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九章挨打 文 / 醋醋寶寶
大旱雖說過去了，可這饑荒接踵而至。村子裡的人陸續地逃荒去了，只剩十幾戶不肯走或是人口過多走不了的人家。時常的，李家大屋的門被拍得「啪啪」作響，都是些上門借糧的人。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都認為李家是有不少糧食的。
確實，李家有不少糧食，但並不會傻乎乎的都借給別人，誰也不曉得這饑荒會鬧多久，說不準幫了別人，自家人就餓死了。每逢別人上門借糧，李老太總會捧著一碗水煮的野菜湯，苦哈哈地告訴對方，家中早已斷糧多日。若是遇著實在纏得緊的，李老太也至多抓一小把野菜乾給人家。久而久之，上門借糧的人少了，自然也不乏臉皮子厚的人接二連三的上門，這些人都會叫李老太好罵一通，趕出了門去。
一日，紅豆在廚房裡幫著趙氏燒火，隱約間聽著傳來的敲門聲，立馬放下火鉗就去開了門。門口站著個小女孩，跟紅豆一般大小，一身打滿補丁的舊衣髒兮兮的，頭髮也是亂糟糟的。
「可以借些糧給我嗎。」小女孩的聲音怯怯的，眼神裡帶著無助和驚恐，要是再借不到糧回去，娘肯定又要打她一頓。
「你等我一下。」許是小女孩的眼神觸動到了她，鬼使神差地居然回到了廚房，趁著趙氏不注意偷偷拿了一個白胖的米粿子就回到門口，遞給了小女孩。這米粿子這段時間也是頭一次做呢，家裡都連吃了好一段時間的野菜粥和蕃薯粥了。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捧過米粿，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也沒跟紅豆道聲謝就小跑著走了，不過紅豆不以為意，畢竟給她吃的只是感覺她可憐，倒也不是為了那聲謝。
「你給了她什麼東西」李老太瞧見紅豆從廚房裡拿了東西出來給了小女孩，急忙出來看時，那小女孩已經跑遠，瞅著背影依稀能辨出是村裡的金丫。
紅豆見站在她面前的李老太一臉不快，心裡暗自慶幸自個兒動作快，否則米粿子定是送不成的。面對李老太的責問，她小聲的說：「就一個米粿子而已。」她已經準備好接受李老太的責罵，做好事也是需要付出的。
「你要害死我們一家子啊！還就一個，看我不打死你!」應聲而落的是李老太結結實實的巴掌與紅豆臉蛋的觸碰聲。
被李老太甩了一大耳刮子，紅豆踉蹌了幾步，不就是送了一個米粿子給可憐人嗎，至於這麼打她嘛。她看鬼一樣攔著李老太，難道古今差距就這麼大，她是做不到像李老太這般麻木的對待那些可憐人。
「我沒做錯!」紅豆梗著脖子辯道，她形成了那麼多年的價值觀和人生觀告訴她自個兒是對的。
李老太氣得拎起紅豆，對著她的屁股就是一頓打。紅豆感到很屈辱，她好歹前前後後加起來都活了三十幾歲了，被這麼拎起來打屁股她自個兒內心接受不了。再說自從她成為李紅豆，連趙氏都未曾打她一下，這隔了輩的李老太為了一個米粿子而打她，她心裡怎能服氣。臭著臉，感受屁股上傳來的火辣辣的感覺，硬是不吭一聲。
趙氏聽到了聲響，從廚房裡鑽出來。瞧見李老太在打紅豆，那個巴掌印還清晰的留在她的臉上，可是心疼極了，平日裡都是分外乖巧，她自個兒連一下子都捨不得打。也不知道這個丫頭怎麼招了她阿嬤，惹得這一頓好打。雖說心疼，她也不敢貿然上前拉，李老太也不會無故打孩子。她若是不問緣由去拉會使婆媳關係生分罷了。定了下心神，也忍不住急切地問李老太事由。
「你可別來護著她，這死丫頭居然偷偷送了周家那個金丫一個米粿子，你說氣人不氣人，我昨兒個還剛給了金丫娘一袋子野菜乾呢，你說這不是招人惦記要害死咱一家子嗎！人家金丫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就就曉得往自個兒家裡扒拉吃食了，她倒好光學會把自家東西往外送。」李老太越說氣勁兒越大，又是對著紅豆一陣打。
聽著聲兒趕來的李高和吳氏也是聽到了李老太說的話，和趙氏一般都呆在原地不敢再去拉，這事兒確實是紅豆的錯，這一個米粿子若是招人惦記了他家的糧食，那全家人都挨不過這個荒年，越想越心驚，挨頓打還是輕的.
