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四十六章還有左手 文 / 茶麥青青
「你幹什麼!」許半青吃痛,皺著眉瞪向他。
白炎錫一甩手將她放開,雙臂交叉在胸前,問道:「我問你,你就想一輩子躲在屋裡不出來嗎?」
許半青抬手遮住刺目的陽光,默然半晌,突然低低說道:「我沒辦法不去想,都是我沒用……都是我的錯……」
肯說話就好……白炎錫心底裡鬆了口氣,放柔了聲音道:「既然覺得自己沒用,就應該讓自己變強,不然以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涼秋為你而死。」這樣也算是一種激勵?他不太有把握的想到。
許半青隔著指縫看這他,不說話。
白炎錫急了,取了長劍來,掰開她的左手,將劍柄塞進去:「右手不能用,就用左手。難道你要一直自暴自棄嗎?你之前的樂觀哪去了?」
許半青松松的抓著劍柄,覺得那劍好似千金般沉重,墜墜的便要落到地上。但是手卻像自有意識一般,略一用力,將劍柄抓牢。耳邊白炎錫的聲音一直在響:「右手不能用,就用左手!」
「……自暴自棄?」許半青一手持劍,一手依舊放在頭頂遮著陽光,低低的重複著白炎錫的話。突然劍一橫,問道:「左手……要怎麼用劍?」
白炎錫面上一喜,說道:「右手能做的,左手自然也能。只要你想做,就一定能成。等回京我們就去尋左手劍的劍訣。」
許半青右手垂落下來,纏著繃帶的手掌在劍上撫過,銀白色的劍身上映著她的臉。陽光在劍身的反射下似乎更加刺目了。她閉了閉眼,最終張大雙眼迎向那陽光,便是雙目被晃的生疼也不肯閉上,不知是不是因為陽光太刺眼,兩顆豆大的淚珠自眼角滑下。她卻不去拭那淚珠,反而自行舞起劍來。白炎錫說的沒錯,右手能做的,左手也能做。
白炎錫先是在一旁看著,漸漸也有些認真起來,說道:「左手和右手角不同,以後未必不會成為你的優勢。只是破綻也多了一些……」
許半青其實還是用的從前右手劍的招式,此刻換成左手,自然有所不同。她也只能邊回憶,邊嘗試著變幻角。白炎錫時不時在一旁指點解說。
一來二去,許半青漸漸忘了之前的沮喪,沉浸在劍招中不能自拔,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歡呼著、雀躍著,預備著破土而出。
她手中有長劍,心中有招式,日後,若是再有人傷害她身邊的人……
若是再有人傷害她身邊的人,就用這劍趕跑他!
似是想通了,許半青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左手劍說起來容易,因沒有成型的招式,摸索起來就有些難。許半青與白炎錫研究了一上午,也只掰扯出兩招完整的劍招而已。她有些食髓知味,正準備一鼓作氣再多補充幾招,一聲招呼聲隔著籬笆院牆傳來:「吃飯了!」
二人轉身望去,薛二嬸正一臉驚訝的站在牆的那邊,探著頭往這邊望。
這段時間由於許半青手上有傷,二人整日都在薛家吃飯,連許半青每日換藥包紮都是薛二嬸幫的忙。白炎錫提出要付錢給她,卻都被她拒絕了。
飯桌上不過一盆土豆白菜湯並一個炒蛋而已,薛二嬸有些羞赧的笑道:「粗茶淡飯,對不住了。」
「哪裡,已經很好了!」白炎錫不擅言辭,只得拿眼去覷許半青。
許半青右手有傷,只能用左手拿著勺子吃飯,見白炎錫看自己,忙說道:「薛二嬸太客氣了,你們也不寬裕,我們倆整日在這白吃白喝已經夠不好意思了。」頓了頓,笨拙的用勺子舀了一勺白菜湯,不顧瀝了滿桌的菜汁,放入嘴中嚥了下去,說道:「薛二嬸的手藝很不錯,這普通的白菜也有滋有味的……」
見二人說著客套話,薛二嬸抿嘴笑了笑,招呼著二人吃飯。卻不見薛家的孩子們。
薛二嬸家有一個九歲的女孩,一個六歲的男孩,還有一個兩歲的小女孩。薛二叔又不在家,一個女人帶著三個孩子十分不易。如果說原本白炎錫以為薛大只是客氣一下,見了薛家的三個孩子之後就明白了,單靠薛二嬸一個人,的確有些照顧不過來。
這些日子裡,白炎錫也盡量留意著薛家的動靜,一些粗重活就主動過去幫忙。
二人吃過飯,轉身回自己住的院子,途經廚房時,聽到裡面「悉悉索索」的動靜,就順便望了一下。
一望之下,二人不由有些驚訝,薛家的三個孩子正躲在廚房裡,大丫頭正拿著一個粗瓷的大碗一勺一勺的喂三丫頭喝麵糊,而二小子則自己捧著個碗大口喝著什麼,看他嚼都不嚼一下的樣子,想那碗中也是麵糊稀飯一類的東西。三個孩子俱是面有菜色,身上衣衫都洗的有些發白了,二小子甚至穿的是褪了色的紅襖子,有些肥大,想是大丫頭小時候穿過的。
