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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五章 武當觀 文 / 天琊海礁

    四月十一日,距離武當大殿還有兩天;

    作為武林的泰山北斗,玄門武學的定海神柱,武當派的地位不容置疑,因而,這一次的盛典,江湖各門各派的高手都要給面子。

    隱沒江湖多年的丐幫長老王十袋、巴山劍派現任掌門人小顧道人、十二連環塢總瓢把子鷹眼老七、水上飛、高行空……只要是與武當派有些交情的人全都會前來觀禮,拜賀!

    而韓文,也收到了一份請帖,在近乎兩個月前就拿到手中了,還是武當掌門石雁道長的親筆請帖,看得出,對他本人還是很尊重的!也對,畢竟石雁道長也請他辦事兒了嘛!

    他已經將那三千五百萬兩黃金送進了藏匿葉孤城寶藏的地方,而宮素素與宮萍這兩個女人現在也被帶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不!不僅僅是她們!包括了『紅鞋子』組織裡的所有人,全都轉移了!行蹤難覓!

    距離武當山不遠了,天色近暗,韓文找到了一家酒樓吃飯喝酒,這酒樓的裝潢很考究,氣派也很大,可是生意並不太好。現在雖然正是晚飯的時候,酒樓上的雅座卻只有三桌客人。

    「天雷行動」已經開始,作為最後一批出發的人,易容成老頭子的陸小鳳一行人也趕到了武當山外的一家酒店!

    他是個好奇的人,忍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來;

    首先就是一個高大威猛的老人,此人生的相貌堂堂。看氣派,都應該是武林中的名人。可是陸小鳳卻偏偏不認得他,甚至連見都沒有見過。武林中的名人。陸小鳳沒有見過的並不多。

    人最多的一桌,也是酒喝得最多的一桌,有八個人,四男四女,男的衣著華麗,看來不是從揚州那邊來的鹽商富賈,就是微服出遊的京官大吏。女的姿容冶艷,風/流而輕佻,無疑是風塵中的女子。

    人最少的一桌只有一個人。一個黑衣人,黑衣如墨!——韓文!

    陡然間看見了韓文,又想到當日的那一劍,這傢伙可不是在開玩笑啊!若果被他發現破綻。自己一定會掛掉的!

    陸小鳳的掌心就沁出了冷汗。他實在想不到會在這裡遇見韓文,否則就算有人在後面用鞭子抽他,他也絕不會上來的。

    既然已上了樓,再下去就來不及了。陸小鳳只有硬著頭皮找了個位子坐下,身旁易容成老太太模樣的柳青青冷冷的看著他,幾乎可以看見一粒粒汗珠已透過他臉上的人皮面具冒了出來。

    韓文卻連眼角都沒有看他們,自顧自的喝酒,但是耳朵微微的出現了一些抖動。像是在聽什麼,袖子當中有兩把劍。他顯然隨時隨地都在準備殺人。

    突然間,有人來了!是武當名宿木道人!好像是也在這裡喝酒,突然看到了他忍不住過來向他打了個招呼,他卻像是沒有看見,這位名重江湖的武當名宿,竟彷彿根本就沒有被他看在眼裡一般。

    先前的被陸小鳳打量了半天的那位高大威猛的老者,忍不住喃喃道:「我就說你不要搭理他!要知道這世上有兩個人最不懂禮貌!其中的一個就是他了!

    木道人卻笑了,搖搖頭喃喃笑道:「我不怪他,隨便他怎麼無禮,我都不怪他!就像我不會怪另外一個人一樣!」

    那高大威武的老人忍不住問:「為什麼?」

    木道人道:「因為他是韓文!而另外一個人就是西門吹雪!」

    其實這麼說難免有些偏頗,假如要問誰是江湖上最不懂禮貌的人,答案倒非常簡單,一定會有人說出這個名字──西門吹雪。

    一個從來不多講話的人,他當然是不會講無聊的客套話。所以嚴格的來說,只要明白西門吹雪的為人,就不會認為他是個不懂禮貌的人。

    因此,在江湖上,唯一不懂禮貌的人,就剩下一個了——韓文!

    這廝不僅不懂禮貌,而且也不講禮貌!因為本就不必講,只要手中有劍,他完全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包括西門吹雪!

    這也是為什麼那個高大威猛的老人說世上有兩個最不講禮貌的人的原因了!

