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五十六章 魔宮之主 文 / 言西早樓
譚志豪苦悶的神情盡都看在了月華的眼中,對於老爹讓心上人來做聖宮之主這件事,她的心情甚是複雜,既希望譚志豪答應下來替自己的爹爹分擔沉重的責任,卻又不想心上人背負著這許多的仇恨與責任生活,失去那份最令自己心動的活潑與快樂。
同樣的左右為難,月華輕輕牽起譚志豪的大手,對自己爹爹道:「爹,此事事關重大,公子自然要好生考慮一番才是。」
一時想不到好方法的譚志豪慌不迭點頭附和道:「月華說的是極,伯……岳父大人,您容我考慮幾日再作答覆可好?」
史愛財甚是通情達理的點點頭道:「既如此,便給賢婿三日的考慮時間,三日後賢婿可至財神大院來告訴我你的決定。」
如同來時一般,譚志豪三人坐在那輛平常到極點的馬車上,重又悄無聲息的回到了京城,一直到走入自己的房間各自落座,三人間罕有的長時間沉默才由欣欣率先打破:「師兄,那個什麼鬼的聖宮之主你當不當?」
譚志豪一臉苦相,有氣無力的搖搖頭,又幽怨的望了月華一眼,才重新垂下頭,心中卻遠沒有面上的沮喪,那樣子全是做給月華看的,因這個無賴傢伙明白,月華可能是他反擊財神爺的唯一一點。
月華關心則亂,明明沒她什麼事,偏偏卻覺得好像自己欠了公子似的,兩條秀眉緊緊蹙在一起,顯是在苦思解決之道。
深夜時分,譚志豪獨自一人,靜靜的靠坐在床上,藉著燭火搖曳的光芒,翻看著臨行時財神爺特意交給他的一本書冊,書冊封頁上寫著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聖宮既要》。
吃過晚飯之後,欣欣與月華被譚夫人叫去閒談,譚志豪無所事事之下為了打發時間,便翻開了這本他本來並不想看的書冊,沒想到這一看,竟然深陷其中,欲罷不能。
《聖宮既要》其實就是一部詳細記載通天聖宮數百年過往經歷的史冊,乃是由一種特殊的娟布所制,雖歷經數百年,卻沒有什麼破損,只是書頁微微泛黃而已。
通過這本記載了數之不盡的血腥與恩怨的書冊,江湖上最神秘莫測,最惡名昭著的通天魔宮,終於在譚志豪的面前掀開了它無比神秘的面紗。
通天聖宮初創於五百年前那段歷史上最著名的亂世,開山始祖乃是譚志豪不知多少輩的老祖宗,名叫譚重。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生於亂世,譚重雖然具有酒神同體這等無比神奇的血脈,卻依然命運坎坷,他本是一個虔誠的佛徒,然而當他遍嘗人間陰謀詭計,遍歷世上苦難折磨,最終憑藉著常人無法想像的毅力,練成天下無敵的酒神神功後,他終於放棄了自己的信仰。
在成為天下公認的第一高手之後,譚重怒斥漫天神佛皆為狗屎,人世間遍地疾苦,善無善報,惡無惡報,人間直若鬼蜮,世人拜神拜佛不如拜己,從此自號通天聖尊,創建通天聖宮,號曰:「神佛不仁,吾即為神!」
