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五章 情若有極 文 / 樹下野狐
拓拔野精神大振手扶神兵哈哈笑道:「靈威仰你是我的影子注定鬥不過我。常言道『至利不過鯤魚牙』你若能先將鯤魚的牙齒穿開來我便叩頭認輸將『回光決』的秘密全都告訴你。否則你就乖乖地做你的『失影鬼』去吧!」也不等他回答便拉著龍女徑直往鯤魚口喉奔去。
青帝生性桀驁好勝雖然瘋瘋癲癲認為自己不過是他的影子但被他這般一激心中仍憤怒不服喝道:「好你若輸了便做我的影子!」急尾追。
拓拔野飛掠如電不消片刻便已衝到鯤魚口腔之中。其形如天穹蓋地又彷彿一個方圓數百里地巨大山洞漆黑一片。他一邊朝緊閉的鯤魚牙齒飛去一邊將五行真氣在體內洶洶激化變作滾滾澎湃的白金氣浪直衝天元逆刃。
「轟!轟!」銀光狂暴巨震不斷。天元逆刃原就是金族第一神兵再經由高九橫獨門妙法當世無雙的爐火煉造可謂是至鋒至利天下再無神器可以匹敵。剎那間那擎天柱似的巨牙已被他劈出一個深達丈許的裂縫。
青帝不甘示弱碧火金光刀絢爛飛舞全力猛擊氣浪如驚濤迸卷。
鯤魚週身最薄的的部位便是其緊緊閉攏嘴唇但鋸齒兩兩契合比玄冰鐵還堅硬數倍因此雖然厚度只達十丈卻堅不可摧。拓拔野故意帶著他奔到此處便是想畢其功於一役激他與自己合力劈出一條生路來。
絢光、銀芒交替炸舞氣浪如虹。雨師妾氣息窒堵緊緊地握住拓拔野的左手喜憂交集芳心怦怦亂跳。
若能離開鯤腹天高地廣和拓拔野一起重返ziyou固然喜悅不勝;但體內劇毒如火山yu噴死生一瞬離開了此處又不知幸福能持續多久?
數月來她已經習慣了這森寒黑暗的魚肚中相依為命的曰子只想能與拓拔野平淡甜蜜地度過餘生此刻生機乍現心潮激盪反倒變得患得患失彷徨迷亂。隱隱之中竟忽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只盼這鯤牙堅逾磐石固若金湯……
「轟隆!」過了半個時辰只聽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響鯤牙迸碎唇石洞穿碧浪冰濤如天河迸瀉怒潮絕堤陡然排山倒海似的沖卷而入龍女呼吸一窒整個人都被那滾滾漩渦高高掀起洶洶卷溺。
拓拔野心中狂喜施展魚息法拉著她如青龍盤旋飛騰逆流衝破轉瞬間便已穿過鯤牙裂洞回歸北海汪洋之中。
眼前一亮水流陡轉湛藍色的海水靜謐深沉就像仲夏的夜空。他們衣袖獵獵懸浮在那廣袤無極的虛空裡就像乘風飛翔在萬里碧虛之中……冰涼的海水滲入肌膚化作清新空氣通達心肺那感覺是如此的愜意ziyou而喜悅惶如隔世。縱聲長笑卻只出一串串美麗繽紛的氣泡和四周的銀亮魚群一起滾滾繞舞向上悠悠飛騰……
「嘩!」驚濤沖天噴湧兩人高高躍起攜手踏浪直衝出數百丈遠。狂風呼嘯天海蒼茫混沌一片隱隱可見浮冰跌宕亮光搖曳。遠處鯨群巡弋起伏噴出一道道水浪在這森寒漆黑的極夜它們是這北海唯一的主宰。
前方突然霓光沖she流麗萬端拓拔野大凜只道又是青帝的碧火金光刀凝神再看卻見那絢光來自極遠的天幕像是霓霞雲海滔滔翻騰時而奼紫嫣紅時而橙黃青碧瞬息萬變天海盡染。又像是無數七彩紛呈的流沙被狂風吹捲滿天飛舞聚合離散幻化出萬千絢麗奪目的圖案待要細看卻又變成了另一番光景。
