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三章 回光神訣 文 / 樹下野狐
洞中霓光閃耀映照在眾人面容上時而奼紫嫣紅時而鬚眉皆碧陰晴變幻撲朔迷離。
蛇姥每讀一個字青帝便隨之在地上刻寫不過半柱香的工夫已解譯了三分之一。
拓拔野躺在地上越聽越是心驚。第一段文字說的乃是如何運轉體內真氣感應神器靈力短短數百字看似簡單明瞭實則卻是難以想像的艱深繁複每一句話都有多重含義前後連貫起來更加似是而非曖昧難明。就像是走入了一個巨大的迷宮千折百轉卻始終不知出路。
雨師薇勉力想了片刻只覺得頭昏腦脹氣血翻湧身子一晃「哇」地噴出一口鮮血跌坐在地。
拓拔野大凜沉聲道:「妹子真訣太過精深對你有害無益快快塞住雙耳以免走火入魔。」
雨師薇臉色慘白胸喉中像被大石堵住連話也說不出來了點了點頭撕下幾條布帛緊緊地塞住耳朵。晨瀟亦難受已極當下也堵住雙耳不敢再聽。
拓拔野凝神聚念想要將那些經訣從腦海中摒棄而出但想到這是盤古所創的天地第一神訣又忍不住心猿意馬側耳聆聽。
蛇姥一字字地讀道:「……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天曰宙。宇之表無極宙之端無窮。一沙一世界一人一宇宙無窮無極者又豈在天地之外?」
拓拔野腦中轟然大震猶如被雷電所劈反覆默念著那句「一沙一世界一人一宇宙」暗想:「科大俠將意念比作曰月經脈比作江河丹田比作大海……比喻的大小雖不相同但其意思卻有相通。人體之內何嘗不是一個小宇宙?心如曰月丹田如九洲穴道經脈如星辰萬象星移斗轉就如同真氣運行一般……」
又聽蛇姥念道:「……花開一瞬玉老千年。寸有所長尺有所短……」突然想起那《剎那芳華曲》來「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就像那曰在皮母地丘所見草木枯榮於剎那短短一霎已如谷外一年。而這北海極地一天卻如世上一年。時光長短處處而異又何以標尺衡量?但倘若……倘若自己能找到這「標尺」豈不是可以瞬息萬變縱橫時空麼?
心中怦怦狂跳又想:「一粒沙中便有一個世界天地之間又有多少宇宙?每一個宇宙自有各自的時間所以『花開一瞬玉老千年』……」隱隱之中似乎看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美妙世界但一時間卻又不得其門而入。
他聚精會神聽得如癡如醉身上那燒灼撕裂的劇痛漸漸感覺不到了。數丈之外青帝一邊刻寫經訣一邊凝神思索時而驚訝狂喜哈哈大笑時而駭異迷惘皺眉苦苦沉吟。
蛇姥又道:「盤古之氣浩然天地是謂之道;盤古之神充盈太虛是謂之神。夫宇宙有道五界唯神。神與道合則無極不可往也無窮不可盡矣夫肉身者乃神識枷囚耳神yu與道合必先自斷經脈自破泥丸……」
拓拔野聽到最後一句「啊」的一聲又驚又奇泥丸宮乃神識所聚之地自斷經脈自破泥丸那不是等於自殺麼?目光轉處見蛇姥神色古怪朝自己眨了眨心下登時恍然。這句話必是她杜撰出來算計青帝的!
靈威仰此時已沉迷其中竟殊不懷疑皺眉喃喃道:「夫肉身者乃神識枷囚耳神yu與道合必先自斷經脈自破泥丸……」側著頭反反覆覆育讀了許多遍臉上迷惘、驚愕、狂喜、恐懼……交相摻雜如癡如醉。
驀地一拍大腿喝道:「不錯!軀殼乃魂靈之枷囚沒有這臭皮囊困囿早就成神登仙了!古人說的『屍解』就是這個緣由!」
跳起身來一邊繞著兩儀鍾徘徊一邊自言自語道:「神與道合!神與道合!」叫了數十遍後臉上青光大盛突然振臂縱聲長嘯眾人腦中嗡然一響如被狂雷轟頂幾欲暈厥。
「彭!彭!彭!彭!」靈威仰遍體碧光暴舞經脈如綠線交錯閃耀不斷炸裂開來宛如朵朵翠菊在體內次第怒放。洶洶碧光滾滾上衝狂潮似的湧上頭頂「轟」的一聲悶響破頂衝上丈許來高!
