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八十二》送走父親-上 文 / 情天風路
悲嘯輕風訴衷腸
哀怨幾度躊滿志
路途千里是天塹
喚得陰陽兩淒淒
剛邁到祖廳門前，鎮天就聽到裡面發出陣陣的痛苦嘶吼聲，聲音中帶著無盡的不甘與無助。
「啊！這是母親與哥哥的哭喊聲……」內心直接冒出一個答案直襲上鎮天的腦海中，震得鎮天一下子一個踉蹌，差點倒在地上。
「小心啊，鎮天。」門口一位鄰居看到鎮天搖搖欲墜的樣子，趕緊跑到前去，扶住就要倒地的鎮天，一扶住，就忙關心的叮囑道：「別太傷心了，父親去了，你更要好好保重身體啊……」
望著鄰居一眼，鎮天強自發出一個苦笑，點了點頭，輕聲說道：「謝謝你，我知道了。」說完，輕輕掙脫被扶住的手臂，猛地搖了搖腦袋，強迫自己恢復神智。
睜大眼睛，看到眼前的大門越來越清晰，鎮天心中輕輕吁一口氣，暗暗慶幸想著：「還好，沒事！要我有個事，媽知道了，嚇都會被嚇死……唉，不想了，趕緊進去看下吧。」腳隨心動，一下子就跨過高高的石檻，下意識地向自己父親的方向望去。
只見，母親與哥哥都淚眼婆娑的望著自己父親，一邊望著還一邊從嘴裡低吟著父親稱呼，整個就是一付傷心欲絕的樣子。
壓在心頭的傷痛向被吸引似的，鎮天只覺得內心氣血翻滾，帶著一行行的淚水傾洩而出。
「噗通！」伴隨著重重膝蓋的落地聲，鎮天整個人跪在父親的腳邊，頭不停地與地面親密接觸，不停的發出「呯，呯，呯……」的聲音，邊磕邊喃喃地說道：「對不起，爸爸，我不該這麼遲回家的啊……」邊說著，腦中邊回憶著父親在夢中跟自己道別的樣子。
隨著腦中不斷的回憶，想著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再跟父親聊天，傾訴，享受父愛，內心的痛苦像火燃般折磨著鎮天的心靈。嘴裡的嗚咽聲也越來越大聲，到最後變得大聲的啜泣聲迴盪在祖廳內。
樹生內心中也是想著自己以後再也不能跟父親談心了，越想就越傷心，越想就越絕望，望著自己父親安祥閉眼的樣子，心痛得不知所然，然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耳邊聽到還有一股熟悉的聲音蓋過自己的哭泣聲，而且是越來越大，到最後就根本聽不到自己的哭聲了。心中震撼的同時，抬起頭，向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自己弟弟滿面淚痕的邊磕頭邊大聲地哭泣著，額頭現在都隱見一絲的血痕了。可自己弟弟還仍然不顧疼痛的磕著頭……
「啊，不行，我要勸解他！不能讓他這樣下去了。不然可就危險了……」心中馬上浮起這個想法，帶著快速移動的腳步跑到鎮天的身邊，一手穿過脅下，一手想固定那機械式的磕頭，嘴裡立馬心疼嚷道：「鎮天，別這樣了。別這樣，爸爸已經去了，永遠不可能回來了，你這樣只會讓他老人家在天上不安寧啊……」邊說邊用力地拉起鎮天……
清醒過來的凝淑，看到自己兒子在旁邊不停的嘶喊，不停磕著頭的樣子，臉刷地一下變得更加蒼白，強壓著心頭的悲傷，跑到鎮天前面，也用力的拉扯，邊拉扯邊嘴裡淡淡的說道：「孩子，快起來啊，你這樣怎麼成啊。你爸已經去了，難不成你也想拋棄母親跟他而去？嗚嗚……我命苦的孩子，快起來，地上涼……」
耳聽母親那淒涼的嗚咽聲，耳聽哥哥心碎的悲呼聲，鎮天的心慢慢恢復過來了，心知不能再讓自己親人受到打擊了，不然再下去，保不準出什麼事就不好了。一想到這裡，遂放棄掙扎，隨著母親與哥哥的用力，慢慢站起身體來。
「啪……」一個清脆的耳光響起，樹生怒目而視的瞪著鎮天，嘴裡惡狠狠地吼道：「臭小子，你想做什麼啊？陪父親去？哼……這是孝嗎？」
臉上一痛，鎮天下意識地捂著臉蛋看向自己大哥，看到大哥的眼中傳遞著傷心，痛惜與心疼的情緒，感覺自己內心像被冰鎮過一樣完全清醒過來。雙眼隨之迅速恢復清澈，思緒也一下子正常起來。
