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章 紅狐 文 / 微小玲瓏
山中歲月，彈指之間。
數月過去，思雨夢並沒有從「神仙」那裡學到什麼法術，每日被火翼喂的飽飽的，時間一長，她漸漸淡忘了。
一ri，他們在簇生的紅錐、厚殼桂下玩耍。
火翼有意在思雨夢面前炫耀。
他伸出兩手的食指，另外四指彎曲，凝聚靈力。
片刻間，一縷若有若無的香氣自食指飄出。
思雨夢驚奇地望著那煙絲一般的氣息，緩緩散開。
雖說周圍瀰漫著山月季濃郁的香氣，但另一種幽幽的暗香毫不氣餒地浮升上來。
她使勁地嗅著。
「真香！」
火翼源源不斷將靈力注進食指，思雨夢眼裡出現出癡迷的神情。
只見綠樹間、花叢上飛出只只的蝴蝶，跳著輕盈的舞姿，翩翩如仙。
「蝴蝶呀！」
思雨夢喜歡地擺著頭。
火翼的食指上落著一隻金斑喙鳳蝶。絢麗的雙翅輕輕顫動，尾突好像兩條細長的彩色飄帶，十分可愛。
她駐足那裡，與火翼親密無間。
「好玩嗎？」
火翼坐在她身邊，把鳳蝶放在思雨夢的鼻尖上。
思雨夢感到一絲輕癢，鳳蝶身上特有的香氣沁入心脾。
正當她沉醉蝶香之間，一聲清嘯赫然而起。
火翼立刻跳到半空，全神戒備。
見他如臨大敵，思雨夢吃了一驚，天空白芒劃過，落於眼前。
那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臉龐輪廓清晰，稜角分明，如冰刻一般。
他膚色略黑，雙眉濃重，目光深邃。黑色的長髮隨意地挽起，一身白袍飄逸出塵。
若不是身後有一條粗壯潔白的狼尾，分明就是完完整整的人類。
「你！」
思雨夢驚恐地望著他。
「我是狼飛。你不記得了？」
少年俯下身，注視著她的眼睛。
「兩百年前，也是這裡，我給你取的名字『思雨夢』，還獵殺了一頭鹿給你。想起來了嗎？」
思雨夢聽到鹿，立時，當年鹿肉的味道湧了上來。
「你就是那只白狼？」
狼飛點頭，伸手輕撫她的頭，一臉的無奈。
「兩百年了，你還是這個樣子。我一直擔心，怕你不在……你好嗎？」
思雨夢傻傻地搖頭。
他輕輕歎息。
「你能活著，能開口說話就已經不錯了，我不該要求太多，畢竟你是殘狼。是不是？」
「是。」
思雨夢笨笨地點頭。
狼飛癡癡望著她清亮的雙眸，許久。
「你吃狐狸了？怎麼身上到處是臊烘烘的？」
「我，我沒有……」
他偏過頭，見到不遠處懸空立著的火翼。
「紅狐狸！」
狼飛冷冷的眼神精光大盛，向他飛去。地上傳來思雨夢的尖叫。
「他是神仙！他是狐仙！」
狼飛懸空而立，面對著火翼厲聲喝道。
「臊狐狸！這是我們狼族的地域，你站在這不怕嗎？」
火翼翻了個白眼，狐狸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哪裡是你們狼族的地域？你叫它，它應嗎？再說，怕什麼？怕你吃我？」
「我吃過狐狸，不過那肉實在難吃，腥臊味！」
火翼仍是不死不活的樣子。
「我也吃過狼，又臭又硬，也不怎麼樣！」
狼肥嘴角牽動，一絲冷笑浮上，靈力貫入雙臂，雙手翻轉，須臾間，已拍出三掌。
火翼身體一斜，靈活避開。三五隻蝴蝶仍繞著他飛。
狼飛拍過三掌後，十指如鉤爪般向他抓去。
火翼左閃右滑，總算躲過，手心見了汗。這混蛋狼道行不淺啊！
跑吧！
但他表面上，仍大大咧咧，毫無懼色。懶洋洋地筆劃著，不動聲色地向南退去，張手打出一個又一個火雷。
狼飛眉目皆張，一聲大喝，激射出十幾道白色箭氣。
頃刻間，火雷一一化解。
他攔住火翼的退路，傲然而立，譏笑道。
「想跑嗎？」
火翼目光閃爍不定，硬著頭與他廝打。
思雨夢見那一白一紅的身影，在碧藍的天空爭鬥不休，早驚愕地呆住。
她從沒有看過如此場面，這要比捕獵驚險刺激得多。
有靈性的動物們也都駐足仰望。猴子們不知是害怕還是興奮，滿樹的奔跑吱叫，亂哄哄的。
天空上，火翼的火雷不斷，東一團西一團地炸開著花。青煙裡飛出只只蝴蝶，早已沒有了遊戲百花的悠閒。
狼飛冷哼著，雙臂激烈地開合，發出的靈力如閃電道道，輪番刺向火翼。
火翼苦苦掙扎，手忙腳亂地躲避。他咬牙切齒，三條赤色長尾向狼飛掃去。
狼飛急忙閃開，一股嗆鼻的腥臊味撲面而來。
他旋身閃避，只聽火翼道。
「哈哈！狐爺爺的屁味道還不錯吧！」
狼飛惱羞的很，死狐狸！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他意念一動，潔白的狼尾向火翼打去。
奇怪，火翼站在那一動不動。
不好！
狼飛再要收回已是不及。
「啪！」
「卡！」的一聲，火翼不見了，狼尾擊到的卻是一個火雷，潔白的尾稍上冒著絲絲的煙，一縷焦煳味飄出。
崖壁上的另一邊，遠遠傳來火翼尖酸的聲音。
