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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五、賭局 文 / 青墨

    看到呂鳳也望向她的手錶,我雙手一提,把兩個膠袋一邊一個上了肩,這個動作就把司機嚇了一跳,他敢同我的打賭不是沒有把握,這一袋沙田柚是兩百斤,兩袋四百斤,正常來說,是兩人在車上,兩人在車下,輪流幫對方上肩,如果力氣小的搬運,還只能兩人一袋,門口廣場離檔口有五十米左右,一個搬運的話,就只能先把貨拖到車廂邊,自己跳下去,再上肩再送進去,這樣的話,就算一下午也未必能搬完。

    但司機很不幸地遇到了我,我一手一袋自己上肩,左右腳一邊一挑,又有兩袋飛了起來,正落在我肩上,我就一個人扛著八百斤走到車邊跳下去,所有人都驚呼一聲,從沒有誰一人能扛八百斤袋子還能從一米多高跳下來,司機張大了嘴,呂鳳也張大了嘴。

    我經過呂鳳身邊向她笑了笑,她這才回過神來,興奮地向我叫道:「加油!」

    一場搬運表演開始了,周圍幾乎所有人都停下活來看這場賭局,不少人都在幫我喊加油,他們最期待我踢起袋子飛落肩上這個動作,我每次這樣做,他們都要大聲叫好而且鼓掌,當我運了五六趟後,整個市場都知道來了個力大無比,搬東西像玩雜耍一樣的奇人,好事者紛紛跑來觀看,他們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大熊貓一樣稀罕,一時停車場人聲鼎沸,掌鼓叫好聲一陣高過一陣。

    「哈哈,你要輸了。」呂鳳得意地向司機道,這時不過二十分鐘,整個貨車空了一大半,而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繼續這樣下去,我是贏定了。司機向我豎起大拇指:「了不起。」

    我又扛起四包,這時我有些得意起來,但我並不輕鬆,前面十來次運貨我還挺輕鬆,到第十二次時,我就發現身體開始吃不消,扛八百斤的東西還要保持穩定地從車上跳下,就算我不是普通人,也已接近我的極限,長時間下來,我已經汗如雨下,肩頭和雙手皮膚磨得通紅,兩腿打戰,明顯身體已發出警告,不能長時間這樣下去了。

    現在,如果我不再一次四包,哪怕一次一包,也可以在規定時間內搬完這些,可我太好勝,特別是呂鳳那興奮的樣子,看來她是期望我取得一次壓倒性勝利,我不想讓她失望,再次起肩,又是四包。

    但這下倒了霉,我跳下時不小心踩到一塊爛菜葉,腳下一滑,左肩的四百斤如泰山壓頂一樣斜壓過來,我聽到腰部傳來清晰的一聲骨頭磨擦音,劇痛從神經直襲我的腦部,我知道,我的腰嚴重扭傷了。可這個細微動作除了我自己誰也沒留意,呂鳳還在興奮地叫道:「加油!加油!」

    「不能丟臉!堅持下去!」我鼓鼓勁,不顧身體疼得要命,繼續一次四包,就這樣,來回十趟後,腰部已經像烙鐵貼在上面,如果不是在城堡訓練出的非凡忍耐力,正常人早就要痛暈過去,但我還是咬牙忍著,這並不容易,因為我感到意識開始模糊,腳下輕飄飄的,肩上的包裹像兩座大山,而我就像山下壓的孫猴子,幾乎不能動彈,我的牙幾乎要咬出血來。

    半小時過去了,我把貨卸進倉庫時,差點一跤跌倒,再走出來時,我東倒西歪,手使勁按著腰部,走出來時我朦朧中看了一眼呂鳳,她本來滿臉笑容,可這時她笑容沒了,接著,所有人笑容都沒了,我一低頭,才看到鮮血從腰部直流到褲管,我褲子是淺灰色,那血流到上面,分明清楚,像一條條黑色的蚯蚓在爬動。原來我的肌肉早裂開了。

