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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雙月鎮 文 / 水影月池

    繞過逢月山脈,一路人家戶密集起來。

    開春雨水綿綿不絕。

    寒夜一行六人找人家戶買了斗笠蓑衣,

    逢月山脈以北遮月山脈以南的雙月走廊是大陸休閒勝地。雙月河北岸避暑,南岸避寒,每年冬夏大陸各地來客絡繹不絕。

    小月河是雙月河最大支流,此時開春,河上船影也無,秋夏時節漁船川流不息情節似與這條河全無干係。

    沿著小月河逆流而上,與雙月河彙集的地方,正是大陸十二名鎮之一的雙月鎮。

    雙月鎮真真當得雙月為名。壁逢月遮月雙月山脈,架雙月小月雙月河流。

    又是一天的綿綿春雨。

    小月河岸路棧。秋夏時節打漁人人滿為患,這時只有掌櫃和小二二人相對哈欠。正準備打烊時候,見來了四匹馬,在門口停下。

    四十許掌櫃的立馬來了精神,笑瞇著眼把到門外迎這二男四女六位客人,小二領四匹馬到後院馬廄,一身青衣打扮的男子額外吩咐:「黑白馬挑食,三斤好酒泡一升黃豆。」這青年說著話,伸手悄悄塞了碎銀到手裡,小二應聲,高興的下去。

    大凡店家,小二這樣受客人打賞,掌櫃的便算眼熱,也不會壞了規矩索要。

    那天從慈樂村出發時,一天晴好,當然就開始下雨,一直到今天。

    趕了三天雨路,寒夜一行六人也是疲憊。翻翻看地圖,明早起早,天黑前就能到雙月鎮了。

    六人也沒認真吃飯,開了四間房去休息。

    花無雨小青一處,冷無霜戚憐一處,寒夜雲清各一處。

    客棧外,雨漸漸停了,半夜時分,聽得周圍人家幾隻狗狂吠。

    五六匹馬蹄聲震盪蕩地奔到路棧門前停下,重重踹門聲響起。

    路棧一處雖然給行走人方便,多得江湖人客氣,但並不是每個江湖人都會如此,江湖人殺幾個人,再是尋常不過。

    掌櫃的聽得動靜,不敢開門,更不敢不開門!

    跟小二湊一塊,顫著腿肚子開了門,敲門的壯漢當胸就是兩腳踹來,掌櫃的與小二在地上後翻幾個觔斗,嘴裡吐出血來,連發怒都不敢。

    「趕緊給爺幾個好酒好菜熱了端來,囉嗦慢了,殺人燒店!」壯漢把門打開,一邊喝聲使喚掌櫃小二二人,一邊低頭哈腰迎進外面幾個人。

    掌櫃與小二慌忙忙到廚房收拾酒菜,連眼都不敢抬瞭望。

    門外進來五人,當先一個白衫年輕男子,模樣尚可,臉上全是傲se,「也不知道大師兄怎麼想的,歐陽倩臉上偌大疤痕,不被嚇死也算膽大,大師兄偏偏還如此下作,求師弟我將這女子劫回去做娘子。」白衫男子說著話,鄙棄的半轉頭看了看後面的女子。

    這女子身材不矮,雨淋濕衣服貼在身上,也看得身姿優美,但是左臉偌大疤痕,讓人連遐思也不願意升起。「這位公子,你若真心為你大師兄好,放了小女子回去。小女子貌陋,公子也看在眼裡。」歐陽倩被後面的尖瘦青年推了把,往前晃走幾步,眼裡怒火,也不做聲,坐在一邊凳子上,冷得顫抖。

    另外兩個中年人,面色沉著,一左一右緊站在白衫公子身後,看來這公子不是普通人家子弟。

    白衫公子不耐煩的踢正桌邊凳子坐下,「你這女子也算難得,不哭不鬧。本公子也想放了你自去,但是不能讓大師兄小瞧了本公子。好歹帶了你去應諾,大師兄若也不待見你,本公子衝著你臨危猶自鎮定的性子,可以保證派人將你平安送回去。」

