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3章 生死圓環 文 / 我是墨水
西行千里,官道不遠,建著一座**。來往的鬼卒yin差,大多都在這裡小憩一番。
此**,依著落魄山興建,名為喪門村。
傳言此村為天庭神將喪門星張桂芳所建,具體不得而知。
村內張家酒肆,走南闖北的鬼客們對酒高談著一路見聞,靠窗的位子旁,三名青年各自飲著酒水。
三人中,猴妖青年直接抱著酒罈喝,頗有幾分豪俠氣概。而道袍青年則面色苦澀地小口啄飲,每喝一小口,都會辣得嗆出來,顯然不會喝酒。而那紫袍青年,則端著酒杯,偶爾淺飲一口,眉頭微皺,卻又漸漸舒開,漠然道,
「好苦的酒…」
此言一出,登時引得滿堂鬼客大笑,皆是笑紫衣青年不懂酒。
這張家酒肆的酒,名為桂花酒,是以深秋金桂和山葡萄釀成,最是醇厚酸甜,哪裡會苦。
眾人皆是放聲大笑,每一回都能遇到幾個不懂酒的年輕人,真是有趣。
旁人一笑,猴妖青年登時眼中一冷,浮現一絲殺意,而道袍青年則捧起肚子,極無形象地陪旁人一同嘲笑紫衣青年。對此,紫衣青年無奈地搖搖頭,揮手攔住了猴妖,並反手給了道袍青年一個爆栗,作為嘲笑自己的懲罰。
而對旁人的嘲笑,紫衣青年卻似沒看到一般,顯然養氣功夫極佳的樣子。
這三名青年,正是三日前自官道離去的孫紹三身。
紫衣孫紹對旁人嘲笑視若無睹,再次端起桂花酒,淺嘗輒止。無人察覺,他的眼中,金光一動,竟開了法目。
「此酒,有道力存在,這道力不是混元道,不是正道三千。這道力充滿詭譎氣息,多半屬於八百外道。苦澀的,不是這酒,而是這酒中道力。此酒正因為苦,故而,是好酒…」
孫紹喃喃自語。他自語,並非想要辯解,而是說給另外兩個自己聽。
他的週身,一時升起一股極淡孤獨的氣質,仿若與這喧鬧的酒肆格格不入。
這種氣質,是一種道力,一種有隸屬於外道八百的道力。
這道力,來自於酒中,被孫紹從酒中剝離而出。這道力,並非混元道,甚至與佛法大道迥然不同,但卻使得孫紹對佛法的感悟,加深了。此道雖為左道,但似乎,與佛法還有些聯繫的樣子。
三日前,孫紹感悟到佛法中的生之佛力,其他六種佛力,卻絲毫無法感悟。
但就在引下此酒的一刻,品味著酒中苦澀的道力,孫紹心頭,竟隱隱升起一絲感悟,只差一線,就能明白,死之佛力。
而在孫紹剝離道力的一刻,牆角酒台上,當壚賣酒的一個睡眼惺忪、鬍鬚拉渣的中年漢子,驀然睜開雙目,驚道,
「此人是誰,竟從酒中剝離出了我的『落魄之道』!」
「原來是落魄之道麼。」孫紹有先天靈覺在身,自然聽到了那中年的低語。早在進入酒肆前,他便注意到了那個賣酒的中年,第九境的修為,在地府絕不算高手,但卻一舉一動合乎道,極為不凡。
那中年,已然悟道,更能將道力融於酒水中。雖然悟的只是外道八百中的旁門左道,但只需一念,便可羽化成仙,震驚三界。此人,極為不凡,卻甘於在此賣酒,甘於默默無聞,甘於漸漸衰老,也不成仙。
酒肆之中,中年身後牆上,貼著一道對聯。
「一生只為商臣,寧死不做天官!」
見此對聯,再看此人,孫紹明白,此人多半是在這裡隱居,此人的心,多半已經死了。成仙對此人而言,已失去了意義。
