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閻屠 文 / 白色木槿
「這是哪裡？」
秦川的意識海一陣陣冰寒，那原本只是佔據了半壁江山的諸天幻境，在短短的時間之中，只留給秦川真靈的位置。在這一些諸天幻境之中，時而傳來一陣陣神佛仙音，時而傳來一陣陣魔鬼嚎叫。能看見飛天，讓人一下想到飄渺仙域；能看見女神，能讓人一瞬進入空山靈雨；可是轉眼之間，飛天變成了夜叉，仙域化作了泥犁地獄，女神變成了惡魔，瞬間進入那無邊修羅魔域……
場景的變化似乎在一瞬間，又似乎延續到了亙古，剎那含永劫，瞬間渡蒼生。
那一瞬間，秦川卻似乎在裡面經過了一輩子，一個場景，卻讓秦川看見了前世今生。
若是虛幻的，那秦川能在一瞬間看出來，偏偏這種真實和虛幻互相交織讓秦川不能自己。
整個意識海紛亂無比，明明知道是幻境，但是卻真實無比。
這幻境就是那閻屠造成的。
秦川看著周圍的景象，一時間，竟然分不清哪裡是幻境，哪裡是真實！
閻屠，少用！
看似諄諄的教誨還在耳朵邊上，不是秦川不想用，而是不用就要死。若是沒有閻屠，秦川連活著回來的資格都沒有。
當回到合歡界那一刻，秦川準備解開骨化的狀態，卻發現，整個人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的靈魂就像被抽空了一樣。
疲累！
一股發自內心的累，讓秦川明白剛才在意識海的精神抖擻不過是一時間的錯覺，那時候是陷入了諸天幻境之中。
「我是怎麼解開閻屠的狀態的！」秦川捫心自問，卻發現沒有人可以給他答案。
當骨化消失的那一瞬間，腦海之中的諸天幻境依舊存在。心如明鏡台，而現在的秦川心中滿是嘈雜，原本還以為自己能抵抗幻境的侵蝕，卻發現，在幻境面前，自己是在是弱小的可怕。
那一把古怪的鐮刀消失在現實中，卻浮現在秦川的意識海之中。
秦川再一次出現在自己的意識海，就看見了那漂浮在半空中的鐮刀，那一把漂浮著鐮刀就像是張開嘴巴恥笑秦川一樣，在意識海微微翻騰著。
「初始宇宙……太初之力……」一聲聲低吟在意識海之中迴盪著，有一些滄桑，有一些古遠。
秦川抬起頭，看著那漂浮著的閻屠，心中卻是一陣陣的驚駭。
那聲音居然是從那一把鐮刀之中傳出來的，這太聳人聽聞了。
「你是誰。」秦川都沒有發現自己話語之中有著一些顫抖。一把僅僅有一些魔幻之力的魔刀，居然發出了真實的聲音，這豈止是不可思議，簡直不可思議！
這是什麼情況？怎麼這刀變化成人了？
這也是諸天幻象麼？
自己還在處在是耶非耶兩不知的狀態麼？
「你把我從鴻蒙石刻上拿出來，你不知道我是誰麼。」
漂浮在半空中的閻屠聲音有一些蒼老，說完，刀身似乎模糊了，刀身一陣扭曲，慢慢的延展，拉伸，變成一個老頭子的形狀，頭髮黑色，凌亂，穿著黑色的風衣，風衣下擺和頭髮一樣，凝而不散的是黑色的魔氣，就像燃燒著的黑炎……
一出現，這個老頭就給秦川一種難以望其項背的強大，連靠近都是奢望。這不是實力上的壓制，而是靈魂等級上的壓制，似乎一個天生神祇，俯視著地上的螻蟻！
秦川心頭巨震！
這是！這是怎麼回事？自己到底招惹了什麼人回來？現在回想，在鴻蒙石刻前面的那一些呢喃，何嘗不是一種魔鬼的誘惑。很不巧的是，秦川中招了！
老頭子一出現，周圍的幻象就瞬間收斂到老頭子的身上，變成風衣下擺燃燒的火焰，頭上飄揚的黑髮。
「吾為閻屠。」