    歐陽倩點點頭,臉上苦笑,低頭沉思,不時往向門外。

    尖瘦青年譏諷道:「丑娘子你別再看了,這一路你回頭看了多少次了,害得爺也錯以為有人追來救你呢。」

    歐陽倩不做言說。

    白衫公子不耐煩的掃一眼尖瘦青年,尖瘦青年縮著腦袋,老實一邊坐下。

    小二臉上冷汗流著,端了一盤牛肉一隻燒雞和兩壺酒過來,掌櫃的抱著兩個暖爐。

    先前的壯漢接過來諂媚的放在白衫公子的桌上,回身就又要發難,被白衫公子制止。

    白衫公子向一邊的中年示意,中年從懷裡摸出一張銀票遞給掌櫃,白衫公子道:「掌櫃的,給門外馬匹餵好,另外找一套乾淨衣裳,讓這女子換了。」

    掌櫃的小心翼翼的接過銀票一看,是百兩銀票!心頭一半驚懼一半欣喜,聞言看去一邊,女子臉上疤痕獰惡,燈光閃爍,掌櫃與小二都一激靈,趕緊應聲下去收拾。

    遠處突然傳來微微的急促馬蹄聲,附近人家的狗吠聲又想起一片。

    歐陽倩聞聲,抬起臉凝神聽去,臉上一會欣慰,一會擔憂,變換不停。

    五人也聽到響聲,見歐陽倩神情。

    白衫公子譏笑神色閃過,「歐陽倩,來的最好不是你那相好,要不然,這次本公子絕對不會再留他一命!」

    歐陽倩似乎沒有聽到,依舊凝神看著聽著。

    馬蹄聲近,到六匹馬前急停住,接著燈光,一男子滾鞍下馬撲進店裡來。

    歐陽倩站起身迎上去,壯漢與尖瘦青年要阻攔,被白衫公子眼神止住。

    「小倩!」來人一身白衫,書生打扮,可憐燈光裡,領口袖口補了不少補丁,身上染了不少泥污,這年輕男子倒有幾分相貌,此時攙著歐陽倩雙手,凝神看住,對歐陽倩身後四人,看也不看一眼。

    「方一竹,你好傻!」歐陽倩說完話,突然雙眼湧淚,撲到方一竹肩頭,低聲嚶嚀。

    白衫公子站起身,拍了兩下手,譏諷聲音:「方一竹,白天饒了你命,這時你不要活了,趕來受死。」

    方一竹拉過歐陽倩護在身後,「方一竹文弱無用書生,護不得女人周全,活著也無用。」

    壯漢喝聲起,「爺成全你!」說著一腳踢向方一竹腦門。

    突然!

    青影晃動!

