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二十七章、有情飲水飽 文 / 皇帝點秀才
中國有句老話,四不可靠:chun寒、秋暖、老健、君寵。
馬東是讀書人出身,知道這八字的含義。春天的寒冷和秋天的溫暖,當然是不可靠的,接踵而來的先天和冬天會很快改變它們,老人家說自己很健壯,那是有一天算一天的事情。
馬東最關心的君寵。
市委市政府重返雲州區,工作組就此解散,馬東的權力當然不可同日而語。成立工作組那會,自己在雲州市,那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著實的架空了市長陳華。
現在自己就是一個市委秘書長,權力也不小,但是從搬來新大樓的第一天,馬東就察覺了金軒忠對自己態度的改變。
君寵真的是這麼的不可靠,自打金軒忠逐步完成主要領導的調配後,和自己的知心話就越來越少了,上次被杜成堂邀請去上海,這種必然要帶上自己的事情,金軒忠竟然回來才告訴馬東。
剛剛接見杜成堂,本可以留下馬東的,要是以往遇到棘手的事情,金軒忠總愛把馬東留在身邊幫助解決,而馬東也能在關鍵時候出面幫腔。
重重跡象表明,金軒忠完成班子改組後,不僅需要權力高度集中,而且追求權力duli。
剛從上海回來的趙炎看起來很興奮,喜悅的心情少有的體現在臉上,但是他很快就發現了馬東的情緒不對,迅速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馬秘書長,有心思啊?」
「嗯,看出來了哦,有心思的。」
人的精神狀態不好,胃口也就不怎麼樣了,馬東只是一個勁的抽煙。
「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知否興風狂嘯者,回眸時看小於菟。馬秘書長,是朋友就一吐為快嘛!」
趙炎用魯迅的詩來安慰馬東,這些政客能為什麼事耿耿於懷?領導的態度決定著一切。
馬東被趙炎一句話說的尷尬的笑了,什麼都瞞不住他呀,馬東告訴了金軒忠的上海之行,也告訴了杜成堂現在就在金軒忠的辦公室裡。
「招商引資嘛,本來就應該由具體部門負責,市委書記跑去招商,他還要招商局幹什麼呢?」
馬東開始發牢騷,也只能在這裡發牢騷。
趙炎對這樣的牢騷話沒什麼興趣,不過裝的很耐心的聽著。
馬東繼續埋怨說,現在怨誰呢?一個假首富,把堂堂市委書記逼得團團轉,真是笑話。
「金書記有難處,雲州市的老百姓都知道他招商招來了上海首富,要是杜成堂項目做不起來,對金書記的影響是很不好的。所以我說嘛,我們雲州市本身資金就不缺,為什麼一定要出去招商呢?你看,我現在都跑到上海去投資。」
趙炎攤開手顯得無能為力,一副報國無門的樣子。
「趙老闆,我知道你對杜成堂項目有想法,你還沒看出來嗎?金書記漸漸冷落了我,真不知道下一步他怎麼安排我呢?」
馬東一臉迷茫,像剛剛被廢掉的太子那樣頹廢。
趙炎沉吟不語,他在反覆的掂量著馬東的話,要是金軒忠真的察覺馬東什麼,那自己就得考慮考慮如何對待這個秘書長了。
一會趙炎就想明白了,馬東呀馬東,杜成堂是你招來的,怎麼就全推給了金軒忠呢!這事還要金軒忠說嗎?工作組副組長干暈了吧,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吧!
「馬秘書長,我想杜成堂的事情與金書記沒有關係的,你最好主動一些,把杜成堂的事情處理好,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言語一聲好了。」
馬東悟了一會趙炎的話,心境明亮許多,是啊,伴君如伴虎,一點想不到,就給臉色。
趙炎第二天去雲州大學聽講課,提升自己的理論修養,他沒有選擇經濟學,而是選擇了哲學,歷史,和社會學科。
在趙炎看來,學那麼多經濟知識幹什麼呢?那還要聘那麼多經理幹嘛?經商還是需要天賦的!
