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九章 天罡戰氣 文 / 十二粒米
短短的兩百米似乎飛了好久,樂飛的臉被柔風拂著,心裡卻一片冰涼,他多想大聲的哭出來,可他不能,因為在飛雲頂上,現在有數百人在看著他。
在這數百個人裡,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吃驚的,因為樂飛一路闖關的情況他們都是看在眼裡的,其中最吃驚的莫過於祁晴和戴羽萌。
韓葉帶著樂飛一落地,祁晴就跑了過去,一把握住樂飛的手,面色不解而又擔憂的看著樂飛,而樂飛只是低著頭,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祁晴可以感覺到,因為她的手正和樂飛的手握在一起,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的身體在顫抖,那是一種內心痛苦的表現,隨即她也沒有說話,而是緊緊的把樂飛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
韓葉側頭看了樂飛一眼,心底又歎了一口氣,然後便上前對那六個師尊施禮道:「回稟各位師尊,所有闖關弟子已經全部帶到飛雲頂,弟子前來覆命。」
老萬師尊微笑著點了點頭,道:「幸苦了。」說著擺了擺手,韓葉又施了一禮便退到了一邊。
隨即,老萬便側身對站在他身邊的另外五個師尊道:「各位師弟師妹,現在選拔結束了,我們還是按照先前說的,讓老酒鬼先選一個吧。」
這個老萬師尊就是南宮學院紫雲峰的院主萬里空,而紫雲峰實際上又是學院六峰中的首峰,所以在此萬里空是有絕對發言權的,而他口中的老酒鬼就是漫雲峰的院主余半山,余半山雖然法力高強,但性格怪癖,他掌院漫雲峰五十年來,前後只收了六個弟子,是南宮學院六峰中總人數最少的。其他四峰的掌院分別是:碧雲峰的掌院是凌雲,霄雲峰的掌院是盧廣力,波雲峰的掌院是管直,彩雲峰的掌院是莫三姑。
萬里空的話一說出口,其他四大院主都同意的點了點頭,而余半山卻把酒葫蘆往腰間一甩,道:「老萬,選不選弟子是我自己的事,你幹嘛硬逼我選呢?!」
萬里空一臉淡笑,道:「原本是不關我的事,可事關南宮學院漫雲峰的存廢,這就關我的事了,你的漫雲峰常年也就一個弟子留守,再過兩年,三劍就要走了,你再不選弟子,漫雲峰可就成空山了,這可關係到整個南宮學院的安全啊!」說著深深的看了余半山一眼。
余半山不由得皺了皺眉,想了一會兒,便道:「罷了,選一個就選一個,沒什麼大不了的!」說著便看向了身前的那一百五十多個身著艷綠色道袍的小弟子,看了半天,又選了半天,最後往旁邊一指道:「就他了!」
眾人循著余半山的手指看去,只見他指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一直埋著頭的樂飛。瞬時,人群中響起了一片驚訝之聲,而一直站在樂飛身邊的祁晴更是把他的手握的更緊了。
「好!」萬里空見余半山終於選了一個弟子,臉上便多了一點笑容,只不過剛才樂飛的表現他也是看在眼裡的,雖然也有疑惑,但心裡並不怎麼在意,然後便對其他四個院主道:「你們各自的新弟子都知道了吧,明天你們各派一些弟子到幽谷中去接就是,現在你們跟我到紫雲峰去一趟,姜師兄有事要跟我們說。」他口中的姜師兄就是慕雲一支的宮老,也是南宮宗四大宮老之首。
五大院主一聽,都不敢怠慢,就連余半山臉上都有穆se。隨後萬里空又和韓葉交代了一些話,之後就領著五大院主,齊齊騰空,化作六道奪目的藍光飛走了。
六位師尊一走,飛雲頂上的氣氛便瞬時活躍了很多,剛剛都肅然站立的眾多白袍弟子都放鬆的三三兩兩、男男女女的在一起嬉笑議論起來,綠袍小弟子也是喜憂各半,但大多數還是會冷不丁的將目光向站立在崖沿上低著頭的樂飛投去,有的搖頭,有的感歎。
