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章 捉弄 文 / 微小玲瓏
清晨的天空甜美而濕潤，蔚藍的遠處，白雲如棉。
東方一片金色，襯著天的晴朗與澄澈。
身體已無大礙的思雨夢偷跑了出來。
輕風縷縷，草木繁華，粼粼的湘河鳥群一片。
南岸的崖壁，成年矗立在天幕下，展露著雄姿。
繁茂密深的叢林濕漉漉的，縱橫交錯的泉水歡快地潺潺作響。
花頭鸚鵡、紅嘴相思鳥小巧的倩影伶俐地隱現，鮮麗的羽se合著輕柔的鳴叫，愜意悠閒。
幾對對鴛鴦驚擾起，晃醉了一樹樹的猴子。
思雨夢略停在河邊嗅著，她的紅狐狸故意留下的氣味叫她心裡一喜。
湘河的淺水處，紅的、綠的、黑的，大蜻蜓們張著透明紗幔般的翅膀，一對對瀟灑地點著水，引著魚們時時躍上、躍下，撲起明燦的水珠。
而那邊成群結對的蝴蝶們追逐嬉戲。華麗的色彩，輕盈纖美的身體優雅地在陽光下，化成最真實、最靈動的虹彩。
「紅狐狸——」
她看到一群蝴蝶向崖壁上翩飛去，那上面火翼的狐狸頭正繞著幾隻鳳蝶。
思雨夢飛逝而上。
火翼眼睛亮了，漾起陽光般的微笑，身體俯衝下，伸出手牽了她一隻袖子，挽起躍回崖頂。
瀑布水輕擊著岩石，錚錚而鳴。
空中，一對蒼鷹雙爪互握，悠然地旋轉。張著的雙翅，風吹開了羽毛，像怒放的花朵。
它們叫嚷著，陷入了陶醉，轉著轉著就落進了水裡。
其中一隻甩甩水珠，掠起層層水花，滑過蒼翠的樹冠，直拔向天。
另一隻蒼鷹緊隨不捨，親暱地呼叫。
片刻後，它們矯健的身影，漂亮無比地消失在高曠的蒼穹中。
他們收回視線，彼此相望一笑。
「你好了嗎？」
思雨夢點頭。
火翼捏捏她的肩，上下打量，卻問起狼飛。當思雨夢說沒有見到狼飛時，那狐狸的小眼睛流露著異樣的神色。
當想起那日若不是思雨夢，自己早成了蟒蛇肚中之物了，火翼顯出些感激來。
「我帶你去我的蝴蝶巢！」
思雨夢小臉上露出無憂的笑容。
「真的有蝴蝶巢嗎？可上次……」
「那是哄騙黃皮子呢！今日我就帶你去見識一下，我真正的蝴蝶巢！」
「好！好！」
思雨夢連連答應，隨他掠進叢林。
火翼問起蟒蛇的事，思雨夢臉上仍留著懼色。
「我想咬斷蛇身，可吞下去的是蛇皮。」
火翼恍然，怪不得那日見她奮力咬什麼，蟒蛇不理會呢！
其實以蟒蛇的靈敏直感，思雨夢在後面它是知道的，不過是化人形前的蛻皮耗力過多，無暇顧及罷了。
火翼偷眼瞧著她稚嫩的小臉，嘴一努，宛如鳥鳴的聲音自他口裡飄出，時而輕柔、時而嘹亮。
頓時，吸引來許多能歌的鳥兒在他頭上盤旋，爭先恐後鳴叫不已，大有一決高低的氣勢。
火翼甚是得意，衝著思雨夢眨巴著眼睛，食指的靈力化成花的清香，驅來只只蝴蝶助陣。
羽se多變的玉鳥、學舌的鷯哥、聲音尖銳的紫嘯鶇、鳴聲悠揚的黃鶯，就連胡錦鳥、禾雀也來湊趣。
它們款款的倩影穿插在往來的蝴蝶裡，繽紛色彩，鳴聲一片，極是熱鬧。
思雨夢瞧呆了。
火翼更賣力地吹，聲音婉轉，又如歌唱，比鳥鳴更富有韻律，使得鳥們氣憤地來啄他的頭。
突然，一隻藍翅八se鶇自樹上飛出，冷冷地道。
「哪來的死狐狸，敢來戲弄我們！」
火翼愕然，什麼世道？鳥也能開口說話？
還沒等他回過神，藍翅八se鶇艷麗的尾巴一翹，一堆糞便落在火翼的頭上，它拍拍雙翅飛了。
其他的鳥現學現賣，一會的功夫，火翼的身上到處都是鳥糞。
思雨夢哈哈大笑，笑得不得不靠在樹邊。
火翼又驚又惱，向著飛走的鳥們大罵。
「死鳥！死鳥！」
他卻不追，也不還手，而是掉頭去找水。尋到一處湖泊，縱身跳了進去。
思雨夢趕忙跟來，見水裡的火翼只露個頭，正使勁搓洗著衣服。
