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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章中國人的脊樑 文 / 再次等候

    吳世恭坐在座位上,對於齊縣令的命令似乎恍然未覺。他現在陷入了沉思之中。吳世恭現在的心態是很猶豫。因為他感到:「雖然自己到了千戶所以後,竭盡全力地發展武力,擴充兵力。可是,自己的實力還是太弱小了。」

    吳世恭現在擁有,自己到了千戶所以後,新招收的四百名兵丁。他們除了有長槍作為武器之外,因為火銃製造的速度問題,只有五十把出頭的重型火銃。

    而吳世恭的馬隊,倒有二百四十幾個人。也有七十幾把中型火銃。但是,馬隊的馬匹,只是到了這次消滅劫匪,繳獲他們的馬匹以後,才做到了一人一匹馬。除此之外,因為馬鞍的數量又不足。現在,吳世恭最多動用二百來人馬。

    當然,還要加上炮隊的那幾個人和五十名作為預備隊的少年。

    如果那李祿的消息正確的話,就靠吳世恭這麼六百五十名到七百名人馬,要對付亂民的幾萬人,那無疑就是天方夜譚。就算是守縣城,也是人手不足的。

    因此,剛才吳世恭一得到消息,就本能地想縮回千戶所堡壘裡。雖然千戶所堡壘的工程,只是粗粗有了一個樣子。可是,千戶所堡壘的外城牆,畢竟用三合土已經壘到了四丈高。而且,亂民也只能夠從小鎮這一個方向來進攻,守起來總比守縣城來的輕鬆。

    但是,現在的吳世恭又不可能這麼做,他根本不可能放棄這個縣城。吳世恭這個千戶所的職責,本來就是要保住這個縣城。吳世恭這個署理千戶的官職雖然被停職了,但是目前還是留任的。因此,齊縣令那個關於動用吳世恭的人馬守住縣城的命令,就是天經地義的。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吳世恭現在也不想,更不可能放棄這個署理千戶的官職。不要說吳世恭在千戶所堡壘的建造和新兵丁身上的開銷,花了這麼多的銀子。光是從吳世恭想在崇禎年間的亂世中,尋找一個可以保住自己全家性命的避難所的角度來看,吳世恭就需要這個署理千戶的官職。

    再說了,這個縣城被亂民攻陷以後,吳世恭真的可以靠自己的這些人馬保住千戶所堡壘嗎?在現在的這個災荒年間,千戶所堡壘中,吳世恭自己儲藏的和義倉中的那一萬多石糧食,簡直就像黑暗中的火光,吸引著那些亂民象飛蛾一樣地撲過來。

    在頃刻間,吳世恭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保住這個縣城。可是剛在心中做出了決定,吳世恭又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在這次守縣城的戰鬥中,齊縣令應該是理所當然的領導者。那他胡亂動用自己的人馬,自己又該怎麼辦呢?

    在明朝的官場中,以文御武,那就是傳統。雖然在平時,齊縣令和吳世恭在職責和工作中,並沒有什麼交集。但是,只要到了戰時,齊縣令完全可以向吳世恭這個千戶下達一切關於軍事上的命令。這也是剛才齊縣令向吳世恭發號司令的緣故。

    可是,吳世恭並不想聽齊縣令的命令。用屁股想想就知道,齊縣令肯定要讓吳世恭把千戶所堡壘中,所有的兵丁都趕到縣城來參加防禦。

    這麼一來,那千戶所堡壘怎麼辦呢?吳世恭所有的家當,還有趙如雅這四位夫人和她們肚子裡的孩子,就這麼丟在千戶所堡壘裡了嗎?那是絕對不行的。所以,吳世恭一定要把主動權給搶回來。

    吳世恭在想這些問題的時候,那齊縣令已經叫了吳世恭幾次了。看到了吳世恭好像坐在那裡在出神,那齊縣令臉上已經呈現出了怒容。見齊縣令就快要發火了,坐在吳世恭身邊的李祿,連忙用手肘捅了捅吳世恭,讓吳世恭注意一點兒。

