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五章 鬥法 文 / 微小玲瓏
飄搖的風雨,淒淒無助……
遙遠的天際疾飛過三道亮芒。他們對下方的事似乎是熟視無睹,沒作絲毫的停留,直向南而去。
不過半刻,濃密的叢林隱現出幾十道亮芒。
一個極細極低的聲音道。
「他們去狐族的領地了。主人,我們不跟上麼?」
半晌,一人悠然說道。
「劍神的後人果然名不虛傳,連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功力都這般了得。歐陽炎炎,歐陽余炎,呵呵……」
讚許之餘也有幾分嘲諷。
「鳳哥,他們急匆匆往狐族領地趕,不會是為了當年那件事吧?」
被城鳳哥的人沉聲道。
「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是為了那把鑰匙。」
「劍陵宮有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鳳哥冷冷笑了。
「若真如凰弟雖言,那可是驚天動地的,怕是整個東北部都要徹底顛覆。」
凰弟一愣。
鳳哥目光伸向紫羽寒、鼠忌所持的骨簫上,來回漂移,以更低的聲音慢吞吞道。
「歐陽炎炎的事先放放吧……」
隨即轉為自語。
「骨簫,骨簫,難道那個傳說是真的了……」
凰弟沉默良久,輕輕道。
「沒想到此次來中原,竟然有了意外收穫。」
風雨之中,青竹蛇縱身一躍接下了紫羽寒,見他受傷不輕,忍不住向對面強撐站起的鼠忌瞧去,這只死老鼠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紫羽寒吃力地推開她。
「就看你的了,小心他手裡的那支骨簫!」
青竹蛇點頭,軟劍一抖,直刺鼠忌。
火翼癡迷的目光盯住鼠忌手上的骨簫。
那究竟是什麼?拚鬥時能助你增長十倍的功力?
誰都看得出,鼠忌的道行並不深,能苦撐到現在全靠手上的骨簫。
鼠忌似乎明白這點,見軟劍到來,持簫一抵。
青竹蛇只覺一股大力透劍而入,振得手臂麻木,略一呆怔,退了。
背後傳來紫羽寒yin惻惻的聲音。
「避開骨簫!他快不行了!」
鼠忌面色一沉,冷冷地瞧了紫羽寒一眼。
紫羽寒稍作調息,斜眼瞟過蛇群,自己修行時沒少吞食過同類,今日他受了傷,難免不會有蛇來伺機尋仇,還是走吧!
他心念一起,化身如風,飛逝而去。
叢林那十幾道亮芒魚貫而出,悄然尾隨去。大雨之中如同打了幾道閃電。
都被青竹蛇與鼠忌的狠鬥吸引,誰也沒注意到。
青竹she恨恨地想,我倒要看看身受重傷的死老鼠,還能撐多久!
——一劍刺去!
鼠忌拼出最後餘力,沖天而起,紅芒驟然閃動!
青竹蛇伸手輕輕一彈,軟劍錚錚而鳴,追向鼠忌——
她凝聚毒氣於手,身隨劍走扶搖旋上。
鼠忌蓄滿勁力,猛然翻身倒轉直下,穿水破冰般攻向青竹蛇。
——迅若霹靂!