平淡之極的聲音響起，但是在秦川的心中卻像是平地的驚雷一樣。閻，地獄之主，屠，兵戈極致。兩個字組合在一起，意思不言而喻，秦川只覺得冷氣從腳底慢慢的漫到頭頂。看著眼前的這個神秘的老者，秦川愣是不敢說一句話。
老頭子靜靜的看著秦川，就像看一個毫不相關的螻蟻一樣。
「這就是宿命者麼？真是弱的可以……」
聽到高這一句話，秦川內心那意思驕傲瞬間被激發出來。秦川眉頭一皺，看著老頭子，打量了一下，用著和閻屠一樣的眼神回敬，然後冷笑：「你叫閻屠和我有什麼關係？你現在在的位置是我的意識海，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閻屠聞言嘴角露出一個古怪的笑，然後說道：「我在你的意識海又如何？你若是不信，那你試著控制一下我試試？」
秦川靜心凝神就要控制自己的意識海，卻發現，那一個人始終游離在自己的意識海之外，自己的法則對那一個人一點用處都沒有。這個人明明在自己的世界中，自己都看見了，可是調動靈魂之力卻試探不到他！
秦川心底一陣冰涼，這一下，似乎麻煩大了。
「不要試了，沒有用的。當你的意識海成為一個小宇宙的時候，在你的宇宙中就會出現一些不可控制的東西。這就是世界文明成長的原動力，這也是突破極限的理論需要。而我，現在就是你宇宙之中的變數，並且我具備超越你小宇宙的資格。」閻屠淡淡的說道。
這一些道理，秦川明白，從人類茹毛飲血到現在的跨越星河，追求星河的彼岸，一步步的路，都說明了這個問題。
可是秦川，現在不想聽這麼多的大道理。
這倒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了，秦川卻是心底大罵。
這都怪當初的心智不堅定。
不過讓秦川奇怪的事情是，自己明明和那一個閻屠有一些聯繫，有點像是和麒麟之間的伴生關係，也有一點像是從屬關係，可是現在的自己卻控制不住這閻屠。看到秦川的臉色變了，閻屠卻微微笑道：「你放心，我既然是我選擇的宿主，那麼我肯定不會對你不利的。寄宿的時候，我消耗了大量的力量，幫你離開那魔域，我又消耗了太多的力量，短時間之內，我是沒有能力禍害你的。」
閻屠解釋道，但是秦川的神色並沒有放鬆，看到秦川一臉的警惕，閻屠又解釋道：「被那鴻蒙石刻鎮壓了幾萬年，我又用最後的力量幫助你，現在需要休養，於情於理，你都應該幫助我？你的初始宇宙看起來不錯的，裡面的世界之力對我療傷有好處。我只需要這樣的環境，絕不佔你便宜，你的意識海借我用一下，如何？」
秦川心頭苦笑，這樣的寄宿者讓自己遇到，自己還能怎麼樣，我都趕不走你了，你還想怎麼樣，我還能攔著你不成？
不過秦川轉瞬間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在楓林淵讓自己心生熟悉的就是鴻蒙石刻，另外一個就是這閻屠。按理說，這種讓自己心生好感的東西，應該不會傷害自己的，可是這東西怎麼和香格里拉世界源液，地宮洪荒大鼎，秦始皇陵青銅古棺一樣，不受自己控制。要是他們不主動出現，那秦川在自己意識海中是絕對找不到他們的。現在，又出現了一個閻屠，這讓秦川有一些沮喪。這一種不受控制的東西都是大爺級別的存在，等閒招惹不得。閻屠不用說，光是那青銅古棺就挺嚇人的，僅僅是一道秦始皇的虛影，就把秦川嚇得不敢多說一句話。
「我和他們不一樣，你死了，我就會死。但是你死了，那兩樣東西，最多不過換一個宿主罷了。而我，不行的。」說到這裡，閻屠臉上滿是落寞。