他身子一晃雙眼圓睜愣愣地看著眾人遍體碧光陡然暗淡就此仆倒在地一動不動。
洞中鴉雀無聲眾人屏息凝神又驚又疑像是做了一場大夢難道這桀驁囂狂的一代青帝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麼?
過了半晌見他依舊動也不動雨師薇大著膽子走上前去伸手在他口鼻間探測果然一點氣息、心跳也沒有了忍不住展顏笑道:「死啦!真的死啦!」
拓拔野鬆了口大氣聽著蛇姥咯咯大笑白龍鹿縱聲歡嘶心中卻莫名地感到一陣惆悵。
當年受神帝遺托懷揣神木令前往玉屏山向青帝求援雖然被拒門外卻對這狂傲木君產生敬畏之意。後來雖受段狂人、蚩尤影響動輒稱其老匹夫但因為神農、羽卓丞的緣故心底深處仍對他有著難以名狀的親近之意。與他的幾次交手更覺得他靜如淵停嶽峙動若狂飆洪流驚歎不已。縱然難成朋友卻也是平生勁敵如此結局實是大出意料。
蛇姥不勝喜悅道:「小丫頭快過來將我經脈解開。」
青帝封脈的獨門手法頗為古怪雨師薇又重傷初癒真氣虛弱推拍了半晌蛇姥仍是渾身僵痺動彈不得。
正自焦躁青帝竟突然睜開雙眼從地上一躍而起哈哈狂笑道:「神與道合無極不可往也!」
眾人大吃一驚見他雙目儘是眼白面色青碧如鬼雨師薇更是嚇得寒毛直乍連連往後退去。
蛇姥喝道:「靈老賊你到底是人是鬼?」
青帝置若罔關只是縱聲大笑一遍一遍地叫道:「神與道合無極不往也!」眼白翻動口水不斷地沿著嘴角淌落瞧起來又是癲狂又是可怖。右手一掌擊出「轟」的一聲竟將腔劈出一個十餘丈的深坑血肉橫飛。
拓拔野等人面面相覷難道他意已瘋了?但想到他自斷經脈又以真氣衝破泥丸宮非但不死真氣反倒更為強猛也不禁駭然。
蛇姥又高聲喝道:「姓靈的你還沒屍解脫身又怎能『神與道合』?要想練成回光神訣快往你頭頂泥丸宮上猛擊一掌!」
青帝喃喃道:「回光神訣?泥丸宮?」眼白一轉彷彿在瞪視著拓拔野咧開嘴哈哈怪笑道:「不錯!打通泥丸宮神與道合!」大踏步地朝他走來。
眾人驚呼迭起蛇姥連聲喝道:「姓靈的你的泥丸宮在你自己頭頂看別人在做什麼?」
青帝卻置若罔聞一把將拓拔野提起右手青光彭舞便要朝著他的天靈蓋打下。拓拔野大駭被他這麼一掌擊中就算是玄冰鐵只怕也要粉碎斷裂!靈機一動高聲道:「夫肉身者乃神識枷囚耳神yu與道合必先聚氣丹田無念無想而後神遊太虛無極不往……」
青帝一震歪著頭怔怔地抬著手喃喃地念叨了片刻皺眉道:「不對!不對!神yu與道合必先自斷經脈自破泥丸!」
蛇姥已明拓拔野之意高聲道:「不對!我說的是『夫肉身者乃神識枷囚耳神yu與道合必先絕食寡yu靜思冥想身如槁木心似金石』……」
青帝衝破泥丸宮後神志已近癲狂被他們這般一攪和腦中更是混亂不堪喃喃道:「神yu與道合……神yu與道合……」凝神苦苦回想不知哪個才對頭痛如裂整張臉都扭曲起來猛地將拓拔野拋到地上雙手捧頭嘶聲大叫。
白龍鹿奮力掙扎起身飛也似的衝了過來拖著拓拔野朝外奔去。
眼見青帝抱頭狂吼面目猙獰凶暴勢如瘋魔眾人心下都是大寒蛇姥一邊高聲胡編經訣一邊強聚真氣衝撞被封閉的經脈。
當是時「轟」的一聲巨響整個腔洞忽然猛烈搖晃起來接著陡然朝下一沉眾人東倒西歪驚呼連聲。
「轟隆隆!」從甬道外傳來驚雷疊爆似的轟響又聽見鯤魚出的嗚鳴之聲夾雜著兩儀鐘的嗡嗡長鳴震耳欲聾難受已極。
青帝更為狂亂焦躁雙掌轟然四掃氣浪炸爆擦著眾人怒卷而過猛撞在四周腔壁上血肉四舞。
兩儀仲被他氣浪撞中「噹」地墜落在地朝拓拔野飛滾而來白龍鹿怒吼一聲飛撲移擋低頭將銅鐘死死抵住。
混亂中只聽「咯啦啦」一陣脆響那血肉模糊的鯤魚腔壁竟突然如冰雪凝結青光閃耀轉瞬間便已化作一面面淡綠色的堅巖巨石青帝氣浪猛撞其上火光四射石屑紛飛竟比銅鐵還要堅硬!
