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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二章 大明隱宗 文 / 一夜聽雨

    阿瓦扎的馴獸術果然名不虛傳,當那翻譯被抬出來神情呆滯跟個機器似的,你問什麼他就答什麼,甚至一個月內尋了幾次花問了幾次柳,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讓人不無為非洲文明而感到驚歎。實際上阿瓦扎會一種對審問犯人也有效的馴獸術,至於在這過程中做了什麼,以至於這翻譯衣冠不整遍體鱗傷,光復只能表示比起過程,他是個更看重結果的人。

    而結果是,這叫大野的翻譯不僅說出了海賊的藏身點,還將光復遇襲銀子被劫的整個事件經過都招了出來。這叫大野的,是光復家族培養的翻譯,此番跟隨運送六百萬兩銀子來到橫濱,是作為向洋人購買軍火的交涉人員所用。確切說來,這死胖子追其先人也是漢人,是光復家族東渡日本的那一批追隨者。很可惜隨著血統與日本人融合的淡化,或者說人性的貪婪,大野的忠心終究抵不過金錢的誘惑,成為了那批叛變者的同謀。早在銀子沒出港之前,他們就謀劃好勾結海賊奪銀殺人,然後再將銀子悄無聲息地運走分贓,從此過上逍遙快活的富家翁的生活。

    很順利的,他們成功了。當運輸船進入相模灣,幕府控制的安全海域,為了不暴漏船隊引起注意,護衛船與扮作商船的運輸船分開了。而船上的叛徒們和早先就聯絡上的海賊,等的就是那個時機,先是海賊發起突襲,再由船上的叛徒趁亂暴起,便一舉將運輸船給控制了。

    當時,作為運輸的負責人,準備到橫濱後開展活動的光復,帶著親衛想要奪回船的控制權。奈何叛徒已將大半船員買通,本身也人多勢眾,在內外合擊之下,光復的親衛死盡被逼到了絕路。就大野所看到的,最後時刻叛徒首領念及舊情,給了光復一個體面的死法。

    當時的光復面朝西方三叩之後,由那首領親自下手,擊破腦袋拋入了海中。然而,讓大野始料未及的是,本該死去的光復卻活蹦亂跳地出現在了橫濱,還跟自己撞了個正著,驚駭之下他自然是拔腿就奔,簡直比見了鬼還要見鬼。但他跑得再快,也沒能逃出光復的手心,被打成了豬頭不說,最要命的是什麼時候開始光復居然有了黑金剛那樣的怪物,簡直……簡直……

    大野很想叫光復給自己一個痛快,他錯了,不該財迷心竅謀害主上的。實際上由於幾代以來的通婚,大野已不是光復家族的核心成員,只知光復家是他應世代效忠的主家,對其身份背景則無權知曉。訴說完的大野痛哭流涕地跪地求死,那身後給他帶來無限恐懼的黑大漢,要是再回到對方手上,絕對是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來形容的。

    「該死,果真是鷹組的那幫傢伙叛變了。」徐定山聽後目眥欲裂,虎軀巨震,一雙拳頭由於憤怒已經握得『嘎崩』作響。那難以抑制的怒火就如到了噴發臨界點的火山,直要爆發個驚天動地烈焰焚天方可平息。

    其餘手下也是各個義憤填膺,咬牙切齒得恨不得聲啖叛徒之肉。而松蕙亦不見了那份淡雅,嬌軀忍不住顫抖著,眼中爆發出一股陰冷的殺意,與她給光復留下的溫柔嫵媚的形象大為不同。見了松蕙的眼神,光復震驚之下也對她有了新的認識,能坐上花組這個諜報組織頭領的位置,其心計和狠毒哪裡是一般女人能比的。

    撫了撫松蕙的背,光復露出一個暖人的笑容,松蕙感覺到後轉過頭,渾身一鬆美目也帶上了幾分水意,卻是不那麼嚇人了。

    「少主……」松蕙輕呼聲,言下有些哽咽,「你受苦了,奴家……」

    光復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卻是豎起食指放在她嘴前。如果可以,他希望這只在自己面前露出柔情的女人不要再有那樣的表情。

    善解人意的松蕙哪不理解光復的意思,感動之下又是摟起他的胳膊,黑暗中素手握起那隻大手,緊緊地似是生怕消失那般。

    這邊兩人郎情妾意,那邊徐定山等人卻是怒吼起來,有幾人甚至想要將那大野給殺了。

    就聽徐定山咬牙厲聲道:「常佑,虧你是世家功臣之後,竟做出這等弒君謀逆之事來,當初各家共隨主上東渡,光復大明重整江山的誓言忘了嗎。虧我徐定山還與你稱兄道弟,呸,你他娘的不配,我魏國公徐達之後不屑與你這等不忠不義之人為伍,想必鄂國公在天之靈也會為有你這等不肖後人而憤恥。」

