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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三十章 歎息 文 / 虛風

    「兩京鎖鑰無雙地,萬里長城第一關。」

    時隔三月之後,張素元又一次駐馬關前,他終於如願以償,投身到了他魂牽夢繞的宿命之地。

    望著如鐵雄關,張素元容顏肅穆,但眼眸卻如高懸空中的太陽一般,放射著奪目的光芒。如果有人這一刻對上張素元的目光,那他的神魂必然為之一奪,因為奪目的眸光中既有著無可言說的狂熱,同時也有森森殺機。

    看到這樣的目光,沒有人會懷疑其中蘊含的意志和決心,也沒有人會不相信這個人想做的事會做不成。

    與張素元並馬而立的方林雨並沒有留意到大哥眼中放射的光芒,他的心情同樣激動,同樣興奮。與張素元朝夕相處已四年有餘,不知不覺間,方林雨的心態已像換了個人似的。

    在師門時聽到的那些大英雄大豪俠可歌可泣的故事每每讓他熱血沸騰,但如今想來他卻覺得可笑,方林雨覺得可笑的不是那些大英雄大豪俠,他覺得可笑的是他自己,江湖中三兩人間的爭雄鬥勝如今在他看來像是小孩玩的過家家,現在只有跟在大哥身邊,只有在千軍萬馬的戰陣上,他才會覺得熱血沸騰。

    激動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剛剛猛地竄起來的男兒熱血也自動自覺地從哪兒來又回哪兒去,繼續給方公子的柔情蜜意騰地方,瞬間的出軌過後,可愛的鳳玉妹妹又一如既往地端坐在方公子心頭。

    轉頭向四周的群山望去,方公子如春水般溫柔的目光慢慢掠過微風中輕輕搖曳的松枝,掠過裸露的山巖上幻化出的張張笑臉,最後凝定在了一片積雪中的點點綠意。

    看著俊偉如山的兄弟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張素元一點也沒覺得好笑,他只覺得溫暖,兄弟幸福,他也幸福。

    一回到京城,方林雨就纏著方中徇,非要老爹立即就去鳳玉家確認婚期不可。方中徇知道事情的經過後,當真大喜過望,詳細詢問了兒子後,又把張素元請到都察院確認了一遍。

    心裡托底後,方中徇反倒不肯答應兒子的要求派人到兄弟家去敲定婚期,因為他知道兄弟很快會派人來的,那他又何必多此一舉?果不其然,大年剛過,李天風就派長子李漢雄來給他拜年,同時也敲定了婚期。

    離京前的餞行宴上,方中徇突然提出來,要方林雨在軍中不能擔任任何軍職。方林雨大惑不解,當然得問為什麼,以及他什麼時候才能當上他夢寐以求的大將軍。方中徇沒有解釋,只是要兒子聽大哥的安排。

    張素元明白方中徇的意思,他在遼東決不會一帆風順,起起落落是免不了的,如果林雨不擔任正式的軍職,那他萬一有難也就不會連累到林雨。方中徇讓林雨聽從他的安排,是說他什麼時候能完全掌控局勢,什麼時候才可以安排林雨的官職。

    張素元能理解方中徇作為父親的苦心,但方中徇話中的深意卻讓他極為不安。什麼叫完全掌控局勢,他當然清楚,這種話方中徇決不會明說,但希望他走什麼樣的路卻也已清清楚楚點了出來。他會順著方中徇希望的路走嗎?張素元不清楚,但他清楚一點,無論如何他都決不會任人魚肉。

    顧忠信此番並沒有和張素元一同前來,因為初掌兵部,事情千頭萬緒,一切都要熟悉,要考慮要定奪的事情也太多,不是一時三刻就能上手的,再者,巡邊遼東,督師薊遼,並不是說他就是戰地最高指揮官,他可以常到邊地巡視,但他的崗位仍在京城兵部。

    趙烈廷獲罪罷職後,朝廷幾經商議,最後以江西布政使柳學臻為遼東經略,總理遼東軍政事務。柳學臻自然也是進士出身,自然也和其他眾多難兄難弟一樣,八股文章作的花團錦簇,但卻無一絲真正的膽氣、才識,當然也不會有什麼為國為民的迂腐念頭。