    韓文不是不想回木道人的話,是因為他現在被人盯上了!有敵人來了!而這個人也是個劍客!鋒芒且銳利!他必須全神貫注的去應付!

    葉孤城轉贈給他的佩劍已經悄然的從袖子中滑出,放在了桌子上,他的一隻手已扶上劍柄。

    忽然間,窗外響起「嗆」的一聲龍吟。只有利利劍出鞘時,才會有這種清亮如龍吟般的響聲。

    韓文的瞳孔立刻收縮。就在這同一剎那間,夜空中彷彿有厲電一閃,一道寒光,穿窗而入,直刺韓文。

    韓文的劍在桌上,猶未出鞘,劍鞘旁一隻盛水的酒杯卻突然彈起,迎上了劍光。

    「叮」的一響,一隻酒杯竟碎成了千百片,帶著千百粒水珠,冷霧般飛散四激。

    劍光不見了,冷霧中卻出現了一個人。一個黑衣人,臉上也蒙著塊黑巾,只露出一雙灼灼有光的眸子。

    桌上已沒有劍,劍已在手。

    黑衣人盯著韓文,道:「拔劍。」

    韓文舔了一下嘴角,道:「三五個人已經太少,你又何必如此呢?」

    黑衣人不懂:「三五個人?」

    韓文戲謔的笑道:「普天之下,配用劍的人也就那麼幾個!學劍到如此,並不容易……你走吧。」

    黑衣人道:「不走就死?哼!閣下的口氣也未免太狂妄了吧?」

    韓文眉毛一挑,篤定無比的說道:「是!」

    黑衣人冷笑。道:「死的只怕不是我,是你。」

    說話間,他的劍又飛起。劍光如瀑,劍勢如龍!

    不遠處的木道人皺起了眉,喃喃自語似的說道:「這一劍已不在葉孤城的天外飛仙之下,這個人是誰?」

    ……實際上呢?他能不知道嗎?因為這是他一手安排的人!他早就得知了韓文就在這裡,看看有沒有機會殺了他!所以,勾魂使者出手了!也就是石鶴!

    易容成熊老頭的陸小鳳也知道這個人是誰,因為他又想起了在幽靈山莊外的生死交界線上。那穿石而入的一劍。石鶴,那個沒有臉的人。他本來就一心想與天下第一劍客一較高低的。

    又是一聲龍吟般的清鳴,本有些顧忌木道人會不會突然出手的韓文。不得不出手了,對方的確很厲害!

    他的劍已出鞘。

    沒有人能形容他們兩柄劍的變化和迅速。沒有人能形容他們這一戰。劍氣縱橫,酒樓上所有的杯盤碗盞竟全都粉碎,劍風破空。逼得每個人呼吸都幾乎停頓。

    不遠出的角落裡四個衣著華麗的老人。居然還是面不改色,陪伴在他們身旁的女孩子,卻已鶯飛燕散,花容失色。

    忽然間,一道劍光沖天飛起,黑衣人斜斜竄出,落在他們桌上。韓文的劍光凌空下擊,黑衣人全身都已在劍光籠罩下。他已失儘先機。已退無可退。

    誰知就在這時,這塊樓板竟忽然間憑空陷落了下去──桌子跟著落了下去。桌上的黑衣人落了下去,四個安坐不動的華衣老人也落了下去。

    酒樓上竟忽然陷落了一個大洞,就像是大地忽然分裂。韓文的劍光已從洞上飛到,這變化顯然也大出他意料之外。

    他正想穿洞而下,誰知這塊樓板竟忽然又飛了上來,「卡嚓」一聲,恰巧補上了這個洞。

    桌子還在這塊樓板上,四個華衣老人也還是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裡。這塊樓板竟像是被他們用腳底吸上來的,桌上的黑衣人卻已不見了。

    劍光也不見了,劍已人鞘。

    韓文蹙著眉頭的看著他們,像是在想著什麼,心中暗驚,這座酒樓如今真是風雲際會啊!不僅有高行空、鷹眼老七、木道人這些人,還有這四個高手!

    高行空也就是那個威猛的老者了,還有禿頭的鷹眼老七,一雙眼眸銳利如刀,可此時,他們也不禁相顧失色。

    現在他們當然都已看出來,這四個華衣老人既不是腰纏萬貫的鹽商富賈,也不是微服出遊的京官大吏,而是功力深不可測的武林高手。

    他們以內力壓斷了那塊樓板,再以內力將那塊樓板吸上來,功力達這一步的,武林中有幾人?

