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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百零四章悲傷的崇禎皇帝 文 / 再次等候

    běijing城,紫禁城內。

    崇禎皇帝斜靠在榻上,背靠著高高的軟墊,他臉色鐵青、一臉病容,仔細地聽著底下禮部、司禮監、工部和內官監的官員和太監們在稟告。

    「……禮部已擬定貴妃娘娘的謚號:恭淑端慧靜懷貴妃……」

    「……貴妃娘娘陵寢已找欽天監看過,定址為昌平皇陵內的銀泉山。……」

    ……

    入夏以後,崇禎皇帝一直寵愛的田貴妃病故,這引起了崇禎皇帝極大的悲痛。田貴妃身體本來瘦弱,自前年幼子悼靈王死後就一直鬱鬱不樂,病不離身,拖到如今竟然是一病不起。

    而崇禎皇帝心中最喜歡的女人還是田貴妃,因而對她的病非常惦記,不但吩咐宮中御醫悉心調治,還親自在宮中各處廟宇的神祇面前恭敬禱祝,為她祈福。但田貴妃的病還是一天比一天嚴重。

    前些日子,崇禎皇帝正在一處殿堂行香為田貴妃祈福,承乾宮裡突然傳來消息,說娘娘情況不妙。可當崇禎皇帝連忙趕到承乾宮的時候,田貴妃已經玉殞香銷,兩個人竟然沒有來得及作最後的永訣。

    崇禎皇帝望著這位陪伴了自己十幾年的愛妾的遺體,忍不住放聲大哭,把對田妃的傷悼和多年來壓抑在心底的委屈、怨恨都化作滂沱涕淚。

    極度的悲痛使得崇禎皇帝又是大病了一場。不過在依照儀禮輟朝三日之後,他還是強打著精神恢復了正常的政務活動。首先,他就是要處理好田貴妃的後事。

    偷偷地望著崇禎皇帝半閉著眼,上奏的那些官員和太監也都放低了音量。他們都知道,今年以來,一連竄噩耗已經使得崇禎皇帝幾次重病,而且脾氣也是越來越糟糕,所以這些官員和太監都生怕在這時候有什麼錯處,被崇禎皇帝抓住給治罪。

    「老奴也曾到貴妃娘娘的陵寢親眼看過,陵寢的規格。墓壙、墓園都還算寬敞精緻,不辱皇貴妃的身份。此次也用銀十八萬三千六百兩,其中……」

    王承恩一邊向著崇禎皇帝稟告,一邊繼續觀察著崇禎皇帝的神情。他在心中暗歎,這屋漏偏逢連夜雨,自己的這個皇上家中不幸倒也罷了,前些日子還為會推大怒了一場,真是「內憂外患」啊!

    在賀逢聖離開內閣之前,大學士中謝升已經是因為洩露對清和談機密被削籍,而魏照乘、張四知也先後引疾罷去。因此。閣臣中辦事的實際上只剩下首輔周延儒和陳演兩個人。

    於是在五月間。周延儒和陳演就請求再補充幾位閣員,而正忙於更始維新的崇禎皇帝就從善如流,要求依照舊例由朝臣會推。可是像以往多次發生過的那樣,這次會推又推出了一場大風波。

    而此次會推是由吏部尚書李ri宣主持。第一次推舉了吏部侍郎蔣德暻等十三人。可崇禎皇帝以為推舉的人太少了,選擇餘地不大,要朝臣再多推舉幾個人。很明顯,崇禎皇帝對吏部提出的人選不滿意了。

    於是會推又增加了十個人,其中包括副都御史房可壯、工部侍郎宋玫和大理寺卿張三謨。儘管在崇禎時期入閣為相是件很艱難的事,大多數人都沒得到什麼好下場,但朝中的許多大臣對於躋身於相位的極大榮耀還是頗為垂涎,在會推前後有不少人在為自己或為別人積極活動。

    所以在經過一番活動以後,終於在兩次推舉中列了名的大臣們自然是皆大歡喜。而那些花了錢費了力卻還是沒有被提名的則忿忿不已。於是就有人製造流言,慫動視聽;還有些人對被推舉的人素有仇隙,因而也想不平則鳴。

    所以像每一次會推閣臣之後一樣,朝廷中人言鼎沸,關於會推過程中營私舞弊的傳說不脛而走。其中有真的,有假的,也有半真半假的,而這些流言通過廠衛的密探很快又傳進宮中,傳到了崇禎皇帝的耳朵裡。

    而傳說最多的是後來推舉的房可壯、宋玫和張三謨這仨人,而這仨人都屬於東林一派,平時有不少政敵,於是就有人說此次會推全是由這仨人暗中主使,行賄受賄,連通關節,種種不法。

    而這種說法又不是全然沒有根據,宋玫就確實請人打著首輔周延儒的牌子大肆活動過。偏巧次輔陳演因為一個親戚的陞遷問題求助過房可壯,而房可壯卻沒有買他的賬,為此對房可壯銜恨入骨。