    接到任命後,雖然一步登天,官階一下子從正三品躍升至從一品的封疆大吏,但柳學臻卻體如篩糠,可把他嚇壞了。遼東兵禍起至今日,做過遼東經略的人從來就沒有一個有好下場,自殺的有,被殺的有,丟官罷職是最輕的。

    聖旨已下,柳學臻再不願去也得去。

    柳學臻和王禎化是同一類人,對軍事一竅不通卻又總以為自己做的就是最正確的決定,他們都是一方面膽小如鼠,一方面又極度偏執。兩人既然是同一類人,做事的風格也就自然雷同。

    如果把兩人的處境調換一下,那柳學臻必然如王禎化一樣以為勝券在握,輕敵冒進,而王禎化呢,也必然和柳學臻現在的想法相同,保險第一,除了龜縮在山海關一心想求個平安之外,也就再想不起還有別的。

    到任後,柳學臻見張素元辦事幹練,對他很是倚重,不久即奏請朝廷任命他為寧前兵備僉事,主管位於山海關外二百里處的寧遠、前屯和華覺島的一切軍政事務。

    到達寧遠後不久,張素元就同柳學臻產生了極大的矛盾。

    柳學臻主張「拒奴撫虜,堵隘守關」,並奏請朝廷確定在關外八里鋪築城。

    所謂「撫虜」,就是用金錢收買蒙厥人對付離人,而所謂「堵隘」,就是在山海關外八里處的八里鋪再修一座關城。

    「撫虜」之策,王禎化就曾大用特用,但結果卻是蒙人不僅不對付離人,反而幫助離人對付他。「撫虜」之策,即便朝廷也和柳學臻一樣雙目如盲,也已不可能再被採納,因為動即百萬兩之巨的金錢朝廷說什麼也不會再拿。

    「撫虜」之策雖不駁自消,但「堵隘」之策的危害卻又千百倍於「撫虜」稍有軍事常識的人都明白,在關外八里處再修一座關城於山海關的防守有害無益,因為沒有絲毫轉圜緩衝的餘地,新城一旦不守,反而會對山海關的防守造成困擾。

    不僅如此,若按柳學臻所言於八里鋪築城,定會造成的巨大浪費不說,更為重要的是喪失了時機,因為若於八里鋪築城,便不能如張素元所想在戰略要地寧遠築城,而一旦吉坦巴赤反過手來,搶先佔據寧遠,那遼東局勢就再無轉圜的餘地。

    張素元當然不能容忍這種情況發生,反對無果,他便直接上書給內閣首輔葉瑾高和兵部尚書顧忠信。

    越級上報是官場大忌,自此,柳學臻將張素元恨之入骨。

    葉瑾高不明情況,難以決斷可否,於是顧忠信遂提出巡邊遼東,實地考察後再作決斷。抵達山海關後,顧忠信當即巡視山海關及柳學臻主張築城的八里鋪。

    尚沒有與張素元面談,顧忠信自己就否決了柳學臻八里鋪築城的主張。

    「柳大人,若八里鋪新城築好後,你想把山海關的四萬守軍調到新城嗎?」

    柳學臻在奏請於八里鋪築城的奏章中提到要以四萬人駐守新城,所以顧忠信才有此一問。

    「不是的,顧大人,應當另募四萬新兵守城。」柳學臻答道。

    「柳大人,築關八里之內,新城背後就是山海關,那關前的陷坑地雷是為敵人設的,還是為新兵設的?若新城可守,那山海關又何必再置重兵?若不可守,四萬新兵潰逃城下,敵兵尾隨而至,柳大人是開關放他們進來,還是把他們關在城外送給離人呢?」顧忠信的語調漸漸冷峻。

    「顧大人,下官將在左近的山上建三座營寨收留潰兵。」柳學臻鬢角眉梢滲出了不少細密的汗珠。

    顧忠信心底無奈地歎息一聲後,厲聲責問道:「將士尚在前方守城拒敵,柳大人卻要事先就為他們準備好潰逃後避居的營寨,難道這不是在教導前方將士若見勢不好就馬上潰逃嗎?而且,潰兵可入,難道尾隨之敵就不可入嗎?」

    柳學臻被顧忠信問的啞口無言,但仍固執己見。至此,顧忠信對柳學臻不再抱任何希望,第二天他就到了寧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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