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7章 了塵緣(六) 文 / 我是墨水
南海一行,就此了結,觀音等闡教十二金仙,要救人,他倒也樂得出手相助。
天道第三環此事對觀音而言,或許艱難,甚至對如來,都極為艱難,但對自己,不難。
南瞻部洲,他無心過問,融於天地,逕直前往北海。
北海之地,孫紹與獅駝王宴飲數日,而後,離去北海除了獅駝王,能讓其留戀一二的,只剩一個小小的雨村。
雨村有雨,微雨落,故人來。
距離孫紹離開此村,以過去百餘年的光陰,當年他在此悟道,渡過輪迴劫成仙,並一怒一下,三跪毀靈山,那時候,他覆滅靈山,依仗的是盤古之力。
如今,不需盤古的力量,他亦有把握,與如來一戰,不落下風。
百年,足以讓雨村之中,再無故人,無人記得,百年之前,此村之中,曾有一個善於編蒲草的青年,化名白凡。
知交飄零如酒,而今無一人。
陌生的村中,唯有那大榕樹,仍古老佇立在村頭。
而榕樹邊,竟仍有那當年的茅屋,當年的墳!
榕樹下,幾名孩童唱著謠,帶著一絲鄉音。
「仙帝白凡,六道三重,帝王跪拜,龍王不鳴。有女青姑,姿容無雙,修道山崖,朝朝慕孫」
唱這首謠的,是一個稚童,他擁有不會知道這歌謠中,有著什麼故事。
他唯一知道的是,只要看到北海的妖魔鬼怪,唱起這歌謠,則再厲害、再兇惡的鬼怪,都要忌憚離去。
北海,有一處禁地,名為雨村,來此冒犯之妖,死!
孫紹沒有理會這稚童,微微感歎,在微雨中,走遍雨村。
唯有在一家酒家之內,他才微微駐足,與那酒家掌櫃,攀談一二。
那掌櫃,不過二十來歲,但細細看來,竟與當年的老王頭,有幾分相似。
而與此人談天說地,孫紹徹底放下心中戒備,好似在和朋友談笑。
而那掌櫃,平日頗為勢利、小氣,但對眼前的紫衣青年,竟然好似看到了知交一般,吩咐其妻,取出雨村百年陳釀好酒,與孫紹對飲。
其妻不懂,不懂為何自己夫君要和區區一個外鄉人,喝如此珍藏的好酒傳說此酒,可是曾經雨村的王大善人所留,王家沒落,此酒被掌櫃偶然購得。
他就是老王頭準確說,是老王頭的第三世孫紹的意思,是讓老王頭世世代代,都與其髮妻,在雨村輪迴,每一世,都許給二人一場平淡、豐足的生活,這是他對一個凡人朋友的心意。
他可以傳婉青修道練氣之術,卻不願傳給老王頭老王頭,不適合修道,他的心是平凡的
喝著酒水,孫紹感慨叢生。
此酒,正是當年他與老王頭,在榕樹下對飲的酒。
百年之後,此酒成為陳釀絕品的好酒。
百年之後,他仍有緣分,與老王頭,並肩喝酒。
只是若夢醒,他來生,可還能繼續與老王頭的交情緣分。
雨還在下,孫紹漠然離去,而老王頭,則站在酒家外,生意也不做了,悵然望著孫紹背影許久,身後有其妻的埋怨,皆被他不耐煩的拋在腦後。
「當家的,你再有錢,也不能這麼糟蹋跟一個外鄉人,請他喝酒,還喝那麼珍貴的好酒」
「去去去,女人家,懂個屁。這是個大人物,你懂不懂,懂不懂!」
「大人物又怎麼樣?也沒看他給你留一兩銀子」
「你怎麼這麼多話,去去去,把桌子擺擺,關店」
老王頭心裡有些亂,他沒有告訴髮妻,他見過孫紹。
在夢裡見過,一個很遙遠的夢,夢中,他叫老王頭,孫紹則編草蓆,給了他一世富貴。
這是他的朋友,區區百年老酒,何足道哉。
人在吝嗇,也需要有幾個朋友,孫紹,就是他值得散財的那個朋友。
「我真的見過他或許,他和青姑一樣,是神仙?」老王頭眼中不解道
白歸山,在雨村之畔,是一個小山,靈氣稀薄,不適合服氣修煉。
但這山中,卻有一個仙姑,名為青姑,使得此山在北海,名聲大振。
白歸山她在等待白凡歸來。
那青姑,修道僅百年,但已是第四境的化神修士,而讓一些神仙都自愧不如的,是青姑的一身道悟之高,人界罕有人可比。
因為她,曾在大名鼎鼎的齊天大聖膝下,聽講求學。這種殊榮,便是齊天大聖的首徒,都沒有機會的。
但她並不快樂
