琳兒……」飛鳥目不置信地望著琳兒。
琳兒一瞥飛鳥，那份沒落與無奈全然寫在臉上，別過頭去，唇齒微動：「飛鳥大哥，琳兒心意已決。」
微生霧心中得意，忙補上一句道：「哎，這位仁兄，既然琳兒姑娘都已經允了，你何必令她難做呢。」
琳兒繼續道：「飛鳥大哥，一路上辛苦你了，有微生大哥在此，你也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飛鳥，琳兒姑娘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大家時間都很寶貴。」微生霧面沉似水，目中溫怒，直直盯著飛鳥。
飛鳥忽感臉上吃痛，彷彿瑟瑟寒風刮在面頰，心中不禁一顫，暗道面前這位看似平常的微生霧也絕非等閒之輩。此情此景，換了別人許是無地自容，但他是飛鳥，既然應了楊兄弟要照顧琳兒，就決不能把琳兒丟在此地置之不理。
正在此時，但聞一聲嬌媚之音：「還愣在那裡，主人下了逐客令了。」聲音很熟悉，回頭一看，又見落花。
落花拖著五彩長裙，款款而來，湊到飛鳥近前，耳語幾句，媚眼一拋，又對微生霧道：「恐怕師兄你倘是去了也是白跑一趟，妙齡仙姑是救不活了。」落花嬌笑一聲，踱到微生霧身前，又道：「妙齡仙姑吃了我的百草斷魂散，除非師兄你能一一破解這一百種草藥所為何物，否則就算吳銘頂得住一時，妙齡仙姑也絕過不了一月。」
飛鳥聞言大駭，喝道：「又是你做的！你究竟要錯到什麼時候？」
「我也是身不由己。」落花道。
微生霧掐指一算，心道不妙，說道：「琳兒，你娘現在已經是個死人，我也無能為力。」
琳兒、飛鳥也恍然大悟：可不是，上月十五妙齡仙姑中毒，如今十五已過，即是此刻毒發，縱然解藥在手，也為時已晚。想到此處，琳兒噗通一聲癱軟在地，她責怪自己耽誤太多時辰，最終還是沒能救回娘親。
落花奸笑一聲，湊到琳兒近前，道：「嘖嘖，可憐有人只顧卿卿我我，害死了親娘。」
「師妹，你不要太過分！」微生霧叱道。
落花不以為然地瞪了師兄一眼，道：「哼，我的事輪不到你管！」霎那間，一陣白光隨風而至，但聞一聲咆哮：「今日我殺了你，免得再危害蒼生！」
「飛……」這一劍突如其來，儘管落花毫無防備，普通人也會下意識地躲開鋒芒，但落花忽見手持利刃之人竟是飛鳥，這普普通通的一劍便如五雷轟頂，頓時腦中一片空白，呆立在當場。但聞「噗嗤」一聲，白花花的利刃刺入落花的胸膛，鮮血迸出，落花這才緩緩吐出第二個字：「……鳥，你真的捨得殺我……」她秀眉緊蹙，滿目驚疑，凝視著飛鳥。
飛鳥眼見熱血一滴一滴地順著劍刃流淌下來，再加上落花這一句反問，心頭更生寒流，疼得他撕心裂肺，握劍的手一下子失去了勁力，「光當」一聲失手棄劍，下意識地將落花抱在懷中。
落花欣慰地道：「你還是在乎我的。能死在你手裡，我總算不再孤單，因為你會為了我的死內疚一輩子的，我要你飛鳥一輩子記得……我……」
「落花，是飛鳥對不起你，怪只怪你愛上了一個無情的人。」便在這一瞬，飛鳥滿腔的愛恨交織出一股強烈的情感，這使他頓然覺悟，原來自己此生最愛的人就在面前，他一再的懦弱和逃避比起落花的執著追求，齷齪得簡直不值一提。儘管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此刻飛鳥的淚水是發自內心深處的。
「你哭了……」落花含笑，微勾起苦澀的嘴角，道：「你居然為我哭了。呵……我落花……沒看錯人。」說罷，她安心地合上一對秀目，手臂無力地垂了下去，在空中兀自搖擺。
「落花！」飛鳥聲嘶力竭地吼著，頓感天旋地轉，那屬於他的一片清明天空盡被血色覆蓋。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微生霧嗟歎道。
