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瑟瑟清水秋（二） 文 / 洛雲霓

    原本萬里無雲的晴天突然就陰沉了下來，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大雨驟然而至，人們尖叫的躲避著大雨，一向清靜的酒館，突然就擠滿了人。這大概是酒老闆生意最好的一天了。而這場大雨也意外的給了這些躲雨的人們，突如其來的興致。在這樣陰沉的雨天裡，叫上一小壺清釀的小酒，點上一小碟酸筍當做下酒菜，鎮子上的人本就互相熟識，但也不管是否熟識，大家就這麼坐在了一起，喝起了酒，唱起了小歌。

    已是許久未見有如此融洽的氣氛了，而這氣氛卻感染不了兩個人。

    謝孤行和酒老闆。

    謝孤行並沒有回答酒老闆的那個問題，即使酒館裡那談天說地的歡快場面，也不過是旁人所見，在謝孤行的感應理，他能感覺到所有人雖表面都笑著聊著，其實心思全都集中在他那裡，謝孤行的觀察力一向是很好的，即使身體還未恢復完全，他也能清楚的察覺到四周的異樣。所以他並不願意在此時此刻和酒老闆進行過多的交流。

    酒老闆也是一個聰明人，他片刻間便已覺察到謝孤行的心思，於是又擺起了自己的招牌笑容，樂呵呵的招呼謝孤行來飲酒，以抹去些許尷尬。但謝孤行依舊沒有買賬，在人們都躲進屋裡烘著暖暖的爐子，喝著清洌的小酒的時候，他只是站在屋簷下，背對著一屋子的人，自顧自的看著外面被雨水清洗著的小鎮。他想起，自己初初覺得，這個地方是極好的世外桃源，想要來此隱居的想法，並不是心血來潮的，他早已有所打算，再一切都平息了之後，帶著孟夜息來到一個安寧之地結廬隱居。而今孟夜息生死未卜，甚至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都是未知之數了。

    外面雨水嘩嘩巨響，四周的竹林被清洗一淨，不染纖塵。地上的青石板浸透了水潤，變得光滑可鑒，那尊威嚴的白虎帝塑像，也如打了水的老虎一般，不再那麼盛氣凌人。萬物都在雨水的清洗之下，發生著變化，而雨水，不但能洗去很多污垢，同樣能洗出很多真相。

    在謝孤行眼裡，被雨水清洗過之後的鎮子，順著竹葉，順著房簷，順著白虎帝尖牙而流淌下來的水滴，分明是透著幾分紅色的血絲的。

    他此時背對著在屋內多餘的人，卻能明顯的感覺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並透著一股緊張的氣息。

    突然有一個人向他走近，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謝孤行並沒有見過這個人，但這人一定是一個當地人，他用著極不流利的官話道：「一起，來，喝那個酒，很好的？」

    謝孤行勉強的笑了笑道：「在下今日不宜飲酒。」

    那人豪爽的笑道：「來吧，來吧，飲酒大家一起飲才好，讓你一個人，不好，不是我們這裡的習慣。」坐在後面的人也起哄招呼起來，那個人依舊攀著謝孤行的肩膀，硬生生的把他的身體扳過來，面向了眾人，謝孤行倒沒有拒絕，由著他如此無禮的舉動，想來是當地人性格直爽，倒讓他無法拒絕起來。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雨幕中傳來「乓」的一身悶響，謝孤行迅速的回轉身體，就看見一個人影如破布一般的掉落在白虎帝塑像上，然後順著塑像的後背滑落下來，血水染紅了白虎帝白色的身軀，但很快便被雨水沖刷淨了。

    彷彿神跡一般，天上的烏雲突然就那麼散去了，陽光衝破了牢籠一般，肆無忌憚的傾灑下來，把那個人從頭到腳照了個清楚。

    那個人已然死去，雙眼目眥欲裂一般驚恐的睜著。

    那人是趙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