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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文 / 離子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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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著紅裝的男孩在雪地裡亂竄,他快樂的像是一個精靈,姚尹淳遠遠的看著,唇角淡淡地揚起,然而……他眼角卻閃了過幾分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苦澀。

    姚尹淳將緋顏送到家的時候,屋子裡只有緋傾歌一人,而程九不知去向!

    自從撿到了漂亮的妻子之後,程九從一個厚道爽朗的鄉下人變了,變得沉默陰鬱了許多,再不與村裡人來往,連住的地方也只有他們一家三口而已。

    「傾歌老師!」姚尹淳手腳冰冷,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個絕色傾城的老師,臉上居然帶著青紫色!

    姚尹淳開始發抖,止不住地憤怒起來。

    緋傾歌一眼便看出了姚尹淳的心思,笑的依然淡沒如風,「尹淳沒事的,記著……真正強大的人是無畏的,無論受到怎樣的對待,笑著面對便是最好的反抗,老師沒事……只是,你程叔叔可能……」緋傾歌不再言語,聲音中只是帶著淡淡的歎息。

    「謝謝你把顏兒帶回來!」緋傾歌臉上的青紫之色,完全沒有影響到她的絕色,反而把那個女人身上的某種氣質,毫無保留地綻放了出來,宛若風華初現的一瞬間,曇花在最美時凋謝的一剎那。

    那一刻,那個女子的美,早已經超越了她的容顏。

    「顏兒,尹淳,你們過來!」緋傾歌招了招手,緋顏和姚尹淳一左一右地躲在了她的臂彎裡,「程九暫時不會回來……」

    「娘!」緋顏摸了摸緋傾歌的臉,「爹爹打你嗎?」鳳眸裡帶著的那抹懼意讓緋傾歌縮了縮身子。

    「顏兒。娘親對不起你。」親了親兒子的臉,緋傾歌苦笑,「以前是娘太懦弱了,一直無法面對,否則……」

    「尹淳,我不能把顏兒放在這裡,顏兒應該有更廣袤的天地。我不想他被這狹小的地界所束縛。」手上緊了緊,緋傾歌淡淡地笑了笑,「我也許就要走了,老師以後不能再教你了……」

    緋顏一楞,一把將緋傾歌抱在懷裡。「娘,我捨不得淳哥哥!」

    姚尹淳長到十五歲,還從沒有如此被母親抱在懷裡過的,在緋傾歌的眼裡,他只是一個大孩子而已……口中還有早上那些由緋顏和緋傾歌一起曬的桃干味道,聽到他們要離開了。姚尹淳居然只是心口一鬆,第一個念頭便是——那一天終於要來了!貧地哪能關得住鳳凰?

    「尹淳,老師知道。你可以走出去的,再過不久,你便可以參加科考,那之後。老師會來見你的。」

    緋顏鳳目一亮,「呀!那好啊,娘親,我們走吧……爹爹好可怕。」說著,便不由的地將手覆蓋在了姚尹淳手背上,「還可以見面的,淳哥哥。無論多久,顏兒都會等著你的。」

    姚尹淳覺得他們離開是理所應當的事,可是……恍然間,他已經將手扣到了地板裡,直把十個手指都扣爛了,可是,便是這樣,他的面容上還平靜如波,什麼都看不出來。

    從很早之前,姚尹淳便知道老師很喜歡唱一首歌,每次她唱起那個旋律的時候,緋顏和他總會難過的有種流淚的衝動,而那一天裡,緋傾歌卻是唱著那支曲子將他們哄睡著的。

    那樣悲傷的歌詞,緋傾歌卻是用最燦爛的微笑唱出來的,而且,她歌聲明媚而陽光,哪裡有一絲的哀傷,直到成為了幽影后,姚尹淳的夢裡還常常迴盪著緋傾歌唱出那曲歌的語調:

    色是殘忍的血淚

    態是寂寞的開合

    瓣是苦澀的分離

    紅塵之中繁華一季

    落一世繽紛

    殘了一生

    斷了一生

    緋色的落寞染了緋色的心

    緋色的妖媚妝了緋色的容

    緋色的苦澀浸了緋色的笑

    緋色的桃花住了寂寞的魂

    隨風舞舞到紅塵皆寂寞

    塵翻飛飛落心間成絕色

    黛描眉眉間媚態自成黛

    開了桃花華了春天

    開了桃花美了山間

    開了桃花寂了心間

    開了桃花寞了明天

    緋色桃花顏若春光

    自有

    山間春天自華美

    寂寞心間無明天

    紅塵之中繁華一季

    落一世繽紛

    飄飛……

    旋轉……

    桃花……

    寂寞……

    事實上,那支歌,完完整整的,姚尹淳也就只聽過一次,可是越到後來,記憶中那些詞彙卻越是深刻起來,彷彿曾被人用刀描摹過,奮力地刻在腦子裡一般。

    有一次,緋顏突然對著他唱了起來,當時,已經成了幽影的他,生生跪倒了下去,一下一下地在緋顏面前叩頭,十幾年沒有再流過的淚,便是在那一刻,泣而不止……淚留滿面。

    而那時,緋顏是什麼反應?