香香適才轉醒過來，恰巧看到飛鳥殺人一幕，她驚得全身發抖，一下子鑽進琳兒懷裡，不停叫道：「飛鳥是壞人，他殺了人了！」
微生霧道：「真是師門不幸，縱然我師妹並非善人，可你飛鳥殺了她，我做師兄的也決不能置之不理。」這個「理」字語氣極重，他臉色陰霾，用手點指飛鳥，道：「初次見面，我也不好讓你為難。這樣，我給你兩條路。要麼你自刎於師妹面前，一命抵一命；要麼你把琳兒留下作為交換，一解我對師妹的相思之苦。」
「我飛鳥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會累及旁人。」飛鳥拾起劍來，跪倒在落花屍身前，橫劍歎道：「想我飛鳥忍辱偷生，苟活至今，只為找到娘的真正死因，本想手刃仇人，卻親手殺了一生摯愛。哈哈哈……」他仰天長笑幾聲，滿目悲淒，道：「事到如今，我飛鳥還有何面目再在世間苟延殘喘。落花，你我今生有緣無分，但願你泉下有知，和我做一對鬼夫妻……」話到此處，引頸自裁，但飛鳥並未感到一絲疼痛，只發覺劍身一彈，震得右手一陣麻痺。飛鳥一怔，只聞琳兒喊道：「飛鳥大哥你不必如此！」
原來面對眼前突如其來的變故，琳兒正無所適從，眼見飛鳥自刎謝罪，情急之下，抓起手邊一粒石子擲出，那石子不偏不倚恰夾在利刃與脖頸之間。琳兒歎了口氣，道：「想你本意原是護送琳兒來到龜谷，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既然一切因我而起，就讓這一切因我而去。如今娘親仙逝，琳兒再無牽掛，本想一死了之，但這無用之軀能換飛鳥一命，也算做件好事，為娘在天之靈積善積福。」
微生霧淡淡一笑，右頰淺窩浮現，香香見到狠狠瞪了他一眼，忿道：「我最討厭這種自鳴得意的人！」微生霧輕蔑一瞥，他無意與小姑娘計較，逕直上前扶上琳兒，柔情地道：「琳兒，以後有你相依為伴，我微生霧此生無憾。」
「姐姐，你不要和這種人在一起！」香香急道。
琳兒茫然若失，對香香道：「事已至此，妹妹不用再為我擔心。你出來久了，尋公子一定在到處找你呢，快回去。」
這時，飛鳥提劍一揖，道：「微生霧，飛鳥還有一求。」
微生霧回眸，瞟了他一眼，冷漠地道：「何事？」
飛鳥哀求道：「我想……帶落花走，還望……」
「不行！」微生霧厲聲道，「龜谷是她的家，你不能帶走她。」飛鳥湛湛的淚光還在眸中跳動，他張著嘴，半晌無言。
「算了，飛鳥大哥。不必和這種人理論！」香香憤視著微生霧，拉扯著飛鳥。可是現在的飛鳥心思全在眼前這個死人身上，哪裡挪動得半分？他呆呆凝視著落花的絕世麗容，這等美艷，勝於西施，不落貂蟬。他狠自己怎麼早沒有好好珍惜，辜負了美人恩。其實對飛鳥來說，沒有什麼忍辱負重的事情他承受不來，小到被污蔑為偷盜的無膽匪類，或是殺人越貨的綠林響馬，大到被人指作殺人嗜血的魔頭，受千夫所指，遭萬人唾罵，就算世間的一切罪惡都由他一個人來承擔，他都可以全部吞到肚子裡，默默承受。但這世間他唯一不能面對的，就是眼前這個事實，飛鳥終於控制不住積鬱在心底許久的憤怒，像是發了瘋似的搖著頭。飛鳥啊飛鳥，你真是自作聰明，如今自食惡果！念及此處，飛鳥驚怒交迸，牙關一發狠，寒光渺渺，劍鋒所至，登時斬下一條左臂，鮮血一股腦地從他斷臂之處噴射出來，血如泉湧，痛徹心肺。在場之人無不驚呆，香香更是哇哇大哭起來。只聞飛鳥哽咽道：「我飛鳥生不能與落花你長相思守，就讓這一臂陪你共赴黃泉。」說罷，飛鳥摀住血淋淋的左膀，強忍劇痛，一步一跌地向著谷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