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0章 了塵緣(九) 文 / 我是墨水
琵琶上,孫紹第一次到來,與蠍子jing,也不過一次際會。
他第一次去靈山,與蠍子jing同行,曾約定與之共參如來,後來麼,此女膽大包天,蟄傷如來一指,逃之夭夭,而孫紹,則毀了三千世界,無形中,延誤了無量劫之後、醒夢劫的降臨。
這便是宿命,不知不覺中,推遲醒夢劫,在西遊世界徜徉數百年。
而此女,無疑算得上孫紹推動宿命之人,是她第一個,逼著孫紹,前往靈山。
琵琶山下,一個紫衣青年踏著朝露,沐著晨光,在山路上慢行。
山林間,有別樣的靈秀,居住在此的,必是優雅之妖。
但路旁,亂石中,時有人類屍骨,橫屍遍野,有新有久。這些人,被妖吃了蠍子jing,干的麼。
「她還在吃人麼?當年我不懂她吃人的苦衷,如今,卻猜到了一些。西海海亂,她出現靈山之上,傷如來原本憑地,便是西海神針中的無邊怨毒。那毒,便是聖人,都難以抗拒,因為聖人,亦有怨只要是人,就避免不了感情。聖人之人字,應如此」
孫紹微微感歎。對蠍子jing吃人,他並無太多反感。他自問,自己所殺之人,加起來,恐怕是蠍子jing所吃的數萬倍了。妖殺人,就好似人殺妖。妖吃人,從根本而言,與人吃禽畜之肉,有區別麼?
西遊路上,唐僧厭惡吃人之妖,他卻不厭惡吃妖之人這便是種族立場。唐僧,終究做不到平等看待人、妖,就好似孫紹,永遠放不下修道的無奈。
每個人的心頭,都有遺憾。
每個人,終其一生,都在逃避一個圓
在孫紹思索之際,林間,草木一動,立刻竄出一隊巡守小妖。
甚至不需道目,便能看出,這些小妖的本體,一個個是蟋蟀、螳螂、獨角仙等蟲妖,妖法未深,不足以徹底變人。
一個個小妖,一見孫紹出現,立刻眼露貪婪殺機人類,又是人類,大王可是說過,唯有踏入琵琶山百里的人族,才可食殺這是蠍子jing的堅持,她不得不殺人,但,卻盡量之殺一域。
而對於孫紹不許妖族進入女兒國的命令,蠍子jing更是入魔怔一般,自覺遵守。
琵琶山周圍,人類最多、血食最美的地界,無疑是女兒國,一國之地,若能進入其國中享用美食,琵琶山小妖,皆有望修為大進。
但蠍子jing,下了命令,不許不許任何妖,侵擾女兒國,這些小妖,攝於蠍子jing的恐怖,唯有聽命,並只在琵琶山附近巡守。
今日,正讓他們撞見孫紹,若不吃孫紹,當真是浪費啊!
「看,這個人族白白淨淨、柔柔柔弱,吃起來定是肉嫩多汁!美味,美味啊!」
「我要吃裡脊肉,大腿是你的,『人翅』是小三的」
一堆小妖,品論著如何食用孫紹,就好似,凡人在品論,如何吃一隻雞。
孫紹微微閉上了眼,沉吟。
妖與人,真的有區別麼?
妖殺人,又真的錯了麼?
