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無邊末日愁(十) 文 / 洛雲霓
兩人已僵硬了半晌,他們才把頭扭開已不敢直視,不忍直視,放輕腳步慢慢退去,亦是不忍心再去打擾那個分不清男女的弱小的生命。但是他們依舊不能退縮,不能害怕,只能向前進。雖然水蘇曾提議把那個殘破的小身體找一處地方安葬,也只換來謝孤行沉默的搖頭,如今最好不要輕易的破壞現場,他們才能尋找到更多的蛛絲馬跡。
再往前走,心情是沉重了許多,如果前路還有更多這樣殘破的生命,如此猙獰的軀體,他們又該如何呢?還是這樣心中默默哀悼然後繞過去不理不睬麼?
在那之後,地上變得更加凌亂骯髒,出現了許多如同在前面那戶人家出現過的不知為何的殘渣,那些棉絮狀的浸透著血液的東西,水蘇甚至一度認為那是人肉被絞碎的殘渣,這麼想著,連腳都不願再接觸這樣的地面了。
大地本就是這樣的,創造著所有的潔淨,承載著一切的骯髒。
向前走了不遠,一個佝僂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那人似乎已經站了很久,但那個人絕不是在等他們。
是趙乾坤,老人滄桑的雙眼在看見了謝孤行和水蘇的到來後,瞳孔劇烈的收縮了一下,然後是極其悲痛的長歎,謝孤行並不意外趙乾坤的出現,此時他的出現合情合理,卻不知他是以什麼樣的身份什麼樣的角色站在那裡的。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趙乾坤還是個活人,而且四肢俱全。
老人道:「你們明天本就可以走了的,看來是走不了了啊。其實我早知道是阻止不了你們的。尤其是你,謝孤行,什麼都阻止不了你的。」
謝孤行道:「原來今日來的昏睡果然是因前輩而起,卻不知我今日的清醒可是機緣巧合?」
老人搖搖頭道:「不是命運使然,而是人為的,一切都是有人故意想要你清醒。」
謝孤行冷冷道:「我卻只覺得自己清醒的太晚。」
趙乾坤冷哼一聲,然後突然劇烈的喘息起來,此時的他看起來更加的蒼老,水蘇也是此刻才發現,自己的師父原來已經是那麼老了。趙乾坤平了平氣息道:「以你前幾日的狀態,連這裡的瘴氣都抵擋不住的,只能是送死。」
水蘇急急道:「師父,您知道這兒是怎麼一回事麼?」
老人揮了揮手,不耐煩的搖著頭,水蘇還想再問些什麼,突然從老人的袖口發出一陣奇香,片刻間便覺得頭暈目眩,欲要昏迷過去。謝孤行雖有提防,怎奈這香氣霸道非凡,而且自己身體尚未復原,竟是連這**都無法抵擋,便覺得雙眼發沉,昏睡了過去。
趙乾坤從身旁變戲法般的,搬出一個小推車,蒼老的身形費力的把昏倒了的兩人抬上推車,尤其是在抬謝孤行的時候,彷彿使盡了今生所有的力氣一般,一瘸一拐的把車子向醫館的方向退去。目光透著蒼涼,嘴中不住的喃喃道:「逃不掉了,這樣誰都逃不掉了,凡是有月光灑下的地方,就是他們所能看見的地方。」
第二天天氣晴好。
謝孤行一睜開眼睛,便覺得全身通透,輕鬆了很多。
推開醫館的大門,溫熱的秋日陽光從竹林間零散的灑落了下來,猶如斑斑點點的碎金。
鎮子上的人和動物,依舊透著閒散舒適。人們隨著鳥語哼著歡快的調子,老媽子在渠邊浣洗著衣裳,年輕的大姑娘依舊會偷看著謝孤行,中心那尊白虎帝塑像依舊威嚴的樹立在原地,塗著白漆的身體在陽光下暗淡的發著光,那家酒館的酒老闆笑著招呼謝孤行進去喝酒。
什麼都沒有變,如同昨天的白日裡一般,人們照常的過著平凡的生活,一派世外桃源之景。
謝孤行突然愣住了,不對,昨夜的一切突然在腦中翻江倒海,那分明離現在不到幾個時辰的如噩夢一般的鎮子,猶如惡鬼盤踞的森冷恐怖。可是這白日分明是沒有絲毫的恐怖,只有一片祥和。
莫非昨夜那一切不過噩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