    有一次崇禎皇帝游西苑(今zhongnanhǎi和北海)的時候召見輔臣,而周延儒恰巧因病沒有去,陳演就趁機把會推的弊端攻擊了一番。內有廠衛情報,外有輔臣陳言,於是崇禎皇帝確信這次會推又是一次結黨營私的陰謀。

    雖然自崇禎十五年新春以來,崇禎皇帝表現出了歷來少有的好脾氣,對朝臣的態度相當溫和,在處理謝升洩密事件和洪承疇投敵事件時也頗為寬容仁厚。但是他的脾氣好壞是有規律性的。

    凡是崇禎皇帝心態較為積極,想要奮發振作一番時,一般他都會顯得比通常寬厚,也比較能聽進不同意見。可是這種心態很難保持長久,當進取毫無成效,形勢仍然越來越壞時,他就會由積極進取變為消沉、破罐子破摔,積鬱在心底的刻毒就又會發散出來。

    而將近半年的毫無成效的奮發圖強,將近半年的寬和容忍,已經超出了他的心理極限,所以在這個盛夏時節,崇禎皇帝藉著這次會推舞弊事件,把對國事的失望和對朝臣的怨恨一起化作一股怒火,伴隨著高溫酷暑就全部傾洩出來了。

    六月十九日,崇禎皇帝因為毒火攻心得了熱病,但他還是帶病躺在床上在德政殿召見了全體被推舉的人員,分別進行談話。

    因為對房可壯、宋玫和張三謨有成見在先,召對時的氣氛很緊張。宋玫本來是有備而來的,對皇帝大談了一番九邊形勢和禦敵方略,卻被崇禎皇帝斥責為虛誇浮躁。當天夜裡,宮中傳出旨來,任命蔣德暻、黃景昉、吳甡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而這仨人全是第一次會推中提名的。由此可見,這時候的崇禎皇帝手中也是無人可用了。

    而在頒布中旨的同時,聖旨中還指責吏部在會推中濫舉多人,要吏部明白回奏。可是吏部在回奏中堅持自己是按章秉公行事,至於舉薦過多則是遵從皇上的旨意。而這就有點揭短的意思,更激起了崇禎皇帝的憤怒。

    二十三日,當崇禎皇帝的病情稍有好轉,他就再次在中左門平台召見內閣和部院大臣。也許是為了讓兒子們見識一下朝臣的陰險和狡詐,這次召見他特地帶上了太子和另外兩個兒子定王、永王。

    在召見中,崇禎皇帝就把吏部尚書李ri宣召喚到跟前,聲色俱厲地說:「用人是治國的要害,用人不當,吏部不能逃脫責任。如今天下動盪,而各地督、撫卻不斷更易,國家怎麼能夠有治平的希望呢?記得兩年前曾經面諭諸臣,有人寧背君父不背私交,寧損公務不破情面。而今還是這樣只講情面,哪能濟事?前者會推閣臣,何等重大,怎麼也徇情濫舉,任意誇揚呢?」

    但李ri宣卻十分執扭,不肯承認有徇私的事。於是崇禎皇帝又把在會推中負有重責的吏科都給事中章正宸和河南道掌道御史張瑄召來痛責,兩個人同樣不屈。李ri宣還說:「臣事皇上十三年,jing白一心,若有一絲徇私背公,今日文武諸臣俱在,皇上可一一詢問,廷臣可一一參奏。」弄得崇禎皇帝竟一時無話可講。

    冷場了好一陣,崇禎皇帝才命錦衣衛把李ri宣、章正宸、張瑄和房可壯、宋玫、張三謨全部拿下,送刑部問罪。六個人不久都受到治裁,李ri宣等仨人戍邊,房可壯等仨人革職為民。

    自崇禎皇帝登基以來,發生過那麼多次會推閣臣的風波,而且每一次的基本模式又全都一樣,但他顯然沒有從中總結出什麼有益的經驗和教訓。每一次都是群臣相互傾軋,每一次都是他自作聰明大破情面朋黨,最終卻不免落入另一些情面朋黨的套中。

    而在每一次風波之後,朝臣的結黨營私並沒有稍許收斂,而君臣之間的隔閡和隱含的敵意卻在加深。在這半年來的一意維新中,他的脾氣剛剛有點好轉,這一次卻又故態復萌了,幾番振作剛剛在人們心中煽起的一點熱情也從此冷卻下來。

    就在這種情況下,崇禎皇帝最寵愛的田貴妃又是去世,這怎麼不讓他的情緒更加惡劣呢?

    可是等到王承恩小心翼翼地把一切都稟告完,崇禎皇帝依然是沉默不語。大殿內是一片安靜,誰也不敢發出哪怕是一點點的聲音去觸怒崇禎皇帝。

    過了好一陣,崇禎皇帝才彷彿是從夢中驚醒。他猛地抬起頭,說道:「好了嗎?嗯!都辦得不錯。還有……還有,傳朕的旨意:給朕從民間挑選秀女!」

    「啊!?」大殿內頓時響起了一片驚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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