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一章 (3、千年等一回 ) 文 / 蘭芳
楚晴回到病房,看看方方已經熟睡,小黃也開始打盹兒,她感到心底隱隱作痛,今夜,再也不能入睡……
肖劌自有肖劌的表達方式,後來聽人說,肖劌知道楚晴挨打的事後,就在操場上大鬧,先是罵劉常,後是罵楚晴,招得同學老師都去看……
所謂心亂如麻、心如刀攪,楚晴此時正是這種滋味……望望窗外清涼的夜色,一種詩意的衝動竟然穿過萬般思緒讓她不能自持,她躺在病床上,詩句流水一樣在她的頭腦裡淡出,而且她有立時吟詠的渴望。雲聲、葦均、肖劌……在自己人生的旅途上,她懷疑到底還有沒有那樣一個值得自己等待的人……她本來想哭,自從葦均走後她一直想哭,可是眼中竟然沒有淚水。
她悄悄走出病房,看到一輪明月高高掛在天上,輝映著她黯淡已極的心……天井裡,風與樹葉,沙!沙沙!沙沙沙……彈奏的小夜曲,在楚晴的周圍流淌,這充滿韻味的天籟之聲,讓楚晴一時沉醉,是的是的!上蒼知道理解可憐他不幸的孩子。
楚晴找了一個有石桌石凳的地方對著明月坐下,壓抑的心絮,如今越發起伏難平,在這個寧靜而孤獨的月夜,在風與樹淒美的合奏中,一首名叫《赤誠河畔》的小詩從楚晴的心中流瀉而出:我知道是上蒼讓我開放在懸崖百丈冰旁等你等你嘹亮的鴿哨吹徹我沉寂的山谷我知道是上蒼讓我在三岔路等你等你溫暖的霓彩照亮我黑色的囚衣我知道是上帝讓我在漫漫情海等你等你用裝滿摯愛的小舟載走我一世的尋覓我知道是上帝讓我在赤誠河畔等你等你翩然而至我們共浴一河之水「等你翩然而至,我們共浴一河之水……」吟詠到此,面對蒼天默默,楚晴面兩行清淚順著兩頰簌簌滑落。
「姐姐,你原來在這裡,可把我們嚇了一跳,真怕你想不開。」分明是小黃的聲音,楚晴慢慢回過頭來:不知什麼時候小黃和小芹悄悄站在了身後。
小黃剛剛拆完藥線,此時最怕著涼,楚晴趕緊勸她回去。小芹挨著楚晴坐下,月光下,她嬌小的像個孩子。望著她羸弱的雙肩,楚晴感歎:咳咳!這麼脆弱的小姑娘可怎麼能夠經歷人生的風風雨雨?!楚晴有時候和寶玉一樣無故尋愁覓恨。
「小芹,姐姐想了一首詩,我現在讀給你聽。」為了不讓小芹過多受自己不良情緒的干擾,楚晴打算給她講詩。是的是的!自己痛苦又何必拉別人下水。「太好了!」小芹高興的拍起了小手。楚晴飽含深情的念到:「我知道/是上蒼/讓我開放在懸崖百丈冰旁/等你/等嘹亮的鴿哨/吹徹我沉寂的山谷……」「姐姐,真有個赤誠河?」小芹認真的問。
楚晴知道和她談現實主義、浪漫主義她也聽不懂,就想了想說:「現實之中也許沒有我寫的赤誠河,但赤誠河在我的心裡。」「哦,我以為真有個赤誠河呢。晴姐你朗誦的真好聽,跟播音員似的,哦,比播音員念的還好聽,我們家的人都喜歡聽你說話,我媽說那個姐姐多好,可惜命不好。」
小芹說到這裡聲音低了下去:「姐你這麼有才,將來總會有出頭的那一天。我敢保證!」
楚晴被她的認真勁兒給逗笑了,多少天了這是她第一次笑。人在弱者面前很容易忘掉或淡化自己的不幸。
她記得一個算命先生也這樣對她說過。這還是在去年,聽說百十里外的一個小山村裡,有個瞎子算命特准,好多大幹部都開著車去算,楚晴雖然將信將疑但還是和同事一同來了,過去她一直以為算命先生之所以算得「很準」,是因為有些人沒有事不算命。算命先生的房子很破,院子卻很大,的確有好多人排隊等著算命,等待的人們悄悄低語,大多在彼此傳說著發生在算命先生身邊的奇事,和生活中一次次有力的驗證。
來到這樣的氛圍中由不得你不虔誠,何況周圍的人們還在不斷互相警示:心誠則靈。終於輪到了楚晴。「快把貴人請進來!」楚晴看到一個白胖白胖的瞎子招呼自己說。於是立時有一個典型的農村大嫂,迎了過來並給她彈了彈板凳上的土。楚晴一驚:我怎麼成了貴人?但馬上想到:聽到我說話和這些莊稼人不一樣吧?但疑惑也並不在臉上流露,只是客氣的說:「落魄之人何以言貴?」「不能這麼說!」算命先生立時把話接了過來,他神情專注凝重侃侃而談:「想當年**也不過出生在一個小小的山村,為打天下犧牲了六位親人,你能說他命糟?他若留在山村種白薯,也許經歷不了這多坎坷,不過那只能稱為白薯命。
人生不要怕受挫折,所謂有無、剛柔、強弱、禍福……反者,道之動。物不極不能反……你還要等待……」現在想來這位算命先生的話大有深意,那天自己該是遇見了不多見的高人……是的是的!人生不要怕受挫折,所謂有無、剛柔、強弱、禍福……反者,道之動。物不極不能反……細細品品這些話,楚晴絕望的心底漾起了一絲生氣……其實那天算命先生還說了許多不著邊際的話,但在此時,楚晴就只願意記住這些鼓舞自己的話……
是的是的!算命瞎子之所以能夠蒙蔽別人,是有些人願意接受蒙蔽……不過讓破碎的心靈中有一塊蒙蔽的天空,希望的小草也許就能躲過暴風雨的衝擊,而悄悄萌芽……
就在楚晴和小芹坐在圓圓的月下,心如止水的時候,命運悄悄在楚晴的腦際打開了一張笑盈盈的臉龐,這張笑臉將使楚晴的生活發生轉機,是呀是呀!物已極呀物已極!
至於將發生什麼樣的轉機,除了笑看人間的那雙眼睛知道,楚晴不知道、人們也不知道……但她朦朦朧朧的感覺到她接受蒙蔽的天空下綻開了一絲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