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九章 瘋狂1 文 / 言西早樓
血紅的雙目幾乎突破眼眶，面上肌肉像有生命般跳動，口中發出嗜血野獸發威前的低聲嘶吼，如山嶽般雄壯的身軀上掛著一條條破碎的布片與布條，露出令人恐怖的似老樹盤根般交錯虯結的發達肌腱，兩條比成人大腿還粗得多的手臂上，一條條鼓脹成青紫色的粗大血管像極了古老而又神秘的上古圖騰，倒拖著兩口銹跡斑斑的大鍘刀，沉重的鍘刀拖在地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一股肉眼可以清晰看到的狂暴氣旋圍繞在身周，吹拂的週身上下的碎布條在空中瘋狂舞動。
耿志超望著緩緩走出野鬼林的譚志豪，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的娘，這是個人還是妖怪？」
原本鴉雀無聲的軍陣中，傳來一陣恐慌的竊竊私語。
一千士卒離奇的彷彿憑空消失在了野鬼林中，隨即從野鬼林裡走出了這麼一個便是傻子白癡也能感受到極度危險的怪物，任誰也會將這兩件事情聯想到一起。
耿志超單臂一揚道：「弓箭。」作為久經沙場的一員猛將，他幾乎是本能的覺察到了危險，並立刻作出了最及時準確地反應。
隨著身旁令旗兵打出令旗，前鋒營的五百弓箭手立刻將手中長弓拉成了滿月，閃著寒芒的利箭，斜斜的指向前方。
譚志豪酒醉發狂之後野獸一般的直覺立時覺察到了來自前方的巨大敵意，如血的雙瞳中射出兩道瘋狂煞芒，腳步沒有絲毫停頓，雙手一抖，重達四十餘斤的兩口大鍘刀，好像沒有重量的木柴一般，穩穩的擎在了手中。
二百丈……
一百五十丈……
一百丈，已然進入弓箭手的射程。
「放箭！」沒有絲毫猶豫，耿志超冷酷堅定自口中吐出了這兩個字。
弓弦震顫，黑壓壓一片如蝗箭矢劃空而過。
然而，人們想像中的林中出來的怪物被數百利箭的覆蓋射擊射成刺蝟的情景並未發生，幾乎在耿志超放箭二字方才脫口的一瞬間，本是緩步前行的譚志豪身形陡閃，以快至令人難以想像的恐怖速度，飛快向前掠行，速度竟似比空中的利箭還要快似的。
絕大部分箭矢盡被他甩在身後，反倒是數十隻she近了的箭歪打正著的迎上了，譚志豪並沒有費力撥擋，而是將兩口四尺長近尺寬的鍘刀合攏護在身前。
叮叮噹噹一陣亂響，只有三隻箭繞過了鍘刀射在了譚志豪的腿上，只是這三隻勁道十足的利箭，對於譚志豪那身比浸了水的牛筋還要堅韌百倍的皮肉，幾乎夠不成什麼威脅，射入不到半分，便被他體內狂暴的真氣化去衝勢，被狂奔的兩腿甩出了老遠。
腿上傳來的痛楚令譚志豪發出一聲狂嗥，血紅眼眸中的瘋狂煞念熾烈至有若實物，向前疾衝的速度更加驚人。
就在弓箭手手忙腳亂自腰挎箭壺中抽出第二隻箭方自搭上弓弦時，譚志豪已然神奇的衝近至距離第一排士卒僅僅二十丈的距離，而這個距離，已然是位於軍陣後排的弓箭手的射擊死角。
譚志豪非人的速度嚇壞了所有人，耿志超反應最快，顧不得主將形象地大叫道：「內旋陣，合圍！」
然而他的話還是晚了，譚志豪那恐怖的速度根本沒有給鄂王軍的士卒們任何反應變陣的機會，風一般衝入了敵陣，右手向前飛甩，一柄銹跡斑斑的大鍘刀，飛旋著帶著一股來自地獄的嗚嗚旋風，在譚志豪的面前完整的敵陣中開闢出一條長達二十餘丈血肉通道，貫穿敵陣後又飛行了十餘丈方才匡啷落地。
沒有任何血肉之軀能夠在這等瘋狂的恐怖攻擊面前僥倖，七十餘個鄂王軍士卒甚至連恐懼的念頭都來不及浮起，已化作兩段，鮮血合著碎裂的肚腸，成為這條血色通道唯一的裝飾。