    韓文忽然道:「五六個人。」,華衣老者們靜靜的看著他,等著他說下去,果然,韓文接著道:「能接住我四十九劍的人,不多!只有五六個人。」

    剛才那片刻之間,他竟已刺出了七七四十九劍。除了與葉孤城的那一次決鬥,他殺人的確從未使出過四十九劍。

    華衣老者年紀最長的一個終於開口,道:「你看他是其中哪一個?」

    nbsp;韓文笑了,道:「都不是。」

    華衣老者道:「哦?」

    韓文摸索了下巴,咧咧嘴,道:「這五六人或是一派宗主,或是驕傲的要死,縱然血濺劍下,也絕不會逃的。」

    華衣老者淡淡道:「那麼他就一定是第六個第七個人?」

    韓文攤了攤手道:「不是!應該沒有第六個、第七個了!」

    華衣老者道:「閣下手中還有劍,為何不再試試,我們是否能接得住閣下的四十九劍?」

    韓文突然道:「五個人!呵呵呵……」

    華衣老者閉上了嘴,顯然,有些顧及到韓文,因為韓文好像已經猜到了他們的身份一般!狎妓冶遊的人們,竟是昔日的少林高僧,這種事除了老刀把子,有誰能想得到?

    所以,就連鷹眼老七等人縱然覺得他們武功行跡可疑,也絕不會懷疑到他們就是死而復活的無虎兄弟。

    江湖之中,本就有很多身懷絕技,深藏不露的風塵異人。而韓文的意思就是在告訴他們,我猜你們是江湖五獸,或者是五羅漢。他已經知道了些事情!

    韓文閉上了嘴。要同時對付這四個人,他的確沒有把握。

    華衣老者們也閉上了嘴。要對付天下第一劍客,他們也同樣沒有把握。

    既然都沒把握,那也不必打了,韓文轉身便走,路過木道人的身旁時,笑道:「你好!木道人!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人!」

    木道人怔了怔。開懷大笑,道:「好,我很好。想不到你居然還認得我。」

    韓文眨了眨眼睛,道:「可曾見到陸小鳳?」

    木道人不笑了,歎息著道:「我見不著他,誰都見不著他了!」。韓文冷笑兩聲。也不知在笑什麼,木道人轉開話題,道:「你是不是也到武當去?」

    韓文點了點頭,道:「當然!」

    木道人道:「哦?你就不怕嗎?武當可是有解劍巖的!」

    韓文饒有深意的說道:「我有劍,武當有解劍巖!但凡事都有特例,更何況,我與一般意義上的劍客不同,除了劍。我還有其他的東西!」

    木道人道:「你的劍也肯解下來?」

    韓文點頭道:「是的。」

    話不投機半句多,韓文笑了笑。徹底的走掉了,凡事都有特例,武當掌門石雁道長特許他帶劍入門!

    木道人,老刀把子……這是多麼好的一個對手啊!韓文覺得,自己如果不快點離開,會忍不住動手的!

    韓文走了,陸小鳳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很快,他也離開了,不過,卻是又被帶到了另外一個地方,一個很像是新婚洞房的地方;

    門是虛掩著的。門裡靜悄悄的聽不見人聲。──究竟是誰在裡面等著他?裡面是個溫柔陷阱?還是個殺人的陷阱?

    陸小鳳正在遲疑著,身後的丫鬟已在後面用力推了他一把,將他推進了這扇門。屋裡的燈光更溫柔,錦帳低垂,珠簾搖曳,看來竟真有幾分像是洞房的光景。

    現在新郎已進了洞房,新娘子呢?帳子裡也寂無人聲,好像並沒有人,桌上卻擺著幾樣菜、一壺酒。菜都是陸小鳳最喜歡吃的,酒也是最合他口味的竹葉青。

    這個人無疑認得他,而且還很瞭解他。

    是不是葉靈已趕到他前面來了,故意要讓他嚇一跳?若不是葉靈,還有誰知道他就是陸小鳳?他將自己認得的每個女人都想了一遍,覺得都不可能。

    於是他索性不想了,正準備坐下將剛才還沒有吃完的晚飯補回來,帳子裡忽然有人道:「今天你不妨開懷暢飲,無論想要誰陪你喝都行,就算喝醉了也無妨,明天我們沒有事。」

    陸小鳳歎了口氣,剛才那些粉紅色的幻想,一下子全都變成了灰色的。灰樸樸的衣服,灰樸樸的聲音。這是老刀把子的聲音,不禁鬱悶的苦笑:「你明明有很多法子可以跟我見面,為什麼偏偏要我空歡喜一場?」

