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五十七章兩種討厭的身份 文 / 再次等候
張之恆沒有急著回答,他只是微笑著看著吳世恭。如果吳世恭是忠君愛國的話,一定會下令把張之恆抓了起來,起碼也要叱喝住他。可是吳世恭只是輕描淡寫地規勸了幾句,所以對於吳世恭的真實想法,張之恆也是了然在心了。
面對著張之恆的微笑,吳世恭也逐漸地明白了他已經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對視了一會兒,倆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一切盡在不言中啊!
笑過一陣,吳世恭接著說道:「先生請說!」
「大人能在短短八年間,從微末之千戶,到坐擁兩府,手掌十萬大軍,固為雄才也,可今日之所為在下卻不敢苟同。」
吳世恭立刻行禮道:「我一直在說:汝寧軍非我一人之汝寧軍,而是全體汝寧軍將士之汝寧軍。當年在下被貶到歸德為一署理千戶,只帶著二百家丁上任。不瞞先生,包括我自己,都不懂軍務、不懂內政,而且無財無糧就是一窮二白。之所以開創了眼前之局面,非我一人之功,而是眾人之智也。」
「所以敬請先生暢所欲言,只要有理,在下一定依計行事。先生也是有大見識的,知道只要我們汝寧軍好,那我們這些人就都會好的!」
張之恆點點頭,首先問道:「大人以為現有之汝寧軍,能否席捲天下?」
吳世恭立刻搖了搖頭:「實力不夠。最多也是為一方藩鎮。給先生說句明白話!在下認為:能夠坐擁天下的就是朝廷、韃子、陝匪和我們汝寧軍。其中從軍事上來說:韃子兵最jing、朝廷兵最多、陝匪兵最雜,而我們汝寧軍兵最差。」
「而我們汝寧軍差在哪裡?非上下不用命,也非練不了強軍,而是地域所限。我們汝寧軍只擁有兩府,最多也就擴大到豫南,難以擴張。只要我們這裡有一絲風吹草動。朝廷必得知我們的異心。如何佔有其他地盤?先生可有教我?」
張之恆搖搖頭道:「無法!大人所思也與在下略同。」見到吳世恭的眼中有些失望,張之恆接著笑道:「其實大人想岔了。既然汝寧軍是最差,那為何不讓汝寧軍變得最強呢?」
吳世恭的眼是一亮,連忙說道:「先生快說!」
「其實大人現所為是毫無章法,根本不看大勢,只知道連番作戰。大人想過沒有?就是你這樣打勝了,又有何好處呢?」張之恆問道。
吳世恭一聽這話倒有些奇怪,他連忙反問道:「剿滅了陝匪又有什麼壞處嗎?」
「當然!」張之恆是點點頭,「大人可否一想?如果大人之汝寧軍連同朝廷各支官軍一同剿滅了賊軍,那又會怎麼樣呢?對於大人來說。無非是三種結局。」
「一是帶著汝寧軍赴關外作戰,與韃子拚個兩敗俱傷;二是大人解甲歸田,散去汝寧軍赴京城享福;三是大人擁兵自重,各支關內的官軍就挾滅賊軍之勢,來圍剿大人之汝寧軍。無論是哪一種結局。對於大人都是下下策。」
「大人現在應該做的是:養寇自重,保持均衡。此做法有以下妙處:減少汝寧軍之損耗。並有時間來壯大;消耗官軍與賊軍的實力;隨著汝寧軍的作用逐漸增大。大人可向朝廷多索要好處。」
「因而首要之事就是想法讓河南境內之官軍都消耗掉。大人憑著汝寧軍之威順理成章地成為河南總兵,以掌一省之軍務。如果借得運勢,還可趁機佔有湖廣襄樊至武昌之地。背靠漢水、大江,汝寧軍可謂是高枕無憂。」
「之後就是尋覓機會了。只要天下有變,大人先揮師東進,奪山東。置運河於大人之股掌中。然後無論是北上佔據京城,一奪天下之神器;還是南下占南京,據江割據佔有半壁江山,都是在大人的一念之間。」
「那為何不西進。佔據川陝呢?」吳世恭疑惑道。
「川陝之地雖也為王業所在,可其被賊軍肆虐得太過殘破。大人如佔有此處,雖所費氣力可能少上一些,但恢復休養就要巨量的財物。憑汝寧軍之力難以解決啊!」張之恆回答道。
吳世恭點點頭,明白張之恆已經考慮的是相當周到。於是他又問道:「先生所說固然極是,但如依先生所說去做,那汝寧軍所為就像雜耍時走繩索,隨時會掉下來。這養寇自重的難度也不小啊!」
「又有何難矣?」張之恆笑了起來,「只要記住:誰強打誰,誰弱扶誰即可。大人可不光有著強軍,還有著商隊呢。」
