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五十章 鋤奸 文 / 青史盡成灰
綿密的雨滴不斷的落下來，李珣背靠著一棵大樹，雨水落在了他的額角上面，昨晚留下的傷口還在滲著血水。
就在一旁，有一個簡易的棚子，裡頭的醫生正在給傷員手術，不時能聽到像野獸一樣的低吼聲。外面還有十幾個士兵，大家也都垂頭喪氣，一個個沮喪失落，雨水將他們每個人都淋成了落湯雞，但是誰都沒有心思躲一下。
他們還能躲到什麼地方呢，就在這些天，荷蘭殖民當局連續動手，剿滅了幾處華人村寨，又摧毀了他們的一處秘密倉庫，裡面的軍火和藥品全都丟失了。
沒有了這些東西，游擊隊一下子就到了絕境，李珣也想過把東西搶回來，結果他們又遭到了伏擊，將近一百人的一個小隊，損失大半，那些臨時拉起來的民兵，基本上沒法承受高強度的戰爭，全都潰散了，能堅持著撤下來的都是國內過來的精銳力量。
以往作戰之中，這些人損失還不到十個人，可是這一次就有七個人喪命，還要五個人重傷，正在搶救之中。空前的挫敗感讓李珣感覺到天都塌下來了一般，雨水落在了身上，也錘在了心頭，他們獨立的夢想還能不能實現！
越想越煩躁，李珣猛地揮起了拳頭，重重的砸在了樹幹之上，沒有幾拳，就鮮血淋漓，皮開肉綻。
「砸拳頭有什麼意思，我這有把槍，用不用對著腦殼開一槍，你就什麼都不用愁了！」
一聽到熟悉的聲音，李珣急忙回頭，只見張洪剛帶著一些人趕了過來，在中間還有一個英武的中年男子。正是受命來到南洋的徐樹錚。
看到了張洪剛，李珣就彷彿見到了親人一般，眼淚辟里啪啦的落了下來，張洪剛緊走了幾步，把他抱在了懷中，拍了拍他的肩頭。
「大小伙子，硬氣一點，拿出老爺們的架勢來，咱們能流血，不能流淚。能戰死，不能跪降。」
「嗯。」李珣囁嚅著說道：「我恨自己無能啊！」
徐樹錚也走到了李珣面前，說道：「勝敗兵家常事，你們在慘，還能比得上我嗎。幾萬軍隊瓦解冰消，差點丟了腦袋。我現在不還是活得好好的麼。失敗了不怕。怕是的找不到原因，怕的是不懂得吸取教訓。」
李珣終於恢復了情緒，其他的戰士也都打起了精神，從地上站了起來，聚到了一起。張洪剛讓人拿過了一個醫藥箱，裡頭有麻醉藥。還有青黴素，先送到了棚子裡頭，去搶救傷員。
隨後他和徐樹錚，還有這些倖存的戰士。圍坐在了一顆特大的樹木之下。徐樹錚看了看這十幾個士兵，只見他們渾身還都有戰鬥的痕跡，衣服也不整齊，頓時徐樹錚就把眉頭皺了起來。
「給你們三分鐘時間，把自己弄得像個兵一樣，要是還沒有精氣神，就給我滾蛋。」
這一生令下，這些士兵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急忙整理軍裝，又蹲在了地上，用雨水洗了洗臉上的硝煙，最後再把槍支也都背後，整齊的站在了徐樹錚的面前。
徐樹錚微微點點頭：「你們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會失敗了？」
「報告，我們中了埋伏。」
「那你們知道為什麼會中埋伏麼？」
李珣一聽這話，臉漲得有些發紅：「報告，我一直再找原因，但是還沒有想好。」
「哼，人不怕輸，最可怕的是不知道為什麼輸了，尤其是在戰場上，誰稀里糊塗，誰就要付出血的代價。」
徐樹錚厲聲訓斥道：「如果我要是你們，就該在第一時間進行反省，而不是自怨自艾。」
這些士兵都被訓斥了紅了臉，一個個把頭都低了下來，徐樹錚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根據我這次的觀察，多半是出了內奸，有人向殖民當局報告了我們的情況，因此才讓他們給設計了。」