「落魄之道,聽起來,這果然是一種旁門左道。落魄,對他人而言,便是奪人七魄,使人『身死』。對自身而言,便是潦倒失意,使自己『心死』。無論是他人身死,還是自己心死,這落魄,都與『死』字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或許我能從這酒中,找到領悟死之佛力的關鍵所在…」
孫紹聲音不大,但一字一句,聽在那頹唐中年耳中,使得他原本灰暗的雙目,忽而爆射、精光。站起身,下了酒台,對孫紹拱手一禮。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孫紹!」孫紹淡淡道。
「張桂芳!」那中年亦是通報了自己名姓。
「原來是青龍關總兵,『呼名下馬』張桂芳。」一聽此人姓名,聯想到酒中的落魄道力,孫紹的腦海,頓時浮現一個人影,與眼前的頹廢中年重合。
封神之戰,商紂之臣,青龍關總兵張桂芳,一手「呼名下馬」的幻術,為蘊含落魄道力的左道法術。
「呵呵,想不到萬年之後,還有人記得張某。慚愧。」嘴上說著慚愧,中年漢子卻露出暢快的笑容。暢快的,是孫紹稱他為青龍關總兵,而非天庭賜封的喪門星神將。
「這酒,我要百壇。」
孫紹摸出一塊銀燦燦的功德,有一斤重,放在桌上,作為酒錢。
「百壇?有意思!」
張桂芳收了酒錢,哈哈一笑,轉身去了酒窖,施展神通,卻是將整個酒窖百餘罈酒都搬了出來。
酒肆中的酒客,不少都知道張桂芳的真實身份,並不驚訝。但一聽孫紹要喝下百壇桂花酒,酒客們卻是紛紛起了興致。
桂花釀不是凡酒,而是仙酒,眾酒客或多或少都有法力在身,無論喝多少凡酒都不會醉的,但仙酒則不同。仙酒,縱是仙人,也能喝醉,只是看喝多少了。法力越高,仙酒酒量,自然也越高。
「這個紫衣小子,不是剛剛嚷嚷酒苦的人嗎,嘖嘖嘖,此人果然不懂酒,竟揚言要喝百壇,桂花酒是仙酒,又不是水,誰能喝百壇。」
「龍兄所言甚是,這桂花釀縱是仙人,也未必能喝十壇。數百年前,曾有一名大羅金仙,飲下五十壇桂花釀,終究是醉倒了。在落魄村整整睡了三年才醒。這青年,若飲下百罈酒,即便不醉死,也會睡上數十年。」
「不過這紫衣青年,隨手便能拿出一斤功德,看起來似乎大有來頭啊。說不定,他真能喝下百壇?」
「老王頭,你真是醉了。這青年再有來頭,難道還能是大羅金仙嗎?他定然喝不下百壇,不信,我們打賭。」
「好,賭就賭!」
喝酒無聊,這些酒客竟是拿孫紹打起賭來。
但對身旁發生的一切,孫紹卻視若無睹。他端起一罈酒,仰首,一飲而盡,面色酡紅如醉,眼神卻明鏡如水。
「很苦…」
孫紹話中喊苦,語氣卻是讚歎的,這酒,正因為苦,才更加不凡。
一壇飲下,孫紹週身極淡的道韻,濃了一分。
「一壇了!」
眾酒客看向孫紹的目光,頓時不同起來。第三境之人,從沒有人能飲下一壇不醉的。這紫衣青年,果然隱藏了修為,絕不只是第三境。
孫紹對一旁的酒客言論無動於衷,再次捧起一尊酒罈。
兩壇,三壇…十壇,孫紹連飲十壇,只覺頭重腳輕,週身搖晃,但眼神卻始終清明。他身體醉了,心沒醉。
「十壇了!」
眾酒客無不為孫紹側目,能引下十壇不倒,這紫衣青年,難不成竟是以為隱藏修為的鬼仙?