鼠忌眼角瞥過空曠的山谷,眸光一絲悲涼。
我這是為了什麼……
冰涼的雨飄動……
……
青竹蛇眼見骨簫距她不過寸許,揚手擊射出毒氣……
——透過雨霧,她望見的是雙傷痛的眼睛。
她突然間明白,鼠忌完全可以要了她的命。如果毒氣能抵制住他,紫羽寒也就不會受傷了。
鼠忌不但沒有躲避,反而以身相迎……
一縷清淡的煙霧,若有若無繞上他的身體後,被突襲而至的風將他遠遠拋了出去。
青竹蛇一時怔住了。
鼠忌瘦弱的身體正落到思雨夢的身邊。
思雨夢嚇得險險叫了出來。
火翼立刻用身體擋住了她,手裡凝聚了靈力,神情繃緊。
而鼠忌卻一動不動趴在泥水裡,手緊緊握著那支骨簫。
聲聲清嘯破空傳來,帶著大雨的威壓盪開,迫使思雨夢與火翼轉臉瞧去。
蛇群一方的遠處,一團白光隱現。
眾蛇遙望那團白光紛紛昂首,頻頻點頭,下拜。
白光漸近,一行二十幾人閃出。
為首一男子,身著綠袍,年紀三十左右,俊逸瀟灑。左臉頰盤著青竹蛇胎記。
他身後緊隨的少年、女子們風姿楚楚,每人的臉頰上都有條蛇形胎記。
只因世間異類化人形後,身體必要留下原形印記。靈物不同,印記的位置也不同。
蛇族裡,原形印記在臉頰上。且雄右,雌左。
最為特別的靈物首屬狐族。
它們化身後原形印記留於胸口,每修化出一條尾巴,胸口的原形也會跟著多條尾巴。
望著風雨中化身的蛇們,衣衫、髮絲獵獵飛舞,真如仙人降世一般。火翼感歎不已。
思雨夢也是奇異萬分。
綠袍男子向眾蛇一擺手,直向谷中,口中發出清嘯,綿綿不絕。
眾蛇與他的餘音合聲,立時群蛇叫囂如雷慣耳。
「那是蛇王……」
火翼吃力地道。
思雨夢聽他一說,多看了綠袍男子幾眼,抽抽鼻子。大雨裡的各種氣味,淡得幾乎只剩下了雨絲。
蛇王就是這個樣子,她小聲嘀咕。
蛇嘯過後,一陣低沉的轟響,震得山谷劇烈抖動。
大顆的雨點紛紛砸到臉上,他們渾然不覺,驚愕至極的目光盯住谷底。
那裡的大小石頭下,躍出無數隻老鼠。
它們鋪天蓋地潮水般湧動,發出刺耳的吱吱聲蔓延開,既可怖又可憎。
火翼緊緊擁著思雨夢,怪不得它們突而出現突而消失,原來谷底密佈的是鼠巢。
群鼠中間霍然躥出二十幾人,飛向蛇王。
他們行至距蛇王一丈開外,半空停下。
最前頭的一個三十幾歲的妖艷美婦,虛空中緩緩前行幾步,冰冷的目光盯住蛇王。
「鼠後,天都不助你,還需要動手嗎?」
聽著蛇王的問話,美婦眼眸變得空濛,伸向無盡的雨夜。
「我唯一化人形的小兒子被你們蛇吞食了。你若是我,又當如何?」
蛇王語氣稍許緩和。
「那你也不該殺死幾百條小蛇洩憤。」
美婦鼠後猛地收回視線,瞪住他,仇恨於哀怨交織。
「蛇族多數以鼠為食,我殺幾百條小蛇算什麼!」
「蛇吞食鼠是天性,你修行一回,不至於把這個忘了吧?」
鼠後癲狂大笑。
「今晚,我到要領教一下,蛇族的天性!」
隨即冷笑道。
「我們滅族,對你們以鼠為食的蛇來講,也不是什麼好事吧!」
蛇王目光淡定。
「五嶺可不只有你一支鼠族。」
鼠後微怔,轉臉掃視隨來的人。
其中一人怯怯出列,躬身道。
「……他們說……不能來了……」
鼠後眼裡晃過一絲失望,不再說話,張開手掌,十指瘋長——
指尖如鉤,直抓蛇王!
蛇王衣衫翩動,躲過。右臂一振,蛇鞭托在手中,揮舞出千萬條瑞彩。夾著雨點圍住鼠後!
瑞彩中那鉤爪般的手掌,騰轉挪移跳躍不止,如浮光掠影。
另一邊,蛇王的屬下,鼠後隨來的人們,不管是化人形的、還是原形未改的蛇、鼠混戰於一起!
青竹蛇首當其衝。俏麗的容貌帶著瘋狂的殺戮!
她眼裡似乎有說不出的恨意與屈辱,她將這種恨意與屈辱全部賦予手中的軟劍上。
殺!殺!殺!
恨不得把自己都變為利刃,一下子將老鼠滅盡!