張洪剛也點頭說道：「荷蘭人的行動看起來似乎早就籌備好了，他們先是對一些支持我們的村子下手，製造慘案，調動游擊隊出動，然後他們再去偷襲倉庫，把軍需搶走。等到我們回援的時候，他們再布下口袋陣，環環相扣，絕對是早就策劃好的。」
李珣一聽，也立刻大聲的說道：「教官，到底是誰當了這個可恥的內奸，我剮了他！」
「要是知道是誰，就不會這麼麻煩了。」張洪剛也歎了一口氣。
徐樹錚說道：「我們應該反省一下疏忽，自從進入南洋以來，我們發展的十分順利，連戰連捷，結果就有些大意。防範就有些不足，尤其是反間諜，反滲透，做的不好。大家要知道，我們周圍虎豹環視，隨時可能丟了性命。」
徐樹錚說到了這裡，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更為重要的是我們對一些華人的信任過高，認為同根同源，又是為了他們能夠獨立，這些人自然要支持我們。但是在生死關頭，面對著天大的誘惑，一邊是生，一邊是死，還能不能撐住，這是很大的疑問。」
聽著徐樹錚的話，李珣他們頻頻點頭，的確現在想想，在發展的過程中，只要是華人，他們就接收，有些並沒有進行仔細的排查。
說起來一方面是因為對力量的渴望，一方面就是因為疏忽大意，忘了可能的內鬼存在。結果才讓荷蘭人找到了機會，給予游擊隊一個重創。
張洪剛也說道：「我們現在的任務是收縮力量，把各地的游擊隊暫時集中起來，強化紀律，嚴肅清理。同時加強情報工作，把原因找到，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浴火重生，不然就只有失敗一條路。」
統一了思想之後，分佈在婆羅洲的這些游擊隊都盡快的集中起來，就在這段時間之中，又陸續又幾處的游擊隊遭到了襲擊。人數一度達到了一千多人的游擊隊，現在只剩下了三百多人，不過好在這些人都是最精華。最忠誠的。
他們首先退出了殖民政府重點控制的地區，然後重新進行了整頓，成立了專門的保密局和軍紀處，同時按照徐樹錚的意思，還設置了訓導員，定期給大家做思想工作，確保士兵的忠誠。
就在游擊隊厲兵秣馬的時候，終於有好消息傳了過來，國內已經確定了加強援助的方針，會進一步加大軍火的輸送。同時還會援助一批設備和醫療器材，增強游擊隊的造血能力。
張廷蘭還要求國會，發表了一封措辭強烈的抗議聲明，嚴厲譴責荷蘭殖民政府，迫害華人華僑的暴行。隨後中國政府又致電國聯。要求組織一個專門的調查團，前往南洋。去調查華人遭受迫害的問題。
國聯這玩意雖然是美國在一戰之後提出來的。但是由於美國沒有參加，國聯就落入了英法的主導之下。面對中國的要求，他們肯定不能同意，這幫傢伙的殖民地遠比荷蘭要大，而且斷子絕孫的事情幹得更多，要是調查了荷蘭。他們又何以自處。
當然張廷蘭也沒有指望著國聯能起作用，他不過是一個姿態而已，表明中國遵守國際規則，該做的我們都做了。現在是你們不能解決問題，中國再採取什麼手段，也就不是你們能管的了。
就在通過了譴責之後，中國海軍當即派出了三艘戰艦，其中有一艘就是剛剛回國的吉林號。中國海軍第一次擁有萬噸大艦，還遠遠沒有掌握使用的關鍵，不過這也不妨礙派出去嚇嚇人。
一艘重巡洋艦嚇唬別人不成，但是嚇唬荷蘭人足夠了，昔日的海上馬車伕，此時早就已經沒落了，要不是列強之間矛盾重重，需要荷蘭這麼一個緩衝地帶，荷屬東印度早就沒有了。
現在荷蘭在南洋最大的軍艦就是一艘老舊的輕巡洋艦，面對吉林號當然沒有任何的優勢。
按照中國政府的命令，吉林號，在一艘驅逐艦，一艘護衛艦的陪伴之下，名義上要進行遠海訓練，磨合軍艦。
但是明眼人都清楚，這是中國在展示自己的海上力量，雖然還很弱小，但是中國已經學會了武力威懾這一招。
當然艦隊還沒有形成戰鬥力，只是騙人的而已，真正要命的是水下的潛艇。張廷蘭安排了三艘潛艇，給南洋秘密運輸物資，規模一下子增大了三倍。