死掉的人是幸福的，他們死得很快，幾乎沒有感覺到任何痛苦，死得無聲無息，七十餘人沒有發出一絲慘叫。
親眼看到這血腥恐怖一幕的活著的人是悲慘的，因為那隻怪物已然揮舞著另外一柄鍘刀，似旋風一般衝入陣中。
士兵們試圖用手中的兵刃阻擋甚至是殺死面前這恐怖的怪物，然而比起怪物手中將近五十斤的大鍘刀，他們手中單薄的長槍與單刀，就像用牙籤去與利刃抗衡，沒有絲毫例外，刀斷槍折，血肉橫飛。
將旗下，令旗狂搖，面對如此前所未見的恐怖怪物，耿志超不敢有絲毫大意，全力調動軍隊，大軍一分為二，兩個千人隊成二龍出水陣勢，脫離本陣，一左一右面向野鬼林，重新結成兩個方陣，拱衛喊殺沖天亂占一團的中陣。
方才一千士卒的離奇失蹤與這個奇怪的怪物的忽然現身，盡都令耿志超感覺到了野鬼林中隱藏的危險。
剩餘兩千前鋒軍向中央合圍，結成一個圓陣，將怪物圍困在中央。
面對兩千士卒的包圍，換個正常一點的人早就絕望崩潰了，然而早已陷入完全瘋狂狀態的譚志豪卻沒有絲毫畏懼，赤紅猙獰的眼眸中只有最**裸的瘋狂與殺戮，口中暴發出一陣陣絕不像人聲的猙惡暴喝。
四周圍滿敵人，譚志豪的大鍘刀根本沒有招式可言，依靠他那無窮無盡的恐怖力量，將碩大的一口鍘刀，舞成一團死亡的旋風，上下飛舞間，殘肢斷刃合著鮮血腦漿漫天噴濺，沒有人能夠阻擋他哪怕一分一毫。
無數痛苦淒厲的瀕死慘嚎，伴和著極度恐懼下變了腔調的刺耳吶喊，這一曲血腥殺戮的恐怖樂章，正演繹至最高亢的部分。
經過脫胎換骨湯的伐毛洗髓以及無數靈藥的鍛冶淬煉，此時的譚志豪酒醉發狂之後，筋肉的強度便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全力御刃也僅僅能夠傷他皮肉，更何況眼前鄂王軍這些普通的士卒？
無數刀槍似雨點一般落在譚志豪的週身上下，但手持這些刀槍的鄂王軍士卒卻無比絕望的發現，自己手中鋒利的武器，竟然在面前這恐怖怪物的身上，連可憐的一點點紅痕都很難留下。
雖然敵人只有區區一個，雖然自己的身旁前後有無數袍澤共同奮戰，但是卻沒能為每一個鄂王軍士卒提供絲毫的希望，尤其是近距離直面怪物的那些士卒。
圓陣之中，譚志豪已然變成了一個巨大血人，短短的盞茶工夫，已有近四百人被那柄銹跡斑斑的巨大鍘刀砍成兩斷又或砸得稀爛。
眼看著身前的袍澤戰友一排接著一排似羊入虎口一般的被連人帶刀斬成兩段，死得淒慘無比，且沒有絲毫還手的餘地，即使無數次出生入死，心志硬如鐵石的老兵，亦會精神崩潰，就更不要說這些剛剛吃兵糧一年多，還沒有真正經歷過戰場殘酷血腥洗禮的新兵了。
終於，圓陣漸漸鬆散，被這場看不到絲毫勝利希望的血戰嚇壞了的士兵們心理堤防開始崩潰。
「面對著這個刀槍不入的恐怖怪物，或許只有逃走還有一線生機。」這個念頭像一顆種子，在所有士卒的心中生根發芽。
耿志超向以武勇聞名鄂王軍中，一口精鋼打造的雁翎刀悍勇無匹，眼見情勢危急，圓陣即將被怪物衝垮，當即長刀出鞘，大喝一聲，帶著自己的五十名親兵衛隊，衝向譚志豪。
「妖怪看刀！」耿志超衝至譚志豪的身後，大喝一聲，手中那柄精鋼打造，重達十八斤的雁翎刀夾著一股刺耳銳嘯，飛劈譚志豪的後頸，其刀勢之快疾狠絕，竟不下於江湖中的一流刀客。
譚志豪野獸般的直覺敏銳的覺察到了來自身後的危險，腳下踩著神奇的靈龜步法，身形一虛間，差之毫釐的避過了可能令他受創的一刀。
耿志超的反應亦是快絕，一刀落空不等刀勢走老，隨著身法突進，手腕一轉，雁翎刀又如毒蛇出洞，劃出一片青蒙刀光，追斬譚志豪頸項。
