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灰色牲口 文 / 青史盡成灰
「茂宸先生，咱們已經走出了快二百里路了，再有一兩天可就回到撫遠了，你說要是俄國人不出現，我們不是白白的跑了一趟麼？」
「總之時刻做好準備吧，從這裡到撫遠，距離越來越近，俄國人隨時都可能出現，讓大家都打起精神來，不要懈怠！」
郭松齡傳達了命令下去，負責押運的士兵都打起來精神，講武堂的學員都參加了行動，張廷樞也不例外，他看了看天色，隨手拉住了吳凱傑。
「老吳，你覺得今天是不是有些氣悶，似乎風也不是那麼冷了？」
「有點這個感覺，你想說什麼啊？」
「要來暴風雪了！」張廷樞笑著說道：「自從當兵開始，我爹只要有空，就對我和我哥耳提面命，讓我們小心各種狀況，數九寒天就要防備風雪，要是刮起了大雪，對面幾十米就看不清人了，這時候就要防備被敵人偷襲。」
吳凱傑點點頭，說道：「沒錯，如果到了蒙古一帶還要防備沙塵，漫天的黃沙，也會嚴重影響視線的。」
「看你們的意思是說今天會遭到偷襲了？」張賀年笑著問道。
「烏鴉嘴，就不怕遭來賊！」張廷樞道：「虧你還在深山老林打過獵呢，我問你，進了大山，你敢胡說麼？」
「的確不敢，這倒真不是迷信，有一次我進山，有個同行的年輕人就說他從來都沒有迷路過，結果走著走著，他就消失了，等到我們打獵回來，就發現了一些碎布片，最後在一個山坳裡面發現了一堆骨頭。這傢伙被老虎吃了。從那時開始，我就知道這世上有種東西叫做運氣，能活下來就是命好！」
張賀年追憶了一下山裡人的艱難，隨即笑道：「不過這次我們可是盼著有人來偷襲啊，不然怎麼殺敵立功啊，副師長一番辛苦的佈置，不就沒用了麼！」
他們一邊走著，一邊聊著，前方不遠出現了一個小鎮子，正是毛家集。天色也晚了，車隊到了鎮子邊上，紮下了營寨，就在大家忙著做飯的時候，天空被濃稠的黑雲遮蔽起來。刮起了一陣暖風，緊接著鵝毛大雪就飄落下來。
沒到過東北的人恐怕很難知道真正的大雪是什麼樣子。濃厚的雲層堆積在天空中。彷彿整個天地都變小了，密集的雪片就像傾瀉一般，快速的下落。
漸漸的視線也完全模糊了，幾十米外什麼都看不到了，聲音也變得模糊起來，只能聽到雪片飄落的簌簌之聲。越來越密集，雪也越來越大。
在這種時候，最舒服的事情就是躲在暖烘烘的炕頭上，舒舒服服的睡一覺。等到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就會發現屋門外急需了一兩尺厚的積雪，連房門都打不開了！
不過新軍團可沒法享受這種待遇，他們必須打起全部的精神來，過了這個晚上，距離撫遠就剩下一天多的路了，要知道撫遠可是有著中國大軍駐守，俄國的匪徒不會瘋狂到那種程度，在中**隊的眼皮子底下搶劫，那簡直是玩火。
這裡就是最危險的位置了，張廷樞，吳凱傑，張賀年，馬占山等人都是一期學員之中上過戰場的，瞭解領兵打仗的關鍵，他們顯得格外的謹慎，向張學良請示了之後，親自帶隊，負責營地周圍的巡邏工作，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而此時一直三千多人的隊伍正在快速向毛家集方向趕來，金眼鼠讓自己的手下充當嚮導，引著俄國人，快速前進，他還跑到了柯裡津的身邊，滿臉都是諂媚的笑容。
「將軍閣下洪福齊天，天降大雪，正是偷襲的好時候，咱們神不知鬼不覺的撲過來，保準能把奉軍的物資全都搶過來。」
柯裡津的臉上也露出了一陣微微的冷笑，對於狗一樣的金眼鼠，他是從心裡往外看不起，不過想要辦事就離不開這些數典忘祖的混蛋，當然也因為金眼鼠，讓他對中國人越來越鄙視了。
這樣腐朽的國家，這樣愚昧的國民，還有什麼存在的價值，如果不是被日本人打敗了，現在整個東北都應該是沙皇俄國的了。
腳下最肥沃的黑土地落到了俄國的手中，夢寐以求的不凍港也來了，彼得大帝的夢想就要實現了。想到這裡，柯裡津越發的記恨歐洲的戰爭了，與其同頑強的德國人拚命，倒不如把精力放在中國身上，如果戰爭能夠結束的話，俄國勢必還要掉頭東進，把這些土地都拿到手。
行走在黑土地上面，柯裡津心中的貪婪瘋狂的滋長，這或許是每個俄**官共同的想法。他們的隊伍冒著風雪，急速前進，距離毛家集越來越近。
處於獻媚的打算，金眼鼠主動請戰，他要充當俄軍的先鋒，柯裡津也沒有拒絕，他很清楚，那麼多的大車就放在那裡，根本逃不了，正好能讓金眼鼠衝上去，消耗一下對方的實力，因此毫不猶豫的點頭同意。
金眼鼠率領著他的部下，衝到了最前頭，離著老遠，勉強能夠看到一點昏昏黃黃的亮光，那裡就是毛家集了。
