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文 / 離子木
夏櫻聽得認真,仔細地思索著歸海溪黎所言,復也跟著她走到了牆腳,仔細地看著那壁上的那九幅畫,突又想到了什麼,忙問道,「你怎麼知道這畫上的人是淳於傾歌呢?我記得淳於傾歌和淳於夢娜不止是姐妹,而且還是雙生子,生得一模一樣,聽說連連她們的父母都分不清楚,你是如何斷定這個背影就是淳於傾歌呢?」
夏櫻本是隨意一問,不過興趣所然,也並沒有非弄清楚不可的決然,卻沒想到,她這個問題居然問住了歸海溪黎,只見她瞳孔放大,似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臉色刷地一下白了起來,腳下一軟,竟是有些站不住了,又加上她的腳本就扭傷了,眼看又要再摔一次,好在洛北留意的緊,忙蹲下身子用背頂了一下,這才沒讓她傷上加傷。
歸海溪黎彷彿沒有覺察到自己的虛弱,居然跌跌撞撞地走到夏櫻面前,一把抓住了夏櫻的領子,「你說什麼?」一時之間,歸海溪黎如同雙目浸血一般,她的體格本就消瘦,此刻更是如同一片飄落的鵝毛之雪,顫抖的厲害,她指骨用力,平似那般清冷柔弱的女子,如今把夏櫻都掐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一般,若換成了別人,夏櫻早就動手了,可偏偏是歸海溪黎,夏櫻實在動手不得。
洛北嚇了一跳,朝著歸海溪黎劈頭便是一手刀,「你這瘋婆子,這是要殺人不成?」邊說著,洛北邊去瞪夏櫻,口中罵罵咧咧地說道,「你也真是的,要尋死也別在小爺面前死,成不?還鐵血靖安呢,她都快掐死你了,你還不知道還手啊!」
夏櫻咳了兩聲,很快就緩了過來。大聲喝道,「洛北,你怎麼對她也敢下手。」
「怎麼了?」洛北冷笑一聲,「家裡那老頭子惹急了小爺,小爺也會還下手。她怎麼不行了。難不成她姓天王老子?呸……她就是天王老子小爺也一樣動手。」
說是這麼說著,可是洛北也顯然心虛了,眼睛不停地直瞄歸海溪黎。
夏櫻原以為洛北那一下已經將歸海溪黎弄昏了。誰想到,她居然沒有暈徹底了,等夏櫻去抱她到床上的時候,她突然睜開了眼睛,再一次抓住夏櫻的衣領,縱然聲音虛弱,可她的眼神卻透著一股倔強與……心冷如灰地死然,她問,「你說什麼?你說……你是說。那畫上的女人也可能是淳於夢娜是不是?」
夏櫻抿唇,並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好在歸海溪黎也沒有非從夏櫻口中得到答案的決心。
洛北那一手刀直打得歸海溪黎的肩頭都紅了大半,然而,她卻並不意,口是喃喃自語著。「老師畫的女子,很可能不是傾歌姐姐,是不是?」
問完此話之後,歸海溪黎這才昏了過去。
夏櫻歎息了一聲,對於這個一直將自己藏在冰層下的女子起了一股淡淡地悵然。
「呀!」洛北驚叫了一聲。
夏櫻疑惑。隨著洛北手指的方向看去,這才發現……昏迷了有一會的歸海溪黎,在此刻居然掉下了眼淚。
「有這麼疼麼?」洛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地方正是他一手刀劈在歸海溪黎背上的位置,洛北皺眉,全是疑惑,「真的疼的連昏死過去都要哭麼?」
夏櫻聞言,肩膀不由的一僵硬……
真的疼的連昏死過去也要哭?她疼的,究竟是身體還是心呢?
「你想什麼?」洛北見沒有理他,便一個人在房間裡轉來轉去,過了一會也去看那些畫,「淳於傾歌是什麼時候死的?」
夏櫻沒理會他,只是將歸海溪黎好好地放到了床上。
洛北也不惱,自言自語亦是自得其樂,「奇了怪了,明明是好好的山水畫,那人的背影在畫中不過螞蟻大小,你們到好,不去看江山美色,卻去討論個不知道是誰的背影……」
夏櫻頓住,再去瞧那山水畫,這一次,她放眼觀了全局,非只留意那道背影,好像眼前突然開闊了起來……
歐陽逸仙的畫技有種天高地遠的豪情,叫人觀之如入畫中,竟一時分不清楚畫裡畫外,只當游了次夢中仙境一般。
「咦!」
「哇!」
夏櫻和洛北好像突然發現了什麼似的,竟一起叫了一聲。
夏櫻問,「你看出了什麼!」
洛北道,「你有沒有發現……」
兩人又是異口同聲。
頓了好些時候,洛北才對夏櫻說道,「你是不是發現這九幅畫中的地形全都是……」
「百償山下懷因河!」沒等洛北說完,夏櫻便接了過去。
「王爺!」傲天這回已經拿著紅花藥走來了,「那個幽貴人呢,我……我把藥給她帶來了。」
……
洛北和夏櫻還在大眼瞪著小眼,誰也沒有開口。
傲天摸了摸腰間的佩劍,又搖了搖手中的紅花油,尋問道,「王爺,你在說什麼百償山,可是景楓給的嫁妝?」
夏櫻倒吸了一口涼氣,盯著洛北,「你也看出來了,是不是?」
洛北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在傲天眼中,洛北就應該永遠地嬉皮笑臉,他見不得洛北的認真與凝重,在傲天的認知裡,只要洛北突然嚴肅了起來,那麼,就一定會有大事發生……天大的事!
