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五十二章 化人 文 / 沐軒楠benhey
蒼茫山。
夜已靜。
冷雨夜。
宇文清清獨自站在一處幽靜的山峰上,向著遠處眺望,雨點打落在她溫熱的臉頰上,冰冷著她的身軀,冰冷著她的心,更冰冷著她的魂魄。
腳步響起,一把油紙傘舉在她頭上方,她熟悉而尊敬的師傅聲音,在她背後響了起來,「清清,你心中還是放不下他麼?」
宇文清清沒有說話。
蘇丹清望著她,忽地歎了一口氣,低聲道:「清清,你和他是不可能的。」
宇文清清心中一痛,面上儘是痛苦之色,道:「師傅,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身世,他為什麼會有這麼的命運?」
蘇丹清聽到後,心中也痛了一下,半響之後,才柔聲道:「這都是命,清清,你早日徹底放下他,不要再想他了。這樣對你沒有壞處。」
說罷,她歎息了一聲,將傘留給了宇文清清後,便轉身離去了。
只剩下宇文清清一個人站在原地,她扔開油紙傘,山風吹來,夾著冷夜雨,她只覺得心中有種悸動,默默望著遠方,心中刮走了一陣風,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低低地道:「忘了他……」
淒美的月光,冰涼如水,照在她孤單地身影上。
遠處,一藍衣人影癡癡地望著她。
冥冥之中,一切都彷彿盡在上天的掌握之中。
千里之外,一聲狐叫,如雷貫耳。
經過蒼茫峰上的那一場大戰後,花月閣的四大花使如今只剩下彼岸花使一人了。
彼岸花使望向窗外,只見在花海之上,下起了一場花瓣雨。
忽地,從花海上又傳來一聲驚天狐叫。
整個花月閣中的人,心中都感到了一種極度的不安。
「難道是小雪要幻化二尾了?但這動靜也未免太大了吧,」彼岸花使有點疑惑望著花海正中央的一團白光,道:「現在雪姨又不在這花月閣中,我該怎麼辦?小雪怎麼會有這異樣呢?」
她身旁的一名蒙面女弟子問道:「彼岸花使,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花月閣整個震動了一下。
那名蒙面女弟子又緊張地問道:「要不先將小雪它制伏住?」
彼岸花使心中知曉小雪這種九尾狐在幻化尾數的時候,切不可被人打擾,否則將當場斃命。於是,她馬上回答道:「不,我們切不可打擾小雪,先靜觀其變。若遇到什麼緊急情況,那再說。」
「是,」那名蒙面女弟子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空中的花雨,慢慢地停了下來。
彼岸花使看向那團耀眼無比的白光,忽然迅速變大。不一會兒後,竟變得和花月閣一樣高大。從那個光球中,傳出一陣陣痛苦的狐叫聲。
「這是……」彼岸花使的眼中泛起了一絲莫名的恐懼,小雪這到底是怎麼了,為何會有這種異象呢?它才一尾,如果幻化出二尾的話,沒有這般大的動靜啊。
不知何時,一片烏雲飄到了花海上方的天空中。
隨後,那片烏雲中響起一聲尖銳刺耳的鳥鳴聲。
邪惡無比的鳥鳴聲響徹這片天地。烏雲被撥開來,一個火紅的龐然大物露了出來。
它六足四翼,無面目,極其兇惡。原來是上古凶獸——混沌惡鳥。
彼岸花使挑了挑眉,黑眸中射出狠厲的神色,自問道:「混沌這惡鳥道這裡想幹什麼?莫非它像吞噬小雪?」
一想到這裡,她馬上下令命令,「所有花月閣弟子聽命,馬上將手中的法寶仙器祭出,攻向空中的那只混沌惡鳥!」