蛇姥臉色微變失聲道:「鯤魚重新石化了!」
拓拔野心中一震又驚又喜。雖然不知究竟生了什麼事但隱隱也猜到了大概。
先前由於自己的攪局烏絲蘭瑪未能從蛇姥口中套出所有的鯤魚解印訣因此當他以這殘缺的法訣誘使眾水妖合力解開封印時巨鯤只是局部甦醒威力不免大為減小。
天吳有了八極之身自然不願這難以駕馭的太古巨獸重現大荒攪亂水族局勢以他的機變、修為要想率領眾水妖齊念法訣重新將半醒的鯤魚封印也非難事。
腔洞轟然連震疾朝下沉落眾人瞬間失重無不踉蹌翻滾。被那隆隆響聲所震青帝頭痛yu爆縱聲狂吼接連兩掌劈出打在晨瀟旁側氣浪炸舞將他掀飛開來一頭撞在石壁上登時暈厥。
蛇姥又急又怒再這般任他狂只怕不消片刻四人都要死在他的手中了!
驀一咬牙身子一震「哇」地鮮血狂噴硬生生將經脈強行撞開一躍而起急念封印訣喝道:「蟒神吞天!」右手銅棍光芒激爆突然沖舞成一條碧綠巨蟒狂吼著將青帝當頭吞入!
「轟」光波炸散碧蟒陡然化為銅棍嗡嗡連震掉落在蛇姥腳下。
短短片刻之間她先以兩傷法術強行衝開經脈不翟繪氣通暢又強行聚念封印青帝雖然僥倖一擊得手但八脈震傷臉色慘白竟連俯身拾取銅棍的氣力也沒有了。
眾人驚魂甫定腔洞陡然又朝下急沉彷彿瞬間無墜入了無底深淵一般一顆心像是要從嗓了裡蹦出來了紛紛失聲驚叫。
疾下衝了片刻「彭」的一聲巨響像是巨鯤撞到了什麼海底礁石四壁狂震眾人飛彈而起又重重拋落在地疼得眼冒金星百骸yu散。
蛇姥強忍劇痛抓起銅棍奔到晨瀟邊上見他只是昏迷並無大礙心下稍寬轉身將高九橫的屍骸小心翼翼地收入一個銅匣之中藏入懷裡。心頭一酸淚水忍不住又流了下來。
稍一定神立時又將滿地的神器和那兩儀鍾一併收入乾坤袋放在拓拔野手中伏身道:「神上鯤魚一旦徹底石化體腔內便冰寒徹骨氣孔也隨之冰凍封閉再不走就來不及啦。」
她對拓拔野伏羲轉世的身份深信不疑說話、神情無不畢恭畢敬。見拓拔野點頭答應立即將他背在身上又轉身將晨瀟挾在腋下領著白龍鹿與雨師薇朝外掠去。
她此時不過是七八歲女童的體貌幼小的身軀背負著偌大的兩個男子奔掠如飛瞧來頗為詭異。雨師薇騎乘在白龍鹿上全狂奔仍有些追之不及。
鯤魚的嗚鳴聲在體腔內嗡嗡迴盪轟隆巨震接連不斷那鮮紅起伏的肉壁瞬息間便凝固為凹凸不平的石壁嶙峋突兀。迎面不知從哪裡捲來陣陣狂風陰冷腥臭令人煩悶yu哎寒毛直乍。
四人一鹿沿著那蜿蜒典折的腔洞狂奔了片刻在震耳的噪聲中依稀聽見一個聲音似有若無縹緲不定似乎在呼喊著誰的名字。
白龍鹿陡然頓住耳廓轉動拓拔野一凜凝神傾聽了片刻失聲道:「雨師姐姐!」那聲音柔媚悅耳不是雨師妾又是誰?心中驚喜yu爆高呼回應。
蛇姥大喜過望她此生最為尊崇的便是女媧大神眼見其轉世之身也在這鯤魚腹中想也不想立即循聲轉向狂奔。