她呵呵笑了。
火翼生性最愛潔淨，這次可徹頭徹尾髒了一次，心裡難消怒氣，暗自盤算著如何報復那只死鳥。
他洗的差不多，躍進另一條清冽的河水裡繼續搓洗，一遍一遍地搓洗。
思雨夢跟著他，站在河畔，看到他火紅的狐狸頭掛滿了水珠，晶晶地閃著亮，微笑著。
那只藍翅八se鶇不知何時又飛了回來，立在枝頭。
「死狐狸，我們女孩子的糞便可比你那臊味乾淨！」
火翼怒火中燒，起身，伸手，一個火雷一個火雷，一通狂轟爛炸，氣哼哼的。
藍翅八se鶇靈活地跳動閃避，滿眼的幸災樂禍。
「死狐狸修了幾百年了？連羞臊都不知道？都說狐狸跟人類沾親帶故，看起來傳言真不可信！」
火翼聽了，向自己瞧去，大半個身體裸露在外面，臉一熱，立刻縮回水裡。
奚落完，藍翅八se鶇消失在濃yin中。
火翼悶了半晌，又游到上游沖洗。
岸邊的思雨夢與鳳蝶們嬉戲著。
鳳蝶時時停落在她的鼻尖、臉頰，癢得她笑個不停。
火翼的目光很快被定住。
翠se的叢林、翩翩的白衣、舒展的空袖，使得鳳蝶們陶醉得忘乎所以。
他眼裡流露出異樣的光彩，我是用靈力馭蝶，蝴蝶親近她卻出自本意，這境地可差得太遠了。
思雨夢臉頰的紫蝴蝶晃得火翼暈暈的。
她應該是只蝴蝶呢！
「小白狼！」
思雨夢聞聲衝他嫣然一笑，涉水過去。
「你來洗洗嗎？」
火翼眼裡浮上狡猾的笑意。
「我給你洗呀？脫了衣服洗？」
他怪聲怪氣。
思雨夢歡喜地點頭，衣裙一動——
火翼立刻攔住。
「別！別！」
他知道她是在用念力寬衣。
思雨夢不解地望著他。
火翼躍出水面的同時，將濕衣穿起，逃似的跳上岸，找塊向陽的石頭站在那，吃吃地笑。
思雨夢身行一轉，落到他面前。
「為何不洗了？」
那雙單純的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眸面對著火翼。
他臉一熱。
「五年以後吧。」
思雨夢滿臉困惑。
火翼向她擠擠眼。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心裡說不出的甜蜜。
火翼像是忘了剛才的不快，舒服地曬著太陽，身邊的思雨夢又和鳳蝶們戲耍起來。
她開心的笑蕩得火翼，心泛著漣漪。
正午的陽光分外熱烈，他的衣服曬乾後，攜著思雨夢向蝴蝶巢方向掠去。
他們進了片深棕色的樹蕨林。
株株樹蕨映襯著林yin，篩灑著細碎的陽光，華彩紛呈。
穿過樹蕨林是塊小草坡，思雨夢停下了。
她嗅到一股氣味，離自己不遠。望向火翼，他會意地眨眨眼，手指做了個不要出聲的動作，悄悄挪步。
思雨夢小心地跟在後面。
不多時，草叢深處傳來說話聲。
他們聽了一會，原來是兩隻豪豬在吹牛。
……
「我敢跟蛇打架，你能嗎？！」
「哼！有什麼呀！我還殺死一隻老虎呢！」
「我玩過一條狐狸！最狡猾的狐狸被我玩了！哈哈——」
「臊狐狸算什麼東西，有膽量的去跟人類比比！」
……
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
火翼暗罵著，輕巧地一撲，捉住了它們的尾巴，一手一個拎著看。
兩隻豪豬看樣子年紀不大，也就是兩三百年的道行。
它們先是呆了呆，便嚷嚷起來。
「是條臊狐狸呀——還有條狼！放下我，我們大戰三百回！不敢了吧？求饒吧！豬爺爺心一軟，還能放你們條生路！」
言語中沒有半點懼怕。
思雨夢見它們全身豎滿的尖刺，怪好玩的。
不知死活的東西，剛學了點人話就吹破了天了！
火翼一個壞壞的念頭閃過。
「小白狼，轉過身去！」