「死白狼！尾巴燒沒了吧！省下幾百年化狼尾的日子了，感謝你狐仙爺爺吧！」
狼尾雖沒傷到，但也夠羞辱的了。狼飛恨恨地道。
「臊狐狸！不就是幻術嗎？有什麼了不起！有本事的你回來！」
原來，狐狸的腥臊味一般動物都受不了，何況火翼弄出的臭氣，經過了靈力的調配，味道更令對方窒息。
他就在狼飛掩面時使出幻術，跑了。留著自己的幻影和一個火雷等待狼飛。狼飛火氣一大，自然上了當。
火翼神氣活現出現崖那邊的半空中，笑著。
「哈哈！我可沒那本事！你有本事，還是你過來吧！」
狼飛知道南邊是狐狸的老窩，那裡住著幾千條狐狸，至於得道的狐狸有多少，他也不知道。
火翼見他遲疑不前，更加放肆了，做著各種取笑的動作。
「剛才我要殺你易如反掌，不過，我狐仙生性善良，念你得道不易，上天尚有好生之德，暫且饒你一命！還不拜謝你狐仙爺爺，待日後我與天神說情，叫你早修正果。若不然，哼！哼！哼！」
他故弄玄虛，搖頭擺尾。
不過，說的到也有一點實情。
剛才，火翼在狼飛忍受不了臭氣時完全可以偷襲，只是狐狸天性多疑，狼飛的道行遠勝於他，能溜就溜吧，還是保命要緊。
火翼見狼飛怒氣沖沖，就是不過去，嬉笑道。
「狼不是天生堅忍的靈物嗎？過來呀，這點膽識都沒有？修的什麼道啊，給你們狼族丟臉吧！」
他對剛才錯失偷襲狼飛的時機有點後悔，一心想把他激過去。到了狐狸的領地，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哈哈！火翼越想越激動，有些得意忘形。
狼飛立在半空，肺都快要氣炸了。長這麼大，還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被一個狐狸給奚落了。
他年少氣盛，再也忍受不了，身體向南滑去。
哈哈！火翼大喜，風一般溜走了。
這時，北面的叢林裡傳出一聲，悠長深厚的狼嚎。
狼飛立時收住了身行，不情願的樣子。
那狼嚎聲不間斷地傳來。
他只得仰天長嚎一聲應答，身子折回。但怒氣實是難平，見到一頭壯實的野豬在河邊奔跑，火氣更盛，向它疾衝去。右手二指「噗！」的一聲，又準又很，戳進了野豬的頭部。收回手，血噴出來，野豬慘烈地叫著，倒下。
狼飛拎著死去的野豬，飄然滑到思雨夢面前。
「夠你吃三五日了。」
思雨夢呆傻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沮喪地道。
「你把神仙趕跑了。」
「他是一條狐狸，得了幾年道行變得像個怪物。這世上哪有什麼神仙！」
「他就是神仙！」
思雨夢固執地辯解。
「他是紅狐狸，你被騙了！」
狼飛狠狠地將野豬摔在地上。
思雨夢嚇住，垂下頭，再也不敢說什麼了。
狼飛面色緩和了許多。
「雨夢，狐狸陰險狡詐，行為不端，我們狼不屑與他為伍。你不要再和他混在一起了，說不定哪ri害死你！」
叢林裡又傳來剛才的狼嚎，狼飛一臉的不高興，低聲埋怨。
「我都閉關修了兩百年了，剛出來一會就催回去！」
「是你爹叫你嗎？」
思雨夢聽了一會。
狼飛點點頭。
他臨走時把野豬埋在思雨夢的洞裡。
思雨夢見狼飛消失在叢林裡，鬆了口氣，忙去找她的神仙。
可舉目茫茫，山樹重疊，連半個神仙影也不見。
「小白狼！」
她一喜。
「神仙！」
從她窩前的青岡叢裡閃出個狐狸臉，眼珠轉著。
「他走了？」
「走了。」
火翼放下心，蹦了出來，忙著收拾身上沾的爛樹葉、草籽、荊棘刺等物，又拿出面小鏡照著狐狸頭，整理上面的毛。
思雨夢崇拜地望著他，神仙就是神仙！
他很快留意到她的目光，更加得意。
「做神仙頭一件事就是乾淨！」
「是！是！」
思雨夢轉頭用舌頭去梳理自己身上的毛。
火翼怔怔看了她一會，心裡有點難受，轉過頭去。
「你認識他？」
「是。他說兩百年前見過我。『思雨夢』就是他取的。」
火翼點頭，怪不得她能開口說話，原來活了兩百年了。不過像那只混蛋狼兩百年就能化成人形，雖然留下一條尾巴，但也算是有些靈性，天資可比這只笨蛋狼強多了。
「你那個狼飛道行很深呢。」
「你是神仙也打不過他嗎？」
火翼一愣，喃喃地道。
「假如我不是神仙呢？假如我是狐狸呢？你還會理我嗎？」
「不！你就是神仙！」
思雨夢那不可置辯的神情叫火翼的心猛地一痛，他使出全部的力氣向遠處大喊。
「我是神仙！我是狐仙！」
驚起滿林的鳥，嘰喳地飛上了天空。
他似乎仍不滿意，一躍而上，躥上雲層，大聲嚷嚷。
「我火翼是這世上最聰明的神仙！是這世上最善良的狐仙！」
誰也看不見，火翼的雙眸滿是淚水，倔強的打轉，就是不肯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