沒有回答,孫紹身體搖晃,酒罈似乎都捧不住了,但眼神,卻堅定。他週身的道韻,又濃了。
「還未領悟到『死之佛力』麼…」
他再次捧起酒罈,滿飲。
十一壇,十二壇…二十壇。飲下二十壇,孫紹渾身已然形同爛泥,但他的眼神,卻更加清明。
酒,醉人,道,醉心。這仙酒,醉了孫紹身體,這落魄道力,卻無法醉了孫紹的心。
「他竟飲了二十壇,古怪,為何我覺得,他這酒喝得越多,反而醉意更少了。」
酒客們不懂,孫紹喝的不是酒,喝的是道。
張桂芳望著孫紹,自始自終不插一言。卻目露奇光,而眼中的讚歎神色,越來越濃。
當年他為青龍關總兵之時,用了十五年,方才領悟落魄道力,已被師父稱讚萬中無一。但孫紹,卻彷彿只需要一頓酒的功夫,便能將這道力給領悟。
三十壇,四十壇,五十壇。孫紹飲下五十壇,身體已然不聽使喚,唯獨雙眼精光畢露。
他週身洋溢的落魄道力,幾乎可比酒肆主人——張桂芳了。
孫紹一手撐在桌上,努力保持軀體不倒。他這一具鬼身,飲下五十壇,已是極限。
「還差一點。三身,合一!」
一言出,猴妖與小道士齊齊跨出一步,在青光中與紫衣孫紹合而為一。三身合一,孫紹法力一蕩,醉意全消。
三身合一後,五十罈酒,醉不了他。
「什麼,這猴妖與道士,都是這紫衣青年的身外化身!化身之術,此人竟會化身之術!」
「五十壇了,難不成,他還能喝!」
酒客此刻已全無打賭的心情,他們的眼中,漸漸升起一股莫名的敬畏。
他們,在猜測,猜測孫紹的修為。孫紹能飲下五十壇不醉,他究竟是什麼修為?
眾人剛剛還嘲笑孫紹,此刻卻皆是患得患失起來。莫非不知覺中,自己等人得罪了一個絕世高手?
六十壇,七十壇…一百壇,孫紹喝滿一百壇,卻再未醉倒過。
而當他喝滿一百壇的時候,週身浮動的落魄道韻,忽而一轉,變得陰冷之極。
這道力,已不再是落魄道力。此道力將整間酒肆一籠,所有酒客俱都在這一時刻,面色大變!
死,會死。酒客們能感覺到,只需要孫紹一個念頭,眾酒客便會齊齊在這道力之中死亡,消融!
這種手段,匪夷所思,酒客中不乏第六境第七境高手,但他們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可怕的情況。
因為縱然是大羅金仙,也沒有說憑週身道力,便能讓第六境高手死亡的。
他們不知道,這是死之佛力,是屬於混元道的一部分,哪有大羅金仙能感悟混元道的。
但這死之佛力,也只是驚鴻一現,便被孫紹收回。
孫紹的目光掃過酒肆中的眾酒客,見無人不是驚駭欲絕的神色,歎息。
看來,自己休想在此,悠閒地喝杯水酒了。
「告辭…」孫紹對張桂芳一拱手,頭也不回,走出酒肆。
他與張桂芳,不過一面之緣,因酒相識,酒盡了,緣分也就盡了。
孫紹這一離去,酒肆中的酒客儘是大鬆了一口氣。今日所見所聞,真是太可怕了,那種性命被孫紹拿捏的感覺,讓眾人窒息般難受。
眾人仍舊坐下,喝著酒,卻再無初時的酒興,一個個都是面色複雜,皆是沉默寡言起來。
「不送!」張桂芳亦是爽快之人,沒有再看孫紹背影,卻坐在孫紹的位子上,自飲自酌。
他與孫紹的酒緣散了,但他自己的酒興,卻提了起來。萬年以來,他第一次想要痛快暢飲一番。
「那孫兄弟連喝百罈酒,真乃神人也!今日,張某也要試試,以我酒量,能喝多少壇!」
「話說,那孫兄弟給我的感覺,有一種古怪的熟悉感。我應該沒見過他的,為何會對他有這種熟悉的感覺。大概是錯覺吧。」