    老刀把子淡淡道:「就因為別人想不到,所以這件事才不致影響大局。」

    陸小鳳道:「可是等到四月十三那一天,他們又在武當出現時……」

    老刀把子道:「那時他們已變成了上山隨喜的遊方道士,沒有人會注意他們的。」

    陸小鳳道:「我呢?那天我變成了什麼樣的人?」

    老刀把子道:「你是個火工道人,隨時都得在大殿中侍奉來自四方的貴客。」

    陸小鳳苦笑道:「這倒真是個好差事。」

    老刀把子道:「那一天武當山上冠蓋雲集,絕對沒有人會注意到一個火工道士的。」

    陸小鳳問:「我真正的差事是什麼?是對付石雁?還是對付木道人?」

    老刀把子道:「都不是,我早已有了對付他們的人。」

    陸小鳳道:「那麼我呢?你找我來,總不會是特地要我去侍候那些客人的?」

    老刀把子道:「你當然還有別的事要做,這計劃的成敗關鍵,就在你身上。」

    陸小鳳忍不住喝了杯酒,想到自己肩上竟負著這麼大的責任,他忍不住又喝了一杯。他實在有點緊張。

    老刀把子居然也倒了杯酒。淺淺啜了一口,才緩緩道:「我要你做的事並不是殺人,我只不過要你去替我拿一個賬簿。」

    陸小鳳道:「誰的賬簿?」

    老刀把子道:「本來是梅真人的。他死了之後,就傳到石雁手裡。」

    陸小鳳想不通:「堂堂的武當掌門,難道也自己記賬?」

    老刀把子道:「每一筆賬都是他們親手記下的。」

    陸小鳳試探著問道:「賬上記著的當然不是柴米油鹽。」

    老刀把子道:「不是。」

    陸小鳳更好奇:「上面記的究竟是什麼?」

    老刀把子居然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才沉聲道:「賬上記的是千千百百人的身家性命。」

    陸小鳳道:「是哪些人?」

    老刀把子道:「都是些有身份的人,有名的人,有錢的人。」

    陸小鳳更不懂:「他們的身家性命,和石雁的賬簿有什麼關係?」

    老刀把子道:「這本賬簿上記著的。就是這些人的**和秘密。」

    陸小鳳道:「見不得人的秘密?」

    老刀把子點點頭,道:「石雁若是將這些秘密公開了,這些人非但從此不能立足於江湖。只怕立刻就要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陸小鳳長長歎了口氣,道:「堂堂的武當掌門,總不該做出挾人**的事。」

    老刀把子冷冷道:「他們的確不該做的。可是他們偏偏做了出來。」

    他的聲音忽然充滿怨毒:「若不是因為他們總是以別人的**作為要挾之手段。石鶴怎麼會在接掌武當門戶的前夕自毀面目?顧飛雲、高濤、柳青青、鍾無骨等這些人,他們的秘密,又怎麼會被人知道?」

    陸小鳳又不禁吐出口氣,道:「這些秘密都是梅真人和石鶴說出來的?」

    老刀把子恨恨道:「因為他們要挾不遂,他們就一定要將這人置之於死地,就算這個人已洗心革面,想重新做人,也已絕無機會。」

    陸小鳳道:「可是你給了他們一個機會。」

    老刀把子道:「我只給了他們一次機遇。不是一個機會。」

    陸小鳳道:「那有什麼不同?」

    老刀把子道:「他們是想重新做人,不是做死人。活在幽靈山莊中的人。和死又有什麼分別?只有毀了那賬簿,他們才真正有重新做人的機會。這才是我這次行動的最大目的,我們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噗」的一聲,酒杯在他掌中粉碎,一絲鮮血從指縫間流了出來。

    陸小鳳看著這一絲鮮紅的血,忽然變得沉默了起來,因為他心裡正在問自己──老刀把子這件事,是不是做得正確?如果是正確的,一個正直的人,是不是就應該全力幫助他完成這件事!