夏櫻和洛北兩人的反應把大狗熊弄的緊張兮兮地,他坐立難安,「百償山怎麼了,懷因河又怎麼了?」
洛北皺了皺眉頭,「難怪當日早朝的時候,景楓帝會那麼乾脆地便答應將百償山與華因河劃給大夏,當時小爺便覺得不太對勁,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可現在看來……小爺怎麼覺得咱是被他算計了。」
夏櫻將手環在胸口,腦子裡也回憶起那一日的光景,果然如同洛北所說,不想則矣,越想便越覺得不對勁。
從一開始燈燼大師的死,到後來的北冥玉,接著便是司徒青憐給的那條據說是出自於淳於夢娜和歐陽逸仙之手的琉璃玉裙。還有那方曾經屬於歸海溪黎的繡帕,以及她們現在居住著的景淵留給景瀾的昆華宮,最後便是歐陽逸仙的畫……
這所有的一切讓人覺得其中有一條看不見引線,讓人可以感覺得到它的存在,卻又無法捉摸出來。
洛北想了好一會。突然一拍大腿。又去拍傲天的肩膀,「對了,傲天。你有沒有覺得……咱找來的這九幅畫,好像也是別人特意讓小爺找來的。」
傲天捏著紅花油,覺得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可最可怕的居然是,他並不知道這個漩渦的深淺,也不知道呆呆在這個漩渦裡突然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你為什麼這麼說?」
「笨狗熊!」洛北用力地捶了傲天一下,「你想啊,歐陽逸仙不可能只畫了這麼幾幅畫吧?當時咱們拿著銀子去淘歐陽逸仙的畫時……每次要買都會有不同的人冒出來告訴咱們是贗品。而且……你記得麼?這些畫的來源全都是有人故意透露給我們聽的。」
「啊?」傲天一臉茫然,「我……我怎麼想不起來?」
洛北白了傲天一眼,已經對這個天生的非陰謀論者徹底無語了。
夏櫻的眉頭越擰越緊,看了許久,她突然動手換了一下幾幅畫的順序,這麼一調。連完全不懂畫的傲天也看出來了,「這……這,這四幅畫的是百償山與懷因河的春夏秋冬。」
百償山與懷因河原來都是華褚的地界,正是它們將大夏和華褚兩地分了開來,夏櫻與洛北之所以可以確定畫中的山水便是百償山與懷因河。並不是因為歐陽逸仙那畫,將這座山畫得如同地圖一般,卻是因為隔河的兩邊,有一種名叫『齊方』的植物,要說這『齊方』一來不是藥材,二來不可做菜,可是……凡是華褚大夏的百姓卻都知道這種植物。
『齊方』……這東西有一種非奇怪地特性,除了大夏與華褚,別的地方跟本沒辦法養活這種植物,然而,便是活在大夏與華褚的『齊方』也是各有不同的,凡種於大夏的『齊方』必長成玫紅色,凡生於華褚的『齊方』則生為青紫然,曾經有人試過將華褚青紫色的『齊方』移植到大夏種植,可是,不出一日,那青紫色必會轉變成紅色,反之將大夏的『齊方』移至華褚亦是一樣!
這『齊方』在畫中不過星星一點,然而,這一小細節,畫者卻刻畫得非常仔細,用色與墨調甚至猶勝了鋪滿紙張的華因河。
傲天其實並不清楚,畫了百償山與華因河的四季會怎樣,他甚至覺得畫任何一個地方都沒什麼好奇怪的,然而,盯著牆壁上的那些畫,傲天卻茫然了……
百償山是夏、華兩地的分界線與樞紐帶,大夏若得到它,進可攻城,退可守江,完全是一道天然屏障。
這百償山的四季圖中,每一幅都有一個女子的背影,畫的很小,小得甚至看不明白那女子的髮飾,唯一可以確定的兩點不過是——第一,畫上的背影確是個女子,因為歐陽逸仙有意將這背影畫的妖嬈嫵媚,完全不可能是一個男子可以有的神態,第二,那女子懷中抱著一隻白色的貓,那隻貓的輪廓特別清晰。
有一次,夏櫻聽百里鳳燁說過,淳於家家丁單薄,到了淳於夢娜這一代便只剩下她們姐妹二人,如今淳於傾歌也已經死了,那麼,整個淳於家族便只餘下一個後人了……
淳於家原本是守皇的貴族,可之後人丁為何會凋零,這大概也只有淳於夢娜一人知道了,而淳於家的家族圖騰便是貓,所以,如果歐陽逸仙所畫的女子並不是隨意一人都可以的話,那麼,也基本可以肯定她是以貓為圖騰的淳于氏女子,不是淳於傾歌便是淳於夢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