    壯漢失神的看著停在方一竹身前的青影,一身青衫的凡貌男子。

    正是突然醒來的寒夜。

    尖瘦青年已經悄悄躲在白衫公子身後,兩個中年擋在白衫公子前面,如臨大敵神情。

    壯漢腳軟,放回地上,喉嚨感覺疼痛,伸手摸去,突然栽倒在地上,一命嗚呼。

    方一竹不懂武功,兇惡壯漢突然橫死,趕緊護住身後歐陽倩後退幾步。二人一起看向青衫男子背影,也似個文弱書生。

    「這位兄台,意欲何為?」白衫公子看也不看地上壯漢,不耐煩的看著寒夜。「千舟鎮千劍門少門主的獵物,兄台你,也是要摻和一手的?」

    寒夜好整以暇地退到方一竹身邊,「方兄,你好福氣。」寒夜含笑看了看歐陽倩,溫和點點頭。

    歐陽倩左臉對著寒夜,聽寒夜言語,心裡莫名安定,感激神色。

    方一竹感激的點點頭。

    對面白衫公子惱怒,身前一位中年拔劍刺向寒夜。

    寒夜不動,劍到衣衫,左手不著痕跡揮動,中年手中劍刃掉下去,看著中手劍柄前空空,中年赫然,退到白衫公子身前。

    另一個中年看寒夜左腰下劍柄,湊到白衫公子身邊耳語兩句。

    白衫公子不耐煩的當先一步走到店門外,兩位中年和尖瘦青年緊隨著出去。

    「青衣修羅寒夜,好大名頭。」白衫公子譏諷聲音,「你出來贏得了千舟泊手裡三尺劍,歐陽倩隨你處置。若贏不了,死便死了,不死也趕緊給本公子滾遠!」

    歐陽倩與方一竹一般擔憂看向寒夜,卻不是擔憂自己。

    寒夜微笑,抬頭喊了句:「雲兄你來陪著方兄與歐陽姑娘,你們幾個,一會兒下來領歐陽姑娘換身衣物。」

    雲清閃身到寒夜身邊,冷臉一邊凳子上坐下。

    方一竹與歐陽倩也一邊坐下,這人,好生英俊。

    「玉面修羅也來了?好好,你二人近來名聲在年輕一輩極響,來來來,你二人一起上,好讓江湖知道,滿壺全不響,半壺響叮噹的道理。」千舟泊從腰裡抽出二尺軟劍。

    寒夜閃身到門前,二人相隔半丈。「千兄,小子聽你先前護送歐陽姑娘回家之諾,便算你作惡,小子也願放了你去。」

    千舟泊失笑,「青衣修羅你是哪個枯井跑出來的金線蛙?莫要以為殺了幾個廢人,就以為江湖在你腳下了!」

    另外一個中年,雙手握拳打來,這人,罕見的使用一雙拳套。

    寒夜閃身避過幾招,拔出尖瘦青年的佩劍,不時擋住中年人拳套,濺起火花。

    拳套中年眼冒怒色,得門主信任做少門主護衛,此刻竟連乳臭未乾的小子都拿不下!更何況此子竟然還是隨手取的別人兵器!

