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1章白落雲的本心 文 / 兩勺咖啡
當白無極帶著白落雲重新回到上官府上時，卻已經是第二日的晌午，而兩人回來也只不過是為了吃些東西……
關於昨天那恐怖的殺氣，上官天、上官厲和一直等在府上的天鴻，三人誰都是沒有開口詢問，但眼中的擔心卻又是毫不掩飾。
使得白落雲在心生暖意的同時，又是有些慚愧和後怕。眼前的三人幾乎已經算是白落雲如今在這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親人。
若是真的因為自己無法控制體內的殺氣，而失手傷到僅有的這最後幾名親人。那恐怕在他拔劍自刎之前，便是會先一步瘋掉。
整整一頓午飯，上官府的餐廳中始終很安靜，除了湯匙偶爾碰撞碗碟發出的清脆「鐺鐺」聲外，再無其他。
匆匆的填飽了原本空蕩蕩的肚子，白落雲擦掉嘴邊沾上的肉屑和泛著光的油漬，長呼出一口氣擺出一個舒適的姿勢靠在了身後的椅背上。
「大哥、天爺爺、厲叔，從今天開始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和先祖都要一直留在後山修行，這次回來就是想要告訴你們一聲的。」
目光依次落在三人的身上，白落雲面色如常，聲音同樣非常平和的說道，令人很難想像昨日發出那恐怖殺氣的便是眼前這名有著乾淨笑容的十六歲少年。
聽了白落雲的這番話，三人似乎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意外，因為事實上昨天傍晚他們詢問凌老的時候，凌老便是猜到了白落雲會這樣做。
因此，三人對視一眼後，臉上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然後由天鴻開口對白落雲說了一句，「不要太過勉強自己。」
「放心吧，我沒事。」
白落雲用力的點點頭，笑著對三人說道。臉上洋溢著和煦的笑容，像是拂面而過的春風一般令人舒服。
隨後，三人便是一語未發目送白落雲離開了餐廳，而當白落雲走遠之後，三人方才是「唉……」的一聲，盡皆長歎了一口氣。
出了餐廳，白落雲、白無極兩人便是直奔凌老暫住的客房，到了地方後，輕輕的叩了兩下門，邁了進去。
然而。僅僅過了片刻的功夫，白落雲兩人就走了出來，行色匆匆的朝著上官府的後山走去。
不過，雖然交談的時間不長，但看起來效果卻是應該不錯的。不然的話，最後在房門縫隙中出現的，定然不會是凌老憂容盡散，滿是欣慰的面容。
「白更加白，黑更加黑。白家的這兩位奇才，野心還真是不小啊！」
低聲的自語傳出，凌老的房間中便是再無聲息，安靜的彷彿裡面根本沒有人一般。
這一次。白落雲和白無極來到後山可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足夠兩人維持半個月時間的乾糧和水。
而上了後山，白落雲的神色就驀然間猛地大變，沁人心脾的溫暖笑容斂去。換成了一張極其冷漠、令人不禁心生寒意的臉。
白無極神色肅然的走到白落雲身前，嚴肅非常的說道：「家主，開始吧。」
「嗯。」白落雲非常鄭重的點點頭。沉聲答道。
盤膝坐在後山佈滿落葉的泥土地面上，感受著深秋之時大地中的絲絲涼意，白落雲緩慢但卻堅決的將心神沉入他心靈的最深處。
凜風捲過，片片枯黃的殘葉落在了白落雲的肩膀和攤開平放在膝蓋位置的雙手上。
不過，白落雲對此似乎是沒有絲毫的感覺，任由這些葉片上帶著污黑的泥土和被啃食過的孔洞、連葉脈都徹底褐黃的枯葉落滿他的全身。
此刻的白落雲的確是幾乎感覺不到身體的狀況，眼下他正按照白無極傳授他的方法，嘗試接觸自己的靈魂，或者可以說是明悟自己的本心。
總之，便是一種跨越表象的界限，能使自己從根本上重新認識自己的方法。
白落雲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使得一旁的白無極能夠很清楚的知道，他還沒有嘗試成功。
但儘管如此，白無極的神色中卻仍是擔心的成分佔了大半，其次才是焦急和不安。
身為過來人，白無極非常清楚第一次看清自己的靈魂究竟是一件多麼令人痛苦的事情。
因為絕不會僅僅是你一直以來認識的，或者說是想要成為的那個自己，更多的卻是一個你完全不曾真正瞭解過的自己。