    想了好半天,他才記起,緋顏只是仰頭大笑,一遍一遍地撫摸著當年他那眼角眉梢處還沒有的那三朵的血桃花,鳳眸之中連一點溫度都沒有,猶如那年山洞外的那片金色之雪!

    緋顏曾讓他生食了自己的眼睛,那時的他,只覺得全身都是輕鬆的,如果可以……他寧願一生都不要再見到他眉梢處的那大小不等的三朵血桃花。

    然而,到最後……緋顏卻只要走了他的一隻眼睛,留下的另一隻,依然要他日日夜夜瞧著緋顏輕撫眼梢,一遍又一遍地說著,「你知道嗎,緋顏殺了至親,至信,我……還殺了我自已!」

    也是從那一日起,姚尹淳親手將他和緋顏原本合在一起的星辰軌道撕裂了,從此之後,哪怕天地重塑。萬物重生……他也永遠失去了那個全心全意等他愛他的……孩子!

    很久之後,姚尹淳是這樣的回憶的——

    牽起夜琴的手,我們四人便朝著桃花滿開的樹林走去。

    越走到山裡,那裡的山桃花便開的越好,你無法想像那是一幅怎樣的美景……

    漫山的桃花,如繁星一般掛滿了枝頭,桃花的香氣很淡。淡的幾乎聞不出來,可是,不可否認,那種極淡的香氣還是能讓人心裡湧入一種如春天一般的暖流。

    大部分桃花都是粉色的,不過。還是偶有幾棵桃樹是開別的花色,它們,或開白花,或是白紅相間之色,或深紅,或血紅。甚至還有極少的幾株,開著有些淺綠色的花瓣……

    山花爛漫,也許……就是這麼一般景象吧。在我的前半生裡,生命中從來沒有如廝美好之景,有的只是遍地的血,無窮無盡的廝殺。從來不曾駐足看過身邊的光景,卻不料……原來,桃花也可以美成般!

    春天,也可這般溫暖。

    所有人都不由駐足了下來,找了桃樹幹倚了下來,水淨曾在青樓中學過不少舞蹈,如今見景如廝。難得地給我們舞了一段,雖然……不及身為女身時的我,可是,也蠻養眼的。

    沒有音樂,便可聽著遠處潺潺的溪流聲……

    腳下是軟軟的,泥土之上早已覆蓋了被風吹落地厚厚的一層桃花瓣,水淨稍微一用力,一個旋轉,驚起腳下的落花無數……

    所有粉色中,只那一抹白,亮麗清明到了極點。

    星兒看著,漸漸忘記了一些東西……

    驀然醒時,又看見了些什麼,垂目之時,已是一道淚行……

    雪衣而舞,桃花漫山。

    很久以後,星兒的夢裡總會出現那樣一幅景象。

    她不止一次地告訴自已……那是夢,那只是自已的一個夢而已。

    水淨邊舞邊笑……

    那時的他,褪去了一身的俗氣,如同一隻無憂的精靈。

    沉浸在如此美景之中的我們,哪裡知道……山裡深處還有另一雙眼睛。

    一眼傾城,如是而已。

    這是水淨一生……最大的幸!

    人往往會留戀美景。

    一曲舞罷,陽光正爛,該趕路的不趕了,全都要在這睡上個午覺……

    我無法,也只好應承下來,這山裡之中,聞得水聲,不見野獸,想來,也是極安靜的地方,大概沒有多少危險。

    見他們一個個倚泥而睡,我也剛想躺一會,就聽水淨嚷著口喝,夜琴看了我一眼,一心偏袒水淨,亦道自已也渴……

    好吧,誰叫他們一個個弱小,我誰都可以不顧,但總不能不理會夜琴吧,所以……他們睡著,我這皇帝苦命地當起了傭人。

    解下星兒行囊中的水葫蘆,我朝著小溪走去。

    那水聲聽著極近,其實卻遠在另一座相連的山上……

    我運功而去,順著桃花。

    一路跑去,好不容易真切的聽到了水聲。

    正要打水之時,卻在離溪水不到百米的地方瞧見了一人。

    ……

    慢慢走近,滿山粉紅之中,那一抹血紅色的人影異常的顯眼。

    那是一個紅衣男子。

    他的右眼角有三朵桃花,斜斜地如月亮一般彎至眉梢……緋色的桃花瓣,紅色的花蕊。

    靠近眼角的一朵最小,中間的那朵稍大了一些,靠近眉梢的那朵最大,三朵桃花,將那人一身的媚色繪的妖嬈至極。

    桃花本是春天最熱鬧繁華的光景,可是,繪在了那人臉上,卻無端多了絲絲寂寞與悲涼,那寂寞露骨,那寂寞入骨……那是溶了血色的寂寞,如同那人給我的第一眼感覺一般。

    那緋色花瓣中的紅色花蕊一下子抓住了我的眼睛,再眨眼一看,忽然發現,那花蕊哪是紅色啊……那應該是乾涸了的血液的顏色,血紅中帶著幾分暗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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