張桂芳心頭一絲疑惑,旋即便被入喉的酒水給衝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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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酒肆外,孫紹一個遁術,了然無影,下一刻,出現在數里外的落魄山之巔。
他坐在山頭,這一次,沒有分出三身。
佛法分七重,孫紹已領悟兩重佛法,如今的他,已有相當的把握壓制體內佛xing,不需要再分出三身感悟。
前四重佛法,生老病死,孫紹已領悟到兩重。後三重佛法,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孫紹卻限於境界,無法領悟,恐怕非得成了仙,方才有機會領悟。
前四重佛法中,生死對孫紹而言,是最容易理解的。他在東海之時,遭受過生死劫,對生死的苦痛有過切身體會。他收服雪夜,見識過生滅兩種混元道,而生死佛力與生滅混元道有千絲萬縷聯繫。
他能領悟生死兩種佛力,是機緣,但卻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縱然沒有這次西行,他早晚也能通過其他機緣領悟,一切只是時間問題。
但,前四重佛法中,對「老」和「病」,孫紹卻是難以領悟。並非和後三重一樣無法領悟,而是抓不到訣竅。
生、死是一個短暫的行為,出生是一瞬間到來,死亡亦是一瞬間結束。但老和病,卻是漫長的過程。人是不經意老去的,無跡可尋。病是不經意拖起來的,無從預知。
「生和死,我已初步感悟,但老和病,我想感悟,卻遙遙無期。至於後三重佛法,非成仙不能領悟。但,我有生死兩重佛力,吞噬佛xing,已然足夠。剩下的,便是取走太yin黃泉後,尋一個時間,閉關,徹底煉化帝氣佛xing。如來必定是徹底領悟佛法這種混元道了。我想以兩重佛法,吞噬他種下的七重佛xing,恐怕需要的時間,不會少,至少需要數十年,甚至上百年。下一次閉關,會很漫長。」
孫紹立在落魄山山巔,緩緩閉上雙目,左手與右手交替虛畫著圓圈,就如同當日如來在靈山施展的元會法術一般。
「何為佛?我左手為生,右手為死…」
孫紹的心頭,忽而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他閉著雙眼,立在山巔,整整三個月,都在以右手畫圓,模仿如來佛祖施展佛力。
當日如來佛祖在靈山,虛畫一個圓圈,便從圓中捉出鎮元子的魂魄,那法術,當年的孫紹無法理解,但如今,孫紹卻隱隱摸索到一些門道。
天圓地方,如來虛畫的不是圓,是天道。孫紹以右手運死之佛力,畫圓,試圖通過勾畫天道,模仿如來施展佛力的法術。
陰雨落下,他不知,陰風吹過,他不覺。他的心,完全被右手勾畫的一個圓圈給吸引。
差一點,始終差一點。
一個月後,孫紹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他的心漸漸焦躁起來。
兩個月後,孫紹的臉上青筋浮動,體內氣息已是混亂之極。
三個月後,孫紹忽而抓到了關鍵,起右手指尖,驀然現出一絲黑色道力,指尖勾畫間,在身前畫出一個黑色圓環。
一筆畫圓,但那圓就差最後一點,便可首尾相連,孫紹卻無論如何也畫不上這最後一筆。
「還是差了一點。」
孫紹眉頭深鎖,他能感覺到,若他強行畫下這最後一筆,圓環便會崩潰。
他的手懸在半空,無法畫下最後一筆收尾。
在孫紹感悟之時,其袖中,一道黑光一飛而出,卻是沉默已久的睚眥。
睚眥很低調,一直很低調,他不說話,不動彈,一直在等待,等待孫紹閉關、感悟的時候,逃脫!