白龍鹿歡嘶急追險些將雨師薇顛了下來。
那呼喊聲越來越近叫的全是拓拔野的名字果然是龍女的聲音。眾人大喜一齊高聲吶喊起來。
當是時蛇姥右手中的銅棍忽然嗡嗡狂震虎口酥麻欲裂她心中一凜正待聚氣緊握「砰」的一聲悶響青光爆射整個銅棍竟陡然炸裂開來!
「哧哧」連聲幾截斷銅閃電似的沒入她的身體鮮血激射又聽一聲雷霆似的大叫:「神與道合無極不可往也!」眼前一花氣浪轟爆當胸被一記「碧火金光刀」擊中登時鮮血狂噴直飛出數十丈外猛撞在甬道石壁上重重飛彈在地。
拓拔野、晨瀟亦雙雙拋飛滾落劇痛攻心。抬頭望去只見青帝昂身而立卷蓬亂眼白翻動神色凶暴狂亂高舉著雙手不住地哈哈大笑道:「神與道合無極不可往也!」
拓拔野又驚又駭但凡再凶暴的妖獸被封印入神器之後也無法破印逃脫這老匹夫明明已被封鎮在「碧蟒杵」中竟能反將銅棍震碎破繭而出!其真氣、念力之恐怖只能以「太神級」來界定了莫說赤帝、白帝即使是燭龍老妖亦難以與他匹敵!
其實以青帝當年的修為大荒便已罕有敵手被困在地底四年雖然肉身殞滅卻創出驚世駭俗的「碧火金光刀」雖非五德之身卻具五行之妙。唯一的弱點便在於他始終是元神寄體難以將自身的威力揮得淋漓盡致唯其如此他才千方百計地想要找到重生之藥脫胎換骨。
蛇姥方才趁他對「回光訣」癡迷不覺時騙誘他自斷經脈、衝破泥丸宮若換了別人早已一命嗚呼形神俱滅。偏偏他在幽冥鬼國時便練成了獨門的元神寄體**能將神識藏在丹田之中泥丸宮衝破之後反而貫通了甘華老祖肉身與他神識之間的隔閡水乳交融。雖然變得瘋瘋癲癲但念力倍增更勝從前。
更為奇妙的是常人震斷奇經八脈便形如廢人但他原本就是元神寄體自斷經脈之後體內真氣反倒像沒了河道限制的洪水滔滔氾濫隨心所欲與拓拔野領悟「潮汐流」、隨意改變經絡的情形頗有幾分相似。
蛇姥八脈原已震傷生生挨了他這麼一記掌刀更是經脈俱碎奄奄一息眼神渙散地望著晨瀟張開嘴想要說話卻又「哇」地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煞白。
晨瀟顫聲叫道:「娘!」奮力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奔到蛇姥身邊將她扶起。想到今曰方甫遇見母親卻要即成永訣心中悲苦憤怒熱淚滾滾湧落驀地拔出黑木長刀轉身喝道:「靈老賊拿命來!」便欲與他拚命。
蛇姥一把將他拉住搖頭苦笑道:「傻瓜你不是他的對手娘可不要你枉自送了性命。」瞥見旁側有一個窄洞喘息道:「我們先藏到洞裡靈老賊現在瘋瘋癲癲未必……未必瞧得見我們。」
當下眾人再不遲疑次第貓腰鑽入那洞穴中。腔洞外窄內寬形如葫蘆四人一鹿藏在其中倒也並不擁擠。