世人愚昧,一些所謂的得道真人,開壇講經,曾這麼說。
妖吃人,是惡,屠夫殺生,是大善,是養育萬民,是功德無量。
那真人,自以為道悟極深,在孫紹看來,卻荒謬之極。
屠夫殺生,無論什麼原因,終究是殺了,那麼,他便是惡就好似孫紹,無論出於什麼理由,一生的血債,永遠是抹不掉的。
他不會自詡什麼正道,亦不會殺人之後,還為被殺之人潑個髒水,將其抹為惡,自己為善。
兩百年的修道,十萬年的孤獨,讓孫紹冷眼觀世,一切瞭然於胸。
善惡,本就不是任何人能說清的。只是同等看來,若人吃妖不是惡,那妖吃人,亦是天道循環的至理。
「人妖,原本沒有差別」
孫紹感觸越來越深,當日在靈山,他沒有這種感悟,只能說出『沒有差別』四字,饒是如此,已讓金蟬子與鎮元子感悟不凡了。
而如今,他亦踏足了那二人的境界,獲得了相同的體悟。
良久,小妖們摩拳擦掌,已經無法等待,要吃掉孫紹。
而孫紹,終於睜開眼,淡漠道,又似自語,
「人殺妖,無關對錯。妖殺人,無關善惡。但,有人殺我,有妖吃我,則為仇則,可殺!」
他眼中,好似烏金,妖帝聖人威一閃,立刻,所有小妖俱都身形一軟,跌倒於地,瑟瑟發抖。
這一刻,琵琶山方圓百里,所有妖類,俱都升起毛骨悚然的感覺。
而病於榻上的一個黑衣女子,鬢髮紛亂,在感知到這一道威壓之時,不懼,反笑
「沒良心的傢伙你,總算來了可老娘都要死了」
她言語虛弱無力,對身旁的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將吩咐道,
「枇杷,去接此人,求他,不要殺人」
「大王,求誰?求這個威壓的主人麼」
那名為枇杷的小女將,梳著丫鬟頭飾,抱著琵琶,此刻卻軟倒在地上,瑟瑟發抖,那是對妖帝之威的本能畏懼,甚至,她一生一世,都未如此恐懼過。
這是這是什麼樣的大妖怪
憑一個威壓,便能讓第五境的自己,膽戰心驚
「大大王」丫鬟連話都說不全了,見此,黑衣女子無奈一笑,以綿柔無力的的素手,撐起身,薄被落,露出微微凹凸有致的嬌軀。
「他還是如此霸道呢他的氣息,尋常之妖,根本承受不了,就連我,也本應無法承受的,但我偏偏不怕他因為」
她面色蒼白,讓人望而生憐,嘴角卻有一絲血跡,似乎,剛剛吃人此女縱然需要憐惜,也絕不是尋常之人,能夠憐惜。
但在其起身下榻的一刻,整座琵琶山,所有氣勢,忽然收起,亦並未傳出任何妖物的慘叫聲。
而閨房中,天地波紋徐徐迴盪,並有一道紫衣身影,微笑著,一步踏出天地五行。
「別來無恙?似乎並非無恙啊,你,又吃人了」
孫紹現身的一刻,立刻伸起手,撫過女子唇邊血跡。
而女子,面色一變,神情有喜悅,又有黯然,卻都深藏,化作一聲平靜的聲音。
「是你你來了?怎麼,看我吃人不滿,來除魔衛道、剿殺我麼」蠍子jing目光自孫紹移開,回到床上,對孫紹強橫霸道的威壓,她卻不怕。
她不怕,當她剛剛破出西海封印之時,便敢上靈山聽法,便敢刺傷如來一指。
她不怕聖人,因為他是天地怨氣所化的一個蠍子,成形之初,便沒有畏懼。她亦不怕孫紹的,卻不單單因為這個原因不怕,偏偏就不怕。因為,孫紹與其他人,不同。
蠍子jing躺回床,小丫鬟立刻起身,為其蓋好薄被,同時忌憚地看著孫紹,她能感覺出,剛才那個恐怖的大妖怪,就是眼前男子。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麼?以我微薄修為,恐怕幫不上你任何忙的若你除魔衛道而來,殺我即可。若你無事,則可以走了,省得在此礙眼。」蠍子jing將香肩對給孫紹,背對著,看不清表情,言辭冷漠,但孫紹知道,這是口是心非。
此女,多半不會趕自己走,當自己現身之時,此女眼中隱藏的喜色,絕非偽裝。
當年他告訴過娃娃,蠍子jing的表現,名為『傲嬌』,如今,她性格仍未變。
「我為何要殺你,只是路過此山,來看看而已。」
「原來只是路過麼」蠍子jing話音低了。
比起當年,蠍子jing面色明顯蒼白了許多,形容消瘦,鬢髮紛亂,哪裡有當年的叱吒威風。
孫紹道目一動,立刻將蠍子jing嬌軀透視,立刻,便將其體內狀況,一一看透。
