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楔子 文 / 百鬼鑒

    狂風呼嘯，大雪紛飛，滾滾雲濤的九重天上，紫電驚雷此起彼伏，放眼望去，只見一條巨大的游龍穿梭於雲裡霧裡，吞雲吐霧，牽引著無數力量驚人的霹靂，氣勢磅礡地在這片廣袤無垠的雪地上如醉如癡般狂轟亂炸。

    游龍週遭不遠處，六名身著鎧甲，手中秉持各式法寶人類勇士借助著自身強大的念術修為，正彼此聯手與其展開一場殊死對決。

    游龍渾身金光燦燦，一身龍鱗固若金湯，看似根本讓人無懈可擊。

    這場震撼天地的大戰一直持續了七天七夜，如今雙方早已經是精疲力竭，然後法寶光芒未歇，游龍王者般的氣勢不減，雙方彼此都十分清楚：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只要一方不被趕盡殺絕，那另一方則算不上獲得真正的勝利！

    雪地上已然橫屍千里，七日來，幾乎要被風雪掩埋殆盡，然而殘酷的戰鬥仍在繼續，血腥的味道瀰漫了天地之間。

    終於，游龍一聲長吟，拼盡自己最後的力氣，使出一招『神龍擺尾』，將環繞自身週遭的六名人類中頂尖的高手一氣呵成地強行震退數十丈，紛紛跌落在地。

    「不行，太強了……它實在是太強了！」其中一人渾身傷痕纍纍，疲憊地跌落在雪地上幾乎再無力支撐著身體站起來：「即使我們六個人聯手，也根本不是它的對手啊！」

    「說什麼傻話？」另一個的狀況也比先前的同伴好不到哪裡去，他勉強用手中的寶劍支持著跪坐在地，一邊喘氣一邊倔強地伸手抹去溢出嘴角的鮮血，強笑道：「士可殺不可辱，我們六個，就算是死，也決不能在這個時候說放棄！」

    「哈哈哈哈！你們兩個，說什麼傻話呢？」正這時候，旁邊又一名同伴從積雪中爬了出來，除了一雙閃爍著精光的眼睛，他看上去也是一身狼狽，只不過即使是狼狽至此，他骨子裡卻有著一抹滅不去的自信，望著兩名同伴，咬著牙，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冷笑道：「要死的是它才對！你們難道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我們六個之所以能支撐著與其抗衡七天七夜，最根本的緣故，就是它事先就被我暗地設計，中了我的獨門劇毒散！這七天的激戰下來，想必劇毒在其體內發作，已經疼得它生不如死了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極其驕傲，彷彿自己的所作所為是一件十分值得稱道的事情。

    「你……」沒想到旁邊五人卻霎時間變了顏色，震驚道：「你竟然使用這等卑劣的手段！你，你這樣做，即使我們勝利了，也逃不過世人的譴責啊！」

    身中劇毒還能強撐著與他們這麼多人拚死決戰，並且以一己之力以少勝多……不得不說，這條年逾十萬的蒼龍的確當之無愧笑傲天地的王者！

    「笨蛋！卑劣又如何？總比我們六個就這樣籍籍無名地冤死在這片荒山雪域中來得好吧！」那人毫不在意，一雙狹長的眼中閃爍著陰毒冷厲的光芒：「更何況，它不過是『妖孽』罷了，又不是我們的同類，獵殺它，當然要用盡一切能用盡的手段！」

    「……」

    週遭的同伴沉默下來，嘴上雖然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可實際上每個人都在內心與自己的良知做著巨大的掙扎。

    片刻的沉寂過後，那條盤桓於九天的游龍果然也跟著跌落了下來，金燦燦的光芒漸漸散去，游龍的身體迅速縮小，幻化為一名年僅二十三、四歲，容顏俊逸的青年男子。

    或許處於龍形的時候，他們還無從感受到它的疲憊與掙扎，而一旦它化作人形，他們這才從它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以及渾身上下觸目驚心的斑斑血跡和他不比自己這邊好多少的狼狽姿態上看出來：它真的已經是竭盡了全力，也真的是到了強弩之末！

