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愛多深傷多深(7) 文 / 聶媚娘
夜深人靜,顏妤難以入眠。今天白天發生的事如倒放的電影鏡頭在她眼前一一閃現。她所遭受到的暴力行為她都無意識地忽略掉了。令她難以釋懷的是美琴說的那句話,「我姐已經醒了」,這句話無比尖銳地穿透她的耳膜,直插她心靈深處,強烈刺激著她脆弱的神經,讓她愁腸百結,惆悵不已。
她早就知道,他等了他妻子十年;她早就瞭解,他們伉儷情深。
經過這麼多年的堅守,他終於得償所願。
從情理上講,她應該為他們感到高興才對。可從情感上講,她的心哪能那麼輕易地順從理智的要求。
看了那麼多的倫理劇,什麼是正義,什麼是邪惡,什麼是真情,什麼是假意,什麼人該堅守,什麼人該憎恨,總是那麼涇渭分明,瞭然於胸。可是,事情輪到自己頭上,是非善惡之念就不那麼清晰了,利己之心油然而起。
在感情上,她一直是個被動的人,從沒有主動去追去搶去爭。
她現在是不是該主動一點,明確向他表示她離不開他,希望他仍然能像以前一樣,和她在一起。她願意不求名分,不求利益,只求和他在一起,這樣的要求行得通嗎?
她心裡沒底。因為他從來不曾說過他愛她,
如果她只不過是他妻子的替補,他妻子已經醒了,他還會需要她?
「替補」,這兩個字讓她覺得心被深深刺痛,但這是事實,無可辯駁的事實。她得認清這個事實。
她內心糾結得厲害。
她動了無數念頭,卻沒有一個念頭能夠幫得了她。
面臨這樣的困境,她到底該怎麼辦?她能做些什麼?她思前想後,斟酌再三,她終究感到無能為力,有種聽天由命的自暴自棄,她為此痛苦萬分。
她徹夜難眠。她打算趁媽媽不在身邊,無人看管,她要老清老早起床去打投幣電話。
她躡手躡腳走到病房外邊。走廊裡靜悄悄的,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這份靜謐讓她的心跳加劇。
她的手顫抖著撥他的手機號碼。
一聲忙音都沒響完,電話就接通了。她聽見他在電話裡「喂」了一聲,嗓音明顯比以前沙啞,似乎透著疲憊。
「是我。」她壓低聲音說。
他那邊沒有吭聲。
顏妤滿腹的話不知從何說起。她想了想,決定撿要緊的說。
她壓抑著情感輕聲告訴他:「孩子……沒了。」
電話那頭依然一點聲音也沒有。
她想,可能他沒聽清。於是,她略微提高嗓音說:「孩子沒了。」
電話那頭仍然繼續靜默著。
她覺得奇怪,他應該聽得見她說什麼,為什麼他聽到這個消息,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需要他拿主意,他與她之間堅強的紐帶沒了,他們還能在一起嗎?
決定權在他手上,而她,現在什麼話都不能說,只能舉著聽筒等待著。
過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說話,但嗓音似乎更啞了。他問:「你把孩子拿掉啦?」
「嗯。」她迫不及待地回答。
她等待得太久,她太渴望說話,太渴望與他交流,太渴望得到他的安慰,她一點也沒意識到,這個回答有什麼不妥。
她被人打,不當心跌跤,孩子流產,這些事她一個字都沒提。
私底下,她覺得被人打是一件很丟人的事。從小到大,她都是好孩子,模範生,總是被表揚的對象,哪裡受過如此侮辱,又打又罵不算,還差點被剝光示眾。
她認為,所發生的一切,他不知曉更好。
他妻子剛醒,娘家人與她之間發生的糾紛,他站在哪一邊都不好說話。
試想一下,他幫他妻子的娘家人,她肯定會傷心欲絕;萬一是幫她,讓他剛醒的妻子情何以堪。真的,還不如不讓他知道,大家清靜點好。
她這樣想著,突然發覺他那頭又是長時間的靜默。
他到底怎麼啦?在想什麼呢?
不管怎樣,孩子沒了,對她來講,這是一件非同尋常的大事。她竟沒有得到他隻言片語的安慰,她頓感失落。
想到他那麼喜歡孩子,想到他妻子已經醒轉,她的思維開始混亂。