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六十二 一夢黃梁 文 / 章渝
平海侯府的城牆上，孔國丈和孔香蘭並肩而立。
兩個人看著那些拚死廝殺的血傀儡，臉色都很精彩。
「爹爹，你知道沈約和你們的不同點在那裡嗎？」
許久之後，孔香蘭表情嚴肅的問道。
「怎麼，香蘭，你覺得沈約很不錯？」
「爹爹，沈約和我們最大的不同就在於，他以善意來對待別人。他寧可承受著失敗或者死亡，也要相信同伴或者自己人。爹爹你們，做不到這一點。」
「好人？他怎麼不放棄和孔家的仇怨？我這些日子裡，幾次讓青峰道歉，但他一點表示都沒有。香蘭，他和我們不是一路人。」
孔國丈的話沒有說服孔香蘭，她只是搖頭。
「沈約給我說過一句話，在危難的時候，人和人之間更要相互信任。但有些人，從來未曾得到別人的信任，只是因為他不願意將後背露給對方。
為什麼那麼多人信任他，因為他首先為大家做事。
爹爹，女兒只求你一件事，那就是離開海州城之後，恢復沈約的名譽，真誠認錯，並且不要將這些事情的責任推到沈約的身上。」
有時候，不做事，不會錯，做的越多，身上的錯誤就越多。
如果大家能離開海州城，死了二百萬人，總要有人為此事負責。那時候，沒有官職的沈約無疑是最好的替罪羊。
「可以，只要他保證，和孔家的恩怨一筆勾銷，並願意加入孔家，我願意招他為女婿。香蘭，你年紀不小了，沈約……」
「爹爹。」
孔香蘭搖了搖頭，臉上一副失望的樣子。
「你如果這樣，他會和孔家。越走越遠的！我剛才說起你和他的區別，他幫人做事的時候，從來不講究什麼代價和要求，只是覺得應該做，就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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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該做什麼呢？」
廝殺了整整四個時辰，李迅只覺得全身上下酸痛無力。就算是這具身體強韌無比。現在也支持不下去了。
看著周圍的同伴，不少人躺在了地上，陷入了夢鄉。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城外，距離海州城的屏障，距離並不遠。
算下來。距離明天，還有整整一天，躺在這裡休息一會吧，到時候，跟著娃娃們，一起離開這個鬼地方。
只不過，外面的世界。會有自己存身之地嗎？
不知不覺中，李迅陷入了夢鄉。
在夢中，他聽到了甜美的歌聲。
他覺得來到了草原之上。在那裡，風吹過廣闊的原野，無邊的青草如同波浪一般起伏著。黑色的天空宛如絲綢一樣的光滑，高懸的明月照耀著奔騰的流水。
他的腳深深的紮在了地上，彷彿在這裡生存了無數年，時間對他來說沒有了意義。他跨越了生與死的間隙，仰望著宇宙那永恆不滅的真理。
風中傳來了水流的聲音，叮叮咚咚的單音很遠，又似乎很近。
不知不覺中，兩行清淚，掛在了他的面頰上，那種無以名狀的悲傷。夾雜著孤寂，落在了心頭，別有一番的風味。
然後，就是永恆的黑暗。
而同時。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美麗的歌聲。
歌聲是那樣的美妙，彷彿叮叮咚咚的泉水，流淌在人們的心頭，猶如甘露。
抬眼望去，一個個，一排排的血傀儡，如同麥浪一樣的倒在了地上。他們死的毫無痛苦，彷彿進入了最美麗的夢鄉。
然後，一顆顆小小的樹苗，從他們的腦袋裡冒了出來，開始茁壯的成長起來。
站立在高牆上的沈約，看著這一切，過去發生的點點滴滴，一下子變得明瞭無比。
血祭只是一種說法，痘神娘娘，不，應該是明香，她和沈約開了一個玩笑。
她騙人。
沈約從一開始，就沒有阻止血祭成功的機會，只不過當沈約表示捨不得她之後，她決定留下沈約，進行一場遊戲。
也許是因為她的任性，她想要在最後的日子裡，讓沈約陪在自己身邊，而不是在別處。
還珠明珠淚雙垂，恨不相逢再早時。
她默默的看著沈約進行著無助、無效的努力，卻沒有阻止。
不，這不是無助無效的努力，就像是那些血傀儡一樣。他們死了，但他們還活著。
他們的孩子們，以後得知了詳情之後，會感激，會驕傲，甚至會銘記那一切。
「謝謝你，明香！」
這是一段無比神奇的旅程，這段旅程中，沈約收穫了愛情、友情，發覺到了自我，明白了許許多多的事情。
以後的日子裡，他不會後悔，後悔無所作為，後悔臨陣退縮。
不，他會為自己的選擇而自豪，為這段美好的回憶而驕傲。
他並不是懦夫、也沒有臨陣逃脫，他做了許許多多的事情，就算是無用功，但也幫助了許多的人。努力的過程也是一種收穫，而他在黑暗中淬煉了自己。
在他生命最黑暗的時候，她變成了他的翅膀，幫助他超越了自己，飛越了那片黑暗。這時候，沈約才發現，外面的世界是如此的美好！
