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八十三章 烈火焚身 文 / 廉頗
想著、想著，伏天祐感到困意上湧，打個哈欠，就沉沉睡去。
夜裡，明月高掛，夜風送爽，木窗被夜風一吹，吱吱作響。睡得正酣的伏天祐，隱隱聽得有聲音在腦中迴盪——「快醒醒、快醒醒，不要再睡下去了！」
那聲音起初甚微，伏天祐迷迷糊糊中還以為是自己夢中囈語。然而，隨著那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清晰，簡直就像有人對著他耳邊說話一般。頓時駭然大驚，猛地坐起身子，豆大的汗珠從臉部淌下，胸口起伏不定，連續喘著粗氣。
他趕緊朝屋中掃視一圈，並未發現任何異狀。又起身下床，跑到屋外。但見四週一片靜謐，哪有半個人影？他心下惴惴，神情有些恍惚，走回床榻時，不小心踢到了椅子，發出「匡啷」一聲響。
只聽隔壁房間傳來聲音：「天兒，出了什麼事？」原來是玄天樺聽到了異響，起身發問。
「沒事的，我起來方便一下，不小心碰到了椅子。」伏天祐趕緊解釋一通。半響之後，隔壁房間再無聲音，想是母親再次入睡了，他又撚手捻腳地踱至屋外，坐在木屋前的草地上，仰望星空，呆呆發愣。
星光璀璨，繁星點點，賞心悅目。看著看著，突見胸部光芒四射，大吃一驚，忙朝胸前看去，只見那顆海螺石竟發出光芒，一閃一閃，霎是好看。
他心中好奇，從脖上取下海螺石，拿在手裡仔細端詳。這海螺石物如其名，猶如尋常海螺一般，一頭尖尖，另一頭呈螺旋之狀。
他幼小的心靈並未多想，想是海螺石內質特殊，因此才發出光芒的緣故。於是又將其掛回脖子，輕輕攥在手裡。
此時已至半夜，夜風清冷，吹得伏天祐體生涼意，他趕緊回到屋中。再看那海螺石時，又變得暗淡無光，恢復成普通石頭的樣子。
他心中頗為驚訝，再次閃身到屋外。誰知海螺石竟再度發出光芒，而且隨著他來回走動，那光芒也變得強弱不同。
伏天祐心中驚訝莫名，急忙抬頭望去，只見天空之中，群星耀眼，其中有七顆星星最為明亮。它們依次排開，形成一個勺子的形狀，正是北斗七星。
「從勺口起，依次是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伏天祐默默念去，將北斗七星的名字依次念出。這些星空常識，玄天樺早些年就已傳授給他。所以在漫天繁星之中，伏天祐一眼就認出了北斗七星的所在。
他看了看海螺石，又看了看星空，突然朝西面急跑過去，逐漸偏離北斗七星所在的正北方位。他一連跑了小半個時辰，陡見海螺石光芒減弱下來，不似之前在木屋處那裡光芒耀眼。以此推斷，這石頭離北斗七星越遠，光芒也就越弱，反之則越強。
為了驗證這個想法，他又分別向東、南、北三個方向跑去，只跑得大汗淋漓、雙腿發麻，這才停了下來。雖然筋疲力盡，卻也驗證了此前的想法。看來這海螺石確實在北斗七星的方位光芒最盛，而在偏遠位置，則光芒減弱。
另外，海螺石若是無法接觸到北斗七星的光芒，自身就不會發出亮光，哪怕是接觸到其它星星，也同樣不會發出光芒。
伏天祐滿心歡喜，捧著海螺石往屋中走去，卻見一道人影立在木屋之前，雙手叉腰，滿臉怒色，正是母親玄天樺。原來伏天祐思考謎題太過入神，連續跑動之下，草叢發出簌簌聲響，早引得玄天樺起身查看。
「幹什麼呢？還不睡覺？身體好了，又開始野了是吧？」玄天樺斥責道。
伏天祐趕忙解釋道：「娘，你快看，這海螺石能發光啊！」他邊說邊向玄天樺跑去，自認為發現了這個秘密，母親一定會大加讚賞。
豈料玄天樺臉色大變，等伏天祐跑近身前時，一把將他摟住，用手蓋住海螺石。
「天祐，你聽著，娘給你說，這海螺石並不簡單。相傳每塊海螺石，都是妖怪化成。若是接觸星光，妖怪便會現身，吃掉擁有它的人……所以，你剛才差點放出妖怪、犯下大錯，以後可千萬不能讓這石頭接觸星光了！」
伏天祐聽了，大驚失色，未想這石頭竟是妖怪化成，自己還拿著它一同睡覺呢，當真太過恐怖。趕緊取下海螺石，就要往旁邊丟去。
玄天樺出手將他拽住，又說道：「別害怕，只要不接觸星光，那妖怪就不會出來……你還是把它留好，遇到危險時，娘能通過此物找到你。所以妥善保管，它還是利大於弊的。」
玄天樺如此一說，弄得伏天祐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總覺得母親這話漏洞太多。沉思片刻，眼珠子一轉，突然反問道：「娘，這海螺石既然見不得星光，您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反而此時才說？萬一孩兒好奇心盛，讓它見星光久了，放出了妖怪，那豈不是害了孩兒性命？娘……您是不是討厭孩兒了，所以故意不說，就等妖怪把孩兒吃了，省得心煩？」
