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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十三章 昆崳山遇險(六) 文 / 龔理成

    胡知縣將信函放進抽屜裡,頭也沒抬,大聲斷喝:「堂下的狀告何人?跪下回話。」

    公堂兩旁的差役再次以水火棍敲擊地面,嘴裡重複著一個詞:「威武!」

    「青天大老爺,奴婢來報案的,而不是告狀的,怎能讓民女跪著說話?」鴇頭見公堂上如此不講情理,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憤憤不平道,「豈有此理,早知你們這樣,民女還不來呢。」

    胡敬原聽女子能說會道,心裡不覺一愣,抬頭一看,驚訝道:「原來你是翠香樓當家的?失敬!失敬!」

    「怎麼啦?你們是花街柳巷常客,在公堂上就翻臉不認人了?」老鴇一張被胭脂花粉覆蓋的臉,此時能擰下水來,立馬反唇相譏,不依不饒。

    「怎麼可能呢?本縣並非是忘恩之人。」胡敬原賠著笑臉,對公差道,「快看坐!」

    「是!」公差應了一聲,立即搬過一張椅子,放在書案側面,笑嘻嘻道,「媽媽,您請坐。」

    老鴇也不客氣,一屁股便坐在椅子上,隨即翹起二郎腿,悠然自得搖晃著。公差們見她的德性,又好笑又好惱。但礙於縣太爺的情面,不好指責。

    「媽媽,你們翠香樓有事發生嗎?」胡敬原在桌子對面,瞅著老鴇問。

    「有事的。」老鴇晃著二郎腿,故意賣著關子,「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既然有事,快說出來,讓本縣裁決一下,嘴含明珠是不吐不明的。」胡敬原顯得十分急躁,不時的催促著。

    「好啦!看你猴急樣子,就像天要塌下來似的。」老鴇放下二郎腿,坐直腰道,「我告訴你呀!我們翠香樓來個朝庭大人物,不知縣太爺對此是否感興趣?」

    「哦?」胡敬原為此一振,急切問,「什麼大人物?快說說他的身份。」轉而一想,覺得不對勁,搖了搖頭,「你不要蒙本縣,如有朝庭大臣到來,早有驛站文書送到,本縣會帶同僚和公差迎出十里外的,怎能不聲不響跑到你們翠香樓呢?」

    「如此說來,你還是不相信老身的話。好啦!既然這樣,只當老身沒說,老身只好拍拍屁股走人。」老鴇故弄玄虛,假惺惺站起身,著走的姿勢。

    「慢著!慢著!有話好商量。」胡敬原急得手忙腳亂,站起身揮手制止道,「媽媽坐下,有話好商量。如果要是朝庭緝拿的欽犯,本縣會重賞你的。」

    其實,老鴇為的是討封賞,賞金未到手,她怎能捨得離開?此舉不過是故意作秀讓人看的。她在胡知縣極力勸說下,重新坐在椅子上,反問道:「縣太爺,您先說說,哪些是朝庭欽犯?哪些不是?賞金是多少?說明白了,老身便說出真相,如果糊里糊塗蒙我,老身決不會吐露一個字的。」

    「真不愧是青樓中人,又沾又粘。」胡敬原著無可奈何狀,「好,本縣告訴你,有幾家王爺反出京城,朝庭發下海捕文書,如有見到他們行蹤向官府報案的,賞文銀一百兩,如協助官府抓捕欽犯的,賞文銀三百兩。這下可以說出真相了吧?」

    老鴇瞅著胡知縣急不可待的樣子,心想:「那個叫朱由楫的小王爺,有五百兩銀子,被老身藏起三百兩,還有二百兩,現在賞銀三百兩,按小王爺身上的銀子計算,還多賺一百兩,這個交易划得來。不過,我得讓縣太爺先將賞銀支出來,不然,他反悔不給,我搬石頭砸天也沒用的。」

    於是,她笑嘻嘻道:「縣太爺,我們先小人、後君子,您呢,先將三百兩銀子支出來,老身才能告訴您真相;但您不要怕,老身是不會得了銀子逃跑的。正所謂跑了和尚跑不了廟,老身還有青樓和幾個如花似玉般的姑娘,身價何止是區區三百兩銀子?您權衡一下利弊,想好了再回答老身也不遲。」

    胡敬原急於想知道真相,權衡一下,覺得老鴇的話也有道理,便爽快作出回答:「好,本縣滿足你的要求。不過,你要是矇混本縣,不要怪我將你抓進大牢,受盡各種酷刑,讓你生不如死。」