除了傳統的軍火和藥品之外，還送來了一批發動機，有了這玩意，他們就可以製造內河快艇。在水網密集的雨林地帶，有了快艇之後，再上面架上一挺機槍，既可以快速運兵，又可以發動襲擊，效果相當不錯。
除了送東西之外，張廷蘭又加大了投入力度，在派第一批士兵到南洋之後，他就安排了人手，到海南一帶接受熱帶雨林作戰的訓練。
此時正好把袖管裡頭的人馬釋放出來了，陸陸續續又灑出了五百多名經過嚴格訓練的士兵。
而且這些人已經不單純集中在婆羅洲了，已經把人派到了緬甸等地。張廷蘭看得很明白，要是沒有英國在背後撐腰，荷蘭人絕對沒有這個魄力，因此要採取行動，就對主子下手。更何況英國人這些年在西南鯨吞蠶食，將不少屬於中國的土地給吞了，也該讓英國人嘗到苦果。
國內全面發力，徐樹錚他們終於熬過了最苦難的時期，國內派遣的士兵漸漸的聚集過來，他們又借助這段時間，將手下的士兵好好的整訓一下，讓戰鬥力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報告總司令，這是剛剛得到的情報。」徐樹錚將密信接到了手中，仔細一看，他也是眼前一亮。
根據調查，他們已經弄清楚了洩密的原因，有一個叫做錢佳勳的商人，曾經幫過游擊隊運過物資。結果這個傢伙回去之後，就暗中派自己的侄子混到了游擊隊之中，成為了民兵，等到把情況摸清楚，這傢伙立刻向殖民當局報告。
「錢佳勳拿到了十萬元的獎金，還被破格授勳，任命為剿匪參贊，協助殖民政府，專門對付華人。已經有幾個村子被攻擊，三十多名華商被抓捕刑訊，聽說全都是錢佳勳干的。他比荷蘭人還要更狠，更凶殘，下手一點都不留情，簡直不知道他還有沒有人性！」
徐樹錚冷笑了一聲：「當了狗之後，為了討好主子，一定咬人更狠，荷蘭人可惡，這種傢伙更應該幹掉。我們這次整訓之後，第一個目標就是錢佳勳！」
下定了決心之後，行動就立刻展開了，李珣帶著一個小分隊，充當起誘餌的作用，而其他人則是佈置了一張天羅地網，等著大魚自己跳進來。
李珣他們首先襲擊了一處崗哨，幹掉了四名荷蘭士兵，原本沉寂的南洋再度被驚動起來，荷蘭殖民政府當即調動了士兵，錢佳勳和他的侄子也被叫了出來，這兩個傢伙最熟悉游擊隊的情況，也沖在了最前線。
「叔，游擊隊講究的就是襲擾作戰，像是蒼蠅一樣，不斷的騷擾你，等到疲憊了，他們就來一個狠的，想要對付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老巢，然後一舉幹掉。」
錢曉光一面說著，一面在地上搜尋蛛絲馬跡，猛然之間，他發現樹下面有一根自來水筆，看到這裡，他頓時眼前一亮。
「叔，這支筆我認識，是當初訓練我的那個匪徒，叫做李珣的，我還看過他用來簽名呢。」
錢佳勳也是喜出望外：「這可是一條大魚，絕對不能放過了，只要能抓到，我們又能陞官發財了。」
這對叔侄興沖沖的帶著後面的荷蘭士兵，就衝了上去，他們正好走到了一處山谷，錢曉光還在前面找尋蹤跡。
就在這時候，在山谷兩頭已經有人早就做好了準備，游擊隊的士兵利用隨處可見的竹子，做成了巨大的彈弓，而彈丸則是二十公斤一包的炸藥，為了增強殺傷力，裡面還放了大量的碎鐵片。
眼看著這些荷蘭人進入了陷阱之後，機關全都被發動了。炸藥包從天而降，這幫人一時間還沒有弄明白怎麼回事，但是巨大的爆炸就已經響了起來。
震天動地的聲音，硝煙接連冒出，那些荷蘭人被炸得死傷一片，狼狽不堪。有些人還試圖逃跑，可是沒跑幾步，就被早已埋伏的槍手盯上。
這次來的可都是最精銳的士兵，他們個個槍法驚人，沒有一個荷蘭人能夠逃脫，而錢家叔侄則是拚命的向密林深處逃跑，想要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