一時間,漫天大雨攪得如沸騰的開水,聲聲吆喝、道道身影……交鋒許久難見高下。
鼠族勢力稍弱,卻狠勇異常,全是魚死網破同歸於盡的拼法。
蛇族道行深些,但面對死也要咬你一口的老鼠,仍有幾分忌憚。
雖說大雨化解了不少鼠瘴,但對臨死道行深的老鼠放出的瘴氣,也足夠致命的了。
思雨夢依偎在火翼的懷裡,望著混亂的蛇鼠們膽戰心驚,結結巴巴地道。
「紅狐狸,我們回去吧。」
火翼望望天,望望雨,盤算了一會,抱著她滑到另一塊大石後。
「在這等我!」
「你去哪?」
思雨夢慌了。
「我答應過那個該死的黃皮子,說話不能不算數!」
「我跟你去!」
火翼立刻惡聲惡氣地呵斥。
「你以為去捉蝴蝶呢!再不聽話,我就不理你了!」
思雨夢見他極認真,嘴一扁,無奈地點點頭。
火翼摸摸她的頭,安撫幾句,心裡咒罵著黃半仙。
死東西!要不是你,我紅狐狸用得著以身犯險嗎?十顆臭魄,太便宜你了!
看看思雨夢嬌弱的模樣,又將黃半仙罵了一通。
死黃皮子!沒有你,我是不是此時與我的小白狼共賞雨景、享受良宵呢?你倒好,躲在洞穴裡與你的小黃纏綿……纏綿死你……不行,下次說什麼也得讓他多放點血,不能太便宜他了!
火翼罵夠了,才飄身出去。
思雨夢急忙探出頭,目光緊緊追隨著他,小臉緊繃,目不轉睛。
儘管心嚇得快要跳出來了,但誰要傷她的紅狐狸,她一定會弄死他!
大雨狂下不止,嗚嗚的風穿行在雨中,緊緊包起蛇王和鼠後。
鼠後肥大的衣袍鼓起,散射出只只的老鼠飛向蛇王——
蛇王揮鞭幾甩,厲烈的五彩光幕沖天而起,擋住了飛來的老鼠們。
鼠後像是早已料到,雙臂向天,身體旋起——風、雨、雲激烈地絞於一起,幻化成玄黑色的巨柱,大喝一聲。
「著!」
巨柱橫掃,直穿光幕。
蛇王微露訝異,蛇鞭翻轉,一圈一圈的光影自身前向光幕散去,來化解逼近的大力。
柱子快若奔電,穿透光幕,破風突至,直向蛇王撞來——
一聲轟然巨震!正中蛇王胸口。
蛇王只覺週身精血激盪,湧了上來。
他面色一寒,將血硬嚥了下去,暴喝——胸口一挺,瞬間將柱子反震回去。
鼠後雙掌抵住柱子,一寸一寸艱難地前移。
蛇王蓄勢已久的蛇鞭,幾個甩響,鞭得柱子迸碎紛裂。
劈啪聲皆付風雨。
他鞭梢一指,抽開鼠後的肚子。
她一驚,只感到剎那的冰冷——
「啊——」
一聲慘呼,血噴濺到處都是,身體跌落。
蛇王一歪斜,險險摔倒,嘴角淌下血來。
冰冷暗紅的血被風吹散,被雨融開……
空中,血雨淋淋,慘呼不絕。
蛇、鼠雙方一起,你死我亡,顯出原形自上面掉下。
鼠後見鼠們至死都在恨恨咬緊蛇身,一腔悲憤化作無窮大力——
她張手封住傷口,身體再次躍起!
蛇王冷冷看去,鼠後怒髮衝冠,衣服撕扯成碎片——
一隻碩大的老鼠在風雨中張牙舞爪,尖利的聲音蕩於天際。
蛇王身體猛地一緊!
火翼正潛伏死蛇死鼠的屍體下,剝著蛇囊、鼠囊。
運氣真好,拿到顆百年的蛇魄。
只因jing魄是精血、氣、功力所凝的結晶,各種靈物深知它的重要,才有臨死毀jing魄的習慣。
火翼遇上的蛇只是暫時昏迷,使他揀了個便宜。
他正yu向另一條蛇靠近,抬眼正見鼠後的原形,嚇住了。
火翼從沒有看過這麼大的老鼠。
顯出原形的鼠後尖利的聲音響過,巨大的鼠流怒濤般翻滾而上,如掀起滔天大浪!
