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八章 誰評前人是非錯 自古帝王多昏君下 文 / D十三
二十年來第一次上朝,就這麼不了了之,其實大家都知道,結果早已經出來了。
就連那些蠻子也知道,這個國家已經結束了,所以他們也沒有逼的太緊,而是原地修整著,等待著信使帶好消息回來,勸降的信件早已經送出去了。
一連三天,他都上朝了,也許是知道以後再也不能體會這種感覺,所以他也有點珍惜,這幾天起的很早。
第二次上朝,他又藉故殺了一人,然後罵遍了滿朝文武。這時候他很開心。
第三次上朝,他卻不開心了,因為頭天晚上……
一段白綾,一曲冤魂。
珍妃死了!安安靜靜地死在自己的芙蓉暖帳中,一段柔軟的白綾就要了她的命。
當時,他正在飲酒,獨自一人。酒能消愁嗎?不知道,反正他覺得自己更愁了。
那死去的忠心臣子,竟然是珍妃的老父……他那開始昏花的雙眼竟然沒有認出他來。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在剛才,見過家裡人後珍妃將他趕了出來,臉上的表情,形同陌路。
二十年恩愛,唉……
當他終於想好要去和珍妃道歉,求得她的原諒時,那個總是溫柔的女子,已經去了……一瞬間,他覺得天塌地陷,二十年,心靈的支柱粉碎了。
第二天上朝,他好像老了十年一樣,老的像就要死去一樣。
底下的臣子們卻不奇怪,大家都知道這昏庸的皇帝以及他那寵愛妃子之間發生的事情,其實自打第一次上朝,珍妃的老父被皇帝斬了之後,這些大臣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個結果。真好,這下昏庸的皇帝就該下決心了吧。哈哈。
果然,皇帝見了蠻子的信使,親手寫了降書,這回,那些大臣們可是放心了。他們知道,這個國家實際上是他們敗壞的,但是這可不能讓老百姓知道,人言可畏,他們還不想成為千夫所指的亡國罪人。所以昏庸的皇帝就成了他們最大的保護傘,反正這皇帝昏庸無能的名聲早已經傳遍大江南北,人們也樂意相信是他毀了這個國家。這回他又親手簽了降書,這昏庸無能四字,恐怕百年千年也去不掉了。
夜晚,他獨自一人坐在院中,對著那曾經的芙蓉帳飲著苦苦的茶。是的,就是茶,昨天他已經知道酒是無法消愁的,所以現在他改喝茶了。
茶很苦,他的心也很苦。
為什麼我是昏君?
為什麼亡國是我的錯?
為什麼都來指責我的不是?
為什麼……
沉默了許久,夜越來越深沉,四周安靜極了。
突然,他猛地站起身來,將手中的茶杯用力向那芙蓉帳摔去。「啪!」的一聲,茶杯四分五裂,而他卻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嗚嗚……」可是笑了一陣他又痛哭起來。
一會大笑一會痛哭,他就像瘋了一樣。可是卻沒有一個人來看看他,平時那些隨時守候在身邊的奴婢現在卻不見人影了。是啊,他已經不是皇帝了,明天,那些蠻子就要入城,他馬上就要成為千古罪人了。
「哈哈哈哈……」他再次大笑起來,可是這次的笑聲和往常不同,怎麼感覺很像某人呢?
「可笑,可笑……」笑了一陣,他停了下來,仔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看到那衰老的皮膚後,他又大笑起來。
「哈哈真有趣,昏君,昏君,哪個說我是昏君?」說著,他突然探手在腰間一抽,說也奇怪,本來空無一物的腰間,竟然被他抽出一柄竹劍來!
