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四十章 恩怨 文 / 山淋妖僧
北坡的天氣似乎永遠只有兩種，除了漫天的飛雪便是呼嘯的冷風。
白茫茫的世界裡，隱約可見一道身影在其中一閃而逝。
「你來了。」
妖亂開口，滄桑的聲音中有一絲欣慰。
「嗯，祖公，在我們去之前，想請求您兩件件事。」
荒周道。
「你說吧！」
這或許是荒周心中僅存的牽掛，妖亂沒有猶豫便答應。
「如果這次失敗，我希望您可以同意將我的祖父母葬在一起，如若我死了，我希望以後在兩個大陸的戰場上，只要不傷了我那些朋友的性命即可。」
自己的那些朋友雖然如今成為一方豪雄，實力深不可測，鮮有人能威脅到他們。
可是妖魔宮內真正的高手也有那麼幾位，如果逼急了不顧一切的暗襲，他們中沒幾個能活下來。至於花小麗，如果荒周沒有回去，那她將會一直活在祁山山脈中，所以荒周也可以放心。
「唉，罷了，曾經無法讓自己的女兒幸福，既然已經逝去了，也不必太在意其他的人看法了，如果敗了，我會讓人回去將他們葬在一起。」
說到自己的女兒，妖亂臉上出現一絲傷懷與愧疚，猶豫了一會便答應了。人之將死，那時或許對外界的所有看法都不會在意了。
「至於你的朋友們，這件事之後也沒有幾個人會對他們造成生命威脅了。」
妖亂坦言。
「好，你在這裡等我三日，我去了結最後一個恩怨。」
荒周轉眼消失，只留下這麼一句話在風雪中漸漸消散
這是一個規模無比龐大的大軍，龐大到常人無法想像。
這裡本是一個方圓千里的小冰原，而今卻密密麻麻的駐紮了一路路的大軍，一張張旌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金戈鐵甲，寒光幽然。蠻獸低吼，鐵蹄踏踏。
這裡的風雪不知何時悄然停下，只有夕陽西下，暮ri黃昏。
在冰原的一角，幾個依稀透著中年歲月樣貌的統領與幾個颯爽英姿的女人圍坐在一起暢談，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游兄，等打完這一仗，我們該喝你的喜酒了吧？」
芒柳臉色微紅，如今的他已經是一個成熟中年人，但性格卻沒有太多的變化。在他身邊，是一個頗有氣質的女子，是他這些年的征戰所遇見的另一半。
「哈哈，好說好說，等我大喜之日，一定要各位兄弟來祝賀，大醉三天三夜。」
游泗迢大笑，臉上滿是喜意。
這些年來游泗迢這個名字傳遍整個大陸，真正成為了一方霸主，連現在的王者們對他也七分客氣。這些年他一路征戰，打下赫赫威名，而且與納蘭翠蚺之間的關係已經確定了，等大局一定便要成婚。
只是沒有人在意到，游泗迢在說話的時候似隨意的看向不遠處無人之地。
「是黎荒嗎？」
游泗迢心中念叨
「映之、崖龍，你們怎麼了？」
看著有些走神的這兩位王者，旁邊幾位長老關切問道。
「哦，只是想到一些私事，有些走神而已。」
「嗯，沒什麼，我們繼續吧。」
二人同時開口道。
「剛剛的感覺，好像是黎荒吧？」
李映之悄悄傳去一道神念
「陌雨姐姐，這氣息是？」
納蘭翠蚺風情萬種，此刻眸子中閃過一絲疑惑。
「嗯，是他。」
紅陌雨看向不遠處一個空間，微不可見的點點頭後說道
「唔，大家過的都還不錯，不管如何，好好活著就是一種幸福。」
荒周輕歎。
在這裡荒周見到了曾經那些並肩作戰的好友，除了戰死的騰柄與落霞蒼茫，其他人都在戰爭中活了下來，且如今也有所成就，完成了他們曾經所擁有的夢想。如今他們風頭正盛，只要這次能在反攻妖尊大陸的戰爭中活下來，以後便會大陸上名震一方的狠角色。
至於司徒淼，七年的調養讓他完全恢復，並且因禍得福實力有著可怕的增長。因為瞭解荒周與妖魔宮的關係，他沒有參與這一戰，只是一直呆在紅葉谷，偶爾會帶著李清兒出谷去他建立的那些世外桃源看望。
而他的妹妹司徒水，這個天真爛漫的小精靈，出乎荒周意料的成為了玄天寨的「壓寨夫人」。