思雨夢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還是聽話地背過身，只聽後面嘩啦嘩啦地響。聲音不大，有一種濃濃的狐臊味。
還有——
火翼快活地吹著口哨，兩隻豪豬痛呼不已。
「臊狐狸你可真缺德——豬爺爺快熏死了！哎呀——我的爹呀！」
「臊死了——臊死了！你是世間最壞的——」
嘴像是被什麼嗆住了，咳嗽著。
思雨夢耐不住好奇，動了動頭，火翼大聲道。
「別轉過來！」
她只好老實地面對著樹蕨林了。
不久，火翼叫她轉過來。
思雨夢一看，地上的兩隻豪豬渾身濕漉漉的，散著濃烈的狐臊味，還東倒西歪的。
火翼神氣活現地抖了抖衣衫，蹲在豪豬身旁，裝模作樣。
「要不是你狐狸爺爺我善良，早將你們吞了！就這點小道行還敢吹大牛？也不怕風扇了舌頭！」
「死狐狸！臊死豬爺爺了！你還善良呢，缺德都缺沒邊了！」
其中一隻豪豬仍嘴硬地吵吵。
火翼嘻嘻笑著。
「你狐狸爺爺曾幫過蜣螂推過糞蛋，幫過蜘蛛織過網，還為一隻母蚊子獻出條胳膊！你有這樣善良過嗎？」
兩隻小傢伙互相看了一眼，搖搖頭。一隻道。
「我就知道我從沒有在狐狸身上撒過尿。」
火翼望著思雨夢投來驚奇崇拜的目光，得意洋洋，起身yu走，豪豬忙道。
「你聽過何首烏化人形的故事嗎？」
思雨夢愣了一下，聽火翼說。
「聽過。怎麼著？」
「死狐狸，吃了變人的何首烏，可是白增百年的道行。你不想嗎？」
火翼轉著他那烏溜溜的眼珠。
「有這樣的好事——你怎麼不去！」
「不信就算——哎呀！死狐狸，你，你又想幹什麼？」
火翼捉起它們的尾巴，饒有興致地瞧。
「我餓了，是把你們烤著吃了呢？還是活吞了呢？」
「死狐狸，別，別這樣！狐狸爺爺，你可是最善良的，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兩隻豪豬見火翼動了真，心裡也害怕了。
不過，身上還滴著……應該是火翼的尿滴——他不會就這麼吃吧？
火翼沉吟了一會。
「拿什麼交換你們的性命？」
豪豬歪頭瞧了他一眼，繪聲繪色地講起何首烏。
「原來如此！你是誆騙我去，好被看守何首烏的靈獸吃掉！」
火翼冷哼了幾聲。
「誰不知道凡是至寶的東西，身邊沒有猛禽也有走獸！吃了我正好和了你們的意！對不對？」
豪豬見他識破了心思，放下的心又提了上來，壯著膽道。
「你不敢去！膽小鬼！」
「不用激我！你們帶個路，若是耍我，我叫你們生不如死！」
豪豬連連點頭，要求到地方就將它們放了。
上路了，思雨夢擔憂地問火翼真要去嗎？
火翼叫她放心，兩個豪豬也幫腔助勢。
「狐狸多聰明呀！」
「是啊！是啊！老虎都上過他的當，可謂天下無敵！」
「不對！不對！烏鴉也上過狐狸的當！」
「人類！」
「烏鴉！」
……
它們被火翼拎著尾巴，頭向下遊蕩著，嘴仍是閒不下。
越過一道漫長廣闊的山梁，青翠碧綠的鐵樹開著明亮鮮艷的黃花。
前面是個山谷，狹長的像是大山硬是豁開一道裂縫。
那是白果樹的山谷。
遮天蔽日滿目的濃翠。濃翠中，許許多多的淺黃色小花星星般點綴其上。
谷裡溪水東瀉，花草繁茂。
他們低低掠去，一會便遠了。
不時傳出思雨夢清脆的笑，火翼嘻嘻哈哈的罵聲，兩隻豪豬委屈的尖叫——
「不管怎麼說，我們也是修了幾百年了，應該受到尊重……」
「尊重個屁！再囉嗦就吞了你！」
……
思雨夢白色的玉衣襯著火翼赤紅的四條狐尾，在綠色的濃yin中，在風的輕撫下，真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