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協防中東路 文 / 青史盡成灰
奉軍高層早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拿回中東路，現在機會擺在了大家的面前，所有人又不免有些緊張，畢竟奉軍是一個弱國的地方勢力，而俄國是一個龐大的帝國，底蘊雄厚，同時俄國還是協約國的成員，就算俄國變天了，列強還是希望俄國能夠繼續堅持戰鬥，拖住德國的軍隊，也不會坐視中國搶回中東路。
更為重要的是旁邊還有一個野心勃勃的日本，更是一大麻煩，奉軍採取行動之後，日本人會作何反應，奉軍又該如何應對，必須在行動之前，最好全局規劃，不然貿然行動，只會惹來列強的聯合干預，最後奉軍不只收不回鐵路，還會陷入危局。
張作霖掃視了一下全場，然後目光落在了張廷蘭的身上：「拙言，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你對沙俄的情況最熟悉，你給大家介紹一下情況，然後咱們再商討一下具體的行動方案。」
張廷蘭點點頭，稍微整理一下思路，然後說道：「沙俄的情況其實和辛亥年滿清的局面差不多，俄國從1914年開始，就和以德國為首的同盟國交戰，國力嚴重損害，數百萬俄國人命喪戰場，國內的矛盾全面爆發，才引發了推翻沙皇的起義行動。
在辛亥革命之中，中國有三大股勢力，一個是革命黨，一個是立憲黨，一個是滿清的殘餘勢力。俄國目前的格局也是如此，國內還有大量擁護沙皇的貴族和軍方將領，構成了保守勢力。
第二股勢力是以社會革命黨和少數黨為代表，他們主要支持者是資本家，農場主，知識分子。新聞記者等等，他們與立憲黨的主張差不多，希望通過改革的方式，限制沙皇的權力，建立真正的君主立憲制。
最後一股勢力就是多數黨，有些類似於中國的革命黨，不過二者之間有著相當大的不同，孫文和他的黨徒眼高手低，拿不出太多籠絡民心的主張。而俄國的多數黨有完整的理論體系，脫胎於馬子的資本論。他們主張暴力推翻沙皇統治，而後消滅資產階級，實現生產資料公有制。
姑且不論這套理論是否合理，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的激進主張。迎來俄國底層民眾的支持，讓那些幾乎絕望的民眾看到了希望。而且他們組織嚴密。動員能力極強，在推翻沙皇的行動之中，他們充當了主力軍的作用。」
張廷蘭簡單的介紹了一下三方勢力，在座的眾人都在認真的聽著，老張皺著眉頭，理了理思路。然後說道：「拙言，按照你的說法，多數黨的勢力最強，也就是說他們有可能贏得最後的勝利了？」
「沒錯。目前來看，俄國出現了兩個政權，一個就是臨時政府，一個就是多數黨控制的工人士兵代表大會，雙方針鋒相對，我以為不遠的將來，二者肯定會發生暴力衝突，決定誰才是帝國的真正繼承者。」
「拙言，你方才說多數黨主張消滅資產階級，那不是等於和所有有錢人作對麼，那些權貴不會奮起反抗麼？」孫烈臣也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的確如此，他們肯定會面臨強烈的反對，不只是國內勢力，也包括所有列強在內，都會聯合反對多數黨。所以列強在沙皇倒台之後，才會選擇承認臨時政府，而對於多數黨，則是視如洪水猛獸。不過我並不看好臨時政府，他們之中多數都是沙皇制度之下的受益者，因此這些人依舊會延續沙皇的內外政策，而恰恰這次革命，就證明沙皇的政策已經是死路一條了，他們也走不下去。」
近代以來，中國人一直對西方社會處於一種仰視的態度，有些人盲目拜倒，還有些人則是把自己所在了黑屋子裡面，不聞不問，不管是哪一類人，他們都沒有了平和的心態，也就弄不清楚國際的局勢。
現在張廷蘭抽絲剝繭，將俄國的勢力解釋清楚，所有人都覺得受益匪淺，張作霖想了想，然後說道：「拙言，既然俄國的情況說清了，下一步咱們該怎麼應對，你也拿出一個章程吧！」
「大帥，我敢斷言，俄國多數黨的勢力必定會快速膨脹，而列強出於維護自身統治的目的，絕對會用強硬措施，對付多數黨，我們想要拿回中東路，主要應該看得是列強的算盤，只要讓他們認為奉軍控制中東路，對他們有好處，或者說至少不會損害他們的利益，列強就不會聯手施壓，相反他們還會希望借助奉軍的力量，來俄國的舊勢力，一同抗衡多數黨。」
張廷蘭在一年多之前，就促成了奉天和俄國的軍需貿易，經過一年多的發展，奉天向俄國提供了大量的軍需物資，可以說奉天已經是俄**隊的一個重要後勤來源，憑著這種身份，奉軍也有了一定的發言權。
這也是張廷蘭敢於放手一搏的願意，因為想要抑制多數黨的發展，就需要借助奉軍的力量。
「到目前為止，俄國還處在兩個政府的對峙之中，列強還沒有做出最後的決定，因此我們就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差，打出保護中東路，防止物資落入多數黨手中的口號，快速獲得控制權力，然後再把霍爾瓦特架空，把路權都拿到手中！」
