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七章 吃醋 文 / 微小玲瓏
明淨高遠的藍空，陽光五彩繽紛地穿越著茂密的叢林。
被樹幹高高托起的樹冠，無不展著優雅，晃著炫目的光澤。
它們頑皮地搖擺，彷彿要藉著明朗的秋風奔向天的那邊。
深出的叢林，幽暗的陰影被野物們弄出閃亮的光斑。
各類的蟲鳴、鳥雀的啁啾，長臂猿的吵鬧，一行藍喜鵲盤繞著上了天空，無不給這叢林增添了許多熱鬧。
黃木蘭結滿了鮮艷的種子，繡球似的掛了一樹。綠波蕩漾中果實伏動，引得無數長尾藍鵲的駐足。
地面上密匝匝的野花草叢中，思雨夢背對著洞穴向對面的崖壁張望。樹葉們在身邊被風吹拂的嬉戲不停。
她習慣地嗅著，一股狼的氣味若有若無地飄忽不定。
狼飛？順著氣味尋去，一無所獲。
一連幾日都是這樣，那淡淡的狼飛氣味明明有，可就是不見狼飛。
思雨夢想不通便不去想了。
遠處，層疊暈染的秋，在叢林裡幻出迷彩。
崖壁空濛的水瀑，如霧、如煙、如雲，扶搖而下，歡騰不已。
白茫茫中，疾弛來一道紅影，三五隻蝴蝶飛繞。
思雨夢嗅到火翼的氣味，歡喜地躍上空中，迎去。
「紅狐狸！」
火翼已有兩日沒來了，苦的她度日如年似的。
火翼拎著麻布袋子，張著狐狸嘴笑，同思雨夢一起落在地上。
他微怔一下，目光機警地游移四周。
「怎麼啦？」
火翼咧嘴一笑，搖頭。把袋子裡的物件「嘩」地一下倒出。
頭飾、首飾、衣飾、胭脂水粉、小鏡子、小梳子、絹花，金的、銀的、玉的、瑪瑙翡翠的，大的、小的，奇形怪狀，零零碎碎散了一地，另外還有兩幅軸畫。
思雨夢驚奇地蹲下，嗅嗅，味道怪怪的，這是什麼？
「紅狐狸，好吃嗎？」
火翼愣了愣，暴笑。
「好吃嗎？哈哈——你怎麼就知道吃！」
她雙眸流露出稚氣的疑惑，不明白火翼笑什麼。
「不能吃！不能吃！吃下去肚子就破了！你就死了！」
他一本正經的樣子。
思雨夢望著一地花花彩彩的東西有些發愁，它們怎麼會不能吃呢？更不懂火翼弄這些不能吃的東西做什麼。
火翼打開兩幅軸畫，提著畫軸上面的細繩，走到一邊的樹旁，選出合適的枝頭掛上。
他狐疑地向林叢深處探探腦袋，烏黑的小眼珠轉了幾圈，招呼過思雨夢。
「小白狼，過來看看！」
思雨夢來到他身邊，順著火翼的指點看那兩幅畫。
畫上面各有一個女子。一個微微側身垂頭，腳下伸出點點青石，淡淡嬌花。
整個畫面風情有韻，幽幽意遠。右上角題了四句話：野有蔓草，零露薄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另一個女子掩口而笑，左下題的字模糊不清。
火翼搖頭晃腦講解一番，評著女子的美醜，畫風書寫的質劣。
他並不理會思雨夢是否聽得懂，便將所知一切大談特談。
「這是我花了兩個晚上，在人類那裡千挑萬選偷出來的。以後你要照著她們去做，像個人樣。小白狼……小白狼！」
他偏臉見思雨夢目光呆滯，直直盯著那畫，驚異地推推她。
「小白狼！」
思雨夢半天回過神來，認真地道。
「我見過的，可是不一樣……」
她微皺著眉，畫上的字跡曾在玉石台上睡覺夢見過，在火翼的那支骨簫上也見過，似是非是。
思雨夢說不太清楚。
畫後面傳出一點輕微的響動，火翼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
思雨夢想不出來就丟開，走向那一堆花花綠綠的東西。
火翼略一遲疑，跟過去，從那些物件裡翻出把梳子和小鏡兒，給思雨夢梳妝打扮起來。
開始的時候，思雨夢見到小鏡裡面的自己有些害怕。
火翼安慰著，講解著，思雨夢膽子大了，用念力將小鏡懸在面前，擠眉弄眼，嘟嘟嘴覺得極好玩，開心地哈哈大笑。
火翼選幾支頭花別在她頭髮上，去拿懸空的小鏡，意外的是鏡子紋絲不動，用力還是不動。
他呆了呆，驚詫地望著不停地對著鏡子做鬼臉的思雨夢，好強的念力！