「嘿嘿,孫魔頭處在感悟的關鍵時刻,我若想走,他必定不會攔我。好機會,之前他感悟的時候,都會帶著化身護衛,我沒有機會逃跑,但這一次,他竟不讓化身護衛,嘿嘿,天賜良機,不逃是傻子!」
睚眥似乎忘了,他可是發下了滅道之誓,要奉孫紹為主的,若是逃跑,可是違背滅道之誓,後果很嚴重的。
當然,即便他還記得自己的誓言,多半也不會放在心上。他發的誓,若是背叛孫紹,會被男人yin、辱而死。睚眥可不覺得,世上會有哪個男人,性取向缺失,對他這個大好男兒動心。
「哎,孫魔頭,我走了,不要想我。放心,這一次我一定會小心逃跑,嗯,不能用妖身逃跑,得用人身,這樣安全…」
睚眥吃力的運轉最後一絲法力,變換法訣,由豺狼小龍,變作了一個黑袍青年。黑袍青年模樣俊朗非凡,鷹目薄唇,本是冷酷的面容,但望向孫紹的目光卻全是畏懼。
他不再是真龍族九皇子,他只是一個渴望逃生的男人。
「孫魔頭,我走了,千萬不要來找我。」
睚眥看著閉目苦思的孫紹,搖搖頭,匆匆下山離去。下了山,上了官道,往東而去。
「孫魔頭要去西邊找太yin黃泉,我就往東走,他一定追不到我。」
睚眥想得挺美,只可惜,他的運氣不怎麼好。
睚眥剛剛向東走出百里不到,忽而迎面行來一隊飛騎,十餘人模樣,個個修為不俗。為首的紅甲大將,相貌堂堂,有著八品鬼仙的修為。
飛騎之後,押著一輛碩大囚車,車中裝的,足足有數十個青年男子,俱是俊俏兒郎。
睚眥見這些飛騎衝來,連忙讓道,絲毫沒將這群人當回事,但出乎他的意料,這群人本是縱馬西行的,但一見到睚眥,竟紛紛收了韁繩,下馬朝睚眥圍過來。
「哎呀!這一次我可不是龍身,應該沒人能認出我是真龍,沒人會拿我煉寶吧,這群人,為什麼要攔著我!我現在沒有法力在身,可不是他們的對手!」
睚眥心中緊張,面上卻裝作從容,對眾將官陪笑道,
「嘿嘿,軍爺們,為何攔著小人,不讓小人走啊。」
天知曉,睚眥堂堂真龍九皇子,太玄妖仙,何曾對區區小鬼這麼客氣過。但死過太多次,睚眥已經明白了,沒有實力的時候,乖乖裝孫子,才能保命。此刻沒有法力在身,萬一得罪小鬼,被小鬼一掌拍死,那才是死得冤枉。
見睚眥提問,為首的紅甲將軍冷笑一聲,走到睚眥身前。那將軍生得儀表堂堂,但奇怪的是,眼中神色卻極為陰柔,給睚眥一種極不舒服的感覺。
「為何?因為本將軍,看上你了。吾名龍陽,為楚江王治下三生關守將,今日相遇,也是緣分,這位俊俏弟弟,可願意嫁給我?」
此言一出,睚眥登時面色大變。
「咳咳咳…等等,你是在開玩笑吧…我是男人,真的是男人!男人怎麼可以嫁給男人!」
這一刻,睚眥忽而想起自己發的滅道之誓,背心直冒冷汗。
「不會吧,難道是我發的毒誓靈驗了?完了完了,這紅甲將軍捉了我,定是要把我yin、辱而死的。逃,必須逃。」
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睚眥瞅個縫隙,衝出包圍,掉頭就跑,他這舉動落在紅甲將軍眼中,卻使得那將軍眼角浮現笑意,嫵媚的笑意。
「呵,本將,就喜歡會反抗的兒郎。」
紅甲將軍一個縱身,便掠到數百米外,一個攬腰,將睚眥攔腰抱起,會身一躍上了馬,對懷中睚眥溫柔道。
「放心,你如此特別,我不會將你關在囚籠你的。你便隨本將駕馬吧。」
說罷,竟蜻蜓點水般在睚眥額頭親了一口。
「孫魔頭,我不敢逃了,救我!啊!」
一瞬間,睚眥只感覺胸口想吐吐不出,慘叫一聲,竟噁心地暈了過去。可惜的是,這一次,孫紹分不出身來救他了。違背滅道之誓,代價可是很大的。
「真是個害羞的弟弟,親你一口,竟然害羞地暈了,真是可愛。罷了,回到三生關,再慢慢寵幸你罷…」
紅甲將軍柔情一笑,一行人縱馬離去。於是,睚眥的悲慘生活,開始了。
睚眥的離去,僅僅使得落魄山上的孫紹,眼皮微微一動。
他自然感覺到睚眥逃跑,但似乎不擔心的樣子。睚眥可是發過滅道之誓的,違背誓言,後果自負。
「罷了,日後再去尋他的,給他一個教訓也好。」孫紹放下心頭雜思,繼續摸索領悟法術。
第四個月,孫紹佇立不動。
第五個月,孫紹暫時放下死之佛力,以左手運轉生之佛力,畫著金圓。同樣,也是差最後一筆,無法畫得圓滿。
第六個月,落魄山下,走過一隊yin差。這些yin差押送著一隊陰魂,目的是越過三生關,前往楚江王所在的鬼城。
那些被押送的陰魂,顯然一個個剛死不久,各各哭得雨恨雲愁。
「官爺,求求你高抬貴手,放小老兒回陽間吧,一天,一天就好,我還有好多話沒給兒孫說完。」哀求的,是一個年過八十的老叟。
「嚷嚷什麼!死了就死了,等我們楚江王大人審完你,你就能重新投胎了。不是還能活過來嗎!死又不是終點,死了以後,還能再活。」
這隊鬼差緩緩西行離去,他們不知道,這看似普通的對話,落在孫紹心頭,猶如醍醐灌頂。
「死不是終點,死的終點是生!」
有著先天靈覺,山坡下的行人對話,皆被孫紹聽入耳中。
孫紹右手畫著黑圓,只差一點缺口便能圓滿,這最後一點缺口,孫紹不用死之佛力去畫,卻變換出生之佛力,補完最後一筆。
就在這第六個月,孫紹終於畫出死之圓環!