還未等她們祭出各自的法寶仙器,只聽見前方的巨大光球內一淒慘的狐叫聲,比之剛才的響聲都要響徹。這表明光球內的小雪幻化狐尾已經到了最後的緊要關頭。
緊接著,從光球中伸出了九隻碩大的狐尾。九隻狐尾雪白,而狐尾尖端部位的毛髮是金色的。
神州浩土,廣闊無邊。世間除去號稱萬物之靈的人外,更有奇異的生物,與人類一同生在這片天地之間。自上古時期開始,便流傳下來繁多的傳說。
而在這些傳說之中,有種亦正亦邪的生物——九尾狐。九尾狐是狐妖一族最神秘,也是最為高貴神聖的一脈。傳說她們生來就具有雪一般的皮毛i,純潔無暇。但她們生下來並不是具有九條狐尾,而是只有一條狐尾。每隔二十年,九尾狐身後的狐尾便會增長一條。直到一百六十年後,她們將幻化為真正的九尾狐。幻化後,會有兩種結果,一是帶來空前災害的九尾妖狐,全身的皮毛會變成血紅色;而另一種則是九尾靈狐,擁有純潔善良的心,可以幻化為真正的人類。
幻化時,後者要比前者凶險千百陪。在幻化的歷史進程中,除了幾隻特別的九尾狐外,其他其他九位狐都選擇了幻化為九尾妖狐。而九尾狐能幻化為九尾靈狐的事漸漸被人淡忘,很少人知道。所以在一般修真煉道之人眼中,九尾狐就是邪惡的象徵。狐尾尖端的毛髮是是金色的,這是最容易認出她們的方法。
無人知曉,九尾狐的來歷,並且在天地之中,只有唯一的一隻的九尾狐。每當一隻九尾狐死去,過五十年後,新的九尾狐便會出現,被有緣人發現。如若被正道中人發現九尾狐的存在,將竭盡全力殺死她。以免她將來變成法力通天的絕世妖物——九尾妖狐。
花月閣中的不少人是看著小雪這只九尾狐和陳依依一同長大,無論這只九尾狐變成怎麼樣,花月閣的人都會竭盡全力來保護它的。
混沌惡鳥抓住了現在是九尾狐小雪最為虛弱的時刻,同時也是它最好下手的時候。六隻巨爪伸向那個巨大的白光球。
同一時刻,花月閣中的所有人將法寶仙器祭出,攻向那六隻貪婪的巨爪。
可是,所有法寶仙器被混沌惡鳥的那四隻怪翼一揮,全部擊落在地上。六隻巨爪繼續伸向九尾狐小雪的光球。
「轟隆!」
眼看混沌惡鳥既要得逞,天空突然雷鳴大作。四道九天真雷轟然而下,擊在了混沌惡鳥的那只怪翼,留下了四個大窟窿。
頓時,混沌惡鳥仰天長鳴!
那鳥鳴聲淒厲而悠遠,遠遠傳盪開來。
還未等混沌惡鳥從痛苦中緩過來,又是一道九天真雷擊在了它那顆巨大的頭顱上。
一顆發著白芒的黑珠從混沌惡鳥的嘴中吐了出來,悄然落入下方的巨大光球中。
混沌惡鳥見狀,想衝向光球,奪回那顆珠子。但突然天空中,電閃雷鳴比之剛才更厲害了好幾倍。它似乎很是懼怕這九天真雷,只好低鳴一聲,快速逃離了這裡。
過了一會兒,天空又恢復了寧靜,烏雲全部不見了,電閃雷鳴也消失了。
「我要做人!」從巨大的光球中傳出一個溫柔的女聲。
聽到這聲音時,全部花月閣的人都怔怔地看著那個光球。這個聲音和有一個聲音簡直一模一樣,沒有絲毫差別。
隨後,在光球外的九隻碩大的狐尾都縮了進去,光球週身急速凝聚起白色的煙氣。瞬間轉濃,遮掩住了光球內的變化。片刻之後,一陣奇異的「嗦嗦」聲出來,巨大的光球急劇縮小。
漸漸地,巨大的光球變到了只有一個人高的光球。
最後,白光一閃。徐徐清風吹來,縷縷白煙飄逝而去,它慢慢現出了人形。
潔白如玉的手,被淡淡月光照耀得隱隱雪亮,彷彿如最聖潔的白雪。光滑的肩頭,渾圓而不見絲毫瑕疵,隱約的起伏如溫柔的峰巒。那散亂鋪開的黑色短髮猶如最華貴的絲錦閃閃發光,有幾縷稍長的絲發盤桓在她白皙的頸間不肯離開,惹人遐想。
茫然間,彼岸花使看到一個**的背影,讓她的腦海中不經意間浮現出一個相同的背影。
