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三十章尊嚴 文 / 雨中之鷹
意識裡冒出一個個聲音,在指揮、呼喚我,不能抵擋也無法違抗,我慢慢走上前。
白色邪靈揮了揮爪子,窗戶的欄杆突然彎向兩邊,出現一個可以鑽入的位置,我爬過窗子,到溺屍面前站定。
此刻我的思維已經分裂成為兩個,我明白眼前發生的一切,也知道自己的下場將會很不妙,但是無力反抗,身體已經不再遵從我的控制。
這個發現令我覺得噁心,想好好嘔吐一場。
越過窗戶之後,我看到了梅芳芳,她躺在地上,整個形體縮小了許多,臉部出現許多的皺紋,傷口都不那麼刺眼了,現在的她,整個身長只有一米二左右,彷彿變成了七八歲時候就不幸夭折的小女孩,她的雙眼毫無神采地盯著天花板,呆滯而無生氣,看上去情況非常不妙。
雷雨揚趴在窗戶台上,上半身在房間裡,上半身仍在外面,雙手垂到地上,一動不動,不知是否還活著。
我已經無法再為他擔憂,因為我明白自己也快要完蛋了,此刻想做什麼都已經來不及。
現在我最懼怕的已經不再是死去,而是自己的靈魂是否會被這只強大的白色妖魔吃掉或者徹底弄壞,躺在地上的梅芳芳就是例子,人被吸光血之後大概可以稱之為『人干』,她現在似乎可以叫做『鬼干』吧。
作為一名目前仍舊生機勃勃的活人,我只能無可奈何接受命運的安排,我隱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梅芳芳現在的情況,很可能將會發生在我身上。
一切都糟透了,最差勁的莫過於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伴倒下而自己無能為力。
我走到溺死的屍體面前,光線很暗,我仍然能看清楚他蒼白浮腫的臉上出現的得意笑容。他朝著白色邪靈點點頭,然後從地上撿起一件衣服,蹲到腐屍身旁,為他擦拭臉部的狗血。
僅僅只嘗試了幾次,溺屍就放棄了這樣的想法,因為腐屍臉部的肉一碰就掉。
我很想轉身逃走,明知沒用也想如此嘗試一下,可身體卻不肯配合這個願望,甚至我想讓自己的某只手抬起一點點來都無法做到。
「稍等一會兒,我去打些水來為老大沖洗,馬上就好。」
溺屍樂顛顛地跑到外面,在洗沙子的池子裡打了一桶髒水,提回來全部傾倒在腐屍面部。
此番衛生活動的效果堪稱立竿見影,僅僅過了幾秒鐘,腐屍就自己坐起來,只是,整個臉部少了一些東西。
我突然想大笑一場,因為腐屍現在的情況看起來很有些滑稽,他的整個腦袋幾乎成了半骷髏,額頭以上的皮肉被水沖得掛在後腦勺上,僅存的、稀疏的頭髮緊貼在支離破碎的頭皮上,黃白色的顱骨露了出來,還有幾條青黑色的血管無比頑強在依附在上面。鼻子不見了,原位置上只剩下兩個黑乎乎的小孔,右側臉的肉被水沖走,顴骨和牙齒失去了包裹,荒唐而突凸地展現在空氣中,他左側的臉比較幸運,基本保持完好,只損失了一些淺表層皮膚。
溺屍手足無措,扔下了水桶,趴在地上尋找同伴失去的部分,先是一隻耳朵,然後又搜索到一塊肉和半隻鼻子,他小心翼翼地把手裡的東西安裝回腐屍腦袋上。
看得出溺屍做事很認真,但有一些組成部分卻再也無法找到,現在腐屍的相貌徹底沒救了,按照我的觀點,一具保存得不怎麼好的木乃伊也比他可愛些。
白色邪靈走到溺屍面前,伸出灰白的手臂指著我的臉,顯然在示意可以從我這裡得到修補腐屍臉蛋的材料。
我心中大驚,想過自己終有一天會死,但沒想死得竟然如此窩囊,如此悲慘。
溺屍從地上撿起一段鐵絲,把我的手在身後捆住,然後又把雷雨揚從窗戶台上拖過來,跟我背靠背地捆到一起,這還不算,他遲疑了一會兒之後,索性把我們拉到一根柱子旁邊,用一條長長的細鋼筋繞了幾圈,把我們牢牢地在固定在上面,末端被他打了個死結。
這傢伙的力量很讓我驚訝,比手指略細的鋼筋在他手裡就跟草繩似的,想怎麼擺弄都行,輕鬆無比。
雷雨揚頭垂著,像是昏迷了,呼吸仍在繼續,還沒死,這個發現讓我感到一些安慰,至少在受折磨的時候,有個人將會與自己分擔一切,感覺不那麼孤單。只是,我的腰部被勒得非常痛,就像快要斷了一樣。
白色邪靈似乎完成了想做的事,面無表情地轉身,穿過牆壁飄然而去,隨著這個妖怪的漸漸遠離,我發覺自己的身體重新聽命於大腦。
「老兄,你幹嘛把我們捆住呢?我一直把你當作朋友,這樣的行為太令人失望了,如果你趕快改正犯下的錯誤,我不會介意的,咱們的友誼仍然可以繼續向前發展。」我小心翼翼地斟酌語言,耐心地勸導溺死的屍體。
「哥們,有點骨氣好不好,怎麼可以向一具散發著臭味的屍體低頭呢,身為男人應有的尊嚴哪去了?」雷雨揚醒來了,怒視著我,顯然對我卑躬屈膝的行為感到不屑。
我們這些年來的表現談得上有尊嚴嗎?對此我持保留看法,但此時此刻我並不打算與他就此展開爭論。
對他這種寧折不彎的精神我無言以對,我總認為,面臨險境之時人應該有一些策略,充分利用智慧與敵人周旋,暫時的退讓是為了更大的勝利,只有保住自己的生命,才有可能在將來反戈一擊、報仇血恨(武俠小說裡這樣的例子屢見不鮮)。
不管怎麼樣,我堅持認為,身處劣勢時還追求精神和氣節這類不實在的東西顯然不是聰明的表現,精神原子彈的時代早已經過去,成為一個順應潮流的機靈人士才有可能在二十一世紀的神州生存和有所成就。
眼下唯一的希望是呂師師,我祈禱他盡快出現,別等到我被吃掉之後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