僅一個瞬間,整座落魄山,忽然被一種陰冷的氣息所籠罩,草木枯萎,冥花凋謝。
山土開始龜裂,岩石開始風化。花草樹木死了,就連整座落魄山,都開始死亡。
若在此刻,孫紹一個意動,想讓這山峰崩潰,那麼這山,便會徹底崩塌,灰飛煙滅!
「此術,我耗費六個月領悟,為死之圓環!」
孫紹適時地收起法力,中止了法術,他並不想將這整座山峰給毀滅掉。
下一刻,他的左手開始畫起金色圓環,當只剩最後一個缺口的時候,補上了黑色一點。
「生的盡頭,是死,沒有死,便無生,便無法補足生之圓環!」
一言出,漫山被金光所籠罩,充斥著勃勃的生之佛力。原本龜裂的山土,開始復原,花草樹木亦如冬去chun來,緩緩復甦。
不多時,整座山峰,竟變得比初時更加草木茂盛起來。
右手的黑色圓環,為死之圓環,而左手的金色圓環,為生之圓環。
六個月,孫紹僅畫出兩個圓環,甚至不確定這圓環究竟能不能算得上法術。
法術,以法力施展。
仙術,以九品以上的法力施展。
元會之術,以元會法力施展。
道術,以道力加法力施展。
混元之術,以元會法術及混元道力施展。
孫紹不確定,自己領悟的圓環,究竟算什麼法術。
「我左手為生,右手為死,若生死合一,會如何…」
孫紹心頭一動,左右手相合,金黑圓環驀然合一。
一霎間,頭頂yin界的天空,竟毫無徵兆的裂開兩半,裂縫中,死寂的虛無中,出現半個黑洞般的黑環。天若裂開,滲出鮮血,綿延千里。
透過破碎的天空,可窺探到地府面貌的一部分,是一個首尾相連的巨龍之屍。首尾相連的龍屍,圍成一個圓,就放佛在模仿那半個黑色的黑洞圓環。
「燭龍妖屍!」孫紹神色一肅。那妖屍傳出滄桑的氣息,給孫紹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正是燭龍。
這一刻,整個yin界地府,注定要轟動!
無數地府yin山冥河,出現崩潰的徵兆,yin火熄滅,天空碎裂,孫紹一式法術,竟幾乎要毀滅地府一般。
三渡河彼岸,原本半倚青棺的女媧,驀然站起,花容失色。
「是哪個仙尊,竟參悟到了天道第一環!此人莫不是想毀去地府不成!」
無數高手從各個鬼城出發,儘是朝著北yin界的落魄山方向而來,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剛才天裂的景象,卻讓一個個鬼仙驚駭欲絕。此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好在這天裂半圓,不過出現片刻,便消失,而天空裂痕,亦是徐徐癒合。yin界,終究沒有滅亡。
落魄山上,孫紹見自己一式法術幾乎滅了yin界,微微有些駭然。片刻之後,更毫無徵兆地吐出一口鮮血,竟似乎被這隨手施展的法術反噬到了。
很顯然,這種等級的法術,絕不是如今的孫紹可以施展的。yin界險些崩潰,是法術失控的徵兆。孫紹被反噬吐血,是修為不夠的徵兆。
「此術,除非徹底領悟前四重佛法,否則絕不能施展!」
孫紹意識到,未徹底領悟佛法前,貿然施展此法術,太過危險。
若孫紹能掌握元會法力,徹底領悟佛法,那麼這個法術,便是混元之術,便是聖人之術!