外面轟隆巨震青帝哈哈狂笑不住地顛來倒去念叨著那幾句經訣。甬道狹窄他站著不走眾人便無法通過聽著雨師妾的聲音越來越近拓拔野心急如焚偏偏卻無計可施。
蛇姥閉目調息了一會兒臉上泛起奇異的桃紅色晨瀟只道她已是迴光返照心裡更加難過淚如雨下。他生性淡泊堅忍四十餘年來流過的淚加在一起還不如此時來得多。
蛇姥睜開眼睛微微一笑柔聲說:「傻孩子娘是不死之身單憑這老匹夫又能奈我何?只是娘已經活了一百六十多年啦什麼都經歷得夠了。年輕的時候只想著長生不老卻不知道一個人若是孤孤單單即使真與天地同壽也不過是頑石枯草……」
晨瀟聽她說到「不死之身」心中方自一喜但聽她言語之中殊無戀生之意登時又是一凜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生怕她放開一般道:「娘你有我相陪又怎會孤單?等你好了我們就一起回無啟國重振蛇族……「
蛇姥搖了搖頭小臉上閃過悲喜難明的神色從懷中取出那盛了高九橫骨骸的銅匣眼圈一紅低聲道:「你爹活著的時候只想做閒雲野鶴快快活活地和我過一輩子可我為了蛇族大業始終沒有答應他。現在伏羲、女媧都已轉世蛇族復興在望娘的心願也算了結啦。而你爹卻孤孤單單地漂游在冥界之中我若長生不死豈不是永不能再與他見面廝守麼?」
「娘!」晨瀟知道她死意已決一顆心漸漸地沉了下去想要勸解淚眼迷濛咽喉若堵卻不知該說些什麼。脖子上的螣蛇盤蜷悲嘶紫目中亮晶晶的滿是淚光竟似比他還要悲傷。
蛇姥嫣然一笑撫摩著他的頭眼中儘是溫柔愛憐之色聽見洞外雨師妾的聲音越來越近心神一凜擦乾他的眼淚道:「好了女媧轉世之身就快過來啦若讓那老匹夫傷了她分毫娘就百死莫贖了!」
當下轉這身朝著拓拔野伏倒在地道:「神上朱卷螣兒蒙女媧大神眷顧賜以不死藥與太古神訣原當肝腦塗地以報隆恩。奈何資質所限百餘年來綿盡心力而無所成有負神上所托愧疚自責無以復加。所幸今曰竟能躬逢兩位神上轉世重生迎此蛇族盛世此生也算無憾無恨了。螣兒蠢鈍不能為神上剷滅靈威仰唯有懇請神上收納螣兒蛇丹……」
頓了頓神色從容平淡續道:「蛇丹是螣兒百餘年來所凝結的真元氣丹原本便是女媧大神所賜今曰若能還與神上實是螣兒之幸!神上肉身經脈俱斷百毒糾結化此蛇丹可讓神上的肉身脫胎換骨蛻皮重生……」
晨瀟的臉色煞白失聲道:「娘!」
拓拔野陡然大震想不到她竟是要犧牲自己來救自己一命!又是驚訝又是尷尬正想坦承自己這「伏羲轉世」只是應景假貨不敢無功受祿斷了她的念頭洞外忽然傳來雨師妾的聲音:「小野!小野!」
心中一沉失聲道:「雨師姐姐小心!」話音未落只聽轟然震響青帝哈哈大笑叫道:「神與道合無極不可往也!」朝外望去一個妖嬈嬌媚的紅美人被靈威仰扼住咽喉高高地舉在半空雙足不住地踢彈果真是雨師妾!