    「我哪敢呢?」老鴇顯得悠然自得的樣子。

    胡敬原吩咐一名公差:「你去後堂,讓師爺從庫銀中支付三百兩銀子出來。」

    「是!」公差應聲而去。

    過了一袋煙時間,公差捧三百兩銀子來到公堂,沖胡敬原道:「大人,銀子已支出來,是交給媽媽收著,還是放在案上?」

    「既然拿來了,就給她。」胡敬原揮了揮手。

    公差會意,捧著銀子到老鴇身邊:「媽媽,您將銀子收好,速將知道的事說出來,既不能掩蓋事實,也不能誇大其詞,弄虛作假哦?」

    「那是當然了。」老鴇喜笑顏開,從公差手裡接過銀子,揣進懷裡,對胡敬原道,「縣大老爺,老身這下會一字不漏告訴您的。」

    「快說,不要婆婆媽媽的。」胡敬原催促道。

    「好勒!」老鴇收斂起笑容,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知縣大人,上午有一個愣頭青,也不看門牌,以為我們是開飯店的,直接闖進翠香樓,被姑娘們拉拉扯扯拖到樓上,擺下酒席,左一杯右一杯相勸,喝到半酣時,他可能飢餓過度,被酒力撞得暈頭轉向;便大話連篇,罵罵咧咧。」

    「他都說些什麼?罵些什麼?」胡敬原插嘴問。

    「他說是齊思王朱由楫,被魏忠賢陷害,遭廠衛、御林軍追殺。在正陽門與其他王爺走散,流落到這裡」老鴇說得繪聲繪色。

    「慢著!」胡敬原截住老鴇的話,質疑道,「你這話有矛盾,不切實際。」

    「怎麼不切實際?老身說的是九加一(十)實話,怎能有假?」老鴇一臉委屈之色,「他怎麼說老身就怎麼背話的,是照葫蘆畫瓢的呀!」

    「不不不。」胡敬原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知你想過沒有?從京城到這裡有兩千來裡路程,他就是腋生雙翅也不可能一夜之間來到這裡呀?這純粹是冒牌貨。」

    老鴇聽到胡知縣一番言語,細想一下,也覺得有道理,心想:「我不能讓到嘴的肉再吐出去。我得穩住縣太爺,讓他心服口舒。」

    想到這裡,他撒謊道:「縣太爺您有所不知,當時老身曾當著他的面駁斥他,說他吹牛,就是飛毛腿也不可能一夜走出千里之外。您猜他說什麼?」

    「說什麼?」胡敬原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緊盯著老鴇的臉看。

    「他說他們幾兄弟命不該絕,在正陽們與廠衛、御林軍打得難以招架之際,被一陣神風刮走,流落到這裡,也不知其他弟兄流落何處?」鴇頭像講故事一樣,講得有聲有色,點滴不漏,「當時,他還將一塊金牌拿給老身看,使老身不得不相信他就是齊思王朱由楫。」

    胡敬原聽老鴇敘述,信以為真,想道:「老鴇也許不會說謊,京城裡傳言,幾月前張皇后、張太師一家被綁赴武門斬首,三通炮響之後,劊子手即將揮刀下砍之際,陡然閃電雷鳴,狂風大作,之後,刑犯卻不翼而飛。看來,天下大亂,妖魔鬼怪層出不窮。」

    公差們見縣太爺與鴇頭一問一答,一唱一和,又不敢插嘴,只是眼觀耳聽。老鴇見胡敬原若有所思,深怕他反悔,旁敲側擊道:「縣大老爺,老身說的句句屬實,如有虛假,讓老身天打五雷轟。」

    「言重了!言重了」胡敬原一迭連聲,追問道,「朱由楫還在翠香樓嗎?」

    「在,在的!」老鴇為了使胡敬原深信不疑,進一步表現自己,「老身知道您是魏總管的人,凡是與魏總管作對的人,就是您的敵人。所以,老身又勸他幾杯酒,現在伏在桌上,醉得像死豬一樣。」

    「好,你做得很好。」胡敬原心裡得意洋洋,站起身吩咐眾公差,「諸位,給本縣備馬,帶上手鐐腳銬,本縣要親自去翠香樓抓叛王。」

    「是!」眾公差應了一聲,有的備馬,有的拿著手鐐,有的拿著腳銬,有的提著刀棍。不一會,已準備就緒。

    「大人,馬已準備好,請您上馬。」一名公差點頭哈腰,極力討好。

    此時,老鴇也站起身,胡敬原瞅著她,做個手勢:「媽媽,前邊帶路。」

    「好勒!」老鴇甩著手腕,扭著屁股,出離公堂。

    胡敬原和眾公差隨後跟了出來,他們目光盯著老鴇扭扭捏捏的樣子,甚感好笑。片刻,眾人已出離公堂,一名公差扶胡敬原上了馬,眾公差列好隊,隨在馬後,老鴇頭在前邊帶路,浩浩蕩蕩,趕往翠香樓捉拿王爺。

    此時,正值傍晌時分,街上行人正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街道兩旁,生意買賣,叫買叫賣的,討價還價的,吵吵嚷嚷,鬧聲不斷。當胡敬原儀仗隊到達大街上時,行人主動讓道,立在街道旁觀看。人們見老鴇在前邊帶路時,不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儀仗隊經過之後,有很多人跟在後面觀看。其中有一個道士,也夾在人群中,犀利的目光,好像看出點門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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