「我屬於你，而你和他們的關係，就像是，你是一艘船，他們是船上的人，他們要借用你，通過長生大河，走到永生的彼岸。而我卻是船底的一塊舷，我沒了，你可以換一塊，而你沒了，我也沒有了。」
聽到了這裡，秦川眼睛轉了一下，「那豈不是說，我以後可以隨時使用你？你還反抗不得？」
「你可以試試。」閻屠傲然道，眼神之中滿是譏諷，「我能來你的意識海，我算是給你很大的榮耀了。你還想要利用我？不過，你可以試試。」
「哈哈哈，好大的榮耀，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覺得這一生也很榮耀呢？」秦川微微笑道。這個年輕的小伙子，從開始出現在這個世界的那一天開始，到現在，身體之中最不缺少的就是那一種不顧後果的瘋狂。
「你……」聽到這裡，閻屠嘴角抽搐了一下。作為一個能看清楚秦川想什麼的人，他對秦川的瞭解，簡直太透徹了。這個傢伙說自殺，那絕對不是開玩笑的，看著秦川嘴角的微笑，閻屠只覺得自己是一個講究的宮廷貴族，卻吃了一隻蒼蠅，難受，噁心！
秦川太不像話了，居然用他自己的生命來威脅自己。和這樣的人做隊友，簡直就是悲劇啊。
「以後，你若是有生命危險，我會出手。」閻屠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一句話的，這一句話當中可以聽出來，閻屠是多麼的悲憤，閻屠對秦川是多麼的齒冷。
「不過，你最好不要使用我。」
閻屠鄭重的說道，這一句話酒老人說過，可是眼前閻屠再一次鄭重的說了，秦川頓時十多個小心。秦川點了點頭，雖然不清楚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但是卻知道，這傢伙說的是真的。至於用閻屠，等閒石刻，鬼才會用這麼麻煩的東西。
「鴻蒙石刻是一道大封印，要維持那一個陣法的運轉，需要用諸天之間的靈物來鎮壓。世界源液算是最適合的，因為它裡面有著鴻蒙石刻封禁運轉的能量，而那個地方的封禁比較特別，需要另外一個世界的源液。當時，沒法找到那種東西，就選中了我作為替代品。之所以選中我，那是因為我靈魂強大。也就是你看見的我閻屠的精魄。」閻屠解釋道，似乎在陳述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了，其他的東西，你將來有機會知道，我現在告訴你，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秦川默然，心裡面卻是滔天巨浪。
那個大魔王先不說了，就是楓林淵的那一些大魔都讓秦川心驚膽寒。可是這麼厲害的一個地方，這麼神奇的封印，居然是眼前這個人用自己的力量控制運轉了幾萬年。
這個閻屠曾近厲害到什麼地步啊！
這個閻屠居然是屬於自己的，那自己身世是多麼的離奇？自己真的是上天選中的幸運兒麼？一時間，秦川有一些心搖神馳。
可是，似乎這裡面有什麼問題。
「你不能經常使用我，你應該知道我這麼做是為了你好。當年我殺了百萬人，千萬魔，然死者怨氣聚集一身，諸般幻境叢生，更何況多年在楓林淵沾惹了太多的魔氣，若是我沒有受傷，自然壓制得住，現在的我受了重傷，想要壓制談何容易？若是你使用我，那沖天的元氣瞬間能衝散你的真靈。」閻屠冷哼道。秦川一聽，也確實是這樣一個道理。
秦川愣了愣神，心裡面還是有一些不解。比如，這傢伙為何和自己有熟悉感？明明沒有任何的認主儀式，可好像自己能控制這骨刀一樣。再比如，這麼重要的東西，為什麼酒老人會容忍落在我的身上？