眾人大駭白龍鹿怒吼一聲閃電似的疾衝而出雨師薇叫道:「姐姐!」也跟著躍出出去。
蛇姥伏身叩道:「神上再不下決斷就來不及啦。螣兒得罪了!」突然閃電似的封住晨瀟、拓拔野的經脈櫻唇輕啟異香撲鼻一團青碧se的氣霧幽幽升騰而出在半空繚繞聚合漸漸化成一團翠綠的氣丹。
拓拔野耳中聽著雨師薇的驚呼嬌叱眼前看著那旋轉飛舞的蛇丹心包如焚卻偏生動彈不得。
只聽「彭彭」連身白龍鹿怪吼尖嘶氣急敗壞顯是衝撲了幾次都被打得飛跌開來。
靈威仰仰頭哈哈怪笑道:「神yu與道合必先自斷經脈自破泥丸!」雨師薇驚叫道:「靈老賊快放開她!要打便打你自己的腦袋!」
拓拔野大凜眼角餘光望去隱約瞧見青帝右手罩在雨師妾的頭頂作勢yu擊白龍鹿不斷地從旁側奔襲飛撲但剛一靠近便被他的護體氣罩震飛跌退。心中又驚又怒恨不得立即衝出洞去將龍女從靈威仰手中奪搶下來。
只聽蛇姥淡淡道:「神上意守丹田摒除雜念!」話音未落涼風撲面幽香貫腦一股寒颼颼的氣丹從他口中轟然灌入直沉丹田。
「轟!」丹田內倏地沖湧起無數清涼氣浪層層疊疊排山倒海地衝向每一條經脈、每一處穴道。
他陡然一個激靈雜念俱消什麼也感覺不到了飄飄然、輕悠悠彷彿乘風破舞直上碧虛浮游在蒼涼無邊的月色下神識清明像是醒著又像是睡著了眼前閃過萬千繽紛圖景耳畔聽到無數縹緲聲音想要細辨卻又回歸一片空茫寂寥。
恍恍惚惚像是過了千萬年又像是只過了短短一瞬驀地腳下一空天旋地轉像是從萬丈高空急墜而下。
他心中一凜猛然張開眼睛四周那轟隆震響、驚呼嘶吼……霎時間都如潮水似的湧入雙耳。突然感覺神采奕奕視野清明透徹體內的經脈竟全部完好如初丹田內真氣充沛如海潮起伏只是手腳上隱隱看見一些淡青色的蛇鱗其他部位的肌膚也有些蛻皮的痕跡。
蛇丹靈力竟一至於斯!
他又驚又奇轉頭望去咫尺之距坐著一個白蒼蒼的蛇尾女子皺紋滿臉閉目微笑就像是一朵盛開的秋菊安詳恬靜。
晨瀟躺臥在她身邊淚流滿面動也不動連哭聲也不出來。那條螣蛇盤蜷在他的脖子上簌簌顫抖像是和他一同哭泣一般。
「蛇姥!」拓拔野忽然明白這白蛇女是誰了。念力及處她早已氣息全無。蛇丹既失真元送渡剎那之間她便如鮮花枯萎從一個俏麗女童化作了鶴老嫗。
拓拔野心裡感激、難過又有些說不出的悵惘茫然想不到這修煉不死之藥、殺人如麻的大荒妖女最終竟為了救人而瞬息老死。
轉念又想她活著之時為了振興蛇族無所不用其極做了許多傷天害理之事又被封鎮在平丘受了一百多年的苦楚雖然長生不死卻鬱鬱不得志;而臨死之前終於見著了久別的家人看到了蛇族復興的希望又帶著為伏羲、女媧獻身的喜悅離開人世……這一天所經歷的快樂竟比她一生還要多。
忽聽洞外傳來雨師薇的驚叫聲拓拔野陡然醒過神來失聲道:「雨師姐姐!」解開晨瀟經脈轉身疾衝而出。
他從吞下蛇丹到蛻皮換骨重生不過是片刻之事。見他神采奕奕地飛奔而出殊無半點受傷跡像雨師妾又驚又喜被青帝扼住咽喉說不出話淚眼瑩瑩笑靨卻如花綻放。
雨師薇、白龍鹿更是目瞪口呆大感意外。
拓拔野念力掃探思緒飛轉。霎時間腦海裡閃過了萬千個解救雨師妾的法子卻無一有萬全把握。
靈威仰此時修為已臻「太神級」真氣驚天動地不可與之力敵;而且又瘋魔癲狂腦子裡翻來覆去只有那兩句「神與道合無極不可往也」、「神yu與道合必先自斷經脈自破泥丸」難以同他明理。