對中東路下手，其實有兩個時機，一個是二月革命之後，一個是多數黨執政之後，究竟在哪個時候下手，其實是一件很值得思考的事情。張廷蘭最初認為十月革命之後，或許列強壓力會小一些，但是隨後張廷蘭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因為十月革命之後，列強已經確定了干涉的方案，而中東路作為遠東俄國重要的據點，霍爾瓦特又是一個堅定的保皇黨，列強一定會支持他去反對多數黨，歷史上也恰恰如此，在列強的支持下，白俄殘餘勢力一直盤踞著中東路。所以十月革命之後，奉軍對霍爾瓦特下手，一定會引來列強的不滿。
而且磨刀霍霍的日本人也可能提前採取行動，打著武裝干涉俄國的旗號，支持霍爾瓦特的殘餘勢力，把日本的力量深入中東路，一旦出現了這種局面，奉軍就等於是得罪了所有列強，處境空前糟糕。
反覆權衡之後，張廷蘭認為行動必須越快越好。趁著列強沒有確定下來對俄國的政策，越早把路權弄到手，越能避免麻煩。畢竟現在俄國國內還是臨時政府佔優勢，而霍爾瓦特的價值還沒有被放大，奉軍現在插手中東路。面對的敵人只有兩個，一個是霍爾瓦特。一個是臨時政府。
而臨時政府還有心無力。奉軍實際上要面對的只有霍爾瓦特，壓力是最小的，這就是先下手為強的道理所在。
「我們不必對外直接宣稱收回中東路，只是打出保護鐵路安全，不知要控制住物資流向，避免資助多數黨。還要防止多數黨勢力侵入中國，我想這個借口完全可以行得通。至於霍爾瓦特，他要是聰明，我們就採取合作的太多。他這張牌，我們以後還能用上，如果他敢反抗，就弄死他，把責任推到俄國兵變上面，反正現在俄國也亂成一鍋粥了！」
張廷蘭做事一貫十分謹慎，原本他提出收復中東路，這個目標對於現在的奉軍來說，還有點宏大，在場的眾人都心存懷疑，可是現在被張廷蘭分解之後，他們就發現目前要做的只是控制住霍爾瓦特，難度一下子減輕許多倍，大家也有了成功的信心。
張作霖權衡再三，發現張廷蘭的想法還是非常靠譜的，因此就說道：「我支持拙言的方案，不過大軍未動，輿論先行，我看咱們先要向北洋反應情況，把輿論發動起來，宣揚俄國亂局，對咱們的危害。另外拙言你可以和霍爾瓦特聯繫一下，看看他願不願意和咱們合作，能不打仗，就好不打仗！」
張作霖的話無疑是敲定了最後的行動方案，張廷蘭也十分贊同，如何發動輿論，自然有專門的人負責，張廷蘭的主要目標就落在了霍爾瓦特的身上。
正在張廷蘭準備拜訪霍爾瓦特的時候，這個傢伙竟然主動送上門了，這一次霍爾瓦特十分難得，臉上一點酒意也沒有，一見面就對張廷蘭說道：「張，我需要錢，大量的資金，你必須要幫助我！」
張廷蘭心中暗笑，霍爾瓦特未免太不清楚形勢了，他在走私貿易上，得到了巨額好處，而且因為金礦的合作，也弄到了相當的利潤，已經到了把錢吐出來的時候了。
「老朋友，你需要資金幹什麼？」張廷蘭不動聲色的問道。
「當然是對付那些該死的叛亂者，他們竟然想要推翻偉大的沙皇陛下，這簡直是不可饒恕的罪孽，作為陛下忠誠的臣子，我一定要把那些叛變者都幹掉，讓陛下重新拿回權力！」
「說點現實的吧！」張廷蘭冷笑著說道：「你如果真的忠於沙皇，就不應該和我合作，要知道走私貿易對俄國的損害也相當嚴重，俄國能有今天，你也是一個罪犯。」
張廷蘭的話鋒和往日一點不一樣，霍爾瓦特的臉色就是一變，他勉強壓制一下情緒，然後說道：「張，我可以放心大膽的告訴你，沙皇陛下擁有大量的支持者，勢力無與倫比，那些叛亂者是不會長久的，你現在提供給我一些貸款，以後會得到成倍的回報的。」
「老朋友，實不相瞞，恐怕我比你更清楚俄國的情況，你的沙皇陛下已經退位了，他已經徹底失去了民心，再做什麼都是無用功，你現在如果聰明，就應該想想怎麼維護你的利益，怎麼避免你的那些部下叛亂，不然你也會像沙皇一樣，被徹底推翻！」
「張，你是不準備向我貸款了？」霍爾瓦特也感到了張廷蘭的冷淡，他的臉色也十分差勁。
「沒錯，我一個子都不會貸給你！」
「那你把我在奉天銀行的存款全都交給我，包括那些黃金，那些都是我個人的東西，都是我的財富，絕對不會放在一個不友好的人手裡！」
「大鬍子，我想提醒你一下，那些所謂屬於你的財富，有多少是從中國人身上搜刮而來的，裡面有多少中國百姓的血汗，你配擁有麼？」
這下子霍爾瓦特的眼珠子徹底瞪圓了，眼中都噴出了火焰，大聲的說道：「別以為偉大的俄國出了一點問題，你就可以把俄國踩在了腳下，我告訴你，這是癡心妄想，是白日做夢！」
「霍爾瓦特，你也不用嚇唬我，我同樣給你一個建議，從現在開始，接受奉軍協防中東路，我們共同防止多數黨勢力侵入，如果你敢不同意，奉軍就會採取果斷的措施，一切後果，由你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