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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五十四章 偷雞 文 / 虛風

    王丙元和江上慶此刻的心情自然和堂下眾將不同,他們此刻的心情已遠非一個「美」字所能包容。他們雖對張素元所問的問題既不懂,更不感興趣,但他們何曾參與過軍國大計,自然也就更別提有什麼人會就軍國大計徵詢他們的意見,更何況此刻向他們徵詢意見的還是帝國的克虜將星,一方諸侯!

    只此一點,他們就已經飄飄然,然飄飄,何況還有生祠和銀子的事打底,他們自然就更不知其所以然了,就在二位監軍大人美得一路胡說八道的當口,帥廳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

    聽到外面越來越響的喧嘩聲,張素元轉過頭來不悅地問道:「外面何人喧嘩?不知本撫正和監軍大人商議軍國大計嗎?」

    「稟大人,左守備求見。」一名中軍躬身回道。

    「讓他進來。」沉了沉,張素元說道。

    此時堂下眾將再無懷疑,大人如此裝腔作勢,一定是皮褲套棉褲,必定有緣故。大人的戲碼顯然是給兩個死太監準備的,但到底是什麼呢,眾將更加好奇。

    「左守備,外面何事喧嘩?」左長見禮已畢,張素元沉著臉問道。

    「大人,昨夜有個士兵偷了百姓的一隻雞,末將不知如何定奪,還請大人示下。」左長躬身回道。

    「左守備,本撫早已明令擅拿百姓一物者斬,而且本撫也已授你全權執掌軍紀。左守備,你可否解釋一下,這種事為什麼還要本撫示下?」張素元寒著臉問道。

    「大人,偷雞確是犯了死罪,但其中另有隱情,這件事末將無法定奪,還需大人親自定奪。」左長硬著頭皮說道。

    張素元看了左長兩眼,然後說道:「好吧,將人帶上來.」

    看著走進帥廳中的偷雞賊,眾將無不愕然,他們都認識這個偷雞賊,他怎會偷雞?大人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偷雞賊名叫江成久,江成久是軍中的普通一兵,雖是普通一兵,但在寧遠卻大大有名,幾乎可以說家喻戶曉,婦孺皆知。

    寧遠守衛戰中,江成久屢屢中箭,箭淺他就直接拔出,箭深則扭斷箭桿,就是這樣,江成久一直堅守在城頭,直至離人退兵,而他自己幾乎血盡而亡。

    戰後,江成久一直昏迷不醒,江成久的生死牽動著寧遠所有軍民的心,江成久已經成了寧遠軍民玉碎精神的代表。五天後,江成久恢復意識,寧遠舉城雷動。

    江成久怎會偷雞?大人是什麼意思?眾將看戲的心情大減。

    「大人,江成久的同營兄弟王涼山病勢垂危,他非常想喝雞湯,所以江成久才去偷雞。」看到張大人的目光望向他,左長趕緊說出事情的始末緣由。

    聽完左長的話,張素元默然良久後問道:「江成久,王涼山如今的病勢如何?」

    「大人,今天早上死了。」江成久含著淚說道。

    「江成久,本撫對不住你們,但軍法無情,你可知道?」張素元同樣眼含著淚光,沉聲問道。

    「知道,大人,小人觸犯軍令,讓大人蒙羞,小人甘願就死。」江成久一個頭重重磕在地上。

    雖是演戲,但江成久一個赳赳武夫能演得如此聲情並茂,張素元還是大感吃驚。

    當初,左長提議用江成久是正合了他的心意,所以他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同意。震懾王、江二人,同時整肅軍紀,江成久是最適當的人選。左長如此提議,初衷也就在此,但除此而外,他還有別的考慮。

    張素元清楚,眾將一定會看出端倪,這種事瞞不了他們,但即便如此,他也不願與眾將明說,所以用江成久必定可以達成與眾將明說,讓他們配合差不多的效果。

    此前,張素元惟一的疑慮就是江成久能否演好他的角色,讓王、江二人和寧遠軍民人等不起疑心,現在看到江成久幾近完美的表演,心中疑慮頓消。

    此事過後,江成久得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隱姓埋名,而他也正需要一批幹才為他暗中做事,此人智勇兼備,今後必將是他的絕好助臂。