自漢以來,神州思想便為儒釋道三教所把持控制,千百年來一直以正統自居,譚重的思想自然被斥為異端邪說,打入魔道。
只是亂世裡儒釋道三教的勢力亦被大大削弱,加之譚重確實有天下無敵的本事,只能坐看通天聖宮漸漸羽翼豐滿。
待得戰亂平定,天下重現太平盛世,以七大門派為首的江湖正道與通天聖宮開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你死我活的殘酷較量。
由於實力相近,在長達數百年的悠久歲月裡,雙方互有勝負,卻誰也奈何對方不得,當年蒙古人之所以能夠佔領中原萬里大好江山,除了前朝朝廷的昏庸無能,也與這兩方勢力血拼內耗,無力派出高手助軍對抗異族有些關係。
通天聖宮與七大門派的殊死血鬥直至六十年前那場著名的七月七魔宮大戰之後方才結束。
聖宮既要中關於這場血戰的記載,就如在地室中財神爺所講的一般,只是更加詳細許多。
一場前無古人的江湖惡戰,雙方參戰高手總數近千,整整打了一天一夜。
雖然由於通天聖宮是倉促應戰,幾乎死傷殆盡,但七大門派的傷亡亦是慘重至極,無數精英弟子與死戰不退的聖宮屬下同歸於盡,七位掌門當場死了五個,另兩位也是身負重傷相繼於半年內逝世。
自此後,通天魔宮幾乎成為了江湖上的歷史名詞,徹底在江湖上銷聲匿跡,而七大門派也由於元氣大傷,再也沒實力領袖江湖。
由此戰產生的巨大權利真空使得江湖沸騰了,原本被魔宮與七大門派壓的喘不過氣來的各中小幫派組合開始抬頭,江湖進入了戰國紛爭的時代。
所謂江湖代有才人出,失去了壟斷力量的江湖不但沒有因此而沒落,反而在幾十年的休養生息中,出現了大量的新創武學及新興門派與高手,這等情形在通天聖宮與七大門派壟斷江湖時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隨著十絕成為江湖新一代無敵高手的稱謂,四大勢力的崛起,江湖經過數十年的兼併與拚殺,混沌的局勢終於漸漸明晰起來,四大勢力各踞一方,相對的和平終於重現江湖。
譚志豪長長出了一口氣,緩緩合上聖宮既要,揉了揉有些酸澀的雙眼,久久無語。
窗外天色漸明,不知不覺間他竟然整整看了一夜,然而一夜未眠的他此時不但沒有絲毫睏倦之意,胸中反而彷彿有一股火焰在燒。
對於是與非的認定,譚志豪有自己獨特的理念,不會因為自己的老祖是通天聖宮的開山始祖,又或是月華的爹爹是聖宮現在的實際首領就偏袒通天聖宮,
老祖宗譚重憤世嫉俗下提出的「神佛不仁,吾即為神」在譚志豪看來,簡直有知音一般的痛快感覺。
世上真的有神仙嗎?這世上的人又有哪個真的見過神仙?如來佛祖在哪裡?玉皇大帝原始天尊在哪裡?西崑崙王母娘娘在哪裡?
當善良弱小的人們被人欺負受人迫害祈求上蒼諸神佛救助時,這些該死的神佛們又在哪裡?
早在譚志豪幼年沿街乞討行騙之時他就已經唾棄了世上所有的神,如果說這世上真的有神鬼,他相信這些所謂的神邸鬼怪只不過藏在人的心中罷了,哪有什麼無邊的法力存在?