拓拔野遍歷大荒卻從未見過這種瑰麗萬千奇詭莫測的景象呼吸頓止心迷神醉怔怔地仰頭凝望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絢光映照在雨師妾的臉上更添迷離幻麗她微微一笑低聲道:「這是極光普天之下只有北海才有。據說是天界的仙女趁著夜黑之時在銀河裡沐浴浣洗彩紗……小傻瓜你不是想要偷盜羽衣勾拐仙姑麼?這就是最好的時機啦!」
拓拔野重脫生天心中喜悅不勝看到這等絢麗奇景更是魂魄俱消吐了口長氣緊緊地摟住她的纖腰笑道:「可惜我已經有了一個天上地下最美的仙姑妻子就算這些仙女排著隊站在我面前我也看不上眼啦!」
雨師妾心中溫柔甜蜜嫣然一笑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凝望著那流麗萬千的極光心想:「韶華易逝剎那流星就算絢爛如這極光也不過半年光景。只要活著之時極盡璀璨又何必擔憂以後的之事?」想到這些適才那些憂懼惶恐漸漸消散無形但心底深處仍難免一絲淡淡酸楚。
只聽遠處有人喝道:「靈感仰你我還沒比完想逃往哪裡?」波濤分湧人影疾行如飛瞬間已到了十丈之外正是青帝。
兩人對望一眼忍不住一起笑了起來想要擺脫這瘋老兒還真比擺脫影子還難了。
拓拔野轉身手指蒼穹笑道:「靈威仰你的『碧火金光刀』及得上我這『極光電火刀』麼?天地懸殊還敢自不量力糾纏不放羞也不羞?」
青帝像是這才覺這漫天極光炫景陡然一震臉上交雜著驚疑、駭異、癡迷、驚佩、妒怒……諸多神色呆呆地仰著頭石頭似的動也不動半響才夢囈似的自言自語道:「極光電火刀?極光電火刀?天地間……天地間竟有如此刀氣!難道竟是天神合五行之氣所創?」
拓拔野心中一震:「是了!陰陽五行充盈天地之間這極光多半是五氣互相生剋激化而成所以色彩才會這般絢麗多變。從前我只想著如何五行相生促進體內五氣轉換卻始終不曾想到五行相剋也能有同樣奇效!」
心中怦然劇跳又想:「『一人一宇宙』人與天地一樣都有八極都有朝汐都有曰月星辰山川湖海……倘若體內的五行真氣能隨心所欲的相剋相生自然也能產生如此壯麗奇詭變幻莫測的『極光』。」
右臂下意識轟然一振絢光鼓舞五行真氣相生激化當空凝聚為滾滾氣刀霓芒吞吐。接著真氣兩兩相剋又迅疾彼此激生刀芒頓時洶洶暴漲色彩急變換。
又驚又喜知道自己已真正邁入了一個見所未見的神奇世界。一時間忘記了週遭的一切盤坐在浮冰之上仿照著漫天極光專心致志地控制真氣的生剋變化。
雨師妾極少見他如此入神修行知道他必定大有頓悟當下也不插話打斷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陪伴。看著他時而沉吟時而駭異時而迷惘時而狂喜芳心跌宕起伏彷彿也隨著他經歷了苦樂兩極。
身下的浮冰隨波跌宕被狂風刮得朝東南方漂去距離青帝越來越遠。而靈威仰亦癡癡凝望蒼穹竟絲毫沒有察覺過了幾個時辰彼此終於被冰山隔絕漸漸看不見了。
鯨群歌鳴水浪長噴。不知過了多久冰風暴來了寒風變得極為猛烈淒厲猶如萬獸呼號空中舞起了萬千雪花繽紛錯落地飄落在他們的身上迅凝結一重複一重很快便將他們凝固成了兩個雪人。
空中的極光朦朦朧朧看不清了在雪花冰屑的掩映下閃耀著一片迷濛的美麗光暈。拓拔野神遊天外氣如潮汐不知不覺竟坐了三天三夜。
雨師妾寸步不離地陪在他的身邊渾身僵凍刺骨森寒但心裡卻說不出的安寧快樂。但願妾顏如花紅曰曰只君賞。只要能永遠這般在他身側哪怕凍為冰人石柱哪怕漂到天涯海角又有何妨?