    看著跪倒在帥案前的江成久,張素元心中既高興又心酸,高興是因為人才難得,心酸是因為他覺得對不住這些捨死忘生的兄弟們。江成久偷雞是假,但所說的卻是實情,類似的事必定每天都在發生著。

    堂堂兆億之眾的龐大帝國竟然讓為國浴血奮戰的十數萬將士缺衣少食!這種荒唐事雖令人悲憤莫名,但卻無可奈何。張素元之所以如此急切地想取得秦檜賢的信任,安排好將士們的生活就是最直接的原因。

    安排好將士們的生活不僅是出於長遠戰略上的需要,也是他自身感情的需要,所以現在和江成久雖是演戲,但也不全然是演戲,他心痛兄弟們的疾苦,江成久又何嘗不是!

    默然良久,張素元起身離座,走到江成久跟前俯下身去,伸出雙手扶起這個被他譽為戰神的昂藏男兒。

    江成久望著大人的目光,他讀懂了其中的含義,不知不覺間,江成久又跪在了張素元身前。

    「起來!」這一次,張素元沒有扶起江成久,而是直接命令。

    待江成久挺直身軀後,張素元頭也不回地命令道:「拿酒來,本撫要為江兄弟送行。」

    「大人,念在事出有因,請您饒過江成久。」一旁的左長跪倒在地,以頭觸地懇求道。

    見張素元不語,左長挺直身軀高聲說道:「大人,朝廷拖欠將士們的餉銀已達四個月之多,不僅如此,兄弟們每天吃的糧食大多已經霉變,而且如此竟尚不能果腹!大人,只此一件,末將以為就不應將江成久處以軍法。」

    左長的話音未落,呼啦啦,除了帥案旁端坐著的二位監軍大人,堂上堂下,不論是將軍,還是中軍,全部跪倒在地為江成久求情。

    「大人,左將軍所言甚是,如果就這樣殺了江成久,定會寒了將士們的心,末將懇請大人三思。」祖雲壽率先說道。

    祖雲壽也和眾將一樣,此時已是疑信參半,但不論真假,這個情都要求的,因為若是假的,他們求不求情當然無所謂,但若萬一是真的,那這個情就必須得求。

    就在眾將此起彼伏的求情聲中,張素元敬了江成久三碗酒,而後,他直視著江成久輕聲說道:「江兄弟,和諸位將軍告個別吧,本撫就不送你了。」

    說完,張素元轉回身回到帥案後坐下,但把臉轉了過去。

    江成久又跪倒在地,分別向四方磕了四個頭,然後說道:「小的謝過諸位將軍,小的請諸位將軍不要為難大人了,不論什麼原因,軍法就是軍法,如果大人因小的壞了軍法,那小的也無顏面苟活世上,請諸位將軍成全小的。」

    說完,江成久又重重磕了三個頭。

    聽完江成久的話,眾將俱都默默無語,他們都是親自帶兵的人,知道因為欠餉和缺糧,士兵們的怨氣已經越來越大,如果放過江成久,那此類事件今後必將層出不窮。

    一時間,帥廳內如死一般沉寂,就在這時,巡撫衙外忽然人聲大作。

    「稟大人,百姓聽說江成久偷雞犯了死罪,都要來求見大人為江成久求情。」中軍回稟道。

    聽了稟報,張素元轉過臉來,他看著依然跪在地上的江成久好一會後,方才說道:「江兄弟,本撫但有三寸氣在,一定會照顧好你的家人,你就放心地去吧,至於外面的百姓,你自己去說吧。」

    江成久出去後,眾將請示巡撫大人,他們都要去為江成久送行,張素元點頭同意。眾將正要轉身離去,突然帥廳外一陣喧嘩,緊接著就是幾聲沒有人味的慘叫聲隱隱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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