「小白狼，你夜裡練功嗎？」
思雨夢繼續玩著，置若罔聞。
火翼伸手蓋住鏡面，又問了一遍。
她怔怔地問。
「練什麼功？」
火翼無耐的很，有些正經的東西跟她真的說不清楚。
火翼自詡聰明，面對思雨夢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對於練功一事，自從吃了首烏後，他曾提醒並教了她些心法。
可是思雨夢不是忘掉，就是根本記不住，或是聽不明白。
人類常說，天道酬勤笨鳥先飛，而她卻是既笨又懶。
火翼輕輕歎口氣，伸手摸摸她的頭，人類又常說，傻人有傻福，說不定你笨狼有笨命呢！狐狸嘴碰碰她的臉頰。
突地，樹叢一陣抖動，白影一閃，向火翼疾射來。
火翼雖說有所準備，但還是錯愕了一下才飄上空中。
那白影風一般追逐而去。
思雨夢只覺眼前一花，已嗅到狼飛的氣味，嚇了嚇。
她轉臉瞧見狼飛白袍素衣，懸空立在五尺開外，忍不住飛身到了火翼身邊。
「小白狼，看我如何收拾這條混蛋狼！他剛化去狼尾，功力至多也就恢復一兩成！」
火翼提高了聲音。
「是不是？狼飛？」
思雨夢的視線正迎上狼飛的目光——
他那佈滿血絲的眼睛，怨恨、傷心痛苦地交織一起，鋒芒一般刺來。
她有些畏懼，心怦怦亂跳，轉眼瞧著火翼，一臉的關切。
「紅狐狸……」
火翼拍拍她的肩，叫思雨夢放心，迎著狼飛虛空跨前一步，雙臂一抱，身體微斜，右腳著力，左腳輕快地一下一下拍打。頭梢歪，小眼睛滴溜溜直轉，三五隻蝴蝶飄然而舞，樣子極是張狂。
他來時就已經嗅到狼飛的氣味，早猜得仈jiu不離十了，此時甚是得意。
「等我，等了很久了吧——」
他故意拉長音道。
多日的恨意令狼飛的雙眼幾乎噴出火。
連續幾日，他都在思雨夢洞穴周圍的樹叢裡徘徊，就是想看看，火翼究竟用什麼使思雨夢著迷一條狐狸。當見到他們親密的樣子，再也忍受不了，這才現身。
火翼看見狼飛瘦削，憔悴的樣，想到他對思雨夢的那種眼神，不由暗暗地笑了。
「狼飛，別恨我呀，怪就怪你自己沒本事，留不住人家……哎呀！」
狼飛一個旋身，雙掌齊翻，一團光環伸著十幾道利箭似的氣息，直取火翼的面門！
勁風中，他猝然變招，十指暴長，抓向火翼。
火翼輕巧地一晃，翻手一串火雷行雲流水一般擲出。空中立時像綻開燦爛的花朵，嬌艷爭奇。
思雨夢驚呼了一聲。
狼飛視而不見，穿花拂柳，好似幽風一縷，十指早已接近火翼——
火翼擊出一道火雷，錯身飄開，狼飛的一隻腳向他胸口踢來。腳未到，凌厲的箭氣早衝出！
火翼怔了一下，箭氣距胸口不過半寸反震了回去，半途消散無蹤。
只差一點點。
狼飛略一呆，三百年未曾交手，臊狐狸的道行深了許多。
火翼怔忡之餘，忽地一喜，隔衣摸了一下懷裡的那支骨簫。深知，若非是它方纔那一腳自己不死也傷。真看不出，這混蛋狼功力恢復四五成了。
他小眼睛轉轉，有了主意，向思雨夢咧嘴一笑。
思雨夢見他平安無事，也向火翼投去一笑。
狼飛再次躍上，當頭便擊。
火翼並不還手，滑閃開。
「你化形不久，功力尚未恢復完全，打得過我嗎？……」
他懸空中猴子一般，上躥下跳逍遙自在。
「這是你的致命處……別一時忘了……慢來，慢來……你若有個三長兩短，豈不便宜我紅狐狸了嗎？……」
他閃眼瞧著思雨夢，那美麗極至的模樣迎風懸立，對自己一臉的關切，半眼也不瞧狼飛，心裡湧動著甜蜜，一波一波的讓火翼得意忘形起來，哈哈笑出了聲。
「小白狼，你放心觀賞，看我紅狐狸如何戲耍……呀！」
狼飛連劈三掌，凌厲絕倫。
火翼彈出一隻火蝶，迎上掌風幻出千萬隻火蝶，紛紛炸開，光芒四射，抵消了攻勢。
談笑之間輕鬆化解。
火翼洋洋得意，不忘給思雨夢做個鬼臉。
思雨夢傻傻一笑，心是懸起又放下，放下又懸起，整個身體都在收緊之中。
狼飛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功力至多恢復五成。若不是化形耗損功力過多，臊狐狸怎麼是我的對手！