幾個小子也被拉住不得上去多話，直到李老頭從一旁過來說藏好糧食是當務之急，李老太這才停下巴掌，指揮著人去把糧食藏妥帖些。
一時間，院子裡的人走得空蕩蕩的，紅豆似乎被遺忘在了原地。一個人孤零零的。默默地蹲下，那根枯樹枝在地上戳印子，儘管屁股火辣辣的疼。
還沒蹲到一刻鐘，大門就被拍得啪啪直響。紅豆賭氣地不去開門，免得又做什麼錯事挨打。
李老太隔了好一會兒才匆匆出來開了門，門剛被打開就湧進來七八個人，帶頭的是村裡的里正，長得肥頭大耳，平日裡沒少貪村裡的錢。以前李高在鎮上做掌櫃，這裡正對李家人甚是和善，自從謠言起了後，就沒給過李家人好臉。
還是躲不過，李老太瞧那七八個人裡有一個是金丫娘，心頭一咯登，又狠狠地瞪了紅豆一眼。紅豆接到李老太的白眼，心裡顯然沒有轉過彎來。
「裡正啊，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李老太湊進去賠著小臉，心裡想著多拖一會讓家裡人多點時間藏糧食也好。
「快去搜。」裡正待這七八個人衝進屋裡去了才慢悠悠地開口，「有人舉報你家窩藏了一個官府通緝的殺人惡賊。」
李老太急得直跺腳，雖說家裡人都在那七八人進屋前先後地集到了院子裡，可李老太還是免不了擔心糧食被找著。
「找著了。」兩個漢子各抬著麻袋的一頭從屋裡出來，那是一袋子蕃薯，看麻袋鼓鼓的造型就不難猜到。
說找通緝犯的話紅豆沒信，可這拿他們的蕃薯又是作甚，不由嚷嚷：「我家蕃薯可不會殺人，你們幹啥拿我家蕃薯？」
兩個漢子被紅豆的話問得滿臉通紅，倒是裡正神色穩穩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你們家窩藏殺人惡賊有罪，這搜出來的糧食就充公了。」
憑什麼啊，你們才是搶糧惡賊。這話紅豆只放在心裡說說，民不與官鬥，這裡正好歹是個小官，他們也只能吃這個明虧了。
接著陸續有人從屋裡出來，倒都是空手而歸，李老太懸著的心才漸漸落回肚子裡。
「里正，這兒有大發現。」屋裡傳出個婦人集吼吼的喊聲，不一會就見金丫娘拿了一屜米粿子從廚房跑出來，獻寶似的送到裡正面前，「這跟我家金丫從她家討到的是一個味兒的，我就說嘛，這李家肯定有糧食，昨兒個還這麼小氣巴拉的只給我一小把野菜乾。」
金丫娘的話無疑晴天霹靂，要說李老太的打罵只是讓紅豆感覺難受，金丫娘的話則讓她知道已經錯的有多嚴重，這已經不再是一個米粿子的問題了，她也曉得了李老太會說害死全家的話了。
「金丫娘，做人得憑良心，我家可沒對不住你，你卻帶人來搶我家的糧，這不是斷人活路嘛。」李老太哭喊一聲，作勢要去搶金丫娘手上的這屜米粿子。
「這可是得拿來充公的。」金丫娘一把將那屜米粿子塞到了裡正手中，不與李老太糾纏。裡正看著手裡的那屜米粿子，也是悄悄地吞了一口唾沫，自家糧食也不寬裕，頂多喝些清粥的，這米粿子可是許久沒吃過了。
「紅豆，娘做了三十個米粿子，我們是一個也吃不到了，只能等到下次收了稻子才能吃到了。」頌賢走到紅豆邊上，拍了拍她的背，好似在安慰妹妹。
三十個？紅豆記著她數過了剛好二十二個不多不少，沒個人頭能分到兩個米粿子，除去金丫拿走了的那個也只有二十一個。，瞧了瞧頌賢對她一個勁眨著的眼睛，再看看裡正手上那屜只有十幾個的米粿子，她一下子明白過來。
「沒錯我可是數了好幾遍呢，是三十個。可是一個都吃不到，早知道我就先偷吃幾個好了。」紅豆很配合頌賢，一邊說著一邊拿眼去看裡正拿幫人。只見他們聽到三十個和偷吃，都拿眼看了看金丫娘，金丫娘更是顯得侷促不安。
裡正一個眼神示意，馬上有兩個婦人拿住了金丫娘，並從她身上搜出個布包，布包裡裝著三個米粿子。
「我…我…」金丫娘被抓了個現形一時說不出話來，她只是想帶幾個米粿子給她寶貝兒子大友吃而已，再說她只拿了三個，就她這份舉報李家有糧食的大功勞，就是拿一半也不為過啊，她是這麼覺著的，但是面上還是不好直說。
那兩個婦人把布包裡的米粿子倒回了屜上，裡正又冷聲問金丫娘吃了多少個。
「兩個」金丫娘不敢直視里正，她是有些怕他的。
那兩個婦人中的一個一臉懷疑地說道：「她在廚房呆了這麼長時間，吃十幾個的空閒都有。」那夥人一聽，覺得說得有理，看金丫娘的目光又狠厲了幾分，似乎能看穿她的胃，看看她究竟吃了幾個米粿子。
裡正也是對金丫娘一臉不滿，沉著臉對她說：「你吃了那麼多也夠了，這些東西你都沒份了。」話罷就帶著人搬著蕃薯拿著米粿子出了李家大屋。
金丫娘坐在地上撒了會兒潑，裡正那幫人急著回去分贓沒人搭理她，李家人更是仇視地看著她，李老太已經回屋拿掃把準備來趕她了。
我分明只吃了兩個，你們不分給我，我也讓你們吃不成。金丫娘低聲咒罵一句，還沒等李老太來趕，就奪門而出，追著裡正那幫人去了。只見遠處，金丫娘推得毫無防備的裡正摔了一個大跟頭，那一個個米粿子滾到了地上，沾滿了泥灰不算，金丫娘又用腳踩爛。一時間咒罵聲，呵斥聲一片。
直至大門被關上了才看不見那副混亂的場面。在李老太的吩咐下，李家大門被封死了，不到朝廷發糧賑災不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