    武當是名門正宗,梅真人和石雁一向受人尊敬,他從未懷疑過他們的人格。可是現在他對所有的事都已必須重新估計。老刀把子盯著他,彷彿想看出他心底最深處在想什麼。

    陸小鳳究竟在想什麼?誰知道?

    老刀把子緩緩道:「我很瞭解,你若不是真的願意去做一件事,誰也沒法子勉強你,所以你一定定要瞭解這件事的真相。」

    陸小鳳忽然問道:「既然你的目的是為了救人,為什麼還要殺人?」

    老刀把子道:「我要殺的,只是一些非殺不可的人!」

    陸小鳳道:「王十袋、高行空、水上飛,這些人都非殺不可?」

    老刀把子冷笑:「我問你,只憑梅真人和石雁的親信弟子,怎麼能查得出那麼多人的**和秘密?」

    陸小鳳道:「難道你要殺的這些人,都是他們的密探?」

    老刀把子點點頭,道:「因為這些人本身也有**被他們捏在手裡。」

    陸小鳳也握緊了雙手,終於問道:「那本賬簿在哪裡?」

    老刀把子道:「就在石雁頭上戴著的道冠裡。」

    陸小鳳的心沉了下去。武當石雁少年時就已是江湖中極負盛名的劍客,近年來功力修為更有精進,平時雖然絕少出手,據一般估計。他的劍法已在木道人之上。

    韓文說的五六個人其中無疑是有他。武當掌門的道冠,不但象徵著武當一派的尊嚴,本身就已是無價之寶。何況道冠中還藏著有那麼大的秘密。

    老刀把子道:「我也知道要從他頭上摘下那頂道冠來並不容易。」

    那又豈非是不容易,那簡直難如登天摘月。陸小鳳道:「我們為什麼一定要在他戴著這道冠時動手?」

    老刀把子道:「因為那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他有很充足的理由解釋:「因為除了他自己之外,誰也不知道平時這頂道冠藏在哪裡。」

    陸小鳳長長歎了口氣,道:「我做不到。」

    那一天武當道觀的大殿中,燈火通明,高手如雲,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從武當掌教真人的頭上摘下他的道冠來,這種事有誰能做得到?

    老刀把子道:「只有你,你一定能做到。」

    陸小鳳道:「就算我能摘下來。也絕對沒法子帶著它在眾目睽睽下逃出去。」

    老刀把子道:「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你出手時,沒有人能看見你。」

    陸小鳳道:「為什麼看不見?」

    老刀把子道:「因為那時大殿內外七十二盞長明燈一定會同時熄滅。燈裡的油干了,燈自然會熄滅。我們至少已試驗了八百次。算準了燈裡的油若只有一兩三錢。就一定會在他宣佈繼承人的時候燃盡,我們在武當的內線,到時一定會使每盞燈裡的油都只有一兩三錢。」

    這計劃實在周密。

    陸小鳳道:「可是大殿中一定有點著的蠟燭。」

    老刀把子道:「這一點由花魁負責,他滿天花雨的暗器手法,已無人能及。」

    現在這計劃幾乎已天衣無縫。

    燈滅時大殿中驟然黑暗,大家必定難免驚慌,就在這片刻之間,陸小鳳要出手奪道冠。石鶴殺石雁,無虎兄弟殺鐵肩。表哥殺小顧道人,管家婆殺鷹眼老七,海奇闊殺水上飛,關天武殺高行空,杜鐵心殺王十袋。

    可……韓文呢?

    老刀把子接著說道:「無論他們是否能得手,等到燈火再亮時,他們就都已全身而退。只要一擊不中,就全身而退。你也一樣,縱然道冠不能得手,你也一定要走,因為在那種情況中,無論任何人都絕沒有第二次出手的機會。」