「今天,我們討論的是企業的原罪問題。」
一個身材高挑,氣質高雅的女老師走上講台開始講課,這是社會經濟學老師,面對台下趾高氣揚的老闆們,她拋出了一個難堪的話題。
趙炎正在看馬東的短信,他告訴趙炎,一大早自己跑到金軒忠辦公室,主動請纓,說杜成堂是自己招來的,那麼自己一定要有始有終,把事情處理好,金軒忠很開心,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樣。
趙炎被女老師的話給吸引了,抬頭看了一眼,很快,女老師的人也吸引了他,馬上回短信給馬東:正在上課,晚上垂釣中心見。
「我們國家的企業,多少都存在原罪問題,那麼什麼叫企業的原罪呢?郎鹹平指出,企業原罪就是指用不正當手段行賄為企業牟取暴利。」
女老師的講的很仔細,可是很快被下面的抗議聲給打斷了。
「郎鹹平是誰?幹什麼的?是不是那個打排球的到美國改名的!」
一個臉龐黝黑的老闆嚷道,趙炎認識他,以前是做瓦工出身,據說鎮裡的建築公司要倒閉了,他挺身而出,我承包了,承包金就是家裡五頭豬,有一隻還帶崽的。
他老婆死活不同意啊,鄉長都整不好的玩意,你一個在農村幫人家蓋房子砌豬圈的能什麼?關鍵時候他拿出男人的本領,伸手在這個不聽話的女人臉上來了一巴掌,家主的權威勝利了,成了鄉里第一個農民經理。
二十年過來,他走出鄉鎮,來到雲州市,現在是紅雲建築集團老闆,石大勇,聽說紅雲是他老婆的名字,為的是感謝老婆挨了一巴掌,還能夠繼續做自己的賢內助。也算是有情有義。
「不懂別瞎說,叫人家美女老師笑話,郎鹹平是個經濟學者。」
旁邊一個儒雅一點的老闆解釋給石大勇聽。
「你這個老師講這課不好,我們這些人都是靠行賄半企業的?」
趙炎微笑看著女老師,心想你講什麼不好,在這裡談企業原罪,不是找為難嗎?
「諸位,不要吵,有話說話,有理說理,我來和這位老師理論一番,好不好啊?」
趙炎舉手站起來,徵得老師同意後,信步走上講台。
大家見是趙炎,都鼓掌起來,有的還吆喝著起哄,趙炎優雅的做了個壓聲手勢,並禮貌的問:
「老師你好,我叫趙炎,請問貴姓啊?」
「免貴,姓何,叫何琳。」
「好名字,朗朗上口,清脆悅耳。」
「謝謝,趙老闆,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趙炎點了點頭,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了四個字:原罪,犯罪。然後侃侃而談。
「各位老闆,對於原罪這個話題,我有自己的看法,這是一個不應該在企業身上出現的名詞,但是沒有什麼,既然出現了,我們就認真的對待好了。
首先,我不同意郎鹹平先生的說法,他說的是犯罪,不是原罪。
我堅持認為,所謂的「原罪」,是最初制度上的不成熟與社會經濟發展不能齊肩並進而產生的問題。
理由很簡單,如果投機倒把罪還存在的話,現在滿大街都是罪犯,同樣的道理,用現在的法律制度去考核我們十年前企業經營的模式,那我們想不犯罪都難呀!
所以,我的觀點是,談什麼企業原罪,如同談一個已經茁壯成長的孩子,他的父母到底是在有意還是無意間產生他一樣,或是討論產生他的過程是否合理,有意義嗎?孩子都生了,就證明他的父母有需要嘛!」
趙炎的話把下面的老闆說的哈哈大笑,何琳則面紅耳赤,衝著趙炎翻白眼。
「這個啊,話糙理不糙呀!至於郎鹹平,他的許多經濟見解還是很獨到的,我也很喜歡這個個性張揚的學者,但是在國內企業的問題上,他的說法有點譁眾取寵。中國有中國的國情,在中國辦企業,有我們自己一套文化,這是他不能夠理解的,也不是他郎鹹平先生能夠改變的。」
趙炎轉身對何琳溫柔的說,就像自己是老師,何琳是學生一樣,然後給了何琳名片。
何琳也覺得自己把話題扯大了,也扯遠了,有些問題或許就不應該拿到桌面上來討論,社會問題,說得清楚嗎?
下課後,趙炎快步追上何琳,有點拘謹的說:「何老師,晚上有時間吃個便飯嗎?」
「怎麼?風塵女子吃膩了,還是對家裡嬌妻審美疲勞了!」何琳仰頭高傲的說。
「風塵女子早就吃膩了,家裡嬌妻是越看越美麗的。」
「哈,那你約我吃飯,不會是要對企業原罪進行深刻研究吧?」
「不是,是因為家中沒有嬌妻。」
何琳上下看了趙炎幾眼,明白了這個比自己大幾歲的人還是單身,自然多了些好感,騎在自己的踏板車上,像是在思考。
「莫非你家中有嬌夫?」趙炎酸溜溜的問。
「我家中只有嬌爹,嬌媽,好啦,晚上我會打你電話的。」
何琳甩了一下頭髮,帶上頭盔走了。
「嘿,趙老闆,不會是看上這女老師了吧,準備批發,還是零售呀?」
石大勇幽靈一樣閃在趙炎身後,突然冒出一句。
「我是那樣人嗎?你競胡說,那個萬家商業廣場工程,你給我快點啊,我開發區地塊準備開始了。」
趙炎踢了石大勇一腳,他的工程一般都是給石大勇干的,趙炎覺得他有情有義,或許這些行業讀書人不怎麼吃得開,缺的就是那種粗獷的而不拘小節的豪氣吧。
誰會願意把工程交給一個斤斤計較的人去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