也許根本就沒有什麼神晶，也不會有復活陳媽媽的可能，但這段冒險，是明香送給沈約的，最好的禮物！
明香，你好，明香，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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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國丈看著發生的一切，呆在了那裡。
很多鳥類和動物，將植物的果實吃入了肚子。然後，再將無法消化的部分拉了出來。這些糞便，變成了種子的肥料，而海州城的血傀儡，其實也是一樣。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周圍的這一切，海州城變成了植物的海洋！
上百萬的血傀儡，它們帶著青色的木核，遍佈著整個海州城的角落。痘神娘娘並不在乎他們的死活，他們只不過是一個工具而已。
樹苗們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長大。按照這個速度。等到了明天，海州城就變成了一片大森林！
「讓所有人出動，清理路上的樹苗！」
孔香蘭大聲的呼叫著，然後將目光投向了沈約。果然，沈約所做的沒有錯。
「留下一部分人，做好防衛的準備，因為誰也不知道。在我們撤離的時候，會不會有攻擊發生！」
「我來。」
魚秋佳和謝曉芙舉起了手，但沈約搖了搖頭。
「我來，這件事，只有我才最適合。」
歸軍勿阻，但這句話還有一個含義。那就是，如果有了生路的話，士兵們就不會有戰鬥的意志。
沈約相信明香，但她卻沒有說，會不會襲擊撤退的隊伍。那天擊殺的幾名高手，很明顯就是不聽明香的話，主動攻擊平海侯府。
而現在。海州城變成了樹林，攻擊者更加難以發現。
「可是……」
「不要緊的，龍女殿需要你們。那些法師們的近戰能力很差，正好需要你們的保護。」
「沈約，你如果留下來，那麼我也不會走。」
謝曉芙突然這樣的說道。
「我也是，一起生，一起死。沈弟弟。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魚秋佳突然撲到了沈約的懷中，深深的吻著他。
那天，徐曼華之事，讓所有人驚訝萬分。她們不知道內情，也不知道九尾狐的存在。但大家很清楚，沈約對徐曼華的感情有多深！
他回來之後。再也沒有提到徐曼華，但他的反應越是平淡，大家就越擔心。
本來想好好和他談談。但血傀儡攻城一系列事情，讓她們沒有找到機會。
而現在。有了出去的可能，她們只希望沈約不要犯傻，還想留在海州城！
「真的不用擔心心，我又不是傻瓜！不會留下來的。」
沈約微笑著，推開了魚秋佳，不讓她有機會點了自己的穴道。
如今他的內力已經大成，魚秋佳除非動手硬來，靠偷襲是無法打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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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的樹呀，海州城變成了這樣子。」
秀琳站在平海侯府的城頭，看著遠處那茂密的森林。海州城的建築物在拔地而起的樹木面前，紛紛開裂崩塌。
原來的路被樹木所掩蓋，一大群人正在努力的伐樹。
「大家背著吃的和衣服，跟著老師，沿著大路，朝外走，明白嗎？」
三天時間，聽起來很長，但已經被耽誤了多半天，而剩下的時間，九萬孩子，要走整整六十里路，才能到達屏障的邊緣。
而後勤、保衛甚至是看好每一個孩子，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老師顯得很嚴格，孩子們也不玩鬧，大家都知道這是出去的好機會。
不少孩子問老師，他們的爹娘呢？老師告訴大家，他們走的是另外一條路。
秀琳站在隊伍的前面，背上綁了一個小竹竿，上面有一面小小的紅旗。龍女殿孩子們的分班，不是按照年齡，而是大孩子帶小孩子，加上一些不大不小的孩子。這些日子裡，大家都很熟悉，秀琳成了班長。
「老師，宮巧巧害怕路邊的森林中，會有野獸出沒，害怕的不得了，還有前幾天看到的那些怪物，會不會出現？
有個十一歲的男孩跑到了秀琳身邊，低聲的匯報著情況。
「不要害怕，你看，沈叔叔，還有孔殿主，他們都在保護著我們，不是嗎？」
抬起頭，秀琳向著路邊的一對男女笑了笑。
每一個走過他們身邊的孩子，都會舉起手。
這是平海侯府裡面，孩子們發言前的禮節，但在這裡，卻是孩子們對他和她的感激。
再見了，保護我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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