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021，嵩山月色 文 / 北辰
夜色深沉。
嵩陽書院的輪廓已掩入背後高大的山影中。
只有簷下的風鈴在風中叮叮作響。
青無衛拔亮燈芯，微微歎了口氣，對宮泊道：「現在江湖已經大亂，師父一旦歸天，保不定我嵩山派不亂。」
青無衛從小就在宮泊身邊讀書，後來青無衛上嵩山習劍，就把宮泊也帶上山，可以經常討論時事。
青無衛暗中常把宮泊和雷步塵進行比較。
要在江湖中做成一番大事，只有武功是遠遠不夠的。
宮泊雖然身為青無衛的老師，但早已對自己的身份進行了重新定位，即已跟了青無衛踏入江湖，只有好好為青無衛出謀劃策才是根本。
他當然知道青無衛在想什麼，沉吟了一下，對青無衛道：「鍾老掌門即已決定把掌門之位傳給你，卻始終不提教主之位，鍾老掌門一定另有深意。」
這時鍾書楷插話：「爹明天就會明諭嵩山派上下，青師兄接任本派掌門之位，弟和江靖天分任左右掌門，一同輔佐青師兄。加上宮泊老師洞明江湖事務，我等精誠團結，治理好我嵩山派，想亦不難。」
宮泊先看了一眼青無衛，對鍾書楷微微笑道：「那你認為鍾老掌門會把教主的位子傳給誰？」
鍾書楷不知道宮泊話中的深意：「當然也要傳給青師兄，創立光明教，具體事務是青師兄一手操辦，老爺子一旦歸天，青師兄就是光明教的教主，一切理所當然。」
宮泊手把長鬚：「如果人人都如鍾兄弟這般天真坦誠，赤心無二，不要說我嵩山派事務，江湖事務，及至世間事皆不難矣！」
鍾書楷問到宮泊面前：「老師這話的意思是？」
「鍾老掌門讓青無衛兄接任本派掌門之位，不單因青無衛兄有統帥之材，也為江湖豪傑所欽佩，青無衛兄接任本派掌門之位，必然會讓本派更加發揚光大，為江湖各派所景仰，不戰而成各派統領。」
「這個知道。」
宮泊道：「可是一旦鍾老掌門歸天，光明教的教主之位旁落，嵩山派必將一分為二。」
鍾書楷笑道：「笑話，教主之位怎麼會旁落？難道有人想爭教主之位？」
青無衛賞玩著自己右手潔白精緻伸曲自如的五指，中指上佩一隻大小適中晶瑩玉潤的ru青色護指，更襯出他手指圓潤，精美無瑕。聽到這裡，他對宮泊揮了揮手：「這個不去提，各人自有天性，我看江靖天還不至於和我作對。」
鍾書楷一驚：「江靖天膽敢對青師兄不敬？我第一個就饒不過他，真有這樣事，我馬上就請爹爹罵他一頓。」
青無衛擺擺手：「你不要聽風是雨，心中有數就行了，我找你們來，是想談談師父退出後，我們的對策。」
鍾書楷：「有什麼對策不對策，我們聽大師兄的就是了。」
宮泊：「青無衛兄所憂慮的，現在左寧已死，江湖沒有盟主，群雄作亂，紛紛擾擾，如何才能把這個江湖理出個頭緒。」
鍾書楷：「那有什麼？泰山派做過盟主，現在也該到我們嵩山派做盟主了，派人把江湖盟主的金書烏鐵券要過來，再用靈語通告江湖各派，以青師兄的威望，不怕有人不服。」
青無衛搖頭：「不是師弟你想得這麼簡單。」
鍾書楷不以為然：「至多再請朝廷一張聖旨，名正言順。」
宮泊：「眼下的關鍵，仍在本派內部，江湖盟主只是一個虛名，左寧在做盟主期間，並沒有哪一派聽他的調遣，但是他在泰山派內，是絕對的權威。青無衛兄當不當江湖盟主，不是主要問題，關鍵還是在於我們手下無人，一旦老掌門歸天，如果我們控制不了本派局勢，就更談不上控制江湖大局了。」宮泊看了一眼青無衛，一字字對鍾書楷道：「所以，我們現在必須要掌控本派局勢。」
鍾書楷不停點頭：「你說你說，如何掌控局勢。」
「明天鐘老掌門退位之時，我想當面提請鍾老掌門讓你去少林寺負責千鈞堂，調江靖天回書院負責內務。」
鍾書楷撓頭：「千鈞堂都是江靖天的人，我的話不一定管用。」
「如果我們不控制千鈞堂，就無法調出江靖天，那麼我們三人都是手下無人，兩手空空的光桿英雄。」
青無衛聽了，卻搖頭：「不能把江靖天調出千鈞堂來，那樣做太明顯。搞不好，會把事情弄的更糟。我看江靖天還不至於挾千鈞堂以自重，那樣他會人心盡失，在嵩山派和在江湖中都將無立足之地。」