此時的伏天祐年紀雖小，卻聰慧機敏，雙目透著狡獪的目光，緊緊盯著玄天樺，要看看後者如何回答。
玄天樺被如此一問，頓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她本以為孩子年幼，隨便哄騙幾句，便能搪塞過去。誰知這孩子很好地繼承了她的優點，心眼頗多，狡黠異常。
她歎了口氣，拉著伏天祐一同坐到草地上，輕聲說道：「孩子，聽娘的話，你只要戴著這顆海螺石，就千萬不可讓它見到星光。妖魔鬼怪的什麼的，那是娘再開玩笑……但是，你不能大意，這石頭可是燙手的山芋，你若在外世，被人見到此物能通過星星發出光芒，必定有很多歹人想要將它據為己有。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你就當它只是一顆最為普通的海螺石，心裡時常這麼想著，潛移默化之中，把它變成常理，明白了麼？」
伏天祐聽她既然這麼說了，心裡雖有諸多疑問，卻不好再問什麼。
玄天樺見兒子坦然默認，鬆了一口氣，轉身回屋休息去了。
伏天祐再度回到屋中，總覺母親似乎有很多事瞞著自己，心中茫然之極。拿起海螺石，瞅了片刻，實在看不出什麼名堂，就將其取下，放在枕畔，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後半夜他睡得極好，那夢中奇怪的聲音再也沒有出現過……
第二天一早，按照母親吩咐，他拿起斧頭，就去林地砍柴了。至於海螺石的奇聞，他再也沒有過問，真如玄天樺所言，把它當成了一塊再普通不過的石頭。
一天很快過去，伏天祐夜間熟睡之時，那奇怪的聲音再度顯現，依舊是那句——「快醒來、快醒來！」。除了這句之外，還依稀加有「不要再睡了，這裡是什麼地方？」諸如此類的話語，只把伏天祐聽得莫名其妙。然而，夢中話語是如此清晰，可一旦等他驚醒，卻再也記不起話語的內容。
他原本以為自己做了惡夢，沒有放在心上，可是連續幾晚都出現了類似的狀況，弄得他睡眠不佳，精神極差。他開始感到恐懼，暗想自己是不是被惡鬼附身了？
又過了數日，他徹底崩潰，終於將這詭異的情況告訴了玄天樺。後者聽了十分震驚，暗想這孩兒定是因為那次頭部受傷，才產生如此怪異的症狀。看來還得給他服食一些祛邪補神的藥物。
接下來的日子，玄天樺每日外出採藥，直到傍晚才回歸。而伏天祐則因精神不佳，每日昏昏欲睡，乾脆就躺到床上，不再起來。
玄天樺選用了十幾種藥方，辛辛苦苦熬製藥湯，小心服侍伏天祐喝下。可是藥力似乎有限，伏天祐的怪病非但沒有好轉，還有惡化之勢。
後來，伏天祐再也堅持不住，竟有了輕生的念頭，絕食了數日，想要餓死自己。玄天樺見兒子如此難受，心知怪病可能是絕症，無法醫治，每日都以淚洗面，蹲守在伏天祐的身前。
直到一ri深夜，伏天祐精神之差、體力之弱，已到了奄奄一息的階段。玄天樺見兒子蒼白的面孔，瘦骨嶙峋，慘不忍睹，早已哭成了淚人。
伏天祐斷斷續續道：「娘、孩兒不想離開你，真的……若有下輩子，我還想做你的孩子……還有，真希望爹爹不要死……我們一家三口，開開心心地活著，那該有多麼幸福？」
玄天樺再也忍受不住，緊緊攢著伏天祐的手，叫道：「娘不會讓你死的，娘有辦法。孩子……等著我，千萬別睡過去，娘去去就回，我帶個人回來，一定能救活你！」
剛衝到門口，忽然聽伏天祐大呼一聲：「好燙啊！我全身怎麼著火了？」
玄天樺轉過頭來，只見伏天祐全身冒煙，紅色的火焰突然竄出，轉瞬之間就覆蓋全身，只聽他狀若瘋狂地喊道：「娘、娘……我這是怎麼了？」
玄天樺驚恐之極，她何時見過身體自燃的怪病？見兒子被火焰附身，撕心裂肺地吼叫，自己心也如被鼠蟻噬咬，痛徹心扉。立時縱身上前，緊緊抓著伏天祐的手，大喊道：「天祐、天祐！」
喊出這兩聲，陡然覺得手中一輕，原來伏天祐的手已被火焰焚燒，變成焦黑枯骨。而讓玄天樺更為驚恐的是，她的手也觸到了火焰，卻絲毫沒有被火灼傷，甚至連一點熱度也沒有感應到。取而代之的，是兒子那只被燒焦的手骨所發出的冰冷。
伏天祐全身已被燃盡，只剩臉部在火中顯現，只聽他用最後一口氣說道：「娘、若有來世，我再做你的孩子！」話音剛落，頭部瞬間被火焰吞噬，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