    千舟泊擋在拳套中年身前,「張叔,趙叔,你們學一身本事在手裡,腳下倒生疏了,這小子步法警妙,武器詭異,兩位叔叔替舟泊掠陣,看舟泊廢了這小子。」

    拳套中年退到另一中年身邊,凝神看場中二人。少門主一向驕傲得緊,天下人皆不在其眼中,但是對自己人,卻很好,要不然也不會因為羅山祿的懇求來做這檔子破事了。

    千舟泊揮劍刺來,寒夜反手劍擋去。鐺一聲脆響,寒夜手裡劍被一削而斷,劍刃掉到地上。

    千舟泊站住,傲然看住寒夜,「青衣修羅,莫要以為仗著利劍便可目中無人!本公子手中,千鴻劍。吹毛斷髮,削鐵如泥。」

    寒夜扔掉手中劍,「千兄,你不似惡人,罷手去吧。」

    千舟泊又是冷笑,「青衣修羅手裡鎮不住人,便想把人說退?青白修羅名號難道是你二人說出來的?」

    寒夜肅se,「千兄,小心。」

    千舟泊臉上譏諷,實則凝神看住寒夜左手。

    寒夜左手反手握住劍柄,慢吞吞動作。

    千舟泊覺得冷氣從臉上一閃而過,幾絲鬢髮,紛紛揚被風吹落到手上。

    再看寒夜左手,依然慢吞吞,放開了手。

    千舟泊回劍收到腰裡,翻身上馬。「侯二,把牛三屍身取來,張叔趙叔,我們前面慢慢走著。」

    侯二趕緊低著頭奔進屋裡,頭也不抬摃起牛三屍身到馬匹前用韁繩綁住,自己上了另一匹馬,揮鞭趕上前去幾步的三人。

    寒夜轉身回店,千舟泊淡淡聲音傳來,「寒兄名不虛傳,有空到千舟鎮,記得來千劍門找千舟泊。」

    寒夜不回身,「一定。」

    馬蹄聲去遠。

    寒夜回到店堂,歐陽倩已被幾個女子領去住處。

    雲清坐一邊凳子上,見寒夜進來,點頭,從樓梯走回房。

    方一竹跪叩一頭,寒夜愣神,沒來得及止住。「一竹也聽吟遊詩人說過青白修羅二人。寒兄若救了一竹,一竹做最多也只是道聲謝,但是寒兄救了小倩,一竹不叩頭,心裡難安。」

    寒夜拉起方一竹一邊坐下,「方兄,你文弱書生,隻身追到這裡,可見你情深,那歐陽姑娘極是難得,對你之情意,分毫不疑。」

    方一竹眼眶一紅,「寒兄,你對我們二人有救命之恩,但是只以此說小倩難得,一竹心裡難受。」

    寒夜肅se,「方兄可講來,小子最喜見男女投緣情深。」

    「歐陽倩本是雙月鎮第一貌美女子,孩提時我們相識,從此情愫漸生。奈何一竹家百事不順,家道越漸沒落。小倩情深絕不二嫁,一竹誓不另娶。但是兩家門戶太懸殊,小倩父母不許。小倩芳名遠播,各地求親大戶絡繹不絕。小倩怕一竹消瘦短命,自己拿了炭塊毀了左臉……」方一竹說到此,心裡悲痛難抑,緊閉著眼,也流出淚來。

    寒夜心頭驚痛,世間真情,竟至於此。女人愛美,越是貌美越是愛美,歐陽倩竟然能為方一竹自毀容顏,其心其情,天地動容。

    方一竹袖子抹臉,又道:「小倩原意與一竹私奔,一竹不應。小倩也是極孝之人,一竹豈能忍心……於是就這樣拖著,到今日被歹徒劫走……」

    寒夜站起身,渡了兩步,心中一動,有了計較。

    樓道上腳步聲響起,歐陽倩穿著花無雨的一套淡黃色衣衫,只看右臉邊,貌若天仙。

    戚憐冷無霜花無雨小青隨著下來,雲清後邊跟著。

    歐陽倩到寒夜跟前,深深福個。「多謝寒公子仗義相救。」

    寒夜皺著眉頭,看歐陽倩與方一竹站到一起。「小子家有秘方,可治得燙傷疤痕,歐陽姑娘可願意恢復原貌?」

    方一竹愣神看著寒夜,一時又急迫看住歐陽倩。

    歐陽倩又衝寒夜折腰福過,「寒公子高義,小女子這樣容貌很好,少很多煩惱。」

    方一竹低頭歎口氣。小青著急的看三位姐姐,三人都一般靜靜看著。

    寒夜一邊招呼幾人坐下,到後堂喊躲著的掌櫃和小二上點熟食。

    一會熟食放好,掌櫃與小二慌忙忙躲回去。

    不只方一竹歐陽倩二人,寒夜六人這時恢復了些精力,才真的開始餓起來。

    眾人吃好。

    「歐陽姑娘,若我是你父親,直接著人殺了方一竹,了了你牽掛。」寒夜肅se看住歐陽倩。

    冷無霜花無雨二人相顧失色,換衣物時問出歐陽倩與方一竹二人關係,若真是心狠父親,殺了方一竹何嘗不是最好解決辦法。

    小青不明所以的看著寒夜。

    「歐陽姑娘,令尊也是苦心。」戚憐輕聲。

    歐陽倩苦笑點頭,看著方一竹,「小倩能體會家父深意,奈何一竹家百事不順,家父膝下只我一女,偌大家聲壓得家父也不好受。」

    方一竹長歎口氣,「可憐天不從人願,我方家也算半點不虧心,奈何硬是事事要不順。」

    這時遠處又響起一陣馬蹄聲,狗吠聲又起。

    「可能是家父追來了。」歐陽倩看著方一竹,幾番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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