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20 文 / 凌舞水袖
祖神是超越於所有法則的存在。
不用更多的語言,只要有這麼一句話,祖神就擁有了所有的特權。
他們可以顛倒生死輪迴,翻轉河海江川,甚至讓日月西升東落,不需要任何解釋和理由,祖神從一開始就擁有隨意處置世界的任何權利。
所以盤古有理由狂妄,伏羲有理由高傲,他們的名字就已經代表一切高貴的權利。
就連脾氣最好的女媧也不是沒有任性過的。而她最任性的大手筆,就是擅自給世界注入了「生命」
認真說起來的話,這其實是一個非常順應宇宙發展的行為,世界的構成需要生命,而女媧的職責本來就是造物,即便她一開始沒想到,億萬年後也許因為一次意外、也許因為一次心血來潮,她總也會選擇相同的道路。
但悲劇之處就在於,女媧實在是太無聊了,她也想加入到這些生命之中去,於是才會就此結下了因果。
從骨子裡來說,三個祖神中最容易心軟和感情化的也正是女媧,伏羲冷情、盤古暴烈,這兩人都透著一股子蔑視萬靈的高高在上的味道,只要他們高興,手掌翻覆之間讓萬物血流成河、灰飛煙滅也不會多抖一下眼皮。
只有女媧,也許是主掌造物的關係,在其眼中對生命的尊嚴也異常執著。
因為在乎這些在她眼中脆弱的生命,所以才會牽掛和不捨。所以才會有了喜、怒、哀、樂等七情六慾。
女媧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投入到了新世界中去,這個世界也確實帶給她遠比混沌時期更多的快樂和新奇,甚至就連伏羲也往後退了一射之地。
在世界上的物種漸漸由單一而變得多種多樣,由簡單而變得智慧並富有靈性之後,女媧感覺到的趣味性也就更多了。
她以為這樣發展下去的世界一定是多彩多姿的,但女媧沒有想到的是,當生靈有了智慧之後,也就有了欲,大家都想要發展壯大各自的種族,於是戰爭也由此拉開了序幕。
最開始是飛禽、走獸、鱗甲三族的爭霸。一開始女媧還覺得新奇熱鬧。大概是把這當成了一種另類的競技比賽,但是當三族殺得血流成河之後,堆疊在大地海洋中的屍體幾乎將整個天地都浸染成了血紅。
這個時候女媧才察覺出了不對勁,而她想要阻止的時候。殺紅了眼的三族已經沒有人能再聽得進她的話了。
終於三族勢微。又因為過大的殺孽而氣數耗盡。為了延續最後血脈,三族各自立下重誓,分別鎮守火山、深海、大地。這才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接著沒有平靜多久,新興的巫妖二族又重新拉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在孕育了所有資源的大地上,巫妖兩族日夜征伐搶奪,矛盾不斷爆發和激化,女媧終於沒了興趣,守著一方草灘百無聊賴的戲水捏泥,不想再去看外界被血雨腥風染紅的天地。
這個世界是錯誤的,這個世界和她想像得完全不一樣。
明明有更多重要和有意思的事情,為什麼非要彼此廝殺不斷?!
女媧想,大概是因為秉承天地靈氣孕育的這些生靈太過強大了,也或者是因為法則還不完善,沒有誰為那些生靈指引出路,所以大家才會無所適從。
可是世界的法則是伏羲所定,生存和進化的法則又會是誰來執掌呢?!