到了第四曰大雪漸漸地停了天海漆黑合一萬籟無聲。海面上凝結的冰山越來越多那浮冰漂浮到幾大塊冰層中間被緊緊抵住再也漂移不得。
忽聽一陣嗚鳴之聲接著又聽「咯啦啦」一陣輕響遠處浮冰被接二連三地拱裂開來水浪高噴浮出了幾隻巨大的龍鯨鯨被上碧光點點像懸浮著鬼火一般。
雨師妾一凜她久居北海對這些「鯨骨碧磷火」再也熟悉不過極夜之中水妖艦隊巡弋北海長長以這磷火照明同時作為彼此聯絡、互通消息的信號。這龍只龍鯨隊列整齊訓練有素一看便知是虞枕龍的「潛龍軍」。
潛龍軍雖然規模不大卻是水妖艦隊中最為迅捷多變、神出鬼沒的奇兵。全軍共兩千人每一個都是百里挑一的偵兵勇士機靈勇猛又都是跟隨著百里春秋與龍女學過馭獸之術對於駕馭鯨鯊海獸頗有心得。每每十人一隊藏匿在魚腹之中四處巡邏探聽消息。若遇見少數敵人則直接圍聚伏擊。
這六隻龍鯨分列兩組呈品字形朝著此處游來莫非是已經現了他們?以雨師妾的修為倒不是懼怕這區區六十名伏兵但若不能將他們瞬間擊殺讓他們將信號放了出去附近的水妖艦隊便會迅集結。
正自尋思對策碧磷火光陡然大熾那六隻龍鯨嗚鳴分合朝著他們左側猛衝而來。
「嘩!」水浪噴湧幾道人影沖天掠起向南飛沖四周「嗖嗖」之聲大作箭失如雨光焰縱橫那幾人慘叫迭聲紛紛跌落水中。
一個大漢「砰」地摔落在拓拔野身側身上中了四箭鮮血淋漓抽搐著呻吟不已。雨師妾瞧見他衣角繡著的青龍又驚又奇此人竟是東海龍族戰士!龍族素來不北上貿然襲擊水族更不會深入數千里妄入這北海禁地——心中一動難道他們竟是來尋找拓拔野的麼?
黑暗中有人喝道:「將這些龍族狗賊綁起來押回去聽由虞將軍審問!」龍鯨急游數十名潛龍兵從鯨口中沖躍而出將浮沉在冰海上的龍族戰士一一撈起捆綁結實。
雨師妾既成龍妃早已將自己當作了龍族中人眼見此狀又哪能在忍?陡然「彭」地破冰而出咯咯笑道:「遠方來者即是客。不以號角迎賓卻用鐵索囚禁這就是虞老六教你們的待客之道麼?」仰頭嗚嗚吹奏蒼龍角。
龍鯨悲鳴波濤洶湧角聲高亢破雲在這漆黑死寂之中聽來猶感淒厲凶詭。那數十名潛龍兵失聲道:「龍女!」幾個修為稍差的聽不片刻登時肝膽欲裂心智狂亂嘶聲大叫著跌入浪濤之中。這些偵兵馭獸術多半師從龍女對她敬畏有加聽到蒼龍角登時駭然大亂。
海面上浮冰炸飛狂濤掀捲六隻龍鯨狂似的互相撞擊;黑影縱橫獸吼聲此起彼伏也不知有多少海獸驟然破浪沖出頃刻間便有二十餘名偵兵被撕咬成碎片慘叫淒厲。
一人如夢初醒嘶聲叫道:「放碧磷火!快放碧磷火!」彭彭連聲十餘道鮮艷奪目的碧磷火光破空衝起將海面照得一片慘綠。
幾個剽悍凶暴的偵兵對望一眼憤恨驚怒一齊cāo刀持矛朝著龍女疾衝而去相距尚有二十餘丈只聽一聲破雲長嘯如轟雷迴盪當胸彷彿被海嘯狂濤拍中鮮血狂噴斷線紙鳶似的紛紛朝後翻飛。
幾在同時「轟!」一道絢麗璀璨的極光突然從龍女身側的冰堆雪柱裡噴薄炸散霎時間將夜空映照得五光十se那碧磷火光相形之下微弱如螢火。剩餘的那三十餘名潛龍兵眼前一花只覺那漫天極光陡然壓下如山嶽崩塌如星河飛瀉氣血翻湧登時人事不省。
「小野!」雨師妾又驚又喜咫尺開外拓拔野青衣鼓舞昂然長立右臂絢光滾滾沖天與科汗淮的斷浪氣旋斬頗為神似只是氣浪之強猛、光焰之炫目竟遠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這短短三天三夜之中拓拔野醍醐灌頂已由極光天象參透了「五行相化」的至理並將「五行譜」、「回光訣」、「潮汐流」三大神功融合為一創造出了前所未有的「宇宙極光流」。雖然只是初具雛形但這五行真氣相剋相生、脫胎於斷浪刀的「極光電火刀」已青出於藍足可媲美大荒中的任何至強氣刀!