    他又補充著道:「無論你是否得手,都要立刻趕回來這裡,燈亮之後,大家都一定只會去照顧已負了傷的友伴同門,誰都不會注意到大殿中已少了些什麼人,更不會有人追蹤。」

    何況那時根本還沒有人知道這件事究竟是怎麼會發生的。

    陸小鳳又不禁長長歎了口氣,道:「我很佩服你!」

    他這一生中,也不知插手過多少件陰謀,絕沒有任何一次能比得上這一次。這計劃幾乎已完全無懈可擊。

    可是他還有幾點要問:「我們為什麼不先殺了石雁,再取他頂上道冠?」

    老刀把子道:「因為我們沒有一擊就能命中的把握。這件事卻只許成功,不許失敗,這件事的確已耗盡了我一生的心血……「

    陸小鳳又問:「若沒有我,我的差使誰做?」

    老刀把子道:「葉雪!」

    陸小鳳苦笑道:「為什麼會是她?」

    老刀把子道:「她輕功極高,又是天生夜眼,在石雁驟出不意之下,她至少有七八成得手的機會。」他忽然用手握住了陸小鳳的手:「你卻有九成機會,甚至還不止九成,我知道你也有在黑暗中明察秋毫的本事,而且你還有這一雙天下無雙的手。」

    他握著這隻手,就好像在握著件無價的珍寶。陸小鳳卻在看著他的手。他的手瘦削、穩定、乾燥,手指長而有力。若是握住了一柄合手的劍,這隻手是不是比韓文的手更可怕?

    這個人究竟是誰?現在陸小鳳若是反腕拿住他的脈門,摘下他頭上的竹笠,立刻就可以知道他是誰了。成功機會就算不大,至少也該試一試。

    但是陸小鳳沒有試。他還有問題要問,他想問為什麼是葉雪,斗笠後凌厲且暴躁的目光告訴他,最好不要問這個人!

    像是被卡住了喉嚨。好半天,陸小鳳放棄了,他換了另外一個問題。長吁道:「說了這麼多人,為什麼不說說韓文!他怎麼辦?像他這種人,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準確無誤的殺人的!」

    老刀把子點了點頭,道:「他的確是個危險的人物在黑暗中,他的感覺比尋常的高手也會高上很多的!不過……不用怕!我已經找到合適的人去阻止他了!」

    「合適的人?誰?」,陸小鳳下意識的問道。

    老刀把子笑而不言。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他沒回答,陸小鳳也不好再去問了。

    四月十二日。距離武當盛典只剩下一天時間了。

    韓文來了,來到了武當山;

    真是久違的武當山啊!

    手裡拿著一個拜帖,遞給了守衛的武當道士,韓文的劍也沒有交給他們。背負著雙手。如同一縷清風般長足而去;

    在他登山的時候,也有很多人來了,比如說這個苦幹瘦弱的和尚,不是少林寺的鐵肩大師又是誰呢?當日在皇宮大殿一戰,他見過這個老和尚;

    這老和尚不但有一雙銳眼,出家前還是一個名捕。黑道上的勾當,他沒有一樣不精的,最精的據說就是易容。連昔年江湖中的第一號飛賊「千面人」,都栽在他手裡。

    老和尚的眼睛的確銳利的很。看了一眼疾掠而上韓文,微微蹙眉,卻是雙手合十,微笑著說道:「韓施主為何如此行路匆匆?山林美景,難道一眼不觀嗎?」

    「呵呵!」;

    韓文輕笑兩聲,卻是停下了腳步,因為老和尚身邊還有一個人,一個一個衣著樸素,態度恬靜,永遠都對生命充滿了信心和愛心的人,卻是久違了的花滿樓。

    沒有人能看得出他是瞎子,他自己彷彿也忘了這件事。他雖然不能用眼睛去看,可是他能用心去看,去瞭解,去同情,去關懷別人。所以他的生命永遠是充實的。

    韓文每次看見他的時候,心裡都湧起了一陣說不出的溫暖,那不僅是友情,還有種發自內心的尊敬,拱了拱手,笑道:「花兄!真是多日未見了!尚且安好?」

    「還算不錯!」,花滿樓同樣笑了笑,道:「一起走吧!」

    「也好!」,韓文點了點頭;