戴羽萌也一臉疑惑的走到樂飛身前,和祁晴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而樂飛似乎一直低著頭在那站著,一個雕塑,一個石像,一個木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韓葉才吩咐眾白袍弟子各帶一個小弟子回幽谷。而他還是慢慢的走到了樂飛的面前。
※※※
回到幽谷之後,樂飛什麼話都沒有說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
對於一個還不滿十歲的孩子來說,刻苦的努力卻得不到應有的回報,這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事實。
彷彿所有的一切都在和他開玩笑,先將他捧上最有希望的高點,然後一聲不吭的又將他摔了下來,身未粉碎,但心卻已支離。
他從沒有這樣感到過無助,也沒有這樣感到過絕望。一切都已化為泡影,他不能和好兄弟們一起修煉了,想為父母報仇突然也變的遙遙無期。
冷,心死的感覺。
在樂飛把自己關在房間的時候,白卓和魯雅婷來勸過,祁晴和戴羽萌來勸過,明佳也來勸過,但他都只是淡淡的一句: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靜,夜,思。
樂飛當晚靠在床角,眼睛毫無實質的看著房間裡的暗光,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想了很多,大多數都是冷的,只有當他想到那個笑起來像一朵綻放的梨花的瘦小身影時,他的心裡才會湧出一絲溫暖。那麼微弱,卻又那麼強烈。
但那股溫暖沒有持續多久就被寒冷代替了。當晚那股寒潮又一次凌厲無比的襲擊了樂飛,夾雜著似乎無盡的痛苦和絕望。
樂飛猝不及防,寒冷迅速的侵入了他的腦袋之中,頓時他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隱隱有股莫名的衝動噴湧yu出,全身的骨骼更是如刀刮一樣疼痛,彷彿要將他撕碎一般。
原本打算任由這寒冷痛苦在體內折磨的樂飛,忽然聽到心底有一個聲音無比蔑視的道:「沒用的東西,遇到一點挫折阻礙就自暴自棄,你對的起誰!你的父母,你的舅舅,你的好兄弟都在看著你等著你。有些東西失去了可以再找回來,可一旦失去了自我,就永遠找不回來了,生命時時處處都是充滿希望的,就怕你不願去尋找,任由自我浮沉,如此,你的生命也就沒有意義了,放棄就放棄吧,沒什麼可惜的!哈哈……」心底幽幽傳來了一陣自我的笑聲,裡面滿是嘲弄。
樂飛猛然驚醒,嘴角仍自帶著「放棄」二字。
放棄?不!不能放棄。
驚醒後的樂飛,全身都在劇烈的顫抖,他的腦袋更是劇痛欲裂,隱隱的已不能自控,他心下不由得猛然一緊,隨即便趕忙修習佛法來抵禦酷寒。
寒潮雖然排山倒海,但佛法熱元卻如破冰堅舟,慢慢由小變大,最後終於勉強擋住了那股冰冷的攻勢,擋是擋住了,可要驅散卻十分的艱難。樂飛將自身領悟的所有佛法修煉了個遍,但修煉出來的熱元很快就被寒潮消耗了,於是他又修習道法,他將道法修煉出來的熱元也全部投進了與寒潮的戰鬥中,可照樣是無法將寒潮驅散。這不禁讓樂飛大為著急,因為自己修煉的所有熱元剛好和寒潮相抵,這樣雖然不至於被凍死,可要將寒潮驅散卻是一點辦法沒有,總不能一直這樣拉鋸著吧。
樂飛越想越急,可突然腦中靈光一閃,一個念頭猛然出現在了腦海裡。
「我身上好像有一股莫名的真氣,可為什麼每次寒冷來襲的時候,真氣一點反應都沒有呢?現在如果能夠將這股真氣轉化成熱力就好了!把真氣轉化成熱力?對!對呀!」
樂飛心中猛喜,如果真的能把真氣轉化成抵寒的熱氣,那驅寒就容易多了,反正現在耗著也是耗著,不如試一試。心思一定,樂飛便開始探索起如何將真氣轉化成熱氣的法門來。