「呵呵,十分無趣的夢啊!」輕輕笑著,他揮動起手中的竹劍,說也奇怪,這麼一揮,整個空間竟然開始動盪,扭曲,似乎就要破碎了。
亂揮了一通,他停了下來,喃喃自語道:「昏君,昏君,哪個說我是昏君?」
聲音漸高,最後,竟然大喊起來,而這原本就動盪的空間,竟然就那麼破碎開來。
一切又變得黑暗,無邊無盡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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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殘霧蕩,酒裡空添怒,痛罵忠良。寂夜醉寒,忍罷心傷,還有七分悲蒼。斬一份真心,意蕭索,思緒如狂。誓把那,千里江山,贈與虎狼。
恨看百年身後,幾人難相忘,叱罵孤王。何處能識,胸中真意,皆道狠心惡腸。可笑這天下,有多少,清帝明皇。昏還庸,爾等皆凡夫,憑甚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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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蜃搖了搖頭,說道:「這個夢一點也不好玩,呵呵。」
說罷,用手扶了扶眼角,似乎那裡有淚的樣子。
四周傳來鳥叫蟲鳴,香甜的風帶來絲絲清爽,潺潺流水給人十二分的清新。
原來,蜃又回到那個山谷中的小島上了,四周沒有什麼變化,只是那通向青帝靈寢的洞窟現在變成了一座石碑,上書三個大字:「莊生夢」,右下角寫著兩行小字:「一夢十年千古奇,醒來還覺笑莊生」。
蜃有些納悶,這不是什麼青帝靈寢麼,怎麼又變成石碑了。不過有石碑也不算錯,靈寢嘛不就是埋死人的地方嘛,有塊墓碑很正常的。
想了想,想不出個所以然,乾脆就不想了,蜃這次是真的打算回去了,靈寢也算是探過了,而那個夢,也不知道他做了多久,雨嫣還在外面等著,他要回去負荊請罪的。
可惜,那靈寢中沒有什麼寶貝,不過憑著這寶劍丹藥,想來雨嫣也不會太生他的氣吧。
心裡有些惴惴的蜃,完全沒有注意那石碑後那悄然裂開的洞窟,原來這才是真正的青帝靈寢,而蜃遇到的只是守衛靈寢的幻陣而已。
雖然是幻陣,不過一開始蜃遇到的金樹銀樓白玉山,卻是真的。而這些黃白之物,蜃沒有緣分,也不知道要便宜哪個幸運兒了。
不緊不慢向回走去,蜃看起來一點也不著急。其實他很著急的,但是肚子餓的根本沒力氣讓行動迅快幾分,只好這樣挪挪蹭蹭。
也許有人會問,這小白癡幹嗎不抓些魚,捉幾隻鳥呢?
呵呵,其實蜃也想過捉些魚來吃,可惜他身上穿著傳統的,經典的,普遍的新手布衣,那些行走江湖必備的燧石、火刀、火折子,他是一個也沒有帶,而吃生的,喝生的,蜃還幹不出來,於是冒著被餓死的危機,蜃踏上漫漫回歸之路。
好在,老天還是可憐這個盲眼的傢伙,正當他搖搖晃晃夢遊一般畫著弧線向回走的時候,突然鼻子裡竄入一股香味,引人乎,誘人也!
「我靠,是烤魚,在,在……」蜃拚命聳動著鼻子,「在那邊!」一句話說完,只見他嗖的一聲就鑽入那飄散出烤魚香味的林子,也不管那裡有什麼危險,先填飽肚子再說!