此時譚志豪已然轉過身來，咆哮一聲，竟然對當面劈來的雁翎刀視若不見，大鍘刀捲起一股令人窒息的狂風，自上而下摟頭蓋臉的劈向耿志超。
早已見識了面前這妖怪刀槍不入的可怕，耿志超哪裡敢跟譚志豪一刀換一刀，危急中身形陡偏，雁翎刀巧妙一劃，直取譚志豪持刀的手腕。
一刀中的，卻如斬在浸過水泡過油的牛筋之上，想像中刀到手斷的情景並未發生，僅僅劃出了一道血痕，譚志豪吃痛，下意識鬆手，鍘刀飛甩而出，砸飛四人。
耿志超心中凜然，自己全力一刀，便是一根尺圓的木樁也能斬斷，竟然只能在這妖怪的手腕上劃個口子，這傢伙的身體是肉做的嗎？
見到自己的將軍兩刀便將眼前這可怕妖怪那柄變態的鍘刀打飛，被嚇破了膽的士卒們登時受到了鼓舞，齊齊發出一聲震天歡呼。
然而幾乎是立刻，歡呼就變成了驚恐的尖叫。
一直依靠蠻力猛衝亂殺的譚志豪，受了耿志超這招精妙刀法刺激，猛然記起了自己以前的一些精妙招式，腳踩奇步，速度快至肉眼難及，巨大的身軀陡然化作一片血紅色的虛影，鬼魅一般掠向耿志超。
耿志超反應快極，雁翎刀迎著血紅色的影子飛斬而出，然而令他大吃一驚的是，這萬無一失的一刀竟然斬在了空處，徒自將那團虛幻的紅影斬碎，不好的念頭還未來得及浮上腦海，只覺持刀的手臂一緊，已然落入一隻巨鉗一般的大手之中。
緊接著在他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之前，一股巨大至無法形容的可怖力道自那隻大手上發出，肩膀一漲一痛，血光迸現間，堅實精壯的一條手臂已然被生生撕了下來。
「啊！」耿志超慘叫一聲，險些痛昏過去，然而他的噩運才是剛剛開始，瘋狂的譚志豪一雙鐵手胡亂撕抓，一個活生生的漢子，防復紙人一般被撕成了碎片。
耿志超在絕大多數先鋒軍士卒的心目中，是悍勇無敵的英雄，不敗的戰神，而如今英雄卻在所有人面前，被這個可怕到極點的妖怪生生撕成了一塊塊的碎肉……
終於，所有前鋒軍士卒的精神幾乎在同一霎那徹底崩潰了。
逃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逃走，逃離這個恐怖的妖魔……
一瞬間的工夫，圓陣與那兩個整齊的方陣同時垮掉了，三千多潰兵，口中發出沒有絲毫意義的尖叫，純粹只是為了發洩心中充塞的極度恐懼，發瘋似的湧向盤龍嶺。
窄小的盤龍嶺入口就像一道鬼門關，通過了就是生路，被擋在外面，就要面對那只血腥殘酷的妖怪。
在巨大的恐懼與求生慾望面前，每一個人都爆發出有生以來最強大的力量，拚命的推垃擠拽，希望闖出一條生路。
然而相比於瘋狂殺戮，有如地獄妖魔一般的譚志豪，盤龍嶺的入口真真正正成為了一道鬼門關，瘋狂逃竄的人群，不可避免地發生了大規模的擁擠踩踏，無數強壯的士卒倒下了，沒有死在妖怪的手裡，卻被自己曾經的袍澤踩成了肉餅。
野鬼林中，上至汪德昌，下至最普通的士卒，盡都目瞪口呆的望著林外這一幕由一個人製造出來的血腥慘烈場面，或者更準確的說，沒有人能夠確定外面那個瘋狂咆哮、血腥殺戮的怪物到底還是不是人，極度的震驚與不敢置信，已然令他們有些麻木了，腦袋裡一片空白。
「我的……親娘，少……少公爺這一招……可真夠……猛的！」於猛的一雙環眼瞪大了足足三圈，嘴裡沒有意識的喃喃自語道。
譚志豪的殺戮並未停止，只要眼前還有站立奔跑或者呼叫的人，在他血紅的雙目中，盡都是意欲對他不利的妖魔鬼怪。
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殺！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