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四章 盲婆 文 / 邢逍遙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魔」。當壓抑的久了,魔的力量就會漸漸的顯現出來。有的是平時都不會在意的一件小事,有的是你自己都無法察覺的瞬間。只是,當這個夢魘般的頭疼來臨時,你會發覺呼吸都變的那麼的困難。
正在陳到端視了手中的「綵球」半響後,想要握手湮滅之時。腦海中突然的一陣靈光閃過,獰笑凝固在了臉上。
忽明忽暗,忽怒忽喜的表情在陳到的臉上不停的轉換、掙扎著。直到最後歸於平靜。
長長的舒出一口氣,陳到抖手將綵球丟回郝森的身體中。諾諾的抽出一根香煙,點上後深吸。苦澀的味道讓背心處的冷汗都顯得不再那麼的冰涼。
只一小會的功夫,郝森就醒轉過來。這個健碩的男子恢復視覺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陳到是否還在附近,當看到面前的年輕人正站在一旁默默的抽著香煙盯視自己的時候。極度的恐懼感讓郝森甚至不敢驚叫,苦睜著雙目愣愣的看著陳到。連起身都變得緩慢而輕柔,那乖巧的模樣深怕驚擾了對方似的。
看著郝森小心翼翼的半撐起身體,駐在地上那暴起小蛇般青筋的雙臂仍在止不住的微微顫抖。陳到懊悔自己給對方帶來的傷害,幽幽的吐出一口煙圈後,彎下身子將面容盡量的變得緩和。
只可惜這個善意的放低姿態的行為,讓郝森更加的恐慌起來。想跑又不敢跑,想叫又不敢叫,頭頂的汗水像被剛澆了一盆涼水般不停的流淌下來。
看著對方的模樣,陳到都不知道該去解釋什麼。思來想去還是平靜的說道:「你走吧。只要你保證今後不把今日之事說出去。我想我們永遠都不會再見面的。」
郝森的頭點的跟波浪鼓似的,他不敢說話只是趕緊在陳到反悔之前應諾下來。
看著對方的樣子,陳到更覺得有些愧疚。撇撇嘴巴,說道:「剛剛可能是個誤會。你也不要太在意。想說什麼你就說出來好了。」
誤會?郝森可不這麼想。在他的眼裡,這個休閒裝男子就像鬼神般可怕。不!比鬼神都來的可怕。以他豐富的社會經驗來看,今天是自己主動惹到了這個煞神。既然別人已經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了神秘,那殺了自己也都是在情理之中的。在剛剛失去五感的時候,郝森曾經奢望著陳到可以取他性命來結束那非人的折磨。可是此時自己卻沒有死去,再觀得對方那「異樣」的和善表情,真的不知道陳到還要用什麼法子來折磨自己?
順著陳到的問話,郝森愣愣的點點頭。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哪敢在他面前說三道四的。忙不迭的將頭來回不停的甩著,深怕對方誤會。焦急的他都要哭出來了。
「唉。」陳到歎了口氣。自己的魔障是真的讓郝森驚嚇到了,怪不得馬先生要一再的告誡自己不可妄用。「剝奪」這個霸道的應該不存於世的能力實在是太過的恐怖。想了想,還是得幫助郝森走出陰影,不然只恐怕自己就算不再找他,他也會一輩子活在恐懼之中直到精神崩潰。遂假裝著扳起面孔,沉聲說道:「你想什麼就說出來!」
一句聲音不大的責怪,讓郝森又再次定神了半天。仔細觀察陳到的表情,發現對方確實是認真的說話。喉結聳動下,噎下一口口水後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可以走嗎?」
「走吧。」陳到裝作不耐煩的搖搖手,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沉聲道:「只要你以後不在別人面前提起此事,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一定!」郝森喜出望外。不敢奢想居然還可以全身而退。趕緊一骨碌爬起來,偷偷的觀察陳到只是不停的抽著香煙並沒有理睬自己。稍稍安心的轉身逃走。
「等等!」
與此同時,咕咚一聲。郝森反身跪倒在地。心中暗罵自己,怎麼可能走的掉,在江湖上最大的忌諱就是知道了別人的秘密。像對方擁有如此異能之人怎麼可能放自己這個隱患離開。
連哭泣、求饒都不會了,只是不住的磕頭。郝森就像和地上的水泥石板有仇一般,狠狠的不停用自己的腦袋撞擊著。
陳到被郝森這個突然的行為嚇了一跳,見對方頭頂已經磕破出血了,趕緊喝道:「別磕了!抬起頭來,我問你話。」
郝森不敢違背,趕緊的仰起臉來。乖巧的望向陳到,緊張的說道:「您說,您說。」心中不停的祈禱,對方提出的問題是自己知道的。
「剛剛巷子口有一對男女往哪個方向走了?女的是一頭長髮,穿一身白色。」
郝森輕舒口氣,趕緊說道:「他們往東邊走了。」見陳到的臉上露出遺憾之色,趕緊獻媚的說道:「我知道他們的目的地是長江路89號的平房。我是剛剛聽到他們說話才知道的……」郝森可不敢表明自己是受了少爺的吩咐,這才來故意找陳到的麻煩。要是說出來,只怕陳到會再次的惱羞成怒……少爺,去他的少爺!要不是他,今天也不會惹上這個凶星。郝森打定主意,這次回去之後就和卓家脫離關係,隱姓埋名趕緊的離開此地。
「嗯,你走吧。」陳到抬起頭望著夜空中的星斗,靜靜的思索著。其實他剛剛發現雪千璇已經走遠,感覺又再次錯過的他,心中懊悔和惋惜之間才隨口問向郝森。無心之言並沒有報什麼希望,可不曾想居然還真的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既然老天都給了機會,是該繼續的追下去嗎?見面了,又該說些什麼?