那麼多殺人放火,姦淫擄掠的惡棍yin徒這幫正道中人不去管,卻因為一個根本算不上錯的思想獲罪,被打成魔道異端,如此顛倒黑白的不公事實,令譚志豪胸中燃起一股不忿之火。
他原本堅決不願做通天聖宮之主的決心在這股怒火的燒灼之下,已然開始鬆動,尤其是書中最後幾頁史家昆關於血戰之日的描寫,在那個刀光劍影的夜晚,那個殺伐之夜,聖宮弟子浴血奮戰,以自己的忠誠與生命,誓死維護了聖宮的尊嚴。
他腦海中反覆浮現六十年前那個黑漆漆的夜晚所發生的驚天血戰,想像著聖宮數百弟子拚死抗敵的驚心動魄,為這書中字裡行間溢滿的兄弟情深與生死之交的英雄豪情所感動。
「大丈夫生當如此!」
一向慵懶率性,生無大志的譚志豪心中,有生以來首次升起了一股衝動,一股帶領著一群忠誠而勇武的兄弟,在血與火中衝鋒陷陣的衝動。
窗外傳來陣陣雞鳴,譚志豪精神一振,醒過神來,不禁為了自己方纔的衝動啞然失笑,曾幾何時,嚮往著吃飽混天黑生活的他還曾經說過只有傻瓜與莽夫才會有這樣的愚蠢念頭。
「真的是愚蠢嗎?」
譚志豪的心又有些猶豫不定了,方纔那股熱血沸騰的感覺是他從未體驗過的一種奇妙的滋味,他無法形容,卻分外覺得若是不能親身體驗,將會是很大的遺憾。
不提譚志豪的困惑,與此同時的皇宮大內,自從文帝病重之後,依照大陳的祖制,太子趙麟在宰相吳國恩的輔佐之下監國,剛剛上完早朝,精神微有些困頓的趙麟坐在尚書房的上首,嘴角泛著一絲笑意道:「譚公爺,亦心那個臭小子近來可有消息?」
一向以沉著穩重的大家風範著稱的太子趙麟,也只有在譚天這位亦師傅亦叔父的面前,才會顯出現在這等平易近人的神情。
譚天卻緊守身份,恭敬抱拳答道:「回稟太子,臣雖然多方派人查找,卻始終杳無音訊,臣教子無方,請太子殿下降罪。」
趙麟的臉上現出一絲無奈的神情,一手扶額,苦笑著搖搖頭道:「譚公自幼便授我軍略兵策之道,雖無太傅之名,卻有太傅之實,更何況無論是公爺與父皇的交情,還是我與亦心的交情,便是叫公爺一聲叔父,亦無不可,公爺何必總是如此拘束?」
「君為天,臣為地,君臣之禮不能逾。」譚天為人方正守禮,太子這番情真意切之言,卻未能令他動搖分毫。
趙麟暗自苦笑,這位鎮國公什麼都好,就是為人太過方正死板,無趣得很,還是譚亦心那小子和他投脾氣,精靈古怪,時常能幹出一些出人意料之事,與他呆在一起,絕不會感覺憋悶。
「可惜那個混賬小子跑了……」每次想到這個趙麟就暗自咬牙不已,比起老子的方正死板,譚亦心這做兒子的未免膽大無忌的太過了一點。
忽的記起昨個晚上聽來的那樁趣事,趙麟不禁精神一振,嘴角帶笑的道:「聽說譚公失散了二十餘年的長子最近尋了回來,不知何時帶入宮中讓我見上一見。」
想起譚志豪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狗熊脾氣,譚天哪敢讓他來見太子,連忙搖頭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臣那逆子自幼失散,長於江湖,缺了管教,沒有規矩,性子粗野得很,還是待臣管教好了,再帶來覲見太子為好。」
趙麟早便聞聽了瘋俠大鬧草原的風光事跡,加之昨晚上又聽說這位譚家大少痛打了京城五虎不說,還跑到那五家府上大鬧了一場,要說沒有規矩與粗野得很,倒也確是名副其實,可惟其如此,才更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趙麟外表雖然遠比同齡人沉穩得多,實則本性卻甚是活潑,甚至暗藏了些許叛逆,只是因為身份的緣故很少表現罷了,也因此才會與性情另類的譚亦心要好。
自從譚亦心出走之後,身邊全是循規蹈矩,謹小慎微的臣下奴才,早便煩了。
近月時間來,文帝的病情還算平穩,既為好轉亦未惡化,因此趙麟的心情已不如前一陣那麼壓抑,所以一聽說還有比譚亦心更加放浪形骸、離經叛道的人,自然不肯放過,忽的站起身來道:「選ri不如撞ri,正好今日公事不多,我便隨譚公回府一趟,去見一見那位短短時日已然名滿京城的瘋俠。」
譚天心中暗自叫苦,卻又沒有別的辦法,只得眼看著儲君換了一身尋常富家少爺的打扮,一同出了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