「該死，我真該死。再不清醒的話，母親本來憔悴的心會因我這樣崩潰的。啊……」看了一眼母親，鎮天內心中狠狠的罵著自己，冷汗也隨著自己的想法一瞬間冒出來。怔了怔，猛地撲到大哥懷中，悲嘶道：「哥，爸去了，我一想到，就心裡覺得難過啊……嗚……我們再也看不到他了……嗚，我不想他離開我啊……」
心中頓時一輕，樹生邊拍著自己弟弟的背，邊哽咽地說道：「鎮天哪，我們何嘗想，不是？父親已經離開了，我們不應該再沉迷於這悲痛的心情中啊，我們應該好好把他們的後事辦好，好好讓我們家重新恢復熱鬧與興旺啊……」說著，內心卻欣慰地笑了起來：「你終於清醒了，哥不是想打你，就是怕你一味沉迷在悲傷中，對心情，對身體都不好啊。現在你終於醒過來了就好，我也可以放心了……」
感覺背部的痛哭聲小了下來，樹生慢慢扶起弟弟，沉聲說道：「鎮天，時間不早了，我們要早點讓父親去火化，以慰他在天之靈。」
「嗯！」鎮天點了點頭，擤了幾下鼻涕，走到母親旁邊，輕聲說道：「媽，你與哥回去吃些飯吧，等會火葬場的車就會來了。我們還是會要忙的……」說完，眼光掃向一旁的大哥。
「不用了，我不餓，你與媽回去就行了。這裡我看著……」樹生心神領悟地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我記得唐哥，說要七點出殯的。現在時間也快到了。我還是留下來看著就好了。你們回家去吧……」
「那犯忌的事，你們知道麼？死人這事可是跟生人的有些八字會相剋與相生的……」凝淑說出心中的疑慮，生怕自己的兒子會因這種事而出什麼不順，眼光望向自己大兒子，內心想著：「我都這把老骨頭了，如果真會發生相忌的事，我承擔也不會什麼損失。」
「媽，沒事，樹生與鎮天的八字與父親都不會有什麼事。這是唐哥算出來的。」姐姐雨伶的聲音立即飄進祖廳內三人的耳朵裡。
雨伶慢步走進祖廳，後面跟著小美與陳皮兩人。一進到門中，雨伶地快速地說道：「我剛才打過電話了，火葬場的人馬上就會上來了。算算時間，到這裡，也差不多就七點。」說完，看了一下其它三人，再次說道：「鎮天，你就跟著唐哥他們一起去火葬場吧。」
「好！」鎮天想都沒有想，就點了點頭後，對著有些發呆的母親說道：「媽，你還是回去吧，爸的事，我還就行了。現在都六點半過了，回家去吃點東西吧。」說完，轉頭，向站在姐姐旁邊的小美與陳皮說道：「你們就跟我媽回家吃些飯吧，不然，呆在這裡，萬一出現相忌的事，那讓我真會不知道怎麼辦了？」
「我！」小美心中一暖，剛想張口說道：「我不怕，我們是一體的，出什麼，我都不怕。」卻在看到鎮天凌厲的目光後，只敢吐出一個「我」字後，就乖乖的點了點頭，走到凝淑旁邊，挽著手說道：「好吧，我陪伯母回去，你要自己小心保重。」
「鎮天哥，我不怕吧，都是光棍一條，沒啥可顧及的吧？呵呵！還是讓我留下陪伯父最後一程，好麼？」陳皮眼睛一閃，立即挺起胸膛問道。
「不好，你也回去吧，小美，她的腳還沒有好哩，我送我父親去，你幫我照顧小美就行了。」鎮天搖了搖頭，目露感激地對著陳皮說道。
「好了，好了，我們都回去吧，別忘記了，這裡還有一具死屍哩。」雨伶邊說邊遞上一個金戒指給鎮天，叮囑地說道：「這個帶著，避邪！我們回家等你……」說完，自己拉著母親與小美、陳皮三人走出祖廳。
「我這個不孝子，如果因為害怕而連父親最後一程都要顧及不送的話，我一輩子都會不安的。」樹生內心暗暗地對自己說道，眼光掃過離開的姐姐四人，隨即對著一旁的鎮天說道：「鎮天，你也回家去吧，吃些飯，別忘記了，你還要跟車去火葬場啊……」
鎮天本想說自己不餓，也吃不下，可一望向自己大哥，卻看到大哥的眼光透著堅定與執著，輕輕歎了一口氣，再次留戀地望了一眼自己父親，點了點頭，微微鼻子發酸的說道：「那好吧，我先回家吃幾口飯去。」說完，邁著沉重的步子也離開祖廳了。
樹生看著鎮天遠去的身影，歎口氣，走到床邊的凳子上坐下，眼光停留在父親的臉上，內心輕輕訴說著：「爸，就讓我一人默默陪你走過這最後一程吧……」
正是：
淒涼苦處問蒼天
未聞半聲斷情腸
只餘傷情過思緒
段段回憶度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