她活的百年,卻是孤獨的,寂寞的。
她眼睜睜看著親人一一死去,朋友死絕,雨村讓其陌生,於是,她離開了雨村,在山中修道。
修道之人,不是為了躲避塵世,才進入山中修煉。似婉青,僅僅是不願日日面對物是人非的感傷而已。
自己活著,親朋一一死去,這種感受,無法用言語訴說
於是,一個個修士避世了。
只是他們避的,或許不是世,而是心。
這一ri,天空下起微雨,而白歸山中,那一襲素青道袍的女子,悠然披著長髮,出了門,前往雨村。
當孫紹來山中尋她時,她不在她在雨村,在那茅屋前,小心施法擋雨,生怕雨水淋塌了這百年老屋。
雨停了,她帶著寂寞的笑容,離開茅屋,去村頭酒家,與老王頭說了幾句話。
這村中,唯有老王頭一人,算是她的舊識,她在此,算是見到老王頭第三世輪迴。
只是尚未進入酒家,正撞見酒家關門,而老王頭的妻子,仍在碎碎念。
「你幹嘛對那個外鄉人那麼好,給他喝那麼好的酒!」
「我見過他!」
「胡扯!那人一看就是生面孔,第一次來雨村,若是來過第二遍,我會認不出!」
「我就是見過,在夢裡!」
「好,那你說,他叫什麼!」
「叫叫白凡,但好像不是這個名字,在我經過一座黑黑的橋時,有人告訴我,他真正名字,是孫紹」
「白凡?這不是村子裡歌謠的神仙名字麼?孫紹,這又是哪裡編的名字」
老王頭夫妻仍在拌嘴,這種拌嘴,對他二人而言亦是幸福的。
但青衫道姑,卻根本難以幸福,她滿面惶急,立刻在雨村搜索起來,搜索的,是那等候了百年的身影。
沒有,沒有,白凡叔不在這裡
在哪裡,在哪裡!對,白凡叔定是去山中尋我了!
青衫道姑明眸之內,露出迫切的目光,駕雲飛回山中。
山中的土,仍是雨後濕軟,她尋遍了白歸山,仍未找到那日思念想的人影。
她好似失去所有離去,跌坐在青石上,目光茫然。
為何,為何為何白凡叔,不來找自己?他走了麼?
還是他來找自己時,自己恰恰去了雨村這便是,無緣麼。
若無緣,百年等候,也不過換來,一場失之交臂。
青衫道姑,雙手抱肩,微微顫抖。
冷,好冷那個懷抱的溫暖,她已有百年,沒有感受
在其茫然之際,老松之下,一個紫衣青年,身影一搖,浮現而出。
青年的眼中,微微猶豫,但片刻,歎息一聲,走向青衫道姑。
而道姑,則露出恍然之色,似有些難以置信,片刻後,那神情,化作一絲久經煎熬的大悲大喜。
「白凡叔,你終於回來了」
「嗯,回來了」
婉青當年為了顧全青帝遺言,孫紹照顧此女一世,但最終,卻發現,此女在其心頭,以留下一抹痕跡,無法抹去。
所以,他護此女生,未護此女死所以,他傳給此女修道之術。
而他慚愧的,是此女修道百年,亦孤獨了百年。
這百年,僅僅是為了等候自己歸來。
而婉青也明白,自己即便歸來,也未必會許她一個承諾。
但她仍然選擇等待,即便那等待,是百年,五百年,一萬年是無數次交錯的輪迴。
那命運,生生相錯不想見,世世輪迴血色湮。
那思念,一夕成環,夕夕成玦。
「白凡叔,這次可不可以住久些」她不敢問,這次可不可以不要走。她看得出,孫紹臉上的不捨有不捨,便是要離去。
而那不捨越重,則孫紹離去的地方,越是遙遠。或許這一次,會遙遠到,自己再也看不到孫紹身影。
聞不到孫紹氣息。
聽不見孫紹聲音。
甚至,失去所有對孫紹的記憶。
「我會回來。終有一ri,雨村之內,我會與你重逢。」
孫紹微微一笑。
這個許諾,他曾在輪迴劫中,對一個個故人說過。而他做到了,在三界之中,與這些人重逢。
這一次,他仍是許諾,在一場天地大夢中許諾。
若夢醒,他,會歸來!
以一個絕強的姿態,巔峰蒼穹,從輪迴中,舊夢裡,撈出一個個念念不忘的身影!
(數死早!上次四後面數了個六,這次五後面數了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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