金眼鼠把手下人都召集過來，用尖細的聲音喊道：「弟兄們，前面就有四百多輛大車的物資，上面裝滿煙草，名酒，大量的罐頭，還皮草衣物，這些東西只要拿到了俄國，就都是黃澄澄的金子，到時候俄國人吃肉，咱們也能喝湯，你們誰都不許退後，不然老子槍斃了你們！」
「大哥，您放心吧，一點問題都沒有！」
風雪淹沒了這幫人的呼喊之聲，他們按照以往偷襲的方式，分成了幾個小隊，快速的衝擊過去。
「什麼人？口令！」正在巡邏的吳凱傑多年跟著吳俊升，戰場經驗最豐富，自從巡邏開始，他就有種預感，似乎俄國人就要出現，因此他也格外的小心。他突然聽到了風雪之中傳來了粗重的喘氣聲，心中立刻警覺起來。
他大聲呼喊，回答他的卻是一聲清脆的槍響，幸好對方也看不清吳凱傑，只能盲目的射擊，根本沒有什麼傷害。
不過吳凱傑他們卻可以通過對方槍聲和火光判斷對方的位置，雙方此時的距離只有三四十米而已，他立刻臥倒在了地上，掏出了兩把手槍，準確的打出了幾個連射。就聽到了對方有痛叫的聲音，顯然有人中槍倒地了。
其他幾個巡邏士兵也陸續的開槍，金眼鼠手下的土匪實在是沒有辦法和正規軍隊比擬，雙方遭遇之後，他們甚至不知道要臥倒在地上。還一個個傻愣愣的挺著身體，尋找敵人。
這時候他們只能成為最好的靶子。吳凱傑兩把手槍不停的射擊。足足有七八個人倒斃在地。
隨著槍聲響起，張學良和郭松齡等人也全都被驚動了，他們立即下令，所有人立即行動起來，做好迎敵的準備。
馬車上面的沙土袋子全都卸了下來，堆成了一道防線。機槍也快速架設起來，馬車全都被趕入了鎮子之中，嚴格的看管起來。這時候吳凱傑已經帶著手下人漸漸的撤了回來，他們一共擊斃了至少二十個對手。直到對方人越來越多，他們才不得不退了下來。
這時候奉軍士兵也全都摩拳擦掌，那些學員也都熱血沸騰，一直等著在戰場上大顯身手，現在機會終於來了。他們嚴陣以待，金眼鼠指揮著部下越來越近了，這時候奉軍陣地上面機槍已經響了起來，密集的槍聲，打破了雪夜的寂靜，熾熱的子彈穿破層層的雪片，快速的掃射過去。
那些只知道盲目衝鋒的傢伙很快被打成了碎片，由於有大雪遮掩，金眼鼠也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人，他只知道拚命的催動部下衝鋒，似乎只要殺到了鎮子之中，他們就算是贏了。
那些手下人也是稀里糊塗之中，還以為自己的對手就和以往的地方守備部隊一樣呢，根本沒有在乎，放開了膽子衝鋒，不過漸漸的有些人也感覺到了不對，怎麼自己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了。
往前跑了幾步，忽然就被一個東西絆倒了，仔細一看，正是一具屍體，還在不斷的往外面冒血。漸漸的這幫人終於發現了，成片成片的死屍都倒在了地上，這些人全都是他們的弟兄，有些滑頭的傢伙已經故意放慢了腳步。
「第十個了！」張廷樞一直苦練槍法，而且他的天賦也不錯，射擊水平不比一般的狙擊手差，他已經連續擊倒了十個對手，雖然不能確定已經都死了，但是至少會是重傷，而且在這種大雪天裡，被擊傷，往往就意味著死亡，就算是槍傷不致命，寒冷的天氣也會把你凍死的。
趁著換子彈的時候，衝著一旁的張賀年挑釁的喊道：「這仗打得也不難啊，怎麼對方都傻乎乎的，直接往槍口上撞啊？」
「二少爺，你就別臭美了，沒聽見對方喊話的聲音麼，也他媽的是中國人！說起來也丟人，怎麼哪裡都有這幫二鬼子啊，俄國人給了他們什麼好處，讓他們把祖宗都能忘了。」
張賀年一面痛罵，一面從抄起來幾顆手榴彈。
「我哥早就說過，滿清幾百年的奴化，讓中國人的血性都沒有了，咱們以後不只要戰勝列強，還要戰勝自己，把這些垃圾都清除乾淨！」說著話，張廷樞又擊斃了一個衝過來的土匪。
這時候張賀年猛地一揮手，三顆捆在一起的手榴彈被拋了出去，他身高臂長，力氣也超乎常人，而且又順著風勢，這一下足足扔出去四五十米遠，一聲劇烈的爆炸響過，周圍六七個土匪轟得一下，全都倒在了地上。
「嘿嘿，還是這麼殺人速度快！」
「將軍閣下，您快點派兵過去吧，這伙軍隊太厲害了，還沒有接近他們的陣地，我的弟兄就死了差不多了！」隨著大量的手下被擊斃，金眼鼠也沒有了辦法，只能夠向柯裡津求援，這次為了向主子展示忠心，他把最能打的部下都派了出來，結果死傷大半，心疼欲裂啊。
「廢物，中國人都是廢物，我就讓你見識一個俄國人的戰鬥力！」
「您說的沒錯，中國人都是垃圾，都是飯桶，一切都靠著您了！」
柯裡津也心疼手下的士兵，他先讓那些真正的土匪衝鋒，雪野之上響起了一陣陣的烏拉之聲，一大片黑壓壓的身影出現在了雪地之上，他們快速向奉軍的陣地衝了過去。
這時候所有新軍士兵的心也提了起來，真正的對手終於出現了，他們就要領教一下灰色牲口的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