入了林子,順著香氣,蜃尋到一條小溪邊,那裡正有一位白髮童顏,紅光滿面的老者,一手酒壺,一手烤魚,不亦樂乎。旁邊一支魚線正垂於小溪之中。那火堆之上還架著三兩尾肥魚,飄香飄香的。
「咕嚕」,蜃忍不住吞嚥了好大一口那條件反射分泌出來的物件,那肚子更是如雷鳴般肆虐起來。
看到突然出現的蜃,老者一點也不感覺奇怪,只見他樂呵呵的說道:「餓了?」說著,指了指身邊那平整的石塊道:「坐,坐,別客氣,嘗嘗老頭烤的魚。」
蜃也不客氣,向老者拱拱手,算是謝了老者的好意,然後一屁股坐在那裡也不麻煩老者,自顧自的在火堆上取下烤魚,一手一尾,也不怕燙,直接就大嚼起來。
狼吞虎嚥,大嚼特嚼……
兩尾烤魚,數息之間就進了蜃的五臟廟。蜃長出一口氣,拍了拍肚子。
說也奇怪,蜃的食量挺大的,而且餓了這麼久,那魚雖然也算肥大,可是區區兩尾,蜃就已經覺得很飽了,難道這魚還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蜃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現在算是吃飽了,哪還有心思去想其他的。
那紅面老者一直也沒說話,直到蜃吃完了魚,又把手中的酒壺遞給蜃,努努嘴,示意蜃喝一口。
蜃也不推辭,接過酒壺咕咚咕咚就是幾大口,喝完還打了個酒嗝:「好酒,好魚。呵呵老人家真是好雅興啊。」
「呵呵,小道而已,哪裡稱得上好啊。倒是小伙子你,真好氣魄,那魚也就罷了,可這絕心斷魂酒,眉頭也不皺一下就喝進肚子,老頭佩服,呵呵呵呵。」老者說完,就盯著蜃的臉,滿眼期待想要看蜃臉色大變的樣子,可惜蜃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似乎那名字可怕的酒他根本沒喝一樣。
只見他依然笑笑,對著老者道:「謝謝老人家了,小子酒足飯飽,本想和老人家垂釣暢談,可惜小子身有要事,無奈要先行一步了。老人家告辭了。」
說罷,蜃再次拱了拱手,一轉身就打算出林去。他是真著急了,雨嫣大小姐還在外邊呢。
「哎,哎慢著,慢著。」看到蜃要走,老者連忙將其叫住。
無奈,蜃轉過身來道:「老人家還有事?」
老者道:「你,你可聽到剛才我說的話?」
蜃笑道:「聽到了,小子雖然眼睛不太好用,這耳朵還是很靈便的,老人家的話小子一絲不露,全聽在耳中了。」
老者奇道:「既然聽到,為何你對那絕心斷魂酒毫無反應?要知道,你可是喝了那酒的。」
蜃也奇道:「為何小子要有反應?既然名曰絕心斷腸,那肯定是猛烈非常了,可小子喝完酒後,一不頭暈,二不肚疼,週身上下也無不適。再說老人家慈容滿面,就連垂釣都要用那直鉤,對魚尚且如此,更何況是無名無姓的小子,老人家斷沒有害小子的意思。呵呵,既然如此,那什麼絕心斷腸酒,怕是老人家和小子開的玩笑罷了。」
老者聽到蜃這一番說辭,手捻鬍鬚,滿臉笑容,想是十分滿意:「不錯,不錯,才思敏捷,觀察入微,又心細大膽,不錯,不錯啊。」旋即又問道:「我這魚線從未離開過水面,你又怎知老頭我用的是直鉤?」
蜃嘿嘿一笑道:「老人家可曾聽過,濁酒斜陽為佳話,清溪直釣暢人生。老人家在這小溪邊垂釣,又怎會不用直鉤呢。」
老者聽完大笑道:「哈哈,好,好,好一個濁酒斜陽為佳話,清溪直釣暢人生。小伙子真不錯,合老頭胃口,要不是看你真有事要做,說不得就要留小伙子和老頭我共圖一醉,濁酒斜陽了,哈哈,好,好,你去吧,今後若有事,可來陽泉寒江亭找我。」
看來這老頭應是大有來頭之人,蜃不敢怠慢,連忙躬身道:「如此,就謝過老人家了,他日得閒定去陽泉與老人家垂釣暢飲一番。小子還有要事,告辭了。」
說完,轉身出了林子,急急向回走去,心裡頭直默念:導盲犬啊導盲犬,你可別不要主人自己逃跑了呀。
看著蜃離去,那老者仍舊撚鬚微笑,良久,卻輕歎一聲:「哎,人不錯卻,可惜了……絕心斷魂又豈是……」
忽起一陣大風。
老者聲音漸低,隨風而散了。
再細看時,那林中溪邊,哪裡還有老者的蹤跡,別說老者,就連那通紅的火堆,垂釣的魚線,烤好的鮮魚,一切的一切都不見了。
難道這又是一場夢境?
這時,蜃已經穿過來時的悠長通道,因為心中惦記著雨嫣姑娘,蜃也沒注意,自己這番回去,竟然要比來時快了多倍,一步間,竟有六七尺的距離。一舉手一投足渾是勁力,一路行來,未見喘息半分。
什麼時候,蜃竟然有如此功力了?是那靈寢,那魚,那酒,那老者?
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