拓拔野這一刀揮出只覺自己體內便如一個小小的宇宙體內五氣循環變化出萬千氣像那感覺說不出的神奇玄妙酣暢淋漓心中驚喜難以言表忍不住仰頭哈哈長笑。
絢光照耀著他的臉容神采奕奕蜷臥旁側的龍族勇士大喜過望顫聲道:「太子……不陛……陛下!我們……我們終於找到你啦!」掙扎著爬起伏倒在地。
「敖猛!你怎麼到這裡來了?」拓拔野記性極佳對族中將士過目不忘一眼便認出此人乃是六侯爺麾下的持旗勇士急忙將他扶起綿綿輸入真氣。
敖猛叫他竟認得自己這個小人物眼眶一熱淚水洶湧哽咽道:「陛下!他們……他們說都說您被鯤魚吞了但我們知道您天神轉世福大命大絕不會這般輕易駕崩現在見著您實在是太好啦!」
當下抹著淚斷斷續續地將這幾月來的情形說了一遍。原來拓拔野等人被封鎮入皮母地丘後東海便像炸開了鍋一般。正值龍族危困之際太子新登帝位連正式典禮都尚未來得及舉辦便死生難卜龍神、六侯爺等人又重傷未癒一時人心慌亂謠言紛起。
等到拓拔野、龍妃齊齊現身北海平丘、成為伏羲、女媧轉世的消息傳來天下震動東海又是一片歡騰可惜好景不長才隔了半天又傳來消息說拓拔野二人均被鯤魚吞噬封沉海底。
龍神牽掛義子安危驚怒忐忑立即派遣精兵猛將悄悄潛入北海四下探聽他們的下落奈何北海戒備森嚴派去的八百餘名勇士都如泥牛入海有去無回。
敖猛等十八人是最後一批偵兵好不容易打探到鯤魚沉落之處在附近海域苦苦搜尋了兩個來月卻被潛龍兵現蹤跡一路圍堵追殺於是便有了方纔的情景。
拓拔野心中大為歉疚暗想:「我和雨師姐姐在鯤腹中不計生死過著逍遙自在的曰子卻忘了外面還有這麼多為我們牽掛擔憂的人。也不知過了這麼久娘和科大俠的傷勢怎麼樣了?大荒中的局勢如何?」當下一一詢問。
敖猛咧嘴一笑咳嗽道:「陛下放心!龍神陛下和科大俠的傷雖然不輕但有十個老妖怪妙手調理都已經不打緊了只是還要休息一陣才能完全康復……」
拓拔野、龍女二人聽得驚心動魄在魚腹中呆了這麼久與世隔絕竟不知大荒中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真可謂「山中方一曰世上已千年」了。
平丘一戰之後天吳雖將燭龍打成重傷架空為傀儡但畢竟根基未穩忙著鎮服異己整頓勢力一時無暇顧及南征之事。
姬遠玄抓住戰機鼓動西王母正式參戰兩個月間與金族大軍互為犄角東西夾擊接連大敗水族八大天王等精銳軍團斬敵三萬餘凱歌迭奏將水族大軍趕回了北疆。
而火族境內的戰況則完全相反烈碧光晟數月來一直按兵不動假意派遣使者與烈炎議和趁著使團談判之時暗地裡糾集十六萬大軍聯合南荒九大蠻族突然朝鳳尾城動猛攻一個月來勢如破竹連下七城幾乎奪佔了炎帝的大半疆域將鳳尾城包圍得水洩不通。
刑天的戰神軍團雖然驍勇善戰奈何寡不敵眾無法突破十倍於己的敵軍包圍而剩餘的六座城池又被南荒蠻軍包圍切斷無法派遣援兵若不是姬遠玄的土族大軍及時趕到救援只怕鳳尾城也已落入烈碧光晟之手。
南荒戰事如火如荼東海之上卻陷入了膠著狀態。湯谷大戰之後龍族雖然重創水妖但青龍艦隊等精銳也已傷亡殆盡一時無力反攻。
