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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二章(6、紅玫瑰 ) 文 / 蘭芳

    5、紅玫瑰

    屋子裡的光線漸漸讓黑暗吞沒了的時候,肖劌還沒有回來,楚晴猜到一定是年輕的幾個喝起來了,因為她看到一些老師已經陸陸續續地走了回來。

    她打開燈,電燈閃出的光芒萬丈的金光,立時像一束束小飛劍刺進了她的眼睛……

    忽聽外面大亂,她站起身來,把臉龐貼在方方的玻璃上,她看到肖劌正在和後勤的一個師傅因為釘子什麼的大喊大叫。是呀!是呀!我是罵了,罵了又怎麼樣?!我怎麼連個釘子都要不出來!肖劌說。當老師的罵人,你什麼素質?!後勤的師傅並不示弱。見風使舵看人下菜碟,你什麼東西!肖劌說。我就看人下菜碟,怎麼了?!師傅又往前靠了一步。楚晴也聽肖劌說過,這個師傅的確是見風使舵看人下菜碟的那類:當官的要什麼有什麼,普通老師要個釘子都不給。但她卻主張忍,不就幾個釘子嗎?自己可以去買!可與她不同的肖劌,不想忍!他也向前靠過去……

    楚晴看肖劌搖搖晃晃的樣子,就知道他喝多了。她疾步趕過去,趕緊把他往家拽,沒想到越拽越來勁,他挽胳膊捋袖子意思是要砸後勤的玻璃,但似乎又沒下定決心,就回轉身揮舞著拳頭,像拳擊運動員一樣,把一個個重拳擊打在自家的門窗上……楚晴都不敢相信那個舉著兩個紅色手臂還在地上蹦蹦跳跳、躍躍欲試的「猴派」拳擊手是她的丈夫肖劌……她甚至願意相信眼前是一隻猴子向她搖著兩束紅艷艷的玫瑰……

    一會兒,余傑來了,尹彬也來了,校長尚方也帶著沖天的怒氣來了,還有遠遠站著的一遭人。楚晴見到尚方就像見到了救星,她早就知道尚方喜歡這幾個大學生,更欣賞會寫詩的肖劌。尚方軍人出身,即使現在也喜歡把白襯衣踹進橄欖綠的褲子裡,他從兩道濃眉下方射出兩道利劍,對準肖劌問:「怎麼回事?!」一物降一物,肖劌見了尚方突然就兩手下垂、語無倫次。

    「不就幾個釘子嗎?人家說明天就去給你買。」

    尚方頓了頓,又低聲喝道:「況且砸自己家的玻璃幹什麼?有病?!」

    「是呀是呀,有病!」余傑、尹彬也在一邊說。

    「蠢!」尚方大聲喝到。

    聽到喝聲肖劌只把自己的四肢往中間一收,立時就由一個怒氣沖沖的大猴子變成了一個小雞子,他一聲不敢言語,那兩條胳膊上的傷口倒不停地向外發言,好像在給尚方的訓話標著標著紅色的句號、歎號、省略號……他從心底裡敬佩尚方,在尚方面前他只能從命,儘管酒精讓他此時不是十分清醒……

    「再說,酒桌上大家拿你開涮,看不出來?!還在那裡吹能喝!缺心眼兒吧?!要不是我攔著,早給你灌趴了。」尚方頓了頓又轉向楚晴:「還有你,也不去上班兒!」和肖劌相比楚晴本來感覺良好,可尚方這話一出來,她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和肖劌劃上等號的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向後退上一步,還是就地站著……楚晴恨不得明天自己就回去,可低頭看看自己鼓出來的肚子,淚水流了出來……

    尚方到底是仁義的,他向呆立在一旁的肖劌「哼」了一聲,又轉回身,沖余傑和尹彬說:「一會兒我叫個人來,你們幫著把玻璃安上!」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邁開軍人的步伐走了。