「等他們去妖尊大陸的時候我也會去，不然小水就不願認我這個哥哥了。」
司徒淼笑道，眸子中滿是寵溺。
「就只剩下你了，司空靖！」
荒周自語，他神色淡然，不喜不怒
「司空靖何在？」
雪峰城，聯軍的總指揮地，駐紮了整個大陸幾乎一半的絕世高手，沒有任何人敢在此放肆，而今卻有一道如天雷般的喝音傳出。
「黎荒，你敢在此如此放肆？」
「哼，黎荒，莫以為你踏入返璞之境，也曾救過聯軍一些人便可如此無禮，不把我等放在眼中。」
「黎荒，你有些狂妄了。」
瞬間，十數道散發著磅礡威勢的老者凌空而立，猶如一座座雄偉的巨峰給人一種心靈上的壓迫感。
這些人都是大陸各大勢力內一直隱世的絕世高手，大陸頂端的存在。
「我要找的是司空靖，與他人無關。」
荒周絲毫沒有被其他高手影響，面色不改地看著眼前的原方天閣閣主司空靖。
「當年我的實力不如你，無法奈何你。而後你率軍抵抗妖魔宮，我也沒有出手，今日應該有個了斷。」
「好，既然你有這個實力，那你來取我性命便是。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能否成功還看你的本事。」
司空靖如今看起來更加衰老了，臉上的皺紋更多，但卻散發著一股可怕的威勢。
「這一戰是我與他的私人恩怨，希望大家不要插手。」
司空靖緩緩道，而後凌空走向遠處，不願他們的戰鬥波及到這裡。
其他絕世高手點點頭，當年因為荒晟的事，一些活下來的老一輩高手就曾經與衍皇宗一起出手過，而其它的高手也知道黎荒與方天閣之間有著很深的仇，這是黎荒與方天閣之間的恩怨。
所以他們都僅僅在遠處觀戰。
而在古城內一角，一道明明威勢非常卻又顯得有些黯然的身影遠遠凝視上空那道如神似魔的身影，原本他們曾都屬於一代天驕，共同競爭的楚喬，而今卻被遠遠的拋在身後，只能仰望
「不管曾經如何，這次之後我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再無半點糾葛。我只出手一次，換一個要求。」
荒周凌空而立，長髮在風中飛舞，衣袂獵獵。
「你說。」
司空靖道。
「我的祖父母生前淒涼，兩個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而今死去了，我希望他們可以葬在一處。」
荒周淡淡道。
「好。」
司空靖沉默半響，而後悵然點頭。
他白髮飄然，臉上的皺紋堆積，眸子中滿是滄桑，如果不是凌立在半空中，司空靖就是一個年暮的老人。
冷風愈烈，如蠻獸呼嘯。
這裡似乎更冷了。
荒周與司空靖凌空而立，面對面相隔丈許，卻都一動未動。
彷彿是一個錯覺。
二人所立身的這處空間凝固了，彷彿空氣被凍結成了冰凍。在二人之間一切都被定格，連停下的風都能被「看見」。
而後一種奇異的波動開始出現，像是一種能量的波動，又像是空間在扭曲，無形中有千絲萬縷這樣的波動出現，讓二人所在空間三丈範圍內開始變得模糊，就好像冬日裡被一片片沾滿了冰花的玻璃窗，朦朦朧朧，只剩下兩道身影在空間裡若隱若現，看不真切。
「想不到他已經強到這個地步了。」
在遠處觀戰的一位絕世高手忍不住開口道。
這是武意的對拼，是每個到了一定境界後的高手所感悟的自己的武意，是兩種武意之間較量。
武意是一種很奇特的東西，像是不存在，卻又存在。
它像是一種道，無形之道，讓人難以琢磨，但卻有著可怕的力量，於無形中讓一個人徹底消失。
尤其是到返璞境界最後一重天，那種武意已經開始融合了空間偉力，神威莫測不是人力所能企及的，就算是至剛的神芒也會被之輕易的湮滅。如果說一位曾代表無敵的絕代高手與這個級別的絕世高手對敵，剛剛那種武意就足以讓他們死上無數次。
很顯然，荒周與司空靖之間的武意到屬於最後一重天才有的威勢。
司空靖已經修武了一百三十餘年，而荒周才多大？撐死了修武才不過三十餘載，二者之間相差了四倍之多，而他卻與司空靖拼的不相上下，這才讓那些高手一個個心中吃驚萬分。