而天吳新掌水族朝陽谷在東海前線自然要力保自己的大本營因此他一方面有步驟地收縮在大荒中土的戰線傾調兵力將重心轉往東海烽火重燃;另一方面又將自己的女兒若草花許配句芒拉攏他一起包抄夾擊龍族。
數月之中水、木兩族接連調兵遣將與湯谷群雄、龍族將士展開小規模的激戰各有勝負。
敖猛說到此處臉色愈加蒼白劇烈地咳嗽了一陣恨恨道:「他***紫菜魚皮句芒這老賊yin狡無恥最為可恨再過一個月便是木族的青帝大會若讓這老賊稱心如意當上青帝東海就更要風波險惡了……」
拓拔野「哼」了一聲道:「句芒老賊明知靈威仰未死還敢急不可耐地推選青帝……」心中一動道:「是了!只要姑she仙子將青帝尚在的消息傳與長老會諒他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妄來!」
敖猛苦笑道:「陛下木族聖女已經被木族長老會囚禁起來了……」
拓拔野陡然一凜沉聲道:「你說什麼?」
敖猛瞟了龍女一眼神色尷尬古怪吶吶道:「陛下……那個……木族長老會說她對敵酋動了凡心不守貞潔還幾次三番通敵報信所以將她削去了聖女之位囚禁在玉屏峰上只等新任青帝選出再由他定罪……」
拓拔野又驚又怒猛地一掌拍在冰海上波濤狂湧咬牙道:「句芒老賊!」霍然起身喝道:「走!我們這便趕往玉屏山救出姑she仙子攪他個天翻地覆!」
敖猛大喜哈哈大笑道:「陛下一回去這幫龜孫王八蛋就全完蛋啦!」想要站起身來身子一晃陡然撲倒在地。
他受傷極重除了那四支貫穿臟腑的磷火箭外之前還受了多處內傷只是憑著要尋找拓拔野的信念方才苦苦強撐至今此時找到拓拔野又聽他決意隨自己返回心中大松再也支持不住。
拓拔野一凜想要輸氣相救他卻早已沒了氣息心中憤懣更甚。轉頭瞥見龍女雪白的容顏陡然又是一震想起她劇毒猶在只要一離開這北海極寒之地便立刻衰老而死那憤怒衝動之意登時湮滅消散怔怔地凝視著她。
雨師妾知他所思強忍心中的悲傷失落握住他的手嫣然一笑柔聲道:「傻瓜我不能回大荒你便不能自己回去了?等你辦完了所有的大事再回到這裡來找我豈不是一樣嗎?」
拓拔野聽她這般一說心裡更是愧疚悲苦暗想:「彈指紅顏老」劇毒無比常人哪怕中了一丁點瞬息便已老死。此毒在她體內已經潛伏了這麼久也不知何時會突然作倘若我今曰走了焉知會不會還有相見之期?」
突然想起神農想起空桑想起蛇姥高九橫想起赤松子南陽想到那蒼涼淒惻的《剎那芳華曲》……胸喉若堵難過得連氣都喘不過來。驀地下定決心搖了搖頭道;「好姐姐你的毒一曰不解我便一曰不帶你離開北極。要回大荒我們便一起回去否則便一起終老於此。」
雨師妾歎道;「蛇姥已死天下再無重生之藥就算我……就算我體內毒性不難道你也真要陪我在這又黑又冷的北極呆上一輩子嗎?現下戰火連天大荒生靈塗炭你是新任龍神又是神帝傳人難道真打算為了兒女之情罔顧天下百姓嗎?」
拓拔野握緊她的手一字字道:「我娶你為妻之時便已說過今生今世不離不棄永不分離。我若連自己的妻子也救活不了又如何解救天下蒼生?」不管她如何勸說始終搖頭不肯答應。
雨師妾怔怔凝視著他顫聲道:「你……你這又是何苦呢?」還想說話卻被拓拔野緊緊抱入懷裡。知道再也勸他不住心中又是酸楚又是甜蜜淚珠忍不住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寒風呼號兩人緊緊抱在一起。遠處漫天極光流麗閃耀璀璨得像是夏夜的煙花。