白煙散盡,小雪她緩緩轉過頭,媚人的眉毛下是一雙清水般的眼睛,當她抬起頭的時候,潑墨的眼睫像是正在破繭的蝴蝶般,優美而緩慢地向上翻開,舒張羽翼,略帶碧綠的藍色瞳眸,彷彿兩汪清泉,靈動、清幽,活靈活現。
這樣的一雙眼目,一眼足以讓天下的男人都迷醉於其中。
擁有這雙眼眸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抿出了一個笑容。那是她內心深處最燦爛的春光。
「依依!」
彼岸花使眼中流露出激動的眼神,筆直地向她走去。
「主人,她已經不在了。」
幻化為人形的小雪眼中流出一滴淚,流過白皙的臉頰,跌落在飄來的一片花瓣上。
花與淚的交融,使空氣中的氣氛變得十分凝重,有種淡淡的憂傷。
在世上,可能會有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但不可能會有一模一樣的眼眸。
彼岸花使明白過來,陳依依和小雪的眼眸是有所不同的。儘管都是如此楚楚動人的雙眸,但一雙是略帶淺褐的茶色,另一雙略帶碧綠的藍色。
小雪蹲下來,抱著雙膝,隱隱有輕泣之音,低頭咽哽:「主人,主人……」
「你去那間依依的衣裳來,」彼岸花使對身邊的蒙面女弟子吩咐道。
「是。」
彼岸花使也在小雪她身前蹲了下來,拂過那絲滑的髮梢,輕聲道:「小雪,別傷心。」
小雪還是低低隱泣,只是比剛才稍微輕了點。
過了一會兒後,一件純白的衣裳出現在彼岸花使的手中。
「小雪,這是你主人依依的衣裳,你先穿起來吧。」
不知怎麼回事,她忽停止了哭泣,抬起頭,看向那件白衣裳,聲音輕柔且帶有一絲嫵媚,「嗯。」
彼岸花使遞過這件屬於陳依依的衣裳,心中的感受很是複雜。
輕細的穿著衣裳聲,在這寂靜的月夜下,顯得特別清晰脆耳。被剛才幻化弄的有點損傷的花海,漸漸再度恢復了生機。
一陣夜風吹向她,帶著各色的花瓣拂在她的臉上,拂在她的短髮上,拂在她的身上。
幾乎同時,一陣誘人心魂的花香從她伸手飄來。
在皎潔的月光下,一身白衣的女子俏生生地站著,飄散著醉人的花香。除了那雙眼眸和頭髮長短外,其它和陳依依一模一樣,沒有什麼差別。
「彼岸阿姨,小雪可以這樣叫你嗎?」小雪的眼眶中淚光閃閃,輕聲道。
彼岸花使先是愣了一下,應道:「嗯!」
「彼岸阿姨,依依主人現在在哪裡?」
「天魔宮內,你要去?」
「額,依依主人還活著,沒有徹底死去。」
彼岸花使雙眼的神色立刻亮了起來,驚喜地道:「真的麼?」
「嗯,是真的。我可以感到依依主人她還沒死。」
這時,彼岸花使忽想起上次鎮魔古井中的事,也是小雪她感應到的。這才雪姨帶著我們去尋找她的下落。那這次大劫後,依依她還沒有死去,還是有希望救活的。這真是太好了。
「彼岸阿姨,我先去天魔宮,看看主人她怎麼樣了。」
「你的身體……」還沒等彼岸花使說完,只見小雪她已經閃到了花海的另一頭。
彼岸花使沉默著,過了一會兒,道:「我們回花月閣中。」
其餘人沒有問她,都尾隨阻礙她的身後,進入了花月閣中。
過了一會兒後,花月閣又恢復了以往的寧靜,沒有一個人的花海,五彩繽紛的世界。
風繼續輕撫著百花,百花也繼續隨著風搖晃。不時,花上的花瓣被風帶走,一瓣,兩瓣…,
天魔宮外,一位紅衣少年坐在一塊孤單的石頭上。
獨自一人,形單,影只。
他身上的紅衣破裂不堪,可以看見他裡面還有件白衣。在他的眼中,沒有一絲明亮的光彩,一臉的疲憊。儘管他十分疲憊,但他沒有一點睡意,一眼不合地仰望天空,喃喃念道:「合上了,合上了……」