那時你會發現，原來真正的你居然是由一切你自認為最厭惡的、最牴觸的、甚至最憎恨的陰暗所構成。
而這種巨大的反差，足以令意志最堅定的人精神崩潰！
雖然白落雲能夠熬過修煉《耀雷訣》的痛楚堅持走到如今耀雷三轉的地步，證明他的神經足夠堅韌，但這種堅韌卻並不能令白無極多出哪怕一丁點的信心。
無論有多麼的急切，白無極如今也是半點都幫不上白落雲的忙，除了可以見證白落雲轉變外，再沒有任何可以做的事。
「家主，究竟是蛻變、昇華還是沉淪、墮落，全在你的一念之間！」
然而，就在白無極心中感慨的同時，白落雲始終如同平靜湖水一般不起的波瀾的臉上，卻是驀然有了變化。
那是驚訝的神色，其中亦是不乏許些迷茫！
眼見如此，白無極的心瞬時間懸了起來，雙手下意識的握成了拳頭，因為用力過大的關係，有些微微的顫抖，顯然是緊張到了極處。
只是白無極這份急切的心情目前看來注定是無法傳達到白落雲那裡的。
因此此時此刻的白落雲正在經歷的乃是他一生之中也唯有一次的巨大挑戰，面臨的也是他今生最艱難的一次抉擇。
終於將心神徹底沉入識海最深處的白落雲，確實是在那一剎那，便是被驚呆了，正如他臉上的表情一樣。
在他的識海最深處，唯有兩種彼此糾纏不斷相互傾軋的色彩存在，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無暇剔透散發著耀眼光芒的亮白！
濃稠幽邃四溢出刺骨寒意的赭紅！
意識之中，時間彷彿在這一瞬駐足，成為永恆，而這相互間不斷傾軋的兩種色彩便是天地間的全部。
漸漸的，白落雲有了一絲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明悟，難以形容卻又極為清晰。
若是硬要用語言來表達的話，那麼白色所代表的便是從前的他，準確的說是得到《耀雷訣》之前的他，單純而善良。
紅色代表的則是身處幽獄境之中的他，內心被殺氣和仇恨充斥的那個白落雲，暴戾而冷酷。
兩種色彩在意識之中的爭鬥，顯然便會決定日後的白落雲究竟會踏上一條怎樣的道路，正或是邪，善還是惡。
「凌老先前所說的灰，想來應該是要我將兩者融合，但這種退而求其次的辦法，我並不想要，我要的是徹底將其控制。」
「黑還是黑，白還是白，而我……永遠是我！」
識海深處，白落雲的氣息猛地增強，一時間居然是將激烈爭鬥中的兩種色彩猛然分開，涇渭分明的duli開來。
「真是個……好的開始！」
處在亮白和赭紅兩者之間，白落雲滿意的笑了笑，感歎一聲。
沉浸在意識中體悟本心的白落雲卻是全然不知此時在他的身旁，將他視作振興白家最後希望的白無極，比起他來還要更加緊張百倍、千倍。
雙眼眨都不眨的凝視著白落雲，生怕漏過任何一點細微的表情，雙手緊握的雙拳關節處已經是有些發白，掌心中更是滲滿了汗水。
意識之中的白落雲無從知曉，但白無極卻是非常的清楚，從臉上流露出驚訝之色起，整整過去了三個時辰，天色都是黑了下來。
但白落雲的神色依舊是保持著那份驚訝，沒有變化，使得白無極的情緒也是極為矛盾。
雖然有句話叫做「沒有壞消息便是最大的好消息」，但想要安慰白無極，份量還是遠遠不夠。
深秋的天罡城，夜幕降臨後，寒意便是接踵而來，凜冽的北風縱然還達不到刺骨的程度，卻也是能令人打個抖索的。
當然，對白無極這種站在武者巔峰的尊者級強者來說，區區冷風卻是根本不值一提的。
更何況，如今的他全部精神都是集中在盤膝而坐，全身都快被枯葉蓋滿的白落雲身上，怎會旁顧其他。
月光微涼，樹影婆娑，兩行南飛的候鳥自頭頂低飛而過，遮蔽了寒月的幽光，映下的影子更是落在了兩人的身上。
陰影掠過，白無極的心頭卻是霎時間湧出一陣狂喜，停留在白落雲的目光中充滿了無盡的激動。
這番大相逕庭的變化，卻只是因為白落雲這一瞬嘴角蕩起的那抹若隱若現的弧度。
弧度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晰，終於當這抹笑容徹底浮現在臉龐之上時，白落雲的身體驀地發出一團遠勝今夜寒月的光亮。
光芒持續了片刻後，漸漸暗淡，消失。然而就在光芒徹底散去的那一瞬，他的身體又是爆發出一股磅礡的氣勢。
氣勢爆出，頓時將覆蓋在他身上的枯葉猛地捲起，在漫天紛舞的黃葉之中，白落雲緩緩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