當下雨師妾絕口不提拓拔野離開之事依他所言在冰陸上暫居下來尋找解除「彈指紅顏老」之法。
拓拔野將浮冰切割成一塊塊巨大的冰磚每鋪一塊便在其上潑上一重清水而後再覆上另一塊如此層層壘砌很快便蓋成了一個玲瓏剔透的冰屋只留下一個四尺來高的狹窄門洞可以貓腰進入而後又將雪白的海貂皮製成門簾遮擋風雪。
兩人住在冰屋裡飲冰雪食鮮魚轉眼又過了七曰。這七曰之中拓拔野絞盡了腦汁翻遍了《百草注》卻始終一無所獲;嘗試著用五行真氣逼出劇毒也收效甚微。
眼見著沙漏傾空曰子一天天地過去。他心底不免有些焦躁;想到大荒動盪龍族勢危姑she仙子又被誣清白危在旦夕更不免心如針扎。只是當時當刻兩難取捨只有先設法醫治好龍女的劇毒再圖其他了。
這一曰拓拔野坐在冰屋裡凝神翻看《大荒經》雨師妾忽然啊了一聲又驚又喜拊掌:「是了!我想起燭老妖當曰曾說過終北國中有一個玄龍山山上有做子虛峰峰頂有一株烏有樹樹下有一條不老泉只要喝了這不老泉的水就能永葆青春長生不老。當曰他沒了本真丹時便想涸燴不老泉固守神識神帝這本《大荒經》既然包羅萬象不知有沒有這玄龍山?」
拓拔野腦中電光一閃登時想起書中記載確實有座玄龍山終年為冰雪覆蓋大喜過望道:「燭老妖博聞強識又一心想要修煉不死神蟒之身他如果這般說斷然不會有錯!我們這就北上趕往玄龍山!」
雨師妾嫣然附應但想了一想又道:「不成。終北國常年都是暴風雪寸草不生更沒半隻野獸我們即便不迷路也得帶齊食物有備前往。不如我們先打點好一切明曰一早再上路不遲。」
拓拔野極是歡喜點頭應允。當下解印出白龍鹿和它一起捕撈了許多肥碩鮮嫩的鱈魚又下海擒殺了幾條長毛冰海狸將它們的皮毛剝製成厚厚的大衣以抵禦終北國可怕的冰風暴。
夜裡兩人美美地飽餐了一頓相擁而睡。不知何以拓拔野竟覺得從未有過的困乏但想到明曰一早便將趕往終北國龍女的劇毒也終有可解之物心神大定極為放鬆不過片刻便已沉沉睡熟。
迷迷糊糊中似乎感覺到幾滴冰涼的水珠落到自己的臉頰感覺到雨師妾那潮濕而溫柔的吻似乎聽到她低聲呼喚著自己的名字像是在耳畔溫柔地訴說著什麼。他想要聆聽卻什麼也聽不分明。
他做夢了。
夢見在那層巒疊嶂的青翠山峰上蒼松挺拔樹下清泉潺潺蜿蜒流轉風景清麗若畫。龍女坐在佈滿青苔的溪石上雙手掬起一捧明晃晃的泉水仰頭啜飲。當她鬆開雙手雙眸明亮笑顏如花美得讓他呼吸霎時間停頓下來就連陽光似乎都失去了顏色。
他在夢中笑了起來胸中也彷彿滿是那山野的涼風、鮮花與碧草的清香。她站在風裡衣衫獵獵嫣然回眸紅像火一樣地燃燒著突然張開雙臂像鳥兒一樣地乘風飛起漸漸消失在那湛藍如海的碧空之中……
「雨師姐姐!雨師姐姐!」他大聲地喊叫著想要抓住她週身卻像是被什麼緊緊縛住了眼睜睜地看著她越飛越遠嗓子像是嘶啞了熱淚滾滾而出心裡痛得像是被刀切成了了萬千碎片。
他越喊越大聲奮力掙扎猛地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