但他實在嚥不下這口惡氣，多日找不見思雨夢，無名之火早躥向各處。嗅到思雨夢洞穴裡有濃濃的狐狸味，更恨不得一下子剝了火翼的皮！
火翼樂不可支，嘻嘻哈哈唸唸有詞。
「為誰奔波為誰強？
為誰憔悴為誰傷？
采的百花成蜜後，
不知辛苦為誰忙——」
他的這幾句話正中狼飛痛處，狼飛一窒，臉色大變，攻勢住了。
思雨夢見狼飛停手，長出口氣，只聽狼飛冷冷道。
「你枉作聰明！功力精進又如何？三百年不見，你不還是這種人不人，狐不狐的樣子嗎？我若是你早上吊去了，這點自知都沒有，還有臉說三到四？」
火翼整個身體僵住。
狼飛說的那一個字一個字如同刀子般深刺在心上，他咬牙切齒，森寒地道。
「別以為狐爺爺怕你，今日我就廢了你！」
狼飛毫無畏懼，滿臉嘲弄。
火翼本來只想盡情地戲耍一番狼飛，卻不想狼飛出口太損，這叫他忍無可忍！
火翼身體倒立，兩臂微曲，十指相觸，整個懷心蓄起一團火雷。
他翻轉身形，迸裂出一片火雷雨，滿天而舞，圍上了狼飛！
火雷轟響之即，狼飛感到氣血翻騰，向要衝出體外一般，而身體周圍烈焰熊熊，炙烤難當！
他長嘯一聲，旋身而舞，一口氣發出百條箭氣，白綾相似護住身體，拚力一彈衝上九天——
再次暴喝，回轉疾衝去，雙掌直取火翼！
白色的箭氣霍然大盛，擊破火翼胸前的火，瞬息即至！
火翼惡毒地望著，不閃不躲，一手聚了靈力，一手探到懷裡抓住了骨簫，瞧準了狼飛的眼睛，留下個空隙，只等那一刻——
別怪我，別怪我，這是你自找的！
……
思雨夢卻不知情，焦急之下，飛身而去，擋住火翼！
「紅狐狸，快跑！」
她以為她的紅狐狸有了危險。
至於三百年有多長，火翼修為加深、狼飛化形耗損功力之類，以思雨夢的心性想是想不到的。
……
狼飛的箭氣……火翼的火雷……他們萬沒料到思雨夢會站在這裡，眼見就要將她——
大呼一聲，收手已然不及。
思雨夢傻乎乎站在那，堅定中有著一絲茫然。
驀地，一股大力向他們壓來——
一道白影千鈞之即化開了火翼的火雷和狼飛的箭氣！
他抓住思雨夢側飛出兩丈有餘，方收住身形。
好險！
火翼憤然放下已抓緊的骨簫，拿出手，飛逝到思雨夢身邊，並拉開了她。
「你沒事吧？」
思雨夢搖頭，只聽狼飛欣喜地喚了聲。
「爹！」
化解危機的正是狼王桐。
他白袍翩動，灑脫異常，此時目光正落在思雨夢的玉衣上。
意念玉石？她果真如狽先生所講，是在意念玉石上化的身？
思雨夢剛才身形之快連狼王桐都有些驚異。
以她的資質，既使再修上幾百年，也不可能在火翼、狼飛出手後，攔在他們中間。
然而，思雨夢卻做到了。
狼王桐連續幾日見狼飛心神不寧，一走就是幾個時辰，只好暗暗地跟來。
今日恰巧遇上狼飛與火翼相鬥，當聽到他們相鬥的理由，狼王桐又好氣又好笑，又有些擔心，可是以他的身份又不便現身，直到狼飛上了火翼的當。
火翼的小聰明瞞得過狼飛卻瞞不過狼王桐，正yu起身相阻，思雨夢已擋在了他們中間。
這玉衣真的是意念玉石所化？
狼王桐雖有疑惑，但表面上並沒有顯露出來，仍溫和地望著他們。
火翼鼻子哼了一聲，恨恨地道。
「狼飛！躲在老爹的後面算什麼本事！」
狼飛面色一冷，欲要衝上被狼王桐拉住。
「道行不淺麼，能引來天火，只是威力小了些。」
狼王桐呵呵一笑，柔聲道。
「你天資不錯，只是太過浮躁，改過方可以有大成。」
轉臉對狼飛說。
「飛兒，我們走吧。」
狼飛無奈，望了思雨夢一眼，隨父親掠進叢林。
路上，狼王桐溫言道。
「思雨夢心性單純，你不用太在意。」
狼飛臉略一紅。
「說起來，你出言也太刻薄了。」
狼飛想起火翼的樣子，不覺莞爾。
狼王桐疼愛地望著兒子，那雙仍留著少年稚氣的眼眸，真是孩子脾氣。
本來他對狼飛的心癡十分擔憂，今日想起狼飛說的那幾句話，又覺得狼飛還是個孩子，頓時寬慰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