「世間東西，多半是有緣者居之。我在鴻蒙石刻數萬年，就是為了等你。除了你，誰還有資格把我握在手上？」
閻屠的聲音傲氣非常，但是說到最後，卻讓秦川一陣無語。說到底，還是我厲害啊！我能把你拿在手上，那就意味著，我是你的主人，這得多厲害？想到自己骨化那時候，一把閻屠，能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這是多麼威武啊！
「打住，那時候我是用了最後的力量，而現在的我，虛弱無比，屠殺土雞瓦狗都是問題。你最好不要用我。」閻屠淡淡的說道，然後冷笑的看著秦川：「你也別想著，隨便利用我，現在的我，尤其是在我沉睡之後的閻屠，不是現在的你能拿起來的東西。之前你能拿起來，那有九成九九是我在用力！你能拿起來，那也會被怨氣，魔氣所傷害，我提前和你說，莫怪我言之不預。」
秦川尷尬的笑了笑，事實上他確實有這樣的打算，準備用生命威脅這傢伙。
「那要到什麼時候，我才能使用你？」
「看我什麼醒過來。」閻屠淡淡的說道，「我要在你這太初世界沉睡一段時間。你能聯繫到我，但是等閒時候不要找我。」
秦川聽到這裡，心裡面有一些膩歪。想到自己腦海之中住進了一個人，自己的想法再怎麼隱秘都會暴露在這個人的眼中，自己和師姐歡好時候，還有人在看，秦川只覺得前途一陣渺茫。
「你想得真多，這是你的意識海，你不讓我看，我自然就看不見。」
「關於我的秘密，你以後慢慢的窺探，現在告訴你，不好。至於你的使命，就是把那一些東西送到該送到的地方，除此之外，就沒什麼了。」閻屠輕輕的說道。
「那麼，我完成任務之後呢？」秦川忽然好奇的問道。
「之後……」閻屠呆了一呆，然後看著秦川，一時間有一些猶豫。「之後，之後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了。」
秦川點了點頭。
「對了，你說說你都從那一個世界帶來了什麼？」閻屠問道。
「世界源液，還有一隻玄黃大鼎，一口青銅古棺，裡面有著秦始皇，還有一份我能用的大荒圖。」秦川想了想說道，既然這個傢伙確實和自己心魂相連，那麼自己就算不能控制它，暫時也可以選擇相信他。
「大荒圖？」閻屠奇怪的問道。
秦川點了點頭。
「這東西居然在你手中，還真是有意思了。」閻屠忽然裂開嘴一笑，然後看著秦川，輕聲說一聲晚安。
晚安？
秦川只覺得自己彷彿在風中凌亂了。
說完，那人變化成了那一把鐮刀，靜悄悄的懸浮在意識海之中，長長的鐵鏈，搖曳著。那一句晚安說出來，頓時讓秦川感覺到哭笑不得。
一陣眩暈傳了過來。
「你精神已經極疲乏，你腦海中的東西我才能知道，若是你精神飽滿，你這意識海，誰能窺視？」
最後的那一些話，秦川已經聽不見了。耳邊的風微微顫抖，秦川只覺得疲累，好想大睡一場。
還好，已經回到了宗門之內。
這是秦川睡過去的最後一個念頭。
可是秦川離開意識海之後，意識海卻傳出了幾句斷斷續續的呢噥。
「原來，原來這本書在你的手中……從一開始，你就是被操控的人，現在終於要生出變數了麼？」
「九鼎，三棺，五屍……你從另一個世界帶著神聖走來，然後要走向寂滅還是永生呢？」
「大荒圖是連他們都掌控不了的東西，卻選擇了你，我不是被放逐的人，你也不是命運放棄的人麼？」
「秦川，若是你真的是……那我真的不介意歸屬於你。你能感覺到那屬於靈魂最深處的印記麼？」
「對了，大荒圖還有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