大雨顧然傾盆,但鼠流瞬間發出的鼠瘴仍是烏煙瘴氣。
鼠後高懸於上,她將鼠流召喚至空中,以急風暴雨之勢向蛇王衝去!
蛇王漠然,蛇鞭一甩,鞭起無數風雨,托起地面的蛇們,直迎撲來的鼠流。
火翼看得快要喘不過氣了。
只見蛇群與鼠群撕咬一起,大大小小的蛇、鼠形成了爭鬥的漩渦,急劇地翻轉,時時有鼠蛇慘呼地掉下。
它們不停地砸在火翼的頭上,火翼心裡泛著寒意,又感到噁心。
蛇鼠死傷無數,卻不見減少。
鼠後拼棄了性命一般,將jing魄和一身的氣血逼出體外至她頭上,如怒放的狂花倒置過來——
妖艷紅燦無比的花瓣罩住整個鼠群,一時震破蛇王的目光!
蛇王萬沒料到鼠後如此剛烈,他綻目大喝,竭盡生平修為,大勁貫出,呼嘯奔去,圍攏住生死拚鬥的蛇們。
思雨夢眼前一恍惚,再見不到火翼的身影,驚駭的全身冰冷。
天空下的是血雨……
「紅狐狸!紅狐狸!」
她等不了了,箭一般逝出。
火翼尋了半天又找到五顆jing魄,忽聽到熟悉的聲音,呆了呆,急急回頭。
穿過層層堆成小山般的蛇鼠屍體,隱見到一道白影飄逝,再也顧不得別的了,風一樣掠過去。
「小白狼!」
「紅狐狸!」
思雨夢奔到他身邊。
「我們走吧!」
火翼一下將她摟住低低掠開——
頭上一道紅光橫貫而過,他們被震得跌跌撞撞,不得不奔向先前藏身的石頭後。
再次望去,上空一波一波的血盪開,凝而不散。
這次的奮力一擊,蛇、鼠並無大礙,遭到重創的是鼠後和蛇王。
蛇王先前咽的那口血再次湧上。「哇!」的一聲,噴得到處都是。
他不敢有半點鬆懈,苦苦支撐。
鼠後目光渙散,將失去光彩的jing魄吞回,搖搖欲墜。
她望向空中爭鬥不休的鼠、蛇們,不甘地叫道。
「蛇算什麼!倘若我沒有身孕,鼠族定能取勝!」
鼠後最後一次大呼,身體迅速乾癟下去,掉下。
老鼠與蛇們仍在上空糾纏著,翻滾不停,撕吼、尖叫……
火翼無心再看,正yu離開,望見不遠處躺的鼠忌,目光落在那支骨簫上。
身形一動,飄過去,伸手去取,手指剛觸及簫身,一股隱寒之氣透指而來,嚇得他忙縮回手。
「怎麼了?」
思雨夢急問。
真是古怪!
火翼搖搖頭,為了弄清鼠忌骨簫來歷,把他背負身上,一手牽了思雨夢的衣袖,向回疾逝去。
置身風雨之中的蛇王,默然地看著這一切,從他身後閃出一個人來。
十仈jiu歲的樣子,冷峻的面孔,清亮的眸光,身著青袍,散著妖異的氣質。
他右臉頰處,一條扁頸蛇胎記。蛇盤身昂首,傲慢十足。
那人冷冷瞧了蛇王一眼,目光轉向爭鬥不休的蛇、鼠。
「畫睛,我先行一步,這就交給你了。」
蛇王也不等他回答,轉身飛過去,拉起仍在廝鬥的青竹蛇,離開。
畫睛面露不屑之色,看也沒看蛇王。
懸空而戰的蛇、鼠們逐漸下落谷底,震怖的聲音如亂麻,糾纏的血肉橫飛各處……交激的風雨也掩蓋不住這一切了。
畫睛雙手一張一合之際,狂風倒捲,天幕低垂——
一支白慘慘的骨簫現出,如同一截厲電直直劈下!
他凌空舞起,大雨逆轉而上與落下的雨水相撞,激起千萬水花,千萬水點,迸濺下去,轟轟鳴響,久久不息。
谷底臨死奮爭的老鼠跳起多高,重重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