    我走過呂鳳身邊,她拉住我:「你沒事吧?」

    我艱難一笑:「沒事。」這時我心裡後悔不迭,貨車上只剩十幾包了,如果先前不過份賣弄,搬完這些完全沒問題,可這時,傷口劇痛不斷侵略我的大腦,我直想這樣暈過去,再不起來。我來到車邊試試,的確,我不能再表現一次四包的絕活了,我向呂鳳苦笑一下,背起了一包,可是,意識模糊了,哪怕一包我的傷口也壓得火燒火燎,我強撐著,一步一步向倉庫走去,而腳下鮮血終於滴地,從車架一直延伸到貨倉。

    人群變得鴉雀無聲,看著我一包包把貨扛進去,看著我血一滴滴流到地上,我想我的樣子一定顯得很悲壯,不過一些對話讓我否定我的想法。

    「這人這麼拚命,他們賭什麼呀?」

    「也就車費錢?」

    「這點錢這麼拚死拚活,這人傻了吧?」

    「也是,聰明人哪來這麼大勁,準是個傻子……」

    我心頭起火,很想大吼:「誰是傻子?」但我沒力氣吆喝,我必須應付好肩上的包,我也沒有心情去同這些人一般見識,我快暈倒了,真的,就快暈倒了。

    還剩四包,我走到車邊時,腳下一個蹌踉,差點摔倒,司機眼裡露出喜色,他認為我不行了,我是快不行了,但值得你這麼高興嗎?我不願認輸,繼續去拖包,但身後傳來呂鳳驚恐的叫聲:「別,別搬了,你流了好多血。」

    司機大叫:「不搬了嗎?不搬你們就輸了,你們要賠雙倍。」

    呂鳳憤恨地看了他一眼:「你沒看到人家流血嗎?你難道就只認得錢?」

    司機聲音低下去:「又沒人逼你們賭。」

    我耳中聽到周圍的人竊竊私語起來:「這個傻子,真是有毛病。」

    「為了點車錢連命都不要。」

    「我看他是不行了,算了吧,別逞能了。」

    「就是,不行了,下去吧。」有些人開始起轟,然後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他是看上那老闆娘了,圖表現吧……湖南人就是好色。」這個聲音是從那趙老闆那兒傳來的,他樂於看我的笑話,這我理解。可是周圍的人是怎麼了,一個剛才你們還在為他表演鼓掌叫好的人,他在流血的時候,即使不值得你們同情,但值得你們嘲笑和冷言冷語嗎?我這才發現,原來世間的人,比起看別人成功,他們更樂於看別人失敗,他們的嘲笑在見證他們的優越感,這群聰明的人不會失敗的,因為他們不會去做那些太難的事情。

    呂鳳扶著我,看到我還要上,聲音帶著一絲啞音:「別,我們認賠,你別逞強了,不就車錢嘛,我給得起,我不扣你工錢……」

    「謝謝。」我看看她焦急的臉:「但我不是為了錢!」

    我長吸一口氣,鼓起了最後一分勁,飛身躍上車,這時,疼和累都消失了,我再次變得精神百倍,這就是鶴翔功,師父說,這套氣功施展時,人的身體會像吃了興奮劑一樣,暫時恢復常態,不過只有幾分鐘的時間。

    師父教我的這套氣功本是我的看家本領,在危急關頭用來保命的,想不到要在幹這種雞毛小事時使出來,師父知道了,一定很不高興,但我顧不得了。

    「來吧!」我大吼一聲,一次扛起了最後四包,從容地送到倉庫,當我筋疲力盡倒在貨堆上,聽到外面傳來歡呼聲,人真是奇怪的動物,不知歡呼的人裡面有沒有那些剛剛在嘲笑我的人。我想不了那麼多了,我捂著傷口,意識慢慢變黑,終於,我沉沉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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