正在女媧茫然的時候,鴻鈞捨身合道,然後天道選擇了她……
不是不明白身為祖神的尊貴,不是不知道天道的放肆,但是女媧還是順從了,因為她認同了後者的觀點。
這個世界該是發展進化的,當前的資源一味只被掠奪的話,這個空間遲早會崩潰。太過強大的種族和力量只會肆無忌憚,繼承氣運的應該是能在限制之下,更加平衡的生靈。
她心甘情願造人成聖,接下了蛇紋的烙印被封在一具肉身軀體之中。伏羲勃然大怒,幾度想毀去當前法則使萬物重湮於混沌。
天道瑟縮來找她,她攔下了伏羲,兩人大吵一架後險些分道揚鑣。
從混沌中有了靈智意識以來,伏羲從沒對她用那麼嚴厲和憤怒的口氣說過話,可是最終因為她的堅持,伏羲還是只能無奈認命,跟在她身後一起見證所謂有氣運傳承的人族如何發展進化。
但事情依舊不如預想般美好。
洪荒生靈們確實看出了由女媧親手創造的人族之氣運昌盛,眾生靈中有佼佼者領頭創下眾教護衛佑持人族,由此順利成聖。在諸聖的加佑護持下,即便個體實力稍弱,但人族果然是順利在強者橫行的洪荒世界中蓬勃發展了起來。
可是還沒等女媧來得及高興,短暫被人族吸引去目光的巫妖二族又開始了第二次戰爭。
戰爭的爆發毫無預兆,也許最初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很快規模就擴大席捲了整個洪荒。
人族在眾教諸聖羽翼下艱難求生,避開巫妖鋒芒直到某一天,不周山被共工撞倒,事情終於發展到不可挽回。
天河水倒灌洪荒,天地生靈無一倖免哀恐淒嚎,而在這其中受創最為嚴重的,自然是剛剛開始發展且根本沒有其他生靈般神奇力量的人族……
……
漫長無盡的壽命太難熬了,如果一開始不曾體味過情感和五彩繽紛的世界,也許女媧也能如伏羲那樣無所謂的一天天過下去,但是正因為世界和生靈出現了,所以她慢慢開始不想再回到從前寂寞空曠的生活中去。
凡人都希望能夠長壽,可是如果真的能夠存活幾百幾千甚至上萬上億年的話,大家就會明白長生不死其實並不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世界在日新月異的發展,比如在現代不過十年時間,踏出社會的人再看象牙塔中就已經有滄桑感慨,等到結婚生子,生活又彷彿翻天覆地,年老之後,電視上的明星變得陌生,熟悉的曲調變得褪黯,曾經喜愛熟悉的味道都成了記憶……不過幾十年就彷彿已經被世界所遺忘,真若有了成百上千年,誰能保證不會崩潰於終於變得面目全非的這個世界中?!
巫族沒有了、妖族沒有了、人族也快要沒有了。
女媧怔然滑行於幾乎要湮滅天地的洪水之中,洪荒大陸的生靈物種已經千不存一,空曠的天地突然讓她感覺無所適從。
伏羲來找她回去修行的時候,依舊是清冷無波的模樣,似乎對這生靈塗炭的一幕毫不在意。甚至女媧感覺得出來,伏羲儼然對這一幕地獄般景象還有一絲興味。
他早就看不起一個小小天道自以為是的對祖神發號施令,更不認為沒有完善的法則可以承受得起一次次動盪……早在女媧成聖的時候,伏羲就已經不再制定新的法則,他平靜坐等著看天道能做到哪一步,甚至可以說,他早就期待著滅亡的到來。
天道搖搖欲墜,幾乎要崩潰消散,只要萬物重湮於混沌,天道自然也不復存在。
女媧怔怔的在伏羲懷中看漫天洪水,彷彿又重新回到了混沌時期的空曠寂靜。
她忍不住問天道:「可有解法?」
天道懼怕伏羲,沉寂一日、二日……直到洪水半點沒有消退的跡象,天地間終於隱隱傳出了訊號——
……補天
她隱隱知道了自己最後的歸宿。
伏羲依然無所察覺,淡淡安撫:「若有不捨,待洪水退去,你可重建此世。」
她笑著應下,卻悵然——可是此世,已經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族了。
……
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風小小還稍微有些混亂。
一夢就夢過數億年,這個時間跨度確實太大,讓她立馬就清醒過來實在是不大現實。尤其這夢境裡的場景還不是快進的那種,而是如同真實發生的那樣一天天捱過去。
所以當風小小看見楊硯蹲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一時之間甚至覺得這個帥哥好像有點臉生,彷彿曾經在哪裡遇見過但是又記不大清楚的樣子……
「……傻了?!」楊硯挑挑眉,看風小小那一臉如看陌生人般的表情,按下揍人衝動問。
「唔……」風小小皺眉努力想了半天,等夢境中的衝擊感終於淡化了一些之後,這一世的記憶才終於重新清晰起來,搖搖晃晃爬起來扶頭:「一下子入定太久,差點不認得你了。」
楊硯順手扶一把,詫異:「入定還能把人給定成白癡?!」
風小小沒楊硯那麼客氣,衝動根本不用摁,直接一巴掌抽人身上,楊硯頓時咬牙切齒使勁揉胳膊:「我招你惹你了!」
「沒什麼,就是讓你看看正常人被誹謗後會有的反應,免得你以為我白癡得連壞話都聽不懂了。」風小小鄙視,然後歎息:「剛才夢到點東西……別的太複雜了估計你也聽不懂,反正就兩件事,第一個,我知道三生石怎麼用了。第二個,我大概猜到讓大家神不知鬼不覺在睡夢裡中招的那個是什麼玩意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