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開課有喜 文 / 張君寶
第二天老廖起了個大早,換了身衣服,對鏡子照個不停,口中喃喃自語:「還是這身合適,新潮中帶著莊重,又不失年輕活力。」選條領帶帶上,梳好頭髮,噴上薄薄一層發膠,仔細刮乾淨鬍渣,皮鞋擦得賊亮。鏡中的自己煥然一新,書卷氣十足,哪裡還有從前那種頹廢潦倒?分明就是一個好學上進斯文有禮的青年。
很早到了學校,抱著教學講義反覆思索,「我的第一節課,到底要跟他們說什麼呢?課文是不用再背了,第一次見面雙方應該好好認識,讓孩子們充分瞭解我帶領他們奮發向上的決心。……這樣好像太虛偽了吧?我要盡量自然點,不能讓他們看出我還是個新手。」
學校分為三個年級,每年級六個班,將近一千名學生。中午休息不能任意出校,晚上可以回家,家住得離學校遠的學生,可以申請晚上在學校住宿,有專門的宿舍樓、食堂。早上共三堂課,下午三堂課,每課一小時,中間休息十五分鐘,正式上課前還有健體cāo,學生必須到操場上集中排列隊形做cāo。
仔細看了二年二班的課程表,早上第一節是數學,第二節才是語文,他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來做準備工作。
同樣在辦公室裡閒聊有一大幫上午沒課的老師,打牌的打牌,抽煙的抽煙,喝茶的喝茶。大家悠閒的姿態,批改作業飛快迅速的姜鋒,看教案一目十行的宋玉浩,寫文件不用思索的余定樓,都給了他很大刺激。也許,這些經驗需要時間來積累。廖學兵轉而又想:「寸有所長,尺有所短,教書我不在行,可是讓他們去收保護費,他們能收得上來嗎?」
第二節上課鈴終於響起,老廖腦子有過一剎那的空白,很快恢復正常:「教訓一幫小屁孩犯不著緊張,多大場面我沒見過呢?和其他銷售員、水管工還不都一樣是工作?再說,在四十多人面前耍威風,不是挺好的事情嗎?我是老師,他們是學生,緊張的應該是他們才對。」
拿起點名冊和語文課本,走到四樓,過道上已經空無一人。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猛地咳嗽一聲,妄圖震懾學生的神經,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誒?趙老師,這堂不是語文課嗎?」廖學兵望著講台上莫名其妙的地理課趙老師。
「廖老師,二班在隔壁,我正在上三班的課。」趙老師看看課程表說。
在學生們的訕笑聲中,廖學兵一臉難堪地退出,蓄滿的氣勢已蕩然無存。若不是社會底層呆久了,見慣譏笑與責罵,還真受不了。
自己還存在著年輕人特有的冒失行為,應該再沉穩一點,再莊重肅穆一點,對,臉上不能有任何表情,和麻將白板差不多就可以了,這才能稱做為人師表。他謹慎地確認了二年二班教室門口的牌子,整理好衣服,挺直腰桿,推開門口,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上講台。這一刻老廖的心理像是走進諾貝爾文學獎的領獎台,感慨、緊張、虛偽、滿足、得意全體現於那略有些凌亂的步子。
出乎廖學兵意料之外的是,學生們並沒有喧嘩打鬧,室內打掃十分清潔,窗明淨幾一塵不染,桌子排成整齊有序,一張張稚嫩的臉帶著期待與渴望,安靜地看著他。
廖學兵環顧四周,倒背雙手,喝道:「上課。」
學生們站起身朝他鞠躬,嘴裡喊著:「老師好!」得到許可後才紛紛坐下,其間沒有一絲雜音,也沒有人東張西望交頭接耳。
這……這真的是傳說中的死亡班級嗎?我怎麼感覺像到了天堂?
「同學們,從今天開始,我是你們的新班主任和語文老師。」廖學兵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很高興認識你們這些富有朝氣的年輕人。」
教室裡響起熱烈的掌聲。
廖學兵差點熱淚盈眶,好像回到了十三年前的高中,那時候的同學們總會以最真摯的心來迎接新老師。「媽的,什麼死亡班級,原來都是嚇唬我。這間學校的老師都很喜歡惡作劇嗎?邱大奇面冷心熱給了我推薦了個好班級,難得難得!還有校長,也不枉給他上了一堂愛情理論課哪!」
「同學們,為了讓我們師生間彼此有深刻的瞭解,促進今後的學習,我現在開始點名,點到名的同學請站起來簡單介紹一下自己。下面開始,」他翻開花名冊第一頁:「安純純。」
後排座位站起一個個子很高的女生,略帶著靦腆地笑笑,說:「我叫安純純,今年十六歲,我喜歡畫畫、唱歌,拿手的科目是物理和數學,謝謝大家。」好傢伙,長得真高,起碼有一米七五,可惜胸部小了點,臉部線條也還稚嫩。老廖順手翻看她的成績表,物理六十四分,數學八十一分,這也叫拿手科目?
「貝曉丹。」
「我叫貝曉丹,我最愛吃零食,我目前的目標是減肥到九十斤以下,希望老師多多監督我哦!」是個苗條的女生,幼細的身材彷彿風吹能倒。不會吧,還要減肥?你是在為非洲大饑荒而努力節食吧?
「陳有年。」
站出個相貌清秀卻很單薄的男生,笑嘻嘻地說:「我叫陳有年,老師,請問你喜歡哪個明星啊?我最愛柏幽城了,他長得好帥啊……」有人低聲道:「花癡仔,快坐下吧,別出醜了。」
……
「蘇飛虹。」
「呵呵,我是蘇飛虹。」說完名字接著坐下,這個女生長相嬌怯中微帶一絲不屑,連看都不看向講台一眼。
每個人性格不同,總不能要求他們對自己必恭必敬,廖學兵自我安慰道。點完名字,缺了七個人,名字分別是鍾佰和沈芷卉等等。文件夾裡也沒有他們的請假條。「誰能告訴我,缺課的七位同學幹什麼去了?」
「報告老師,鍾佰的奶奶病重,他家裡窮,每天都要照顧奶奶,還要在快餐店打工,老師,請你原諒他這次吧。」站起來說話的是原來的班長崔政,他白淨的面孔流露出難過的意思,「沈芷卉同學這個禮拜一直沒來上課,也不知道什麼原因。還有其他幾個同學,都有很多原因,請老師多多諒解。」
看來有必要去家訪了,一個家窮沒錢,去慰問一下,另外的不知道原因的只好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