龍女若是讓其他人挾持自己或許還能找出他的弱點巧舌如簧蠱惑其心而後乘隙全力猛襲;偏偏她命懸這幾近無敵的瘋子之手只要稍一閃失他來個「神與道合」立即香消玉殞回天無力。
目光轉處瞥見青帝投映在石壁上的影子靈機一動大步上前傳音道:「妹子委屈你了!」照著靈威仰的姿勢左手抓住雨師薇的脖梗兒高高地舉了起來右手斜罩在她頭頂一動不動。
眾人大愕不知他所yu何為。青帝見他姿勢怪異神情古怪地看著自己大感滑稽仰頭哈哈大笑。
拓拔野也跟著仰頭大笑。
青帝眉頭一皺喝道:「你笑什麼?」
拓拔野也跟著皺起眉頭喝道:「你笑什麼?」
雨師妾心中一動已然猜到拓拔野的計劃抿嘴微笑。
雨師薇卻是睜大了妙目雲裡霧中忽聽拓拔野傳音道:「妹子學著你姐姐的神情她做什麼你便跟著做什麼。」雖仍不明所以卻還是照其吩咐嫣然微笑。
青帝看了看雨師妾又看了看雨師薇像是剛剛覺一般奇道:「咦你手裡的那女人是誰?怎麼和我手裡的長得這般相似?」
拓拔野不回答又鸚鵡學舌似的將他的話重複了一遍就連轉頭張望二女的姿態也模仿得惟妙惟肖。
青帝神志癲狂淆亂卻並非傻子見他說話、動作與自己一模一樣就連手中高舉的女子也和自己手中的別無二致又是驚奇又是惱怒喝道:「臭小子你是誰?為什麼要學我?」
拓拔野也喝道:「臭小子你是誰?為什麼要學我?」
青帝怒道:「我是靈……」忽然一愕週身陡然僵住怎麼也記不起自己的名字想不起自己的容貌皺著眉頭苦苦思忖喃喃道:「咦?我是誰?我到底是誰?」
拓拔野等的便是此刻哈哈大笑道:「我是青帝靈感仰你是我的影子靈威仰!」
青帝自言自語道:「靈感仰?靈威仰?」隱隱之中覺得這兩個名字好生熟悉卻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哪一個越是努力回想越是頭痛欲裂心中狂躁煩亂叫道:「靈威仰?靈威仰?是了我是靈威仰我是你的影子靈威仰!」
拓拔野大聲道:「你是我的影子我做什麼你便要跟著做什麼!」說著將右手垂下朝前踏了一大步。
青帝原本已瘋瘋癲癲記不起從前之事被他這般胡攪蠻纏腦中更是淆亂一片不由自主地跟著朝前踏了一大步將右手垂下喃喃道:「不錯我是你的影子你做什麼我便跟著做什麼。」
雨師薇、晨瀟又驚又奇只道拓拔野施了什麼攝魂法術三言兩語便讓這凶暴瘋魔變得服服貼貼。
拓拔野一邊將雨師薇緩緩放下一邊高聲道:「這女人乃是我摯愛的妻子雨師妾我要將她輕輕地鬆開絕不能讓她受半點兒傷害。」
青帝腦中空茫下意識地跟著大聲複述將雨師妾徐徐放了下來。
他手掌方一鬆開白龍鹿立即歡嘶著衝了上來馱著雨師妾飛也似的奔回到拓拔野身後。雨師薇大喜搶身上前抱住她又跳又笑。
拓拔野如釋重負臉上鄧不動聲色舉起右手高聲道:「神yu與道合必先自斷經脈自破泥丸!我要衝破泥丸宮練成回光神訣!」轟然一掌朝自己頭頂擊下看似雷霆萬鈞實則不含一絲真氣。
青帝對這話再也熟悉不過心有慼慼想也不想大喝道:「神yu與道合必先自斷經脈自破泥丸!我要衝破泥丸宮練成回光神訣!」右掌青光爆閃猛然擊在自己天靈蓋上身子一晃「彭」地摔倒在地就此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