    「你……」人類這邊，一名主要負責治癒及為同伴施展各類輔助狀態的木屬性戰士嚥了嚥口水，似乎有些於心不忍地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砰！

    話音剛落，一記老拳就狠狠砸在了他的臉上，那暗施奇毒、行徑卑劣的同伴憤然衝他咆哮道：「你有病啊！竟然問它這種話！」

    「……」然而就在那心中尚存一絲憐憫的戰士被同伴打到的同時，忽然眼前血光一閃，驀然聽見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雲霄！

    一條鮮血淋漓的手臂飛揚上了半空，又猶如摔死狗一般跌落下來。

    那對同伴飽以老拳的傢伙捂著齊肩斷裂的右臂，痛得在雪地上不斷地翻滾慘叫，狀似瘋狂！

    所有人皆被眼前青年男子那根本就是殺人不眨眼的舉動震攝得說不出話來。

    因為牽動了最後一絲氣力，以自身神力迅雷不及掩耳地剁下那行徑卑劣的傢伙一條手臂，游龍化作的青年也是一陣腳步不穩，它似乎很痛苦地佝僂下身子，急速地喘息著，好半晌，才漸漸重新抬起頭來。

    一張俊秀的年輕臉龐上寫滿了淒絕與壯烈，任憑汩汩黑血從嘴角泉湧般流淌而出！

    「你，」它抬起手臂，傲然指向方才好意詢問自己傷勢的敵人，唇角揚起一抹孤絕的弧度：「就因為你方纔那句話，我原諒你了！」

    「……」對方瞪著他，微微蠕動著嘴唇，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我叫『靈淵』，」顯然，那條化作人形的金色蒼龍並沒有期待他任何的答覆，而是支撐著自己最後一口氣，彷彿雲淡風輕地笑著，慷慨激昂道：「記住這個名字吧，千百年之後，它還會再重回人間，重新在這片天地之間乘風破浪！」它說完，迸發出一陣矜傲不羈的狂笑，身體漸漸化作透明，分為九道靈光，飛射向九個不同的方向。

    「快！那是九道龍魂啊！」六名勇士中為首一人率先反應過來，揮舞著手臂大聲指揮道：「快抓住它們！」

    彷彿早已經準備好了似的，九道光影從深埋的雪地中激射而出，分湧向天空中九道靈光，趕在它們四散逃逸得無影無蹤之前，以絕對強勢的封印力量將它們禁錮下來，而後卻並不回返，仍朝著九個方向，劃過天際，繼續往遠處飛去。

    「那，那是什麼？」睜大眼睛瞧著天空中轉瞬即逝的異象，勇士中的一人驚訝地站起來，不明就裡地詢問身邊的同伴。

    「那是『鎮魂梵天石』，」身為隊長的那位見大功告成，不覺長長舒了口氣，耐心為他解釋道：「是上古被煉化後用來補天遺留下來的靈石，擁有震攝並封印靈魂的作用。」他說著，又抬頭望向天際，感慨道：「這九枚『鎮魂梵天石』自有靈性，已攜帶著九道龍魂飛向它們各自想要去的地方……這樣一來，這世間大約再有千百年不會出現『龍』這種生物了吧！」

    眾人紛紛點頭，心裡大大鬆了口氣的同時，不知怎麼地，卻隱隱有種說不出來的苦澀。

    「走吧，也該是回家的時候了。」不知是誰招呼了一聲，大家這才彷彿意猶未盡地攙扶起那因行徑卑劣而被蒼龍被折斷右臂的同伴，步履蹣跚地往遠處走去。

    雪地上空留下幾行漸行漸遠的腳印。

    漫漫風雪飛揚，很快將六人的足跡連同戰死的屍體一起掩埋殆盡。

    蒼茫的雪原上又重新恢復了一片空靈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