樂飛這完全是被逼無奈的,自己參悟的佛法和道法似乎總是比體內的寒潮要弱那麼一點,這就逼迫他不斷的攀高,可他的時間實在有限,而且所有的佛法和道法都是自己參悟,沒有高人指點,所以修習起來愈發艱難,但即便如此,他修習的速度還是快的驚人,僅用兩年就達到了佛家高僧需要四、五十年才能修煉到的明光境,這一方面是得益於體內強大的冰火真氣的輔助,另一方面就是體內寒毒的不斷逼迫,二者缺一,他都無法達到這個境界。
如果說樂飛在佛法上是悟出來的,那他在道法上就完全是創出來的了。他起初只掌握了道法上最基本的引氣、吐納之法,可隨著寒潮的不斷強大,逼迫他在修煉佛法的同時修習道法,而道法不比佛法,需要前輩指點才能修習,可樂飛沒有這樣的條件,於是他通過對自然的靜心感悟,居然無師自通,摸索到了道法的第二重境界,煉jing化氣。
然而,創造始終跟不上需求,這樣就要求他不斷的繼續創造。於是他想到了將真氣轉化成熱元,這樣,他又誤打誤撞的摸索到了道法的第三重境界,煉氣化神,即將真氣煉化成元神。
樂飛不是一個天才,但在巨大無比的壓力之下,他成了一個天才。
煉氣化神和前兩重境界是一脈相承的,所以樂飛在摸索了一會兒之後,很快就參透了將真氣煉化成元神的法門。
頓時體內蓬勃的真氣似乎找到了一個流通的窗口,被源源不斷的釋放了出來,就像汛期黃河決堤一般,轉化成一股強大無比的熱力,瞬時便將體內猙獰的寒潮一股腦給驅散了個乾淨。
樂飛在寒潮消散的同時,感到體內前所未有的暢快,沒有了絲毫阻隔,井水和河水徹底相融,整個身體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無比的輕盈爽快。他緩緩睜開了眼,發現天已經亮了,而自己仍然坐在床角,隨即他便起身,站起來後他覺得全身都充滿了精神,身體輕快無比,而且昨晚困擾他的痛苦和煩惱霎時都不見了,似乎跟著那股酷寒一起被驅散了。
樂飛有一種重生的感覺。
他滿心歡喜的撐起雙手,伸了個懶腰,突然,他發現自己的身上居然有一層淡紅色的光暈在慢慢變淡,消散。他不由得大為驚奇,以為是自己眼睛看花了,於是他趕忙揉了揉眼,之後再看,發現並沒有什麼光暈,於是嘴角釋然的輕輕一笑,不再多想。
他哪裡知道那光暈是真實存在的。那層光暈在道家有一個特定的名字,叫天罡戰氣。天罡戰氣是一種法術氣罩,可以抵擋不同程度的法術攻擊,修道者只要達到了第三重境煉氣化神,就會在身體表層自動生成一層天罡戰氣,天罡戰氣的光暈顏色根據個人的陰陽五行屬性而定,樂飛體內冰火相融,所以就形成了淡紅色的光暈。
由此,樂飛身上就有了三層保護,最裡面的心脈守護層是冰火真氣,**的防禦層是金剛護體罩,體外的法術防禦層就是天罡戰氣。
無疑,樂飛是幸運的,因為平常的修法者至多只有兩層防禦,其中一層是修煉生成的,還有一層就是運用法器生成,如此說來,樂飛如果獲得了自己的法器,那他裡裡外外就會有四層防禦,真是叫人艷羨。然,樂飛又是痛苦的,因為所有的防禦層都不是他主動想要的,而都是用巨大的痛苦被動換來的,無疑,樂飛也是可憐的。
當然,不論是幸運還是痛苦,樂飛都是不知道的,所有,他又是悲哀的。
樂飛一身輕鬆的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後一臉春風的走出了鎖住自我的房間。樂飛的心境之所以會有這麼大的變化和他參悟煉氣化神是分不開的,因為任何修法之人,如果沒有一個好的心境,那他是無法在修法上達到一個很高的境界的。所以修心就是修法,而修法亦是修心,法境拔高之後,就會有一種豁然開朗的心境,二者互通互助,不可分離。
樂飛走出房間之後,迎面遇到了兩個人,都是一臉的關切,一個是祁晴,一個是明佳。她倆互挽著手一起走來,這讓樂飛大為吃驚。祁晴和明佳看到樂飛滿面春風的走了出來,臉上不由得同時顯出了喜色,兩人都yu上前細問,而突然想到了什麼,互看了一眼,然後臉上都是一紅,之後誰都沒有上前。
樂飛見此,不由得大為奇怪,笑問道:「你們倆怎麼?」原本很是不合的二人突然手挽著手親密的走到自己面前,他如何不奇?