    吳世恭好像一下子醒了過來,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齊縣令一拱手,說道:「縣尊大人,小的現在已經被停職,不是千戶所千戶啦。所以,小的調動不了千戶所的兵丁。小的這就告辭了。」說完以後,吳世恭頭也不回,就向大堂外走去。

    齊縣令被吳世恭的話給噎了個半死,臉上脹得青紫。齊縣令心中認為:「剛才自己對吳世恭的被停職而幸災樂禍,現在吳世恭就報復了回來。」

    可齊縣令還一時拉不下自己的臉面,他還要用大義來說服吳世恭。齊縣令在大案後站了起來,仰著一隻手,大聲地向吳世恭叫道:「吳千戶,就算是本官得罪了你。難道你就不考慮滿縣百姓的安危了嗎?」

    吳世恭停下了腳步,回頭說道:「那我會記得為他們燒紙錢的。」說完以後,吳世恭又邁出了腳步。

    齊縣令這下子真的急了,他接著叫道:「那本官怎麼辦啊!」

    吳世恭這次連頭也不回了。他悠悠說道:「我會為你多燒一些紙錢的。」

    一見齊縣令和吳世恭的樣子和對話,旁邊的那些官吏和士紳,就算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知道了齊縣令和吳世恭之間,一定是鬧了很大的矛盾了。

    可這時候,他們怎麼會放吳世恭離開呢。於是,李祿和姚員外這幾個和吳世恭比較相熟的人,都或攔或拉,把吳世恭留在了原地。李祿口中還不停地勸道:「將相和。將相和。」

    那齊縣令也顧不得臉皮了,他從大案後繞了下來,拱手對吳世恭說道:「那吳千戶要怎麼樣呢?」看齊縣令的樣子,他的眼淚都要流了下來。

    吳世恭也回轉身,趾高氣昂地向齊縣令問道:「那我的停職令該怎麼辦呢?」

    齊縣令一咬牙,說道:「本縣上下,就從來沒有接到過吳千戶的停職令。那個消息一定是個誤傳。」說完這一句以後,齊縣令又向吳世恭拋出一顆蜜棗,「只要吳千戶守住了縣城,本官一定會向朝廷請功,為吳千戶加官晉爵的。」

    吳世恭看了齊縣令一眼。沒想到這個齊縣令倒挺識趣的。吳世恭接著問到:「那守縣城的事,我們倆到底是誰做主呢?」

    「這個……,這個當然是本官。」以文御武的原則性問題,齊縣令可不會退讓。

    吳世恭沒想到這齊縣令還挺講原則的。他笑了起來,接著說道:「好!那我們就都聽縣尊大人的。那本官現在就問一問縣尊大人:這亂民要攻打縣城了,那縣尊大人該如何對付呢?」

    「那……那當然就是要守縣城了。」齊縣令說的聲音越來越小,一邊說著話,他還一邊看著吳世恭的臉色,生怕自己的話讓吳世恭不高興。

    「那就對了嘛!」吳世恭的回答讓齊縣令一愣,接著他又聽到,「以文御武的規矩,我們當然要講。但是,文官就是決定打不打的問題,我們武官就決定怎麼打的問題。」

    「既然縣尊大人已經下決心守縣城了。那究竟該如何守?那就要聽我這個千戶大人來發號司令了。」

    吳世恭的話,讓一旁的人都面面相覷。他們都還不得不承認,吳世恭說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再說,畢竟在旁邊所有人的心裡,他們還是相信:吳千戶絕對比齊縣令有能力,守住這個縣城的。