    過了一會兒,尚方又回來看了一回,見玻璃安好了,才放心的走了。

    楚晴看到肖劌向下寫著「標點」的胳膊上已經逐漸凝固成了一片黑雲,就趕緊讓余傑去找校醫,自己則和尹彬打掃地上的碎玻璃,校醫來後,一邊給肖劌擦著傷,一邊吃驚地問楚晴:「打架了?」那眼神中分明在說:你給打的?你可真狠!一時,三個人都不知道回答什麼好,到底是尹彬機靈一些,他說:「她哪有那麼惡劣!」校醫包紮完走了,余傑和尹彬還沒有把玻璃安上,而喝過了量的肖劌,早就舉著兩個雪白的胳膊,躺在床上呼呼的睡熟了。

    多少年後,尚方碰上楚晴還說:「全縣就這麼一個呀,讓你給碰上了。」

    晚上,肖劌在夢中疼得一陣一陣的叫喊,楚晴又是心疼,又是難過,望著窗戶愁了一夜:這是什麼性情呀?!這今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她想:一定得給他板過來!!!她忘記母親曾經這樣說過父親:要想讓他把性情改過來,除非先把黃河的河道改過來……

    第二天醒來,知道肖劌有傷需要補養,楚晴就煮了雞蛋,剝好放在他的面前,自己仍舊躺在床上,意思是用絕食來表示抗議。可一會肚子就開始「咕咕」直叫,她後悔自己沒在他醒來先吃上兩個,自己能忍,肚子裡的小傢伙可不肯忍呀。肖劌起來,把一個雞蛋用帶紗布的手先填在自己的嘴裡,然後用兩個手指頭捏著另一個來喂楚晴。楚晴背過臉去,肖劌就又繞身來喂。如此重複了幾次,楚晴坐起來歎口氣:「你怎麼可以做出這樣沒有理性的傻事?」「快吃、快吃。你不吃,咱們的小寶寶可受不了?」肖劌溫和的說。

    「你這是跟誰過不去?整半天把自己整了……」楚晴頹唐地說。

    「連個釘子都要不出來,我還算什麼男子漢!這事兒沒完!一會兒就去和他們算帳!」肖劌一下子又冒出火來。楚晴見了,急得眼淚又掉了出來:「活爺爺這人還丟得小?你還要去惹事呀!」楚晴淚水澆滅了肖劌的火氣,他說:「別哭了,我不去還不行。」「你以後火氣小點兒不行?遇見什麼事也動動腦筋,要個釘子沒有就值當得生這麼大氣?讓人多笑話!」楚晴嗚嗚咽咽的說:「還有,酒桌子上,人家拿著你開涮,就是想把你灌醉了看熱鬧,你怎麼就看不出來?!」

    「哪有的事?!」

    「你喝多了沒有?不能喝為什麼要喝?!」楚晴見他事到如今還不認錯,聲音抬得高了。

    「我錯了,下回改……」見楚晴真的急了,肖劌趕緊承認錯誤。「下回不許喝多了!」楚晴直盯盯地看著他下命令。

    「肯定不喝了,我忌酒行不行?!」肖劌說著,就又掏出打火機,準備在胳膊腕子上燙字。

    讓楚晴難過,他真的挺恨自己。他知道最初楚晴的母親不願意,楚晴嫁給他不容易。可他也有自己的邏輯:什麼都忍,窩窩囊囊受一輩子氣?他不願意。其實肖劌這種想法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他們兩個齊心合力的去戰鬥,要個釘子也許就不難。

    可楚晴跟他就有不同的理念。楚晴認為,剛剛走出校門總得在社會站住腳,總得給人留個好印象,這有時候就需要忍。她是一個太在乎自己名聲的人,她一生都在為名聲活著。

    眼見肖劌又把打火機點著了,楚晴的眼淚又給氣出來了,她哭著說「你整個一個現世報兒!真想改就記在心裡!沒出息、沒記性燙多少字也不管用!」

    「好我改,我一定改!」肖劌把打火機扔在一旁。「再不許喝多了!!」「決不喝多了!」「再不許隨便發火!!」「決不!」肖劌說。

    楚晴又哭了一會兒,肖劌又發了半天誓,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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