明佳見問,嘴角微勾,道:「我和祁姐姐很要好難道不行嗎?」昨天晚上都很為樂飛擔憂的祁晴和明佳,因為同一個心願在一起聊了好久,之後對各自的心思都有所瞭解,隨後便越聊越開,最後成了好姐妹。
對於小女孩的脾氣,樂飛是根本捉摸不定的,但要好總比吵鬧好,於是他笑道:「我當然希望你們相處的好啦。」
祁晴一臉的紅暈,但眼角還是有一絲不確定,目光柔柔的注視著樂飛,問道:「你……不要緊了吧?」
樂飛嘴角、眼角、眉角同時笑了起來,然後長長的吐了口氣,道:「一身輕鬆啊!」
祁晴和明佳聽著,大為驚訝,起初以為是他故意這樣說來寬慰自己,可看到他那亮如朗星的黑色眼眸後,她們就不再懷疑了,只是對於樂飛這一個晚上的心理歷程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疑問,畢竟這個打擊實在不是常人能夠簡單承受的。
就在此時,幽谷上空突然傳來了陣陣破空之聲。各大院峰的弟子來接人了。
又是一場新舊交替的告別式。
很快白卓和魯雅婷他們就和新來的三對俊男美女做好了交接,在走的時候還特意來看了一下樂飛,看到樂飛煥然一新的時候,他們也都是一驚,之後隨便說了幾句就先走了。
各院峰的師兄師姐,很快就把各自院峰的新晉小弟子點名聚在了一起,因為上三峰先點,所以祁晴和戴羽萌先被點到,在分別的時候,祁晴走到樂飛面前,微笑了下,道:「雖然同在南宮學院,但這一分別就是五年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五年後我就去看你。」南宮學院有定制,凡新晉小弟子進入院峰之後,都要潛心修煉五年,五年後上三峰會再進行一次挑選,選出最優秀的若干個弟子進入紫雲峰接受道法深造,但不管有沒有被選中,五年之後所有弟子就會相對ziyou一些,因為到時基礎道法基本都已學會,能不能拔高就看各自的資質和勤奮度了,是管制不來的。不過前五年是絕對會受到嚴格管制的,所以祁晴才說五年後再見。
樂飛看著祁晴似乎猛然間成熟了很多的雙眼,心裡很是安慰和放心,道:「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啊,五年過的很快的,很快我們就能再見面了。」
祁晴雖然很是不捨,但還是努力的笑了下,點了點頭,然後側身對站在樂飛旁邊的明佳笑道:「小佳,明年我們倆就能見面了。」
明佳明亮的眼睛動了動,帶著有些調皮的笑容道:「明年我不去姐姐你那了,我要去小飛哥哥那!」此言一出,樂飛和祁晴都吃了一驚。
「你這小丫頭怕是沒機會去我們那了!」一個明快溫和的聲音突然從吃驚的樂飛身後傳了過來,樂飛、祁晴、明佳三個又都是一驚。
樂飛轉頭一看,見說話的是一個穿著白袍的青年男子,個子很高,留著一頭很幹練的短髮,一張臉很白淨,方方正正,嘴角眼角都是笑意,看上去十分的溫和。
男子走到樂飛面前,眼睛閃亮的問道:「你就是樂飛吧?」
樂飛很有禮貌的點了點頭。
「哈哈,果然是師父喜歡的那一種!」男子將樂飛上下看了一遍,然後道:「我叫唐三劍,是你的師兄。」說著感覺不夠詳細,又補充道:「是漫雲峰來接你的師兄。」
樂飛一聽,趕忙施禮道:「唐師兄好!」唐三劍趕忙呵呵擺手,顯然有些不習慣,畢竟這是七八年來第一次被漫雲峰的弟子稱為師兄,當真十分的受用。
這時,明佳卻突然皺著眉問道:「這位唐師兄,你剛才為什麼說我沒機會去你們那啊?」
唐三劍把目光移了移,看向了明佳,笑道:「這位小師妹有所不知啊,我家師父每次收徒都會隔七八年的時間,今年收了樂飛小師弟,下次收徒恐怕又要到七八年後,再說,即使你對上了時間也沒用,我師父是從來不收女徒的。」
「啊!這麼變態!」明佳一臉氣惱的脫口而出。
唐三劍見她侮辱恩師,眉頭不由得微皺,但最終還是極有涵養的沒發作,倒是樂飛趕忙瞪了明佳一眼,然後對唐三劍道:「小孩子亂說話,還望唐師兄不要見怪啊!」
唐三劍眼中一亮,然後道:「小師弟剛入門就知道維護師尊了,好!好!」說完也不看明佳,便道:「時候也不早了,我們走吧。」
雖說分離就在眼前,可真的到了分別的時候,樂飛的心裡還是猛的一抽,然後看向了站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祁晴,道:「我先走了。」說完就看到祁晴的眼角滑下了一滴細淚。
樂飛的鼻中也是一酸,但還是忍住,勸慰的笑了笑,然後看向明佳,道:「好好修習,明年到晴兒那去,也好有個照應。」
明佳也是滿眼的晶珠,點頭道:「我會的,小飛哥哥,我們六年後見。」
樂飛也是點著頭,勸慰的笑了笑,然後微微的深吸一口氣對唐三劍道:「師兄,我們走吧。」
唐三劍點了點頭,然後將樂飛輕輕提起,口念法訣,慢慢離地飛了起來,緩緩升空的樂飛向下面的祁晴和明佳擺了擺手,便決然的轉過頭去,那一剎那,兩行熱淚燒痛了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