宮泊眨了眨眼：「青無衛兄常以自己博大胸襟體察他人，令人敬佩，江靖天即使對青無衛兄敬重有加，不敢稍加冒犯，但雷步塵卻不一定這樣想。」
青無衛沉吟了一下：「雷步塵？」
「雷步塵心性狡詐，詭計多端，江靖天經他鼓動，難免不起二心。」
青無衛問：「他能怎樣？」
宮泊進一步：「以我對雷步塵的瞭解，只要鍾老掌門讓位於你，他必然會鼓動江靖天爭奪教主之位。他的志向不在於嵩山派，而在於整個江湖。」
青無衛想了想，略一點頭：「不論他是否有此志向，明天我都會向鍾老掌門提出由鐘師弟任教主，斷了江靖天這條路。江靖天，仍然做他的千鈞堂鈞座。」
宮泊撫掌而笑：「青無衛兄這一著是好棋，鍾兄弟和青兄肝膽相照，精誠合作，定可令我嵩山派威風八面。可見青兄之心智與胸襟一樣，都是經天緯地之才。」
鍾書楷卻推辭：「只怕，我不是做教主的那塊料。」
宮泊：「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只要掛起教主的頭銜，一切由青兄為你打理。」
青無衛：「我擔心的，不是教主和掌門的位子，而是手中的實力，如果我們手下無人，做教主做掌門都是枉然。這幾年江靖天專心調理千鈞堂，他的實力已經在我之上了，到時只怕我們這個教主和掌門卻也要受他擺佈。」
宮泊早有想法，此時正好談到：「要想培養實力，最快的方法是在江湖中尋找幫手，聯合制約江靖天。」
青無衛看著宮泊，問：「你有什麼打算？」
宮泊略有得意之色：「在下遍察江湖群雄，各門各派均以本派為重，一心守好自己的地盤，沒有地盤的，只有丐幫。」
鍾書楷奇道：「丐幫？那幫只會要飯打狗的窮光蛋能成什麼事？」
宮泊搖頭：「現在的丐幫已今非昔比，我上個月曾和杜秀城長談過一夜，發覺杜秀城絕世雄才，心懷高遠，已把丐幫改造成為太陽教，廣納各路英雄，準備統一江湖。他手下現設東南西北中五大分舵，東方舵主周子規，南方舵主冷河，西方舵主郭松濤，北方舵主龍子丹，中央舵主劉渡宇。當朝元輔張招重手下一品武事總領鐵柏和杜秀城關係密切，看來朝廷是想通過太陽教插手江湖了。杜秀城手下這幾個舵主都是難得的將才，想來丐幫長年沒有據點，東遊西蕩，竟然正好有機會招攬大批人材。杜秀城心地單純，或可有所利用。如果我去找杜秀城，勸他們到我嵩山立腳，將來足可以和江靖天並立。」
青無衛仔細聽宮泊說完：「我在泰山也和杜秀城有過一面之交，但他手下全是些旁門小派，烏合之眾，只怕請他們上山，會引起江湖各派笑話。」
「如成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舉。」
青無衛點點頭：「但只怕將來養虎為患，請神容易送神難。」
宮泊：「這倒不怕，萬一尾大不掉，我們還可以借力打力，用江靖天來對付太陽教。」
青無衛想了想，對宮泊道：「好吧，現在也只好如此，不然我們在嵩山將難以立足。你盡快動身，這裡的事你不用擔心。見到杜秀城，代我向他問好，你相機行事，至少要請他到嵩山一敘。如果不行，我們再通過凌雨楓接近鐵柏，有朝廷做靠山，小小千鈞堂也不足為慮了。」
宮泊對鍾書楷道：「明天青兄推薦你做光明教教主，你千萬不可推辭。」
鍾書楷點頭：「放心吧，擺個樣子我還是會的，總之不讓江靖天做教主就是了。」
青無衛和宮泊都笑了笑，三人商議已定，青無衛把宮泊和鍾書楷送出書房。
九月的夜晚。
山風清涼如水，吹在青無衛略微發熱的臉上，令青無衛一醒。
他看著兩人帶領隨從走遠，自己站在松樹下微微出神。
夜空中一輪碧月如冼，清新如涼玉。
月光與青黛se的大山水ru般交融在一起，如仙如幻。
青無衛看著狀美而又清雅的嵩山夜色，胸頭湧起一陣無名的感覺，喃喃自語：「江靖天，千鈞堂。」
夜風吹過，松林發出連綿低沉的呼呼聲，像是在應和青無衛的自語。
夜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