那黑環,與白帝的雷獄不同。白帝的雷獄是模仿天道,而那天裂黑環,則是天道本身!
平息下體內傷勢,孫紹火眼金睛朝四週一掃,見不少高手都在朝落魄山趕來,眼光一動,一步踏出,了然無影。
若是被人看到,多半會有不小的麻煩。或許會有廝殺,或許他孫紹,不得不殺人滅口。
他一路西行,試圖悟道,此刻,他的心境不適合殺人。
七日後,孫紹過了落魄山,沿著官道,朝三生關漫步而行。口中含著路邊撿來的優曇花,神色閒適。
地府的轟動,與他無關。他要西行悟道,他要去取太yin黃泉。
體內的佛xing,以龜速消散著。
三生關為三座相連的關隘,一主二從。距離三生主關百里之處,設有一座小型關隘,是三生第一關。來來往往的行客,只要出示路引,便能通過。
孫紹沒有路引,但這並不妨礙他通過此關隘。以他如今修為,隱身過去,無人可見。
然而,他卻在關隘前收了腳步,因為,他在關下的鬼卒中,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
守關的鬼卒中,一個極不起眼的青年,正檢閱行客的路引。那人的容貌,與蕭雙兒有幾分相似。
若僅憑容貌,孫紹還無法確定此人身份。但他法目一動,便注意到這青年並非鬼身,而是陽神進入地府。其陽神中,帶有妖族的氣息。
嘯月狼族!
「喬炎,他怎麼來地府了?」
孫紹搖搖頭,並不隱身,就這麼朝關隘走去。在通過關口的一刻,被鬼卒門攔住。
「路引呢?怎麼不拿出來?不知道規矩嗎!」為首的一個胖子鬼卒,沒好氣的問道。
「我沒有路引。」孫紹笑著搖搖頭。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喬炎,亦是看到了孫紹,面色先是一怔,而後,竟有些不可置信地揉揉眼。
最後,似乎確定了什麼一般,匆忙攔在胖子鬼卒身前。
聽聞孫紹沒有路引,那胖子鬼卒一皺眉,「沒路引?那說不得,今天你得留在我們三生第一關了」
胖子鬼卒一撇嘴,大手朝孫紹肩頭抓去,yu當場拿下孫紹,但卻被喬炎給攔住。自是沒好氣道,「小炎子,你攔什麼攔,沒看到你郝大爺在辦正事嗎!」
「郝蒙大哥,慢來,慢來,這人…這人是我常給你提的恩公!」喬炎語氣有些激動。
「這人就是你說的那個恩公?那個在靈山一拳轟飛羅漢的高手?才第三境,不怎麼樣啊。小炎子,你確定你沒認錯人?」
胖子鬼卒一愣,再次打量了貌不驚人的孫紹一眼,有些不確定地問喬炎,「真是熟人?」
「郝大哥,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喬炎黑眸一肅,正色道。
「我不信。」胖子鬼卒搖搖頭,神色古怪的瞟向孫紹,問道,「小子,你真的一拳轟飛過一個羅漢?不如給老子證明一下吧?」
「怎麼證明?」孫紹微微一笑,這胖子也就第四境的修為,著實犯不上和他生氣。
「你打我一拳,先看看能不能把我打飛…」
胖子話沒說完,忽然面色大變,渾身顫抖起來。眼前的孫紹,已化作殘影,而自己的背後,汗毛直豎。
一雙手,從背後搭上自己的肩膀,一爪之力,自己枉有千斤之力,竟無法動彈分毫。
胖鬼卒眼露駭然,這紫衣青年好快的速度,好強的氣力!此人,絕不是第三境!恐怕就是尋常第六境第七境的將官,都沒有這種手段!
「打你一拳?我暫時不想殺人,你受不住我一拳。」胖鬼卒背後,傳來孫紹調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