    鐵肩大師撫了撫長鬚,道:「早就聽聞韓文在這個世上只有一個朋友,倒真不是假話啊!」

    「也許吧!」,韓文點了點頭,突然間抬頭望去,蜿蜒曲折又很長的石頭台階上有一個人在向上行走,一身藍布衣服已洗得發白,還打著十七八個大補丁。

    略一思索,他就是倒是什麼人了,用不著看到這個人的臉,就可以認得出。丐幫的規矩最大,丐幫弟子背後背著的麻袋,叫做品級袋。

    你若有了七袋弟子的身份,就得背七口麻袋,多一口都不行,少一口也不行,簡直比朝廷命官的品級分得還嚴。七袋弟子已是丐幫中的執事長老,幫主才有資格背九口麻袋。

    走在韓文前面的那個人,背後的麻袋竟有十口。丐幫建立數百年來,這是唯一的例外,因為這個人替丐幫立的功績實在太大,而卻又偏偏功成身退,連幫主都不肯做。

    為了表示對他的尊敬和感激,丐幫上上下下數千弟子,每個人都將自己的麻袋剪下一小塊,連綴成一個送給他,象徵他的尊榮權貴。這個人就是王十袋。

    王十袋今年已近八十,,已是個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江湖,走起路來,顫顫巍巍彷彿一陣風兒吹過都能把他吹個大跟頭,但實際上,他的速度並不慢,而且手中的拄杖時時刻刻的都可以發出雷霆一擊;

    而在他們的身後也有人上來了,那是一個修飾整潔,白面微鬚的中年道者,韓文忍不住蹙了蹙眉頭,這是巴山劍派的小顧道人!也就是剛被他殺了沒多久的老顧道人的徒弟!

    顧道人因為財寶之事隱匿江湖多年,但他的兩個徒弟卻是撐起了巴山劍派,一個就是同樣死在韓文手中的「一劍乘風」柳乘風,另外一個就是這小顧道人了!

    小顧道人當面。過來之後先與鐵肩大師見了禮,隨後又與花滿樓打了個招呼,最後看了一眼韓文。忍不住說道:「天下間凡是用劍的人都想找你較量一番,不知,我可有資格?」

    「沒有!」;

    韓文的話相當的傷人啊!小顧道人原本如沐春風的臉,變得鐵青,冷笑道:「那誰有資格呢?」

    他自己也是劍法名家,家傳七七四十九手回風舞柳劍,與武當的兩儀神劍、崑崙的飛龍大九式。並稱為玄門三大劍法。

    「單論劍法,有兩個人!若是論武功也不會超過五指之數!就是這樣!」,韓文思量了一下。緩緩地說道;

    他可能打不過的兩個人一個是西方魔教的玉羅剎,一個就是海外孤島的小老頭吳明,宮九或許也算一個,剩下的就是木道人與西門吹雪了。之所以前邊兒他說五六個人。那是因為石雁道長現在是垂死之際!

    這些人倒是不錯,而小顧道人顯然不在這份名單當中,他憑什麼要說客套話呢?反正他在江湖上不講禮貌的名聲已經傳開了;

    小顧道人一時氣結,鐵肩大師笑了笑,道:「我們還是先進去拜會下石雁道長吧!小顧道人!莫要置氣!」

    「哼!」,小顧道人冷哼一聲,袍袖一拂,氣沖沖的先行一步了。

    花滿樓笑了笑。道:「韓兄!你太直接了點兒吧?還有……別總愛說實話!」

    韓文攤了攤手,頗顯無奈之意。道:「說實話咋了?我又不是他爹,沒必要慣著他臭毛病!不服氣就比試下嘍!幹嘛要哄著他呢?」

    聞言,花滿樓也只能苦笑不語;

    石雁道長沒有露面,負責接待的卻是昨日剛剛與韓文打過照面的木道人,也就是剛剛回來的老刀把子!看人他一臉的和藹,怎麼也想不到他就是老刀把子吧?

    木道人負責接待了他們,但卻沒有讓韓文與花滿樓與其他人見面兒,而是單獨的給他們劃分了一間別院;

    初春時節,正是鮮花爛漫,韓文與花滿樓相對而坐,在小亭子當中,怡然自樂的喝酒,突然間,韓文說道:「你猜他們是什麼用意?」

    「他們都是陸小鳳的朋友!而我們也是,只不過我們現在是要亦或是欲要,殺害陸小鳳的敵人!」,花滿樓笑了笑,道:「不要在意這件事情,我們還是喝酒吧!