蠍子jing,是西海神針封印下、怨毒化蠍而成,逢蒙破封而死,連累西海半邊海域絕滅,那時,其怨毒,促成蠍子jing誕生,但蠍子jing,捲走西海神針,化作其尾針,茫然離開西海。
她生於天地,卻不知該做什麼。
而神針入體,以她的修為,遠遠不足以壓制,日日面臨毒發而死的危機。西海神針,毒性無匹此針之內,有西海逢蒙的怨恨,有你的毒力,有佛門融入西牛賀洲凡間的所有怨,更有,盤古的毒,做為蠍尾針,此神針,甚至連如來一指都可毒傷。
但此毒,更是一個魔咒,一個讓蠍子jing苦不堪言的東西。
於是,她有生以來,立下一個目標,去除尾針。
於是,她打聽到,靈山佛陀,有無邊法力,動了前往靈山求法的心思。只是她萬萬沒想到,所謂慈悲為懷的佛陀,竟一見她,便要鎮壓。而她,惶然間逃去,對人心偽善,第一次看透。
她定居琵琶山,自立為妖,殺人無情。
但她的心中,卻始終難忘一個身影,一個在河邊偶遇、相伴前往靈山的男子。
那個男子,與其他人不同,既不貪戀她美色,也不貪戀她的妖法,更不貪戀她的尾針那個男子,見她吃人歸來時,憐惜地幫她擦去唇邊血跡。
這一ri,他來了
蠍子jing背對孫紹,因為她不敢看,就彷彿這是一場美夢,即刻,便要清醒過來。
她唇邊,仍有孫紹指溫,在孫紹出現之時,為她抹去血跡,讓她心潮難平。
原來他只是路過麼。
但自己,竟然口不對心,要趕他走
蠍子精心思複雜,而不知如何開口。她卻不知,自己所有心思、秘密,早在孫紹一個眼神下,洞穿。
「麻煩的女人」孫紹搖頭失笑。
「呸!你才麻煩!你全家都麻煩!」蠍子jing似乎找回當年的氣氛,與孫紹鬥起嘴來。
「好,如你所願,我馬上就走,不過在此之前,我幫你把神針之毒,解決一下」
「你,你說什麼,你要給我,解毒!」蠍子jing立刻面紅耳赤,而一旁的小丫鬟,則已羞地張不開口。
這羞意,使得二女自動忽略了孫紹如何知曉此秘密的緣故。
小丫鬟知道一些蠍子jing的隱秘,聽聞孫紹竟要取走大王毒針,立刻羞澀,且不可置信。此針厲害,她陪伴蠍子jing身邊,日日可見。蠍子jing第七境修為,卻讓不少剿滅琵琶山的神仙,都被蟄傷、吃了大虧,更是時時有妖魔鬼怪,潛入琵琶山,打著尾針的主意,但俱被蠍子jing滅殺。
這尾針,極其厲害,但更加難以取出,日日煎熬蠍子jing的身體。以蠍子jing法力,無法取出。以尋常仙尊的法力,都無法取出!
而蠍子jing苦思多年,才想出一個解毒之法,那便是與佛陀仙尊級高手,交尾,借對方浩瀚法力,壓住毒素,逼出毒針。
這個,便是她數百年後,西遊之中,俘虜唐僧、yu嫁唐僧的緣故。
她不貪戀唐僧肉,不求長生不老,只求解毒,只求有一ri,可不借助吃人,來壓製毒素。
她仍記得,當年也se中,她嘴角帶血回來,那時,孫紹複雜的目光,以及,質問。
她只求解毒
此刻,蠍子精心亂如麻,因為在她看來,解毒的方法,僅有交尾交尾孫紹怎如此大膽,一個見面,就要和自己和自己
無恥,卑鄙,趁人之危,不要臉
她在心中罵了孫紹千遍,但心頭,既嗔怪孫紹言辭唐突,又暗暗升起一絲期待。
她心頭,對與孫紹交尾,竟無太多排斥但她自己也不確信,交尾的手段,有幾成把握排出毒針。
或許會失敗,會死啊
但若能死在孫紹懷中,體會一次其胸膛的溫度,似乎,死也不枉了
蠍子精心思漸漸平靜,似有所覺。
她轉過身,眼光如水,癡癡看著孫紹,咬咬牙,決然道,
「好!老娘讓你給我解毒!老娘與你交尾!」
一句話,卻幾乎把孫紹噎住。
「呃交尾你在說什麼」
「笨啊!就是和你,翻雲覆雨」蠍子jing極其嗔怪地望著孫紹,暗暗道,這個孫紹,怎麼還跟當年一樣傻不拉幾的,修為提高了,腦袋還這麼榆木疙瘩,連交尾什麼意思都不知道。
她自不知曉,孫紹給她解毒,根本無需交尾的。
此刻她所說的話,當真是大膽之極了。
「交尾」孫紹搖頭無語,這香艷的交尾,還是以後再說。
以他法力,解神針之毒,何須交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