得到大赦的郝森,見對方陷入沉思中。趕忙躡手躡腳的爬起身來,悄悄的往回走去。
「等等。」
郝森瞬間再次反身跪倒。再也忍不住的他,不禁嚎啕大哭起來。
「大哥……爺爺……祖宗!您老就放過我吧。別再折騰我了。」那委屈的模樣就像一個柔弱無力的女子,又再一次無法反抗的被蹂躪了。
陳到也覺得尷尬,撇撇嘴說道:「我只是想問你長江路89號平房怎麼走?」
郝森一聽,止住了哭泣。抬頭見陳到滿臉的認真,不像是故意的調侃。再想想陳到接著的這個問題確實也是在情理之中的。趕緊定了定神,認真而詳細的說道:「從這個巷子出去,然後往右走。再走過兩個公交車站,就能看到一個路邊有石碑的小路。那個小路很好認,因為周圍都沒有民居全是拆遷後的廢棄工地。然後再沿著小路一直走到頭,就能看到唯一的一間平房了。」
「嗯。好的。」陳到記下後,見郝森仍在愣愣的等候著自己的問話。那諾諾的模樣,就像被狂蟒盯上後的小白兔般不敢動彈分毫。但比起最初已經好了很多,至少郝森現在在陳到的面前有求生的慾望了。
陳到掃過郝森一眼,平靜的吩咐道:「你走吧。我也走了。」話音剛落,陳到隨即轉身離開。這樣刻意的所為也是為了讓郝森可以安心。
直到陳到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後,再跪倒在地上等了約有10多秒。發現沒有任何異狀之後,郝森這才敢爬起身來。
大劫餘生的郝森,狂奔出巷。狂喜的他慶幸自己現在還可以感受到呼吸和心跳。他現在看到路邊的每一個行人都會產生一種莫名的感激之情。在他此時的眼中,世間增添了許多平時沒有注意的色彩。原來世界原本如此的美麗。在生死之間反覆的掙扎之後,郝森終於瞭解到了生命的意義。從此珍惜每日渡過餘生的郝森,在多年之後想起今天時,反而會感謝陳到吧……
長江路89號平房。
雪千璇在卓浪的領路下,走進了這間小屋。屋中大堂的茶桌之旁,端坐著一位古稀之年的老婦人,布衣布褂上多的是一個個方方正正的補丁,腦後花白的頭髮被盤成髮髻。桌上一盞油燈灰暗的照耀著四周,但是卻照不出老婦人眼中的光明。
隨著卓浪推開門後,蒼老而沙啞的嗓音從老人的口中傳了出來。「誰啊?」
卓浪將雪千璇請進屋內,轉身用恭敬的語氣說道:「是我,盲婆。我來看你了。」說話間,臉上的神情卻滿是輕蔑之意。
「哦,是卓家的小崽子。呵呵,你怎麼會想起來看望我這個瞎老婆子的。說吧,這次來你有什麼事情嗎?」盲婆將一雙空洞洞的眼睛轉向卓浪,歪著頭感覺了一下,疑惑的問道:「咦?還有一個人?卓浪,你還帶了誰來?是個年輕的女子。」
卓浪笑道:「盲婆,您真是厲害。我確實帶了個朋友來,這次也是她有事求您。」轉頭示意雪千璇上前答話。
雪千璇走前兩步,好奇的問道:「盲婆,您怎麼知道我是個女的?」
盲婆微微的笑了一下:「雖然我的眼睛瞎了。但是也正是這樣,我看不見世間的污濁。不像你們有些人,往往就會被表象所欺騙。」頓了頓說道:「姑娘,你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的?」
雪千璇點了點頭,然後定神詢問道:「我聽卓浪說,你可以讓我和去世的奶奶再見一面。是嗎?」
盲婆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和藹的勸慰道:「唉。姑娘,亡者已逝。何必要一再留戀?就算我讓你們再見一次面,仍是改變不了她已經過世的事實。不如就此放手,珍惜眼前不是更好?」
雪千璇泣聲道:「我自幼被奶奶照顧大。就連我昏迷在病床的時候,奶奶一直都在為我四處拜佛祈禱。可惜我,居然不能在奶奶過世的時候陪在她的身邊……盲婆,我只希望再見奶奶一次。道一聲別。」
盲婆歎了口氣,沒有再多加阻攔。基本上每一個來她這裡的人,都是如此的固執。只可惜每一個來者和亡者見面後,又都增多了更多的遺憾。
摸索著站起身來,往臥室走去。嘴中招呼著:「卓家小子,跟我過來拿東西。」
「唉,來了。」卓浪簡單的寬慰了雪千璇幾句,吩咐她在大堂等待。忙不迭的跟進臥室內。
只一會,卓浪就陸陸續續的從臥室中搬出一個扁扁的銅盆、兩個蘋果、兩枚銅錢、一扎紅繩、一碗新鮮的雞血,還有一升白米。而盲婆則從臥室的神台上,請下一方古樸的銅鏡小心翼翼的懷抱著走了出來。
雪千璇好奇的看著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被依次順序的擺放在方桌之上,不禁好奇的小聲詢問卓浪:「這是做什麼?」
只見卓浪神秘的笑了笑:「問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