    徐定山說著突然單膝跪地,抱拳沉聲道:「少主,徐定山願率麾下虎組為先鋒,誓將謀逆賊子頭顱奉上,以明家法為主雪恥。」

    怎麼魏國公徐達,鄂國公常遇春都出來了,這是神馬情況,難道當年大明的一套開國班底都搬到日本來了?光復被搞的發蒙,事到如今,也該瞭解下這家族的來歷背景了,能以大明皇室的身份暗中潛伏在日本至今,怎麼想來都事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那個,徐大哥,你先起來,在追繳叛徒海盜之前,我有些情況想弄明白……」光復說著尷尬地指了指腦袋,心虛地說道,「你看我被傷了腦袋,有許多事都記不起來了,比如……族中的情況……」

    徐定山聞言一愣,他聽松蕙說過少主頭腦受創後記憶有所損傷,可萬沒料到就連猶如生命的家族都給忘了,一時之間臉色劇變煞是嚇人。

    就在光復以為被懷疑的時候,徐定山更是怒得聲音都變了,「常佑,吾不殺汝誓不為人!你居然害少主連宗族都忘了,忘了先皇基業,忘了我等流落東瀛苟延殘喘的使命,你這不是謀逆而是在斷我復明大業,驅除韃虜的根基啊!天下漢人,人人得而誅之!」

    呃,光復被嚇了一跳,徐大哥你言重了吧,他很像點著手指說,人家沒那麼偉大好不好。

    在徐定山的要求下,光復摒去旁人,只留下家族這邊的人以及小司。這小娘他是放心的,再者徐定山說道家族時用的是漢語,再提防未免過了。

    但見徐定山向光復躬了一禮,便用沉重的口吻道:「一切要從太祖皇帝驅除蒙元,建大明,立宗廟說起……」

    說是當年朱元璋建立明朝,立皇室宗祠之後,有感皇朝更替天下無萬年基業,便暗中選一子在史上除名,又命開國功臣有子的潛子,無子的選一族人侍奉左右,同樣在史書上除名(或被死完),建立了隱宗。隱宗的意圖是即便江山改易,這些創立大明的原班人馬後裔也能將宗族遺留下去,進而若有可能重複基業便可在傾頹之際力挽狂瀾。

    隱宗的『隱』字,便是暗中隱藏,不能見於任何史書的意思,算得上明皇室的一個秘密機構。這支族人無權繼承皇位,也不能在朝為官,甚至連宗人府裡都不能有任何記載,他們承載了一個家族得以延續的最後使命。隱宗的人,只有皇帝和歷代宗人府令才有權知道,他們一直以來潛伏在暗中,擁有一支極少但極其精銳的兵馬,卻很少與外界聯繫。

    實際上,徐定山告訴光復,每次在明王朝大廈將傾塌時候,隱宗的人都會悄然出現,幫助那時的皇帝度過危機。比如土木堡之變後的京師保衛戰,若不是隱宗的人馬襲擊了也先的後勤,瓦刺人也不會退得那麼快,然而這一幫助也同樣由於隱宗的身份而不見於史書。

    明朝建立以來,無論朝中如何爭鬥,只要不影響了朱氏的皇位,隱宗的人絕不插手。就是皇帝親自懇求,隱宗也不會答應,甚至想要找到他們,也只能通過特定的聯繫方式。

    這麼著,一直到明末崇禎時期,外有後金進犯,內有義軍進逼,明王朝到了真正生死存亡的時刻。當時的隱宗宗主有感大明積重難返,就是己方人馬出現也無濟於事,便事先開始了轉移海外的準備。

    誰也不知道當時大名鼎鼎的大海盜鄭芝龍,『國姓爺』鄭成功之父是隱宗的外部人員,憑藉著在海上和日本的經營,隱宗的人得以悄無聲息地轉移了過去。當時的日本已是德川幕府的天下,不過由於事前滲透妥當,而隱宗的人又善於在暗中潛伏。就這麼著大明亡國後儘管還有南明苟延殘喘,但作為正統一支的隱宗則得以在日本落地生根,並悄無聲息地控制了一些大名家族。

    讓光復倍感意外的是,如今家族所在地是在四國島,而伊予國(今愛媛縣)的宇和島藩經過隱宗的多年滲透和同化,竟然已經變成了自己人。那什麼叫伊達宗城的原藩主(安政大獄後隱居),以及剛上任的現藩主伊達宗德居然是自己親戚。可以這麼說,為了取得足夠的控制權,隱宗的人多年來精心謀劃下是無所不用其極的。