許半青與白炎錫飛快的對望一眼,默不作聲的回了住的院子。
許半青沉默一陣,問道:「咱們還有多少銀子了?」
白炎錫自懷中掏出銀子數了數,原本還有十兩銀子,住了這半個月,因給許半青買藥,以及添一些必用的傢伙事兒,已用去了二兩多,只餘七兩多銀子了。
不等他開口報數,許半青就著他的手已是望見。暗暗歎了口氣,說道:「薛家原本就沒收咱們房錢,又整天叫咱們去吃飯……」
白炎錫也歎了口氣,「原是薛家人良善……」
話說了一半,但沒出口的話,許半青卻是明白的。薛家原本就不寬裕,不單把房子借住給他們,還每天招呼他們過去吃飯。他們卻不能理所當然的接受這些。
只是二人不知道要在這裡住多久,離了涼秋,又沒辦法聯繫龍衛的人。甚至於這點銀子連回京的路費都不夠。兩人愁眉苦臉的對望著,有些無法可想。
從前許半青家中也算得上清貧,但這清貧也只是跟京中做官的人家相比,至少還是吃穿無憂。至於她作為齊涵之的那二十幾年裡,雖然苦一些,但是因為能自食其力,能賺錢支付自己的生活費,也不至於難到如此地步。而現在她卻是兩眼一抹黑。就算她想賺錢,也得有一技之長才是啊。她以前做的那些,顯然現在都用不上了。
思忖半天,突然道:「要不我們去打獵?」
白炎錫怔了一下,突然失笑道:「這大冬天的,去哪裡打獵?」
「你沒試過怎麼知道?」許半青卻一臉認真的道:「這村子裡就沒人去打獵?問問不就知道了!」
白炎錫低頭想了想,點點頭:「也好,我明天就出去看看。」
許半青白了他一眼:「還等明天幹什麼?這大晌午的,你先去問問薛二嬸唄!」
白炎錫聞言去尋薛二嬸,許半青卻又拿起劍來,在院中練習起上午琢磨出的劍招來。比劃幾下就停一停,琢磨著如何再創一招左手劍出來。
正想著,聽到籬笆牆上有動靜,扭頭望去,幾張小臉探頭探腦的望向這邊。是薛家的幾個孩子。
「姐姐,你好厲害!」薛家二小子吸了吸鼻子,一臉艷羨的望著許半青,帶著濃重的鼻音道。
大丫頭卻瞪了他一眼:「你在這偷看姐姐練功,看娘知道了不打你!」
薛二小子翻了個白眼:「你不說,娘怎麼會知道,何況你不也偷看嗎?自己看也就算了,還把妹妹帶出來。要是把妹妹凍著了,你看看爹回來揍不揍你?」
那大丫頭原本還要再說,聽到「爹回來」三個字,立時住了嘴,蹙了蹙眉道:「也不知道爹爹什麼時候回來。」
「該回來的時候自然就回來了!」二小子一副懶得理她的樣子,反而一臉崇拜的對著許半青喊道:「姐姐,你好厲害!」
許半青琢磨了半天,原就有些累了,見二小子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眨啊眨的樣子,不由失笑道:「過來。」
二小子洋洋自得的瞟了大丫頭一眼,自籬笆牆上翻過來,又改為一臉嚮往的樣子望向許半青手中的劍。囁嚅半天,道:「姐姐,我能摸一摸嗎?」
「當然可以!」許半青將劍橫過來遞到二小子面前,叮囑道:「可別摸劍鋒,仔細傷著手。」
二小子用力點點頭,帶著虔誠的表情撫摸著劍身,摩挲了一會兒,收回手背在身後,揚起臉看看許半青:「可真亮,摸起來又滑。」
許半青失笑,「劍自然是光滑的。」
正說著,白炎錫回來了,淡淡掃了眼還不到許半青腰的二小子,說道:「林兒,你娘找你呢!」
二小子立即跑回自己院子去了。
白炎錫這才轉過頭看著許半青猶帶笑意的臉,不滿的道:「怎麼能讓小孩子摸這個,多危險。」暗地裡卻感歎起來,自涼秋出事以後,許半青還是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出來。
許半青吃他指責,原是有些悶悶不樂,轉而一想,又突然笑了起來:「不如你教薛家的孩子學劍?」
白炎錫想了想,二人借住在薛家,得薛二嬸諸多照顧,若是能教薛家的孩子學劍,能強身健體也是好的。只是方才許半青提過去打獵的事,倒是要費他一些功夫。何況許半青練習左手劍,他也要在一旁指點。便說道:「這件事以後再說。」
許半青便有些悶悶不樂。白炎錫見狀只得直接道:「你先練好劍,再去教他們,不是更好?」
許半青這才轉憂為喜,忙將自己剛才所悟的劍招又演示給白炎錫看,二人你來我往,又過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