    吳世恭也不管一旁,一臉尷尬的齊縣令,立刻就開始安排起來。

    「你們先在這裡等候一會兒,本官馬上派人去打探亂民的消息和叫千戶所的兵丁過來。」說完以後,吳世恭匆匆地跑出了大堂。

    吳世恭的那些護衛都在縣衙的大院裡等候著。吳世恭出了大堂,看到護衛裡的張彪,立刻把他招呼了過來,讓他率領十名騎馬的護衛去打探消息。

    吳世恭又要派人去千戶所堡壘去叫兵丁。書墨立刻踴躍地報名,想接受這個艱巨的任務。吳世恭是根本沒有理會書墨。如果那書墨去叫人,那他肯定就不會回縣城了。

    吳世恭另外派人去千戶所堡壘,讓他告訴薛永利:讓薛永利負責千戶所堡壘的防禦。另外,讓周巡把他訓練的一百五十名兵丁都帶過來。讓這些兵丁帶上三十把重型火銃和一半的火藥和子彈。因為也不可能帶炮,所以,吳世恭就讓他們把那十把三眼火銃也帶過來。

    安排好以後,吳世恭回到了大堂。接著安排這些士紳,讓他們都報出家中壯丁的數量。並且,讓他們立刻回家安排好,讓這些壯丁在一個時辰以內,到縣衙集合。如果這些士紳家有兵器的話,最好讓這些壯丁都帶上兵器。最後統計了一下,這樣就能夠湊出七百多名壯丁來。

    最後,吳世恭就問那衙役班頭道:「你們衙役,一共能夠湊出多少人來?」

    那衙役班頭立刻彎身回答道:「回千戶大人的話,我們縣衙,一共能夠湊出二十名衙役和七十幾名幫役。還有十幾個牢頭。不過,那牢頭要看押犯人,不可以動用。」

    「嗯?」吳世恭皺起了眉頭,接著問道,「那牢裡還有多少犯人呢?」

    「還有二十幾個吧。」

    「那都殺了吧!」

    吳世恭的話讓衙役班頭一愣。他連忙看向齊縣令。那齊縣令在剛才看到吳世恭安排得倒也井井有條,心裡也有些安定了下來。

    現在這時候,最主要的是守住縣城,渡過這一關。吳世恭有什麼要求都先滿足了他再說。那些犯人和齊縣令又不是沾親帶故的,雖然他們的罪行可能罪不致死,但現在得到了這麼一個下場,就算是他們倒霉吧。

    於是,齊縣令就向衙役班頭揮了揮手,讓他按照吳世恭的吩咐去辦。

    可就在這時候,旁邊一名年紀超過五十歲的官員上前來,向吳世恭拱手彎腰行禮道:「千戶大人,這些犯人雖然身有罪孽,但還是應該以教化為主。聖人曰:……」接著,那名官員說出一大段帶有「之乎者也「的話。想說服吳世恭收回剛才的命令。

    在那名官員說完話以後,衙役班頭附在吳世恭的耳邊介紹說:這名官員就是縣裡的教諭,名叫龔浩然。生怕吳世恭當場發火,那衙役班頭有加上了一句:「大人,那老夫子年紀大了,腦筋時常轉不過彎來。」

    沒想到吳世恭聽完了龔浩然的話,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向龔浩然拱手彎腰回禮道:「龔先生,學生也讀過幾年聖賢書。知道龔先生說的都是正理。學生也想以後多多向龔先生請教。可是,這一切的事,都讓我們先活下去再說好嗎?」

    那龔浩然聽了吳世恭的話以後,他雖然有些迂腐,但也知道吳世恭的做法是有道理的。所以,他也就又向吳世恭行了一個禮以後,默默地退了下去。

    吳世恭接著吩咐那些官吏,讓他們各帶幾名衙役和幫役,出縣城到附近的莊子和民居中去,讓城外的百姓盡快地進入到縣城裡來。

    安排好了這一切,吳世恭出了大堂。在大堂的門口,吳世恭想起了那龔浩然的話,他的口中忍不住喃喃說出幾個字來。

    一旁的書墨好奇地問道:「少爺,您究竟要說些什麼啊?」

    吳世恭沒有理睬書墨。剛才他喃喃的是「脊樑」這兩個字。吳世恭在心中是十分地感歎:「那龔浩然雖然有些迂腐,也有些倔強。但他表現的,不正是讀書人的脊樑,中國人的脊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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