外人看這裡一片朦朧，而對兩個主角來說卻恰恰相反，這片天地中除了自己的對手什麼都不存在了，周圍不過一片虛無。
司空靖面色凝重，眸子中異色連連。
荒周的實力超出了他的想像，膽色也讓他吃驚，還未開始便是最危險的武意對拼，一個不小心雙方都是重傷的下場。
而荒周氣息沉穩，臉色平淡，彷彿不過在做一件普通的事而已，只是那明亮如星辰的眸子顯示他並沒有絲毫大意。
「昂吼。」
片刻後荒周出手了。
很平淡的抬起左手，左臂微彎，並掌如刀，像是一個武技的起手式，但恍然間卻傳出一聲讓人靈魂都顫抖的龍吟，充斥在天地之間。
沒有人知道龍吟聲從何而來，彷彿源於他們的靈魂，在他們的腦中突然出現的一般。可是他們卻又清晰的可以聽見這一聲透著無比狂霸獨尊的龍吟，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這聲龍吟在四野迴盪，久久不息。
彷彿是一尊上古神龍甦醒臨世，昭告天下要萬物朝拜！
荒周動了！
這是一個錯覺，明明看起來像是一步步緩緩走近司空靖，卻又是剎那間的出現在他面前。
「昂吼」
龍吟震天。
這片空間隨著這聲龍吟在這個瞬間爆炸了。
空間在紊亂，無形的空間在這一刻彷彿一團裊裊氣體，被一種莫名的力量攪亂，毫無規律的亂散成一片片霧靄般的模樣。二人之間的空間變得昏暗，陽光好似無法穿過這片空間，或者剛剛進入這片空間裡的光都被武意的力量粉碎了，變成了一個個微小的光點分散在二人四周。
荒周的身形似刀似龍，散發著一種莽荒的氣息，開始充斥在這裡的每一處角落，讓人彷彿置身於無盡歲月前那蒼涼洪荒的歲月。
破世炎龍！
他欺身而上僅僅一個動作，便是一掌豎切。
這片空間卻像是被切開了，沒有空間裂縫，也沒有波痕，但遠處的眾人卻能清晰的感覺司空靖所立身的空間被切開。
刀！
唯一的刀！
在司空靖眼中，面前什麼都不復存在。沒有光，沒有空氣，連荒周的身影都消失了，好似自己置身於無盡黑暗的虛空。
但他卻能清晰的感覺到有一柄天刀正向自己劈來，儘管這柄「天刀」並不存在。
而在遠處那群人的眼中卻是一副令他們失色的景象。
司空靖所在的那模糊不清的空間內，荒周的身影消失了，一條透著蒼荒氣息的赤紫神龍在那裡若隱若現。明亮如星辰的龍鱗折射著點點毫光，穿透了這處空間。
吞風吻雨，舞動九天。三丈神龍在那裡翻騰，圍繞著一道身影不斷盤旋。
神龍抬首，神威九野；神龍探爪，八方皆動；神龍擺尾，風雲變幻。
天地寂靜。
那條隱約顯現身影的神龍成為了唯一。
「有因必有果，濫殺無辜自有天道報應。」
就在眾人還被眼前那驚心的一幕驚愕時，那裡的空間不知何時恢復了正常，而司空靖則靜靜的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荒周消失了，神龍的身影也消失不見，留下這麼一句話在這裡不斷迴盪。
「噗」
陡然間，司空靖吐出一口鮮血，灑落半空，而後微微顫顫的落下，當眾人趕去時只發現他的臉色白的嚇人，雙手也在忍不住的顫抖，連氣息都十分紊亂。
「老東西，傷的這麼重？」
「先去休息一下，看來你要等些時候才能恢復了。」
「這個黎荒強的有些不像話了。」
一群高手看了司空靖如此摸樣，皆十分失色。
「師傅，你怎麼樣？」
雨澤與袁暑在人群中出現，上前關切問道。
「無妨，先回去吧。」
司空靖彷彿一下子老了數十歲，口氣十分微弱，而後隨眾人一起回到古城之中。
臨行前雨澤看向遙遠的天際，神色複雜，這個黎荒原本該是他方天閣的人，原本應該是他方天閣的不世高手，原本可以讓他方天閣一躍成為大陸的主宰，而今因為因果循環，卻恰恰相反
「再等半個月，我們的人就都到齊了。」
中都之域。
曾經衍皇宗所在的那處充滿愜意的山谷中，妖亂立身半空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