在這寂靜的天地間,這三個字顯得格外的淒涼。
整整一夜過去了,這個少年依然坐在那塊石頭上,一動也不動。保持著原先的姿勢,現在的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腦海裡一片混亂,只有沉靜的黑和黯淡的白兩種色彩。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眼前多了一個熟悉但又陌生的身影。
「依依!」他似乎用盡他現在所有的力氣,喊出這兩個字。
一個身著白衣的短髮女子,活生生地站在石塊前,站在他的面前。
她的身姿是婉約而修長的。她的容貌,像是流淌過你身邊的溫柔水波,將你擁抱在一起。讓你的身軀醉倒,讓你的心魂迷醉。
他的眼,他的世界一下子恢復了色彩。
她的眼中儘是憐愛之意,白皙的手掌伸了過來,摸著他憔悴枯燥的面容,聲音很輕柔,道:「曉風……主人,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什麼?」
說話的同時,他馬上用力抓住她的手,站在她身前,期待地看著她。
她不敢與他的目光相對接,閉上了雙眼。她搞不通眼前的他為什麼這樣看著自己,心中在猜想,難帶我幻化成了人形後,容顏很醜?
在他的眼裡,心中的那個她和眼前的這個她竟是如此相像,除了那短了些的頭髮外,幾乎是從一個模子中刻畫出來的。她的唇是柔的,她的鼻是巧的,她的眉是婉約的,一切的一切是那麼相像。
「你再能說下剛才的話,我……我沒有聽清。」
他的嘴唇拚命地顫抖著,剛剛他聽見了熟悉無比的兩個字「曉風」,心中猛的一驚,便沒有聽見後面的話了。
「曉風主人,你的力氣,我快被你抓痛了,」她還是繼續閉著眼,輕聲道:「我剛才說的是,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主人?」
他沒有鬆開她的手,生怕失去眼前的她似的,看向那雙微閉著的眼目,有些害怕地道:「你能睜開眼,讓我看下麼?」
他靠近她的臉,聆聽那細滑的呼吸聲。
「好的,」她感到了他那急促的呼吸聲,心中不知怎麼一悸,臉上有點微紅,睜開了那雙海藍色的眼眸,張啟紅唇,輕聲道:「你是依依主人的心愛之人,也就是小雪我的主人,所以我叫你曉風主人。」
她的話音未落,他便無力地鬆了她的手,從她的眼中,他已經知道眼前的這個她不是自己心中的那個她,雙眼立刻變得潰散迷茫。
一場歡喜,卻化為一場空。
她覺察他神情異常,擔心地道:「曉風主人你怎麼了?依依主人還沒有死,我是她身邊的那隻小白狐啊。我是…….」
可是,她的話被他的笑打斷了。
忽然,他笑了。
這笑似乎帶著三生三世的滄桑和淒涼。
「活著,活著!」
她望著他,半響沒有說話,目光深深如水。
一笑過後,他閉上早已疲憊的不堪的雙眼,無力地倒在了她的懷裡。
她低頭看向懷中的他,身子不由微微一震,只見他臉上儘是蒼涼。
「依依主人到底是怎麼?不是還活著麼?」她眼中的疑惑更是重了。
她默默地看向他,半響之後,低聲歎息,聲音幽幽,說了一句話,卻誰也無法聽清她究竟說了什麼。
就在這時,兩道人影站在不遠處。
那兩人看見她的容貌,無不驚訝。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究竟我幻化成什麼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