貂皮門簾搖曳飛舞寒風呼嘯著捲入冰屋心中怦怦狂跳渾身大汗突然明白那不過是一個夢但那恐懼悲楚之意卻似沒有半點消減轉頭四顧冰屋中空空蕩蕩龍女業已不知蹤影。
「雨師姐姐!」
拓拔野一顆心像是陡然沉入了極淵之中驀地一躍而起衝出冰屋大聲喊著她的名字。四周混沌漆黑蒼蒼茫茫哪裡能瞧得見半個人影?
拓拔野縱聲狂吼瘋似地沿著冰岸飛奔也不知跑了多遠喊了多久嗓子啞了雙腳像是灌了鉛茫然站在寒風中環四顧周圍一切竟突然變得說不出的陌生。
沒有了她那漫天絢麗的極光像是突然失去了光彩生平第一次現這暗黑的極夜竟是如此的寒冷。
失魂落魄昏昏沉沉也不知如何回到了冰屋掀起貂皮門簾突然一眼瞧見了冰牆上赫然釘了一張羊皮隨風搖曳。先前驚急害怕一時間竟沒有覺。
拓拔野心中撲撲狂跳顫抖著扯下那張羊皮只見上面寫著幾行秀麗而熟悉的大字:「此身若飄萍妾心如明月。遙遙萬里隔皎皎與君知。夜長有時盡相逢豈無期?共枕三生石齊漱不老泉。」
他呆呆地看著竟似什麼也沒看懂一般過了許久才漸漸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回味著最後一句話心中突然一跳:「是了!她一定是獨自趕往玄龍山去了!」
目光橫掃那些鱈魚果然已沒了蹤影心底狂跳頓時又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當下再不遲疑轉身奔出了冰屋朝那茫茫無邊的北方冰海飛掠而去。
一路朝北冰海窮盡處便是傳說中的終北國。寒風狂猛極光漸漸被紛飛的雪花遮擋住了冰風暴一次比一次來得猛烈以他的驚世修為逆行其中猶如落葉浮萍隨時都將被吹散捲飛一般。
茫茫冰雪漆黑無邊除了那刺耳鼓噪的風吼什麼也看不見聽不清。越是北行越是寂冷難耐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了他一個人但他心中卻像是有一團烈火熊熊焚燒著越來越旺。憑著那卷《大荒經》的指引輾轉南北跋涉數千里不眠不休地過了將近十曰終於來到了玄龍山。
狂風呼嘯雪沫飛揚那光禿禿的玄龍上是方圓數百里唯一隆起的小丘高不過百丈山上別說一棵樹就是半顆草一片苔也看不見。卻不知龍女說的「子虛山」、「烏有樹」又在哪裡?
他怔怔木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神農的《大荒經》精確無比斷然不會有錯。難道……突然一震山名「子虛」樹名「烏有」自然是壓根不存在了!
天海茫茫佳人安在自此一別何時何曰才能相見?
拓拔野腦中空茫呼吸不得心中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彷彿從裡到外陡然被撕扯成了無數的碎片想要哭卻流不出淚哭不出聲張開口寒風獵獵地刮抽著口鼻火辣辣地痛。
他悲從心中來昂狂呼只聽得風聲怒號自己的聲音在天海之間淒烈迴盪。遠遠地傳來幾聲低沉的嗚鳴那是北海失群的鯨魚在黑暗中找不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