    花滿樓的猜測是對的,因為另外的一件別院當中,聚集了好幾個江湖名人,武林高手;

    率先開口的無疑是作為東道主的木道人,他們說的是昨天就樓上的事情:「韓文說的是真話!」;

    木道人的判斷一向都很受重視,眾人全都側耳傾聽:「能接得住他一輪快攻,絕不會超出五六個人,甚至於更少,不出三四個人!」

    「就你也看不出那黑衣蒙面劍客的來歷?」,問話的是巴山小顧道人,剛剛在韓文那裡吃了瓜落,心裡正是來氣,但是他是個很懂得克制自己的人,沒有問其他的,只問問題的關鍵;

    「那人的出手輕靈老練,功力極深,幾乎已不在昔年老顧之下。」,木道人目中帶著深思之色,惺惺作態:「最奇怪的是,他用的竟彷彿是武當劍法,卻又比武當劍法更鋒銳毒辣。」

    「你看他比你怎麼樣?」,這次問話的是王十袋,只有他才能問出這種話。

    木道人笑了笑:「我這雙手至少已有十年未曾握劍了。」

    「你的手不會癢?」,王十袋笑道;

    「手癢的時候我就去拿棋子和酒杯。」,木道人笑了,彷彿真的是一個遊戲風塵,不願意在參加江湖瑣碎的野心分子:「那不但比握劍輕鬆愉快,而且也安全得多。」

    「所以那天你就一直袖手旁觀。」,王十袋蹙眉道;

    「我只能袖手旁觀,我手裡不但有酒杯,還提著個酒壺。」,木道人笑了笑,道:「更何況……如果我敢出手,只怕也會被韓文當成是敵人!我可是很怕的!」

    「你說的那位以酒為命的朋友是誰?」,鐵肩大師又問道;

    「那人據說是個告老還鄉的京官,我看他卻有點可疑。」,鷹眼老七搶著說。

    「可疑?」,王十袋;

    「他雖然盡量作出老邁顢頇的樣子,其實腳下的功夫卻很不弱,一跤從樓上跌下去,居然連一點事都沒有,看他的樣子,就像是我們一個熟人——司空摘星。」,木道人在一旁說道;

    顯然,他成功的轉移了其他人的注意力,讓他們不會聯想那個人就是陸小鳳,即便是江湖上傳聞陸小鳳已經死了,但他的這些朋友可都相信他沒死!

    很快,他們又開始談論那四個行跡最神秘的老頭子。

    「那四個人非但功力都極深,而且路數也很接近。」,木道人苦笑著道:「像那樣的人,一個已很難找,那天卻忽然同時出現了四個,簡直就像是忽然從天上掉下來的。」

    高行空沉吟著,緩緩道:「更奇怪的是,他們的神情舉動看來都差不多,就連面貌好像都有點相似,就好像是兄弟!而且,韓文也一再強調了三個字——五個人!」

    「兄弟?五個人!」,鐵肩皺了皺眉:「像這樣的兄弟,我只知道……」

    他沒有說下去,他一向不是個輕易下判斷的人,他的身份地位,也不能輕易下判斷。可是在座的這些老江湖們,顯然已聽出了他的意思:「你說的是虎豹兄弟?」

    鐵肩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木道人又笑了:「就算他們還在人世,也絕不會帶著『滿翠樓』的姑娘去喝酒的。」

    「滿翠樓的姑娘?」,王十袋搶著道:「你對這種事好像滿內行的,你是不是也去過滿翠樓?」

    「我當然去過!」,木道人悠然而笑:「只要有酒喝,什麼地方我都去。」

    王十袋也大笑:「這老道說話的口氣,簡直就跟陸小鳳一模一樣。」

    「想來想去想破頭!其實,我們或許可以去問問韓文!」,鷹眼老七摩挲了一下光頭;

    一句話說完,卻是沒人開口了,他自己也吶吶不語,之所以沒有叫上韓文與花滿樓,就是因為他們與陸小鳳是仇人,一旦他們知道陸小鳳還活著,豈會善罷甘休?

    「哎!爬誰的床不好?偏偏爬了花滿樓老婆的床!就算是爬了西門吹雪老婆的床,也比現在好吧?」,鷹眼老七憤憤的說道,但越說越亂,別人看他的目光像是看著傻瓜!

    去爬西門吹雪老婆的床?跟現在爬了花滿樓老婆的床有什麼區別嗎?你以為西門吹雪比韓文好惹?開玩笑呢!

    鷹眼老七最終只好喟然長歎,悶悶地坐在座位上,苦惱不已;

    木道人笑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咱們也不要想那麼多了……嗨!」

    歎了口氣,木道人把眾人的酒杯滿上了,道:「諸位!喝幾杯吧!」

    有了他的邀請,誰能拒絕呢?別院屋子內的氣氛算是緩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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