聽了張之恆的話,吳世恭瞭然地笑了起來。笑了幾聲,吳世恭又問道:「那關外的韃子又怎麼辦呢?他們可是幾次驚擾到běijing城了。」
「置之不理!」張之恆的回答相當冷血,「韃子離本地太遠,必不會立即面對。如果大人佔有天下,掃平朝廷餘孽與西北賊軍,那就可集合全國之力,再揚漢武之威。如果韃子打破京城,正好趁勢崛起。到時,可挾一王爺,也可自立門戶,順理成章攻略南北。」
雖然也知道張之恆的話很對,但吳世恭還是有些不忍心:「可我父族與妻兒也在京城,那又該如何是好呢?」
「必有取捨。大人之韜光養晦也一定需要質子在běijing城啊!」雖然沒有把話全部說透,但是張之恆的意思已經是很明白了。
「此點再議!」吳世恭想了一會兒,發覺沒有什麼好辦法解決,於是決定暫時不提這個話題,「那除了此些,先生還有何可教我?」
張之恆拱手行禮道:「今日在下之語都是肺腑,可有些話就有些逆耳,大人聽過以後莫要怪罪!」
吳世恭點點頭,說道:「無妨!先生今日之語也讓在下茅塞頓開,真的是要多多請教呢。」
「如果大人想要問鼎,除了強軍外,還要有大義。」今天的張之恆準備把話都說透徹了,「其他的大義總找尋得到法子,可大人有兩處身份將會被外人詬病。」
「一是大人贅婿之身份。此點倒也有解決之法子,無非是宣揚大人是孝及兩家之尊長,再承兩家之嗣即可。」
「什麼意思?」吳世恭立刻皺起了眉頭。
「也就是大人立兩夫人,立兩世子,各承大人一姓。」張之恆終於說到了要點。
吳世恭如刀的目光立刻是射了出去,他不會忘記張之恆是吳呈瑛的蒙師的。可是張之恆也毫不示弱地與吳世恭對視,堅持著自己的主意。
對視了一會兒,還是吳世恭先軟了下來。再怎麼說,張之恆的說法不失為解決自己贅婿的身份的妙法。而現在自己還沒有稱霸成功呢,所以那繼承人的問題還不是這麼急迫的。
於是吳世恭躲開了張之恆的目光,說道:「這點我知道了。請先生說下去。」
既然沒有當場拒絕,那張之恆也達到了今天的目的,以後的事可以慢慢來。於是他也不糾纏追問了,接著說道:「還有一點:大人可是個異族!」
「什麼?」還沉浸在剛才張之恆話中的吳世恭,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麼異族啊?我可是漢族,哪裡來的異族啊?」
張之恆沒立刻回答,只是微笑著看著吳世恭。吳世恭突然想到自己的祖上可是蒙古族,立刻罵道:「草!可是我十七、八輩子都是漢人啦!和蒙古族沒有任何關係了啊!」
張之恆搖搖頭,他明白吳世恭現在的心情,不過他還是解釋道:「關鍵是外人啊!」
冷靜下來的吳世恭也知道在外人眼裡,自己怎麼樣也是個蒙古人。中國可是以父系的身份來決定的,再與漢女通婚無數次,也改變不了自己蒙古人的身份。
如果吳世恭在高喊著「驅逐韃虜」的口號,與韃子作戰的時候,自己倒是一位韃虜,那真的是要鬧大笑話啦!
這時候的吳世恭可有些急了,他問道:「那先生可有妙法?」
張之恆道:「大人不可否認祖上,否則則為不孝,更為世人所棄。大人可先做這三步準備:翻找典籍,以證蒙人也是華夏苗裔;模糊蒙漢之別;推尚聖人教義。其實大人現所為也確實精妙,如大人拜衍聖公也師,廣設學堂教化百姓等。」
吳世恭一聽以後,忍不住有些得意。沒想到自己糊里糊塗地拜了衍聖公為師以後,還有這樣的好處。看樣子還是要與孔府多親近啊!
接著吳世恭的腦子立刻靈活了起來。他想到了後世許多民族政策,於是就問道:「先生聽聽是否有理?我想宣揚一華夏族,只要遵循華夏衣冠和聖人教義之小族都為華夏族之人。而漢族也為華夏族之大族。以模糊各族區別。」
「在下再蒙衍聖公抬愛,抬入漢族,以循華夏之衣冠。之後只要尊我華夏衣冠之蠻夷,也都可抬入漢族,以顯我天朝廣闊胸襟。」
吳世恭所用的無非是中華民族的方法和滿清入關後對漢人的抬旗制,以解決掉自己一些身份上的麻煩。
沒想到張之恆立刻迷入了吳世恭的想法中,因為這種思路也使得張之恆是豁然開朗。想了好一會兒,他才站起向吳世恭行禮道:「大人天資驚人,必為雄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