    而現在光復所姓的華源,也是隱宗宗家在日本為更好的融入其中,所改用的姓名,其意思很明確就是以華夏為源。至於光復這個名字,也讓人很無語,來日本後歷代隱宗宗主都叫光復,是為讓每一代宗主謹記光復的使命。

    「我等隱宗,隱姓埋名,不惜改為東瀛之姓,就是為了忍辱負重積蓄力量,有朝一ri能重返故土,光復大明啊。」徐定山聲淚俱下地說道,只有在家族私下他才姓徐,在外面他則有個ri姓,叫安籐定山。

    我勒個去,華源這個姓還沒捂熱,哥就又改姓了。好吧,叫朱光復某人仰天長歎,久久不能言語。饒是他有了準備,也被徐定山這番話給震撼住了,明室隱宗、鄭芝龍是隱宗的人、潛伏日本蓄謀復國,這些可是歷史上沒有的啊。

    隱宗真正的歷史上有無他不知道,但那大海盜鄭芝龍不是後來投降清朝了嗎,如果鄭芝龍是隱宗的人,那隱宗和當時的鄭成功又有沒有聯繫。一個個疑問在光復腦中閃過,歷史似乎發生了點小小的改變,但著實說來歷史有太多辛秘和疑點,,留給今人的也只是可見的一部分而已。

    就光復而言,他算是個歷史陰謀論者,拿現世日本幕末以後的歷史來說,說不定也是因為身為少主的光復死完,而致使隱宗的計劃徹底失敗也未可知。要知道,原光復帶著銀兩來橫濱主要就是想購買軍火,徐定山的意思是,家族在已聞到了日本即將動亂的氣息,正積極謀劃在四國起兵。

    好吧,控制日本反攻大陸什麼的,家族的人還真敢想啊。光復撇撇嘴,又問了一些家族的具體情況,徐定山和松蕙二人屬於核心成員,知道的著實不少,但二人也說有些東西,卻只有宗主一脈才有權知曉。

    按徐定山所言,隱宗在明朝滅亡後,也有跟南明和台灣有過聯繫,甚至鄭家現還有後人在日本為隱宗效命。只是由於隱宗的主旨是保存宗族,其次才是恢復大明,所以在鄭成功死後見南明已不成氣候,便切斷了直接聯繫。

    至於大海盜鄭芝龍,和歷史上不同的是,他的降清竟然是隱宗指示的。也不知當時宗主腦袋怎麼想的,想讓鄭芝龍在清內部和鄭成功來個裡應外合,卻沒想反倒害其被殺。不過光復的見解是,鄭芝龍知道的太多了,善於陰謀的隱宗或許托清人之手將其殺死也說不定,如此以來隱宗東渡的事便無人知曉了。

    換了我可能也會那麼做吧,光復聽罷摸著下巴想,而這時徐定山又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少主,這些年來家族都在托天地會之手,在大陸活動,只是收效甚微。」徐定山說著悲歎了聲,隨即憤恨道,「可歎我漢人竟願意被滿狗奴役,願做那數典忘祖的奴才。」

    還真和天地會有關係啊,光復覺得沒什麼比今天聽到的更狗血的了,望了眼徐定山,也是輕歎道:「百姓們只想過安穩的日子吧,正是如此,誰當了皇帝對他們而言都一樣,只要能有所居有所食,他們的要求卻真不高。」

    「啊!?」徐定山等人都被光復的話驚到可,就連松蕙摟著的手臂也不由一緊,憂慮不解地望了過來。少主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想放棄反清復明的大業嗎?眾人不由疑慮地想,但很快光復的話就讓他們打消了想法。

    「不過嘛,如今的大陸的形勢,卻是我等推翻滿清的最佳時機。」光複眼中爆發出璀璨的光彩,那雄心壯志卻又胸有成竹的樣子,看得一旁的松蕙都不由癡了。

    這才是我們效忠的少主,我的小壞蛋呢,松蕙親密地頭靠著光復的肩膀,心中甜甜地想。為了小壞蛋的野望,我就算化身惡鬼也願意……

    光復哪知道松蕙的決心,他只是覺得這娘們還真粘人,嘴角則劃過一個弧度對眾人說道:「家族的情況我已瞭解,有勞徐大哥代為介紹,如今最緊要的就是追剿叛徒重奪回那六百兩銀子。那死胖子可是說了,沒幾天那批銀子就要轉移,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是,一切請少主指示,臣下肝腦塗地在所不辭。」眾人齊聲恭敬道,聲音震夜空。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大權在握的感覺,光復這貨如此就飄飄然了,嘴上則帶著玩味道:「之前不是準備來橫濱購買軍火的嘛,而且征剿海賊少了厲害的武器怎麼行,嘿嘿,船上可是有一批正愁派不上用場呢。」

    眾